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节(1/2)

    韩家老屋修修补补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地进行中。门窗的打造已接近尾声,眼看就能找来泥瓦匠,开始“除旧布新”。

    这天时近中午,韩家院子里,一位老木匠正骑在宽大的条凳上用刨子刨木条,打着卷的刨花不断地刨子里吐出来,而韩家栋帮着一位年轻的小木匠正在“吱吱”地拉锯解木板,大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儿摩托车的马达声,接着看见蓝天宝身子一歪一歪地进来了。

    他们的老母亲突然病倒了。蓝天宝进门就故意喘着粗气焦急地告诉蓝天秀。现在已卧床不起,让她最好抓紧时间回去看看。蓝天秀一听,一边是得病的老娘需要去探望,一边是伺候木匠的饭菜还没准备停当,一时急得手足无措。韩家栋安慰她,让她别慌,反正快到饭时了,就让蓝天宝在这里吃完饭,然后再驮着她一块走。蓝天宝犹豫了犹豫,感到这个时候硬把蓝天秀拽走显然太不近情理,而留下来没事似地等着一块吃饭,也有违常情,便提议他先回去,让蓝天秀忙活完再抓紧赶过去。韩家栋和蓝天秀都觉得可行,点头答应。

    等着把木匠们伺候完,蓝天秀接着毛三火四地扒拉了几口饭,又到隔街的小卖部称上了几斤点心,便骑上自行车上了路。

    心急火燎的蓝天秀,终于远远望见了初冬的香水湾,焦急的心情掺进了些许激动。她突然看见蓝五骑着摩托车迎面而来,眨眼来到她的跟前。她一时误认为是专门来迎她的。

    “大姐,你咋这个时候来啦?”蓝五见是蓝天秀,赶忙刹住了车,抢先问道。

    “恁大娘病得不轻,我来看看。你这是干啥去呀?”蓝天秀知道自己误会了,急忙说道。

    “不对吧,是谁给你捎的信?我刚才去跟俺三哥借摩托,俺大娘还有说有笑的,还嘱咐我路上小心点呢。”蓝五实话实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我去金沟有点事。”

    蓝天秀联想到蓝天宝去她家时的异常神情,知道大事不妙,认定她上了当,被诱骗回来了。她很清楚,蓝家在追讨吴有爱无果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打她的主意。而她一旦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甭想再回去见自己心爱的丈夫了。想到这里,她急忙和蓝五说道:“看来真是听错信了,恁大娘没病就好。俺家里正好请人给帮忙干活呢,光恁姐夫也照顾不过来,我就不家去了,不然一耽误今天就回不去了。你受点累,返回去说一声,一块把点心捎给恁大娘。”

    蓝五动员蓝天秀先和他一块回蓝家,然后他再用摩托车把她送回去,但被她婉言谢绝。他只好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那两包点心,用绳子绑在摩托车的后架上,发动起车来,一溜烟似地往香水湾跑去。

    等蓝五跑远了,蓝天秀便推起自行车钻进了路南不远处一座早已废弃的抽水机房里,藏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她透过机房残缺不全的窗户,发现蓝五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蓝天宝,马达狂叫,卷起一路尘土,风驰电掣,继续往东跑去。他俩肯定是追她去了。她很后怕,也暗自庆幸。

    娘家把自家的女儿用暴力从婆家抢回来的例子,从前在四里八乡里可没少发生。蓝天秀担心类似的悲剧会在她的身上重演。她预感到她小两口的苦日子就要来临了。虽然蓝光信曾满口答应会保全她的幸福,但在蓝家更有权威、重男轻女的思想更为严重的钱彩凤看来,她的幸福和蓝天宝的幸福是不可同日而语——蓝天宝既是钱彩凤的亲生儿子,更是她和蓝光明偷偷相恋的唯一爱情结晶,让他得到幸福,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蓝天秀心惊肉跳,感到天要塌、地要陷,连两条腿都有点拉不动了。她自然不敢沿着来时的大路往回走,便只好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羊肠小道,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往北走去。

    小路两边是一块块处于冬闲的沙土地,到处光秃秃的,这附近就有几块蓝家的庄稼地。她以前没少和家人一块儿来这里干活——春天来埯花生、栽地瓜芽子,夏天来锄草,秋天则来刨花生、刨地瓜。在农闲季节,放学以后,她还经常和要好的小姐妹轧伙来这里打猪草和拾柴火。那时候虽然又苦又累,但却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哪像现在,烦心的事儿接二连三。

    蓝天秀终于走上了一条可以骑行的沙石土路,最后经过红石沟,绕了一个大弯子,于傍晚时分才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

    见蓝天秀这么快就回来了,韩家栋忙问咋回事。当着两位木匠的面不便多说,她便谎称钱彩凤只是一时头疼,吃了点药就好了,让他放心。

    晚饭后,打发工匠们一走,蓝天秀便急不可待把下午去香水湾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家栋。尽管知道情况不妙,但韩家栋还是若无其事地让她沉住气,不要惊慌失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心应对就是了。

    说起来,诱骗蓝天秀回去,钱彩凤也是不得已才想出的计策。

    就在前天,在别人纷纷中箭落马之后,钱彩凤便只好豁上老脸,坐在蓝天宝摩托车后边,决心亲自去啃啃吴长善这块硌坏了不少人牙的硬骨头。她在路上一个劲地给自己打气鼓劲,就像当年对付计生工作中的“钉子户”和“茬子头”那样,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把吴长善这只“绊脚石”一脚踢开,一巴掌打晕,让他在老娘的面前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来到吴家大门口,蓝天宝把摩托车在街对过的墙根里停放稳当后,先蹑手蹑脚往吴家院子里探头瞅了瞅,发现大黑的脖子通过一根结实无比的废三角带和那棵粗壮的枣树已经连接得非常牢靠,顿时放了心,便不顾它呲牙咧嘴地吠叫,领着钱彩凤一蹲一蹲地走了进去。

    刚走进院子里,钱彩凤便先声夺人,嗓子眼里仿佛糊了一层热乎乎的蜜糖,亲热而甜美地吆喝道:“亲家在家吗?我来看她嫂子啦!”

    听到狗叫和钱彩凤的吆喝,吴长善赶快把吴有爱撵进里间屋里藏起来,并随着赵兰香迎到屋门口。

    “表嫂子,你来了。”赵兰香脸上挂笑,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吴长善听到妻子称呼有误,悄悄地用手使劲拨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予以提醒,并对来人客气有加地说道:“蓝大嫂,快屋里坐。”

    钱彩凤才不管你蓝大嫂红大嫂呢,直接走进了屋里。

    自从两家成了亲戚,钱彩凤这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她进屋就翻楞着一双大凸眼,到处撒摸了撒摸;没有发现吴有爱,却注意到西边是间门上挂着厚实棉布帘子的里间屋。她急忙走向紧靠里间门口的椅子,结果被警惕性蛮高的吴长善伸着双手揽住了:“你那边,你那边,你主座上坐。”

    钱彩凤“盛情难却”,只好往大桌子东边的那把椅子上一坐。她刚一落座就开了腔:“他嫂子眼看就要坐月子啦,老麻烦你们伺候,我心里不安呀,让外人知道了也笑话。让她拾掇拾掇,和我一块儿回去吧。”

    赵兰香正忙着冲水泡茶,还没来得及搭话,就听吴长善口气十分强硬地回答道:“别说俺妮去了她姑家,就是在家也不能跟你走啊。咱是换亲,俺的媳妇子没了,俺能不让俺妮回来?咱得讲个道理呀。”

    “恁家的媳妇子没了,该去找他韩家要,赖着俺蓝家啥事啦?”钱彩凤不由得怒目圆睁。

    “俺吴家不欠恁蓝家的,恁的妮跟了韩家,恁只能到韩家去要,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