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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阅读(2/2)

尽村党支部书记一家七口的事件,涌进曹振德的心头。他断定,这老太婆一定是知道对他有不测的事,才来关照他的。不用说,这又一定和她儿子王井魁有关。振德又自问道,是否只王井魁一人来行凶?他有没有联合好的伙伴?曹振德立刻从墙上摘下大枪和子弹袋,转身就走。

    “爹,你要出去?”明生扑上来。

    “有什么事吗,爹?”明轩叫道,“快睡吧,那老太婆会有什么正经话,不用听她的。”

    振德止步,看了两个孩子几眼,又看了看繁星密布的天空。时候不早了,午夜已过,他想:敌人要来,也该是时候了,他的房子离村百步多远,孩子留在家……“大兄弟,还没睡下?”是曹冷元问着走了进来。“哦,有什么事,老哥?”振德望着他。

    冷元说道:“我怕年轻人好睡觉,误了岗哨,去粮库看了一遭。怕你没回家,孩子不睡,顺脚过来看看。”他看着振德肩上的枪:“你要出远门?”

    曹振德把他断定的情况告诉了冷元。老人立时惊慌地说:“那快领孩子躲躲吧,快!”

    “敌人要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了;不知他从哪里来,咱们家没有人,真来了不就惊跑了!”振德急急地说,“老哥,你快去告诉水山,悄悄地集合几个民兵,埋伏在我家四周。”冷元担心地说:“你一个人在家,万一……我在这等着,你去集合人……”

    “不行,你身子欠!”振德插话,转而吩咐孩子道:“跟你大爷走吧!”

    “爹!我不走,守着爹!”明轩叫道。

    “爹!我怕!”明生扑到父亲身上,哭了。

    “不要吵。”振德压低声喝道,“好,老哥,你快去找水山!不碍事,敌人不会多,我对付得了!”

    冷元走后,振德对两个小儿子说:“不要怕,敌人最松包,十个顶不上咱们一个。你们都拿起家伙,守住后窗。”

    明轩端起红缨枪,明生找出木头手榴弹,振德又给他一把剪刀,紧守北墙的窗户。曹振德走出屋门,吩咐明轩从里面把门闩上,如果敌人从后窗攻上来,就大声告诉他。他来到院门后面,将门虚掩上,两手端着子弹上膛的大枪。

    夜很静,只有西河的波浪扑打堤岸的扑啦声,连续不断地传来……

    指导员推断得不错,王镯子的母亲今晚来得有原因。王井魁一回家,她就叫儿子去自首,她只是一个目的,保住儿子,孝敬她,养她的老。她相信政府会宽大王井魁。但是儿子告诉她,他过去杀过人,政府不会饶恕,老老实实藏些日子,中央军过来就好了。这使老太婆不敢声张了。曹振德和她谈话的时候,她用力压着慌乱的心情,惟恐被人察觉。但是她探听指导员的口气,尤其是曹振德说的一句话:“过去有罪恶的人,哪怕害过人命,只要真心悔改,自己去向政府认罪,也不会定死刑,人民政府给一切想改恶从善的人以生路。”这话又给老太婆动员儿子自首的想法以鼓励,她又去劝儿子坦白。然而王井魁不听,母亲说急了,他又以要逃走相挟,使老太婆又不敢张口了。

    由于没有察觉村里对王井魁的监视——这监视是极为秘密的——又没见治安干事再来,孙承祖的疑惧消失了。同时,他从孙俊英那里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相信,如果村里知道王井魁在家,作为妇救会长、共产党员的孙俊英,一定会了解这个情况。实际上关于王井魁的案情,曹振德严格保密,没在党内普遍宣布,孙俊英的蜕化表现,更使支部书记产生了本能的警惕。曹振德常说,共产党员不是牌号,是人心。象曹冷元一类的人虽不是党员,但在对敌斗争中,博得了党组织的充分信任。

    孙承祖断错了形势,决定今夜偕蒋殿人和王井魁,去残害指导员一家,除去他们的心头之患。他们的计划是午夜时分三人在西河坝上的树林里集合。为防备村里人发觉,昨夜没叫王井魁上孙承祖家去商讨,而在今天晚饭后由王镯子去通知她哥哥的。

    王井魁开头怕偷鸡不着白蚀米,但后被妹妹说服了。他想,三人一齐干,对付得了一个曹振德,再说这个指导员在村里起主要作用,是对他的最大危险,也就同意了。

    山前讲话山后有人。兄妹的话被母亲听到了,但她只听到王井魁的最后一句:“……好,妈的!今天就除掉这个干部王!”

    老太婆吓了一跳,推门进去,问他们要干什么,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干。老太婆流着泪诉说,千万不能再惹祸,叫人家抓着就没命了。王镯子安慰母亲说,她哥是发了点脾气,嘴上说着玩玩的,把她哄走了。

    老太婆来到前屋,越想越不好。她寻思,儿子要行凶,说杀干部王,不用说,就是指导员曹振德了。对于这个经常关照她的人,她怎么能不感激呢!另一方面儿子再杀人惹祸,政府再也不能宽大了。她要再去劝说儿子,可是又缩回来。因为王镯子在跟前,她说什么王镯子就顶什么,根本不会听老人的话。于是,她想去关照对自己有恩的曹振德一下,注意防备不测。但是她没去村公所直找振德本人,而去向他的两个小儿子说了几句。达到既使曹振德有备,又不暴露她儿子的目的,这在她看来,可谓两全其美了。

    老太婆从曹振德家里回来,打了一会迷昏,又往后屋去看儿子的动静。

    王井魁蒙在后屋地下的洞里,洞的出口在房后菜园里靠墙根的一垛柴草底下,平时他母亲从外面把这屋的门锁上。她这时开门进去,立刻惊叫起来:“儿啊!你真要行凶?”“闭嘴!”王井魁喝道,黑皮的脸上搐动了一下,把亮着的手电筒熄灭,刚擦好了的手枪掖进腰里。

    老太婆战兢兢地说:“你可不要伤害人,再犯下罪,更洗不清啦!指导员说过,过去杀过人也能宽大……”“不要听他瞎说,”王井魁阴沉地说,“国军快来啦。”“你去坦白求个宽大,谁来也好啊!象这样成天提心吊胆,万一被人抓住就糟啦!你大舅说过,共产党不记人仇,要的是人心……”

    “共产党做事没准头,说变就变。曹振德不是好东西,不杀他我就活不了!”

    “你瞎说!”老太婆反驳道,“人家振德对你妈不难为,老帮忙。你不能去害他!”

    “你管不着!”王井魁说着要钻炕洞——这是地洞口的入口。

    老太婆发怒了:“你去吧,去送死吧,我已告诉他家提防啦……”

    “啊!”王井魁大惊。

    “你不要叫,”老太婆见儿子害怕了,心里有些高兴,“老老实实跟我去坦白。”

    “你真告诉他啦?”王井魁逼近一步。

    黑屋子里她见不到儿子杀气汹汹的脸和摸枪的手。她安慰儿子道:“不用害怕,我只是关照他孩子闩好门,睡觉清醒些,还特意不让他们告诉振德。好儿子跟妈去坦白吧,不要听你妹的话,她从小心眼歪,你妈疼你,知你向着妈……”

    王井魁早听不进母亲的话,心想,能瞒过别人,曹振德的眼睛瞒不过,他一听她去说的话,会立时生起疑心……他在心里说:“赴快下手除掉他!”他来不及从地洞出,拉开门就走。

    老太婆抢到院子,破嗓苦求:“儿啊!你不能去惹祸,振德不知道!你还能去坦白,旧罪能宽大!”她拉住儿子的手。“小声点,叫人听见!”王井魁着急地挣脱。

    突然,前面响起敲门声。

    王井魁惊怖异常,猛力推开他母亲,转身要走。老太婆又抱着儿子的胳膊哭喊:“儿啊!狠心的儿啊!你不能再去惹祸!快去求政府饶命……”

    院门咔嚓一声被撞开了,有人断喝:“王井魁!快投降!”

    王井魁狠踢他母亲一脚,可是他母亲的手死死拽住他不放。王井魁回身向生母连开了两枪。他逃进后屋,闩上门,钻进了炕洞……

    老太婆和王井魁在屋里争执的时候,轮到今夜监视动静的青妇队员玉珊和民兵“瞎”新子正在墙外,他们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新子就跑去叫来江水山一起悄悄地听。王井魁母子在院子里吵闹的时候,民兵队长已断定了敌情,派玉珊在房子后窗处守备,他和新子撞大门捉敌人。玉珊在房后菜园里守着后窗,听到枪响,正紧张之时,身后草堆里一阵簌簌声。她急回头,一个人钻出了草堆。

    “站住!”玉珊喊道,“水山哥,坏蛋跑出来啦!”

    王井魁从地洞出口钻出来,向玉珊胡乱开了一枪,奔胡同而去。

    玉珊急拉开手榴弹的弦,拼力地甩出手。

    随着爆炸声,王井魁倒下了,随即又爬起身,翻过菜园的矮墙,顺着胡同跑去。

    “水山哥!快来呀!”玉珊喊着向前追。

    江水山撞断屋门闩,跳上后窗台,推开窗扇,飞一般地扑出来。

    王井魁侧歪着身子,拼命地向前挣扎。他拐进街北的胡同,向村外奔逃。

    玉珊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江水山赶上拉起她,王井魁的影子不见了。水山和玉珊跑到大街上,碰上奉指导员的指示来找江水山的曹冷元。冷元不及开口,水山就吹起紧急报警的哨声……

    在西河堤树林里等待王井魁赴约的孙承祖和蒋殿人,闻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知道不妙,正要分散开回家,只见一个黑影趔趔趄趄地跑过来。

    王井魁身负两处伤,一头栽倒在树林边。他向前爬着挣扎地呼喊:“承祖!快!救我……救我……”

    孙承祖和蒋殿人搀起王井魁,拖进了树林。孙承祖急问:“怎么回事?”

    “坏,坏事啦……”王井魁已经失血过多,有气无力地说,“快救我……藏起我……”

    “抓反动派呀!”

    “王井魁跑啦!”

    ……

    呼喊声、枪声,响成一片,越来越近了。

    孙承祖浑身一阵哆嗦。提着锋利的斧头的蒋殿人扭身欲跑。

    “等等。唉,失败了!”孙承祖长叹一声,狠瞪一眼王井魁,“妈的,你还吃饭干什么!”

    “快跑吧!”蒋殿人又要撒腿。

    “大爷,慢着!”孙承祖叫住他,踢王井魁一脚,“留他当舌头吗?”

    “啊!救我呀……承祖兄弟……”王井魁哭着哀求道。孙承祖和蒋殿人拖着王井魁,来到水边。

    蒋殿人抡起斧头。孙承祖挡住他:“他们捞上来要验尸……”他双手卡紧了王井魁的脖子。

    在人们喊着捉活的反动派的声浪中,被卡死的王井魁,落进了浑浊的河水里……人们燃起火把和灯笼,顺着血迹,不一会就从水里打捞出王井魁的尸体。接着,民兵新子跑来向指导员报告,王井魁的母亲头上肚子上各中一枪,已经死了。

    人们围着王井魁的死尸,唾骂不休。

    曹冷元拉着明生的手,狠踢王井魁一脚:“你这没人性的东西!为你国民党爹卖命,连你亲生的娘都能害死!”曹振德擎着大枪高喊:“封住村子,搜!”

    第十八章

    接到要指导员和村长上县开会两天的通知之后,曹振德向冷元家里走去。

    频繁的支前任务,忙碌的工作,紧张的生产,使曹振德的身体消瘦多了,前天傍晚甚至病倒了。了解内情的人知道,曹振德如果病倒躺下,那一定是实在支撑不住,在别人早就要卧床不起地求医了。振德打发明轩去抓了付中药他吃了,第二天一早勉强起了身,病也就忘了。但为此,前天晚上来了出去三天的支前勤务,振德不得不松口让江水山领着人去了。执行重的任务,一般都由主要干部率领,村长江合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不能出门;患气喘病的党支部宣传委员、青救会长孙树经,病轻些时能去几次,但大多数都由指导员亲领人马出发,尤其是有很重要且紧迫的运输任务时,曹振德一定亲自去完成。

    江水山领人出了差,预计明天回村,春玲支前在外,曹振德和江合又出去开两天会,村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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