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巴巴说完这几句话，含义自己无可奈何地笑了，看得出她有点紧张。

    含义身材高挑、匀称，穿戴也很时尚。但是面色缺少红润，坐在那里虽然显得很平静，但整个人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迟暮感，有点精神萎靡，紧锁的眉头又带着一丝焦虑。

    含义说话时有些口吃，却不是言语中枢受损所致。逐渐地我明白了，含义内心的矛盾与冲突已经让她无法承受多方面的压力和这些压力给她带来的痛苦。这正是她口吃的原因所在。

    我用轻轻地微笑，认真地倾听作为对含义情感交流的方式，给予她理解、信任、支持。慢慢地她在与我进行交流的过程中，言语连贯流畅起来。

    “我在高中一年级时，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大我两岁，上高三，面临高考。他学习不错。我们同住在一个小区里，经常上下学路上碰到。他的名字叫枫，高大强壮，有股男子汉的阳刚之气。一看就特有女人缘。

    “我们认识是巧合，我的自行车被偷后，上学放学来回很不方便，爸爸妈妈答应周末带我去买自行车，不过他们只出一半钱，说让我自己出另一半钱，为的是自己付钱能爱护车。我不跟他们争执，只想早点把车买回来，方便使用。说到这里，顺便把爸爸妈妈向您介绍一下，爸爸在某机关搞行政工作，妈妈单位不景气，买断工龄后，现在搞安利，她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工作业绩不错，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妈妈的工作较随意，家务活和教育我的任务都由她承担。爸爸属于特踏实那种人，老老实实的，不好张罗，和妈妈反差比较大。爸爸妈妈无论干什么说什么，两人都配合默契，没有争吵，一家人和和气气，我挺知足的。在教育我的问题上，我基本上让他们比较省心，没有大起大落，青春期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教育我要讲礼貌，有道德，要诚信等，都是正面的教育。我的成绩在班上属中等，不过他们学习上对我的要求不是特别严格。比较严格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工作以前不许谈恋爱。他们说如果不听话，会影响学习，会影响个人前程，妈妈曾经说过：‘如果发现你违约，我们不会客气。’问我赞不赞成，我当然同意，他们讲的有道理。他们从来不打我骂我。

    “周六上午我去家附近的银行排队等候取钱，可是队伍半天也不挪动。我不知什么原因这样慢，有点不耐烦，不时欠身向前看看。站在我前面的人是高个男生，也等得有点烦，他正回头望排着的长队，正好我俩目光相遇，不约而同地笑了。可能因为面熟，也可能因为共同的等待，我们的笑没有羞涩和尴尬，而是轻松、自然。

    “该轮到枫了，他有绅士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着急请先来吧，女士优先。’我婉言拒绝：‘你也等了半天了，别客气！’于是他取钱之后冲我点点头走了。当我取完钱走出大门时，他还站在那里等我。他走上前大方地对我说：‘我们已经认识了，叫我枫吧！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枫的自然让我一点都不紧张，我高兴地说：‘叫我小义吧！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他很友好，‘我没有急事，送送你吧。’我俩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我家楼门前，枫告诉我他家住在24号楼，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愉快地分手了。回到家里，爸爸妈妈都嫌我办事慢，要是平时我肯定回敬他们，‘怨我吗？银行里人那么多，要排队的！’等等，而今天我好牌气地冲他们笑笑，心里想，再多磨蹭点时间或者排的再长点才好呢！

    “从那以后快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我和枫没有碰面，谁也没有打电话联系。银行里的情景时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枫的影子若隐若现。此时我意识到：在我和枫分别的瞬间，我便恋上了枫，只是与恋爱不同的是，我纯属单相思。以后又心神不定地度过了两周，我经常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重复想着一个问题：‘他是否把我忘记了呢？’无论是上课听讲，还是在家中复习，我都魂不守舍。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枫的笑，连同他说话的声音，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印在脑海里，记在心上，让我感到温暖。走在路上，我经常假设某个人是枫我该如何呢？太想了就容易认错人，浪费心动的感觉很可笑。这是认识枫最初的情景。

    “三周后的周六，妈妈说要上街买东西，我殷勤地争着要去。在过去，让我上街真是想都别想，我的主动让爸妈刮目相看。我得到了他们少有的表扬，但说实话，还不如不表扬，因为我纯属是有私心。我还真是承受不起，不由得脸红心跳的，赶紧出了门，怕露了馅。我没有骑车，说是怕丢车，其实我想步行慢，走在大街上能时间长点，说不定就能碰见枫。果然，就在我买完东西往家走的路上，有人骑自行车急刹车，响声从我后面传出，好像冲着我，但并没有碰到我。待我回头一看，让我喜出望外——是枫在搞恶作剧。

    “这次与枫的巧遇奠定了我俩的基础，我们在花园畅所欲言，聊了很多。最后枫说：‘你怎么不给我发短信和打电话呢？’我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害的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枫笑着说：‘别提了，我把手机丢了，这不，新买的手机。那么多的电话号码全都丢了，不过这次倒省事了，电话和短信少了许多，还得到我爸妈的表扬呢。’说完枫大笑起来。后来我俩就好起来了，上学时，早上我俩能见面；放学时，如果他爸爸妈妈在家，我俩就到离家最近的麦当劳坐着聊天；如果他爸爸妈妈不在，我俩常上他家。他爸妈是大学教授，经常到外地讲学，从那时起我经常撒谎骗爸爸妈妈说晚上上自习课或老师补课，其实就在自家的小区里，只是爸爸妈妈不知真相而已。我和枫很快就好得不分彼此了——邓老师，您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一直在耐心听着女孩的讲述，这时我接过她的话茬说：“即使我清楚，可是如果你没有说明白，那也是我猜测，显然没有根据。”我们都笑了，含义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说：“那我就说得明白点吧！”

    “我和枫认识一个月后，就在他家拥抱、亲吻了，两个月后我俩就亲密接触了，说白了——做爱。”

    我没有惊讶，含义和枫的交往，很迅速，又有独处的环境，很快发生性关系也是可以想象的。交往两个月之后，含义冲破了最后的防线，将自己的贞操奉献，含义在品尝快乐的同时，又增加了很多烦恼。她告诉我：“枫有女生缘，这不是他的错，恰恰是优点。但他借此和好几个女生好，都发生性关系。在此之前，枫并不隐瞒自己的故事，我听得习以为常，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好像落入枫的圈套，也成了他故事中的人。在和枫的交往中，我体验到了爱上一个人如痴如醉是多么的愚蠢——迷失自我，六神无主。

    “剩下的就是看着枫身边频繁地出现不同的女孩子。可是我舍弃不下枫，他的笑是那么温暖，以至于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愿意跟他在一起。所以在跟他做爱之后，我容忍了他跟其他女孩子打电话打情骂俏，他的魅力使我——不！使女孩们无法拒绝与他来往。在感情上的委曲求全，真是很不轻松——他对我是随心所欲，我对他是欲罢不能，这极大地不平等，却无人知道。

    “与枫交往了半年多，我没有享受到多少快乐，即使是肉体上的快乐也很少。我真正爱一个人，爱得很辛苦，我在认真地想他，惦记他，但是我也感受到了凄凉，一种苦涩的滋味。这使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班里我越来越喜欢独处，课间总是一个人在教室外相对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不知不觉中，我与一个隔壁班的女生眉露很快熟悉并好上了。她也经常享受孤独，很少与同班同学往来，我们从课间在一起，发展到放学后在一起聊天，很快便无话不说了。这时枫对我已经很淡了，如果我不主动找他他不会想起我来，好像这辈子他都不会记起还有我这个人，那感觉好像要想和他在一起需要排队等候似的……眉露在这时填补了我的空虚，擦干了我没有温度的泪水，安抚了我伤痛的心灵，支撑着我还能出现在学校的课堂上。邓老师，我移情别恋了。”

    含义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刻意看了我一眼。此时我的表情仍然很平和。咨询过程中理解对方是很重要的，我没有打搅她，让她自己理顺她纷乱的思绪。含义沉默片刻，她似乎想从我的眼神中找到鼓励和勇气，但这只能靠她自己。

    不一会儿，含义开始面色潮红，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声音一下低了八度，语速也明显放慢了，接下来所叙述的事情让她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我和眉露成了好朋友，我俩都不再孤独。我们如胶似漆，只要有可能总是形影不离，放学复习功课都在一起，有时我去她家，有时她来我家。双方的父母都不管，因为我们是同性嘛，加上我们在家长眼中都是乖女孩。眉露的性格比较内敛、含蓄，她在情感上经历的是完全的伤害，她的男友与她发生性行为之后，就彻底地抛弃了她。她则像变了一个人，看到男性就会产生恐惧的联想，甚至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和男人结婚’的话。我与她有相似的经历，但还没有她那么惨，可是也没什么希望了。所以我俩特别好，彼此都善待对方。与眉露的交往使我真正感觉到了被人爱护和关怀的滋味——爱不就是这样吗？两个人互相尊重、平等，付出的感情也是对等的。所以我们这样也叫爱，而且我们爱得很深很深。双方的父母都被我们感动了，当然他们以为我们之间是友情，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关系不正常，这点我清楚，恰恰因为我俩是同性。我们有的时候拥抱，刚开始并不回避同学，后来在学校有人开始说我们是同性恋，我们都没往心里去，让她们说去吧。可是越来越多的人注意我们，我们也开始关注同性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在网上查到很多这方面的信息，感到很刺激，也很认同，所以就开始尝试了。感觉还不错，我们之间不分谁是偏男性一方，谁是偏女性一方，因为我们两个都很有女人味，所以没有好多同性恋之间‘老公’、‘老婆’的区别。我们双方在性行为上都很平等，互相照顾，我们都是自愿的。我经常拿在枫那里得到的对比现在的感情，发现有巨大的落差——我现在的幸福是枫没有办法给予我的。

    “在枫那里得不到的，在眉露这里都可以得到弥补。感情上是这样，性方面也是这样。在和枫做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性高潮，但是和眉露在一起就很容易到高潮，而且是两个人一起。这种感觉既美妙又很细腻。但是温存过后，当我一个人在夜里单独面对自己时，我总觉得，那种快感带来的不安是那么强烈。关于这点我不敢对眉露说，这是我对她惟一深藏在心底的隐私。我不知道眉露对我们之间的事情特别是性行为持一种什么看法，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只是不敢说而已？我们其实都不愿意正面接触这个问题的核心，就像鸵鸟把头藏在沙子里，不愿意面对危险。我们都认定了自己就是同性恋，但是我们又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会遭遇到什么？我心里其实很怕很怕。

    “在和眉露交往的三四个月中，和枫没有来往。可是最近枫又开始和我联系了。现在枫正处于失落阶段，他很深沉地对我说，那些跟他好的女孩子，都不是真心的，有的是看上他家条件好，有的没品位，贪吃贪玩；有的花钱大手大脚，令他很失望。比较起来，他觉得我最好！最适合他！在这几个月中特别想我。我听了枫的这些话好感动，可是我向眉露说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反应很激烈，她从来没有跟我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反对我再接触枫，说我还会再被枫抛弃的，像枫这种男孩子根本不会珍惜感情等等。

    “眉露最后哭得很伤心，她对我说：‘小义我们同病相怜，走到一起有多么不容易，没有人比我们之间更体贴更亲密更相爱。他们这些男生除了给我们带来伤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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