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玉才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年年有鱼 > 《恶魔的吻别》 第十一话

《恶魔的吻别》 第十一话(1/2)

    第十一话 茉莉花开

    春季的梅雨期悄然来临,一枝枝利箭似的雨自浓密的乌云s下,c过围成半月形的墨绿树叶,无数株啡白相间的树皮被雨水冲出一层深黑的色泽,淅沥淅沥的,雨点也在黄泥坡上擦掉细小的沙砾,直冲下前方无树的悬崖。

    他仰首,只见厚厚的灰云,雨水毫不留情地打落,他不自觉地眯起眼。

    听到身後迟疑的脚步声,他抬手一摆,不要有人来妨碍他。

    黄泥上的血泊早已被白日蒸乾,或被雨水冲刷了,但他双眼,却看见那自她心房流泄而出的血迹,在泥地上呈幅s式地扩散、伸延至皮鞋踏著的地方。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沓然而至,他依旧没回首,迳自埋在沉思中。

    「聂傲天来了。」凛对上一身白衣白裤的聂傲天,冥撑著一把伞跟在他身旁,湛蓝色的眼眸打量著神的背影,然後勾起一抹淡笑,凛不晓得他的心思,但也只好走向郝天渊告知一声。

    「神,你要见他吗?」见主子没有反应,凛撑著伞再问。

    郝天渊不想看见他,但他还是应了句:

    「什麽事?」

    聂傲天不计较他的漠然,反而对他那挺拔如山的背影瞧得兴味盎然。轻踢掉鞋面上的泥水,聂傲天上前,轻唤:

    「天渊哥哥。」

    「我没心情跟你寒暄。」闭上眼,郝天渊任由雨点洒落在颊上,滑过下颚,再坠地。

    「你会有心情的。」聂傲天笃定道,就待他的哥哥转过身来,毕竟他没对别人的背说话的习惯。

    蓦地,郝天渊旋身,对上那双似琉璃的蓝眼珠,他看见了自己混沌的灰眸,傲天的心情很不错,他不认为这是真的很不错,因为傲天最讨厌他这哥哥的保护,也讨厌他做的一切,这统统碍了著他。

    傲天喜欢玩火,别人愈不允他,他愈是叛逆。

    不久前,他制止了野心勃勃的皇龙财阀并购艾尔特集团的事,皇龙那疯子对艾尔特有著莫名的执著,傲天很感兴趣,任由自家股权被收购,因为他想看戏,但郝天渊出手回购艾尔特的股份,并辗转还给艾尔特。

    为此,傲天极之不满,所以他才会找上自己。

    郝天渊明知道,也坚持要出手干预,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看著他玩火,傲天可以愤世嫉俗、可以玩弄别人於手心间,但有些事,太过份,他也看不下去。而且他现在的确没那閒情陪他寒暄,至少,不是在这地方,她死去的地方。

    「洛尔斯的杀手枪法怎样?」聂傲天笑问。

    郝天渊挑眉,对他的话题不置可否,傲天到底有什麽打算?两人的角力,差不多已到达中段高潮,傲天不会弃车保卒,他也不打算轻易罢休,思量半晌,郝天渊选择回答。

    「还不错,凛的枪法最准。」

    「那不就跟我家的冥一样?」聂傲天睐了身後的冥一眼,冥一脸不屑,却没有坏了聂傲天的兴致,又说:

    「不过,可惜的是,redrum有的杀手枪法有弱点。」

    讨论两个杀手组织的枪法高下?郝天渊撇嘴,他是愈来愈不喜欢这弟弟了,尽学会迂回的本领,也许,傲天是明知道他不想见他,因此,偏要拖延时间,非要害他不悦才高兴。

    聂傲天的快乐,就是别人的痛苦。他爱践踏著别人的痛处,从中看到别人痛苦挣扎,扭拧了的抽搐脸孔,他会满足。只有这样,他才能建立自信。

    因为别人的不完美,更突显他的完美。

    「然後?」

    「然後?」聂傲天笑得很深,诡异的目光直瞅著郝天渊,不要放过待会天渊哥哥的表情变化,续一字一字吐话:

    「例如婺吧。」

    郝天渊蹙眉,眼底尽是不满,舜柔是他的弱点,他无法否认。他讨厌傲天轻描淡写地提起舜柔,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背叛艾尔特,也不想背弃感情的女人。聂傲天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看了他一眼,是无奈,但他一点也不介意,他是来搞局的。

    「婺擅长长距离s击,但短程的枪法却其差。」

    「你想说什麽?」郝天渊忍著怒意,字句像是从齿间迸出来的。

    「呵,别生气啊!天渊哥哥。」

    郝天渊不想理他,傲天再这样下去,下次他又玩火的话,郝天渊一定、一定会跟他玩到底,即使傲天气得要再杀他,也无妨。

    「想不到天渊哥哥这麽念旧情,对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这麽的在乎?」聂傲天继续煽风点火,呵!这是他最擅长的。在他身後的冥静静观察著郝天渊愈发的忿怒,对自家主子的无聊戏码有点莫可奈何。

    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无缘由的,他又忆起舜柔问他爱不爱她的那个晚上,她像自己蜷缩成一团,怀著已破碎的希望来问他,但因为她没那价值,他不要她奢望,所以叫她打掉孩子。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最残酷的答案。

    他气自己,从不看清自己的心,未曾发现对她有著在乎,甚至是喜欢的感情。

    「你到底想说什麽?」

    「别不耐烦,那不像你啊,天渊哥哥。」聂傲天很高兴,他终於找到天渊哥哥的把柄,等了一整年,终於等到了扳回一城的机会了。

    「婺在向自己开枪的时候,s偏了很多,只是失血过多而已。」聂傲天说出真相,补加一句:

    「你说,我的手下枪法是不是有待改善?」

    雨点,沙啦沙啦的倾盆而下,聂傲天微笑的脸容被雨水蒙成一片。

    冥拧眉,不喜欢jehovah泄露婺尚生还的事,她过得平安,为什麽他还是要唯恐天下不乱?

    舜柔当时s偏了?只是失血过多?她没有死?郝天渊眯眼看著一脸笑意的傲天,任由雨水笼上身,他咬牙问:

    「你说什麽?」假如他敢说这是谎言,郝天渊管它什麽鬼承诺,管傲天母亲会不会在天上咒骂他,他一定会一枪毙了眼前这嬉皮笑脸的弟弟!

    「就字面的意思,天渊哥哥不明白吗?」

    「她没有死?」

    「我从没说她死了,我怎会诅咒自己的部下呢?」

    「那她在哪儿?」郝天渊大吼,同时,心坎像是被抽乾氧气一样紧窒。

    她没有死。

    她没有死!

    「天渊哥哥,你知道吗?我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婺是叛徒。」聂傲天说话时,是冷淡的,也是狠心的。

    「就因为她没有杀我?」郝天渊一手揪起他的衣领,嗖的一声将他扯至面前狠瞪他质问。这是郝天渊最不能放下的事,舜柔以她母子俩的x命去换他的命,聂傲天要的不是这些,也不屑要,但假若为她换来叛徒一词,他更气了。

    「我没有赶走她,因为她的命是我的了……」聂傲天喜欢看到天渊哥哥完全失控的样子,在乎吧!愈在乎,他就愈是胜算在握……

    不甘心在这哥哥的局中耍弄,他要完全脱离。

    「她还在昏迷,何时醒来也不知道,对了,你的孩子是早产婴,也许我应收他……」

    「你、敢?」郝天渊被他的话惹怒,忍不住一下将他扑倒在地,使劲地扯他的衣领,一手压在聂傲天耳侧的泥地上,充血的眼凶悍地瞪他,撂话。

    「有何不敢?」被狠狠摔倒在地上的聂傲天不挣扎,只是轻轻松松地笑著挑衅。

    「只要我高兴的话,下一秒你就可以为她准备後事了。」

    「你可以试试看!」郝天渊有开杀戒的冲动,但碍於傲天确有能耐再杀舜柔,他只好忍下来。

    顿时,冥已抽出手枪对准郝天渊,另一边的凛也掏枪指向对面的冥。四个人,在沥沥的雨响之中对峙,一道闷雷轰声滑过,只有聂傲天噙著笑意,看郝天渊的失控模样。

    「想不到,你竟有天沦落至此。」

    「你管不著!」郝天渊抓紧他的衣领,双眼因过份气愤而现红筋,聂傲天满意地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雨水落在两人身上,湿了两张酷似却一笑一怒的面容。

    一串叮当声响起。

    长指吊著一串钥匙,聂傲天冷静自若地举起手臂架在郝天渊捏著衣领的肘上,朝那盛怒中的男人晃动那串钥匙,他咧嘴笑道:

    「这是婺在g阙养病所的钥匙。」

    郝天渊伸手去拿,聂傲天马上收到身後,然後无可避免地衣领又被往前拉,脖子极酸软,他甚至看到自家兄长已准备抡起湿透的拳头恫迫他交出钥匙。这时,两下板机扣下的响声也在空气中流出。

    「我有条件。」

    「什麽?」郝天渊不耐烦地问。

    「放弃你对我母亲的承诺。」聂傲天正视他说: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更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郝天渊松开对他的箝制,怒气迅速褪去,一点也不剩,他不语,只是凝视著收起笑容的傲天。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麽吗?」聂傲天松松险勒断脖子的衣领,低问。

    郝天渊不语,凝视著他,不知何时乌云化黑,卷出一道狂风,伴来更形猛烈的雨箭,刮在他们之间。傲天的一身衣裳早已染上泥污,只有那刺眼的自信笑容,仍朦胧地浮现。

    强风吹动树叶,引来巨响。

    「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一头负伤的野兽,失去理智的、忍捺伤痛的野兽,郝天渊在他眼中看见如此的自己。

    舜柔,是他伤痛的来源?

    迷离的雨帘映出了一晕淡黄的光,他彷佛看见了她……长逾肩的黑发垂落,衬出她柔美的侧脸,她在日光的书房中因陪伴他蜷缩成一团而睡,瘦削的身躯披上他的大褛……她微笑抱起雪白的小贝,一手轻轻拍抚那爱懒的猫,那时她的肚已微隆……穿了围裙的她专心地掀起锅盖,察看升起白雾的汤,然後背过身,惊喜地笑著迎上来……

    你怎麽可以眼睁睁看著她开枪?郝红在责怪他……

    她又怎会知道,他比任何人也要不明白,他怎会眼睁睁看著她开枪?他以为她会向他开枪,而以他的身手一定会在瞬间避开……但他不知道她的打算,不知道她的两难,就这样看著她把枪管倒指自己。

    舜柔……

    「你爱上她了?」聂傲天突地问。

    郝天渊凝视著他,正色地道:

    「这并不干你的事。」

    聂傲天摇著头,又回复笑容,他知道自己在这场赌局,必然会满载而归。

    「这只是选择,你要再次失去她,还是不再管我?」

    郝天渊踌躇不前,思索著傲天的话,他是要再次失去她,还是不再管傲天的死活?聂傲天把玩著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飘扬,假如一切再重来,他不会给机会舜柔开枪,他在乎她。

    在天秤上,他觉得,舜柔的分量随著年月逝去而日渐增加。

    甚至,比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承诺还重要。

    郝天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离开,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绕著风势在空气中盘旋打落,躺在泥地中的聂傲天一动也不动,只是凝视顶上的黑云笑著,一直笑,即使黑色的伞遮住了他,冥不解地在上方睨他,他依然在笑。

    他嬴了。

    ***

    时间过了多久了?

    过了……多久了?她默默无言地怔看著不远处的纱帘,米白色的纱帘透著迷蒙的光,她不知道自己坐在牀上有多久了,时间滑动时并没有提点她,只是一秒一秒地在四下溜走,她微偏脖子,发麻的感觉游走至全身的神经,她应当坐了很久,要多久,身体才僵硬得发麻?她的脑海执著地在问这问题,因为在某处,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把声音劝喻只思考这问题就好,别再想其他了。

    她很安静地在计算,时间的流逝,很专注,并无旁骛。

    轻浅的开门声也没惊扰到她,沉稳的步履在地毯上更显无声,直至一个高大的暗影掩去了半边纱帘的日光,她墨绿的瞳孔才绕了一圈,然後不顾脖子上麻痹的痛感,再偏首瞧著纱帘的绉摺,像百摺裙子,但会透出光。

    「吃早餐了。」沉醇的声音响起,她觉得这嗓子似一磹陈年佳酿,不呛不苦,下喉是深深的沉醉,多听几遍或许会真把魂魄也陷溺进去。

    她的眸子自动对上嗓音的主人,他低垂著头为她张罗著吃的,那张侧脸的线条很明显,刀凿的挺直鼻梁,人中以下是淡扬的薄唇,似笑非笑的,暗灰的双眼感到她的注视,也跟她目光交投。直觉地贬了一下眼,她撇开脸,不知这是不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的脸很熟悉,好像她早已将这张脸深烙在心底,日日夜夜反覆重塑过,才会如此的真实清晰。

    她一直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没去询问,她的唇一直闭合著,似是声线已哑掉,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他不停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在某段时间流过以後,他会离开,又复回来。

    「吃吧。」一匙白粥搁在她嘴前,她张口吞下,粥是温暖的,不烫口。他舀一口,她便吃。

    温热的白粥顺著她的喉直下,暖了她的胃,但心里,却不温暖,是冰冰冷冷的,她什麽也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没有白粥送进口,她没焦点地看著他,他收妥了碗子和匙子,放回铁托盘上,他说吃东西时多会以这铁托盘送来,她也不晓得是否一直都是那只铁制的托盘,还是他有很多个同款的。她的心思绕在这上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醒来後某一天,她会思索很多微不足道的事……

    「喵!」

    她没管这声音,更没尝试去追溯声音的来源,在空气中,她仅又听见了一声很微弱的叹息。

    「喵!」白猫小贝在郝天渊裤管边缘蹭著,因肚子饿而喵喵地叫。

    他撕开了玻璃瓶装牛r的黏纸,将雪白的牛r倒进一个猫用的饲盘上,再挪到地上,小贝马上按著地毯,伸出粉红的舌舐牛r。他蹲下来,一手轻缓地拍抚著小贝的头,宠溺地看著猫咪进食的模样。

    逆光的他,看起来很耀眼,她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浑然不觉自个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