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正经八百地说:“对了,有什么线索?”
“那个研究会的女生们都很熟悉‘奇情俱乐部’那四个人的事。不过,其后野田惠子和当中的什么人交往的事却无人知晓。”
“或许假装不知道吧。”栗原慢慢地说:“学生们互相庇护。那是最棘手的地方。”
“对呀。桥本他们也是,他们四个决定绝口不提认识野田惠子的事。”
“真伤脑筋。”
“牵涉到学生的事件都很难办的。即使是感情不好的学生,一面对警察时都会共同戒备、摆出架势来的。”
片山想,倘若自己站在学生的立场又如何?毕竟不想出卖同学,把同学送到警局吧?
那个可能是正常反应也说不定。
“这里需要有人积极地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延长侦查时间也是没法子的事。”
“可是不容易哦。”
“石津怎么啦?”
“石津刑警吗?他是目黑警署的──”
“我晓得。”栗原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要演戏?”
“扮演‘科学怪人’那怪物的事?怎么说都很可怜,我不敢讲。”
“刑警必须凡事忍耐。”栗原说:“不是好机会吗?和学生们一起彩排,有很多机会碰面吧。那家伙心境年轻,学生可能和他没隔阂,坦率地畅谈起来哦。”
事态严重起来了。
“尽管如此,也用不着──”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以学生为对手的侦查工作很难有进展。你也找个借口混进学校去吧。若是有必要,你妹妹也去好了。石津是她的男朋友吧。”
“呃……”
“我会和目黑警署打个招呼的。放心吧。”说毕,栗原已伸手拿起电话。
“明白了。”石津彷如作出某种悲壮决意似的僵住脸说:“──牺牲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事情的话,在所不辞。”
“太夸张了。谁也没叫你去死。”
“说的也是……”幸好是咖啡室。从刚才起,石津已经喝了七杯咖啡了。如果这是酒就麻烦了。
“晴美也会去为你打气哦。”片山企图安慰。
石津突然大声喊:“不行!”
女侍应吓得跳起来。
“什么嘛,突然大叫。”片山说:“冷静点。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的。”石津落寞地说:“假如──假如被晴美小姐见到我那种怪物的扮相……我活不下去了!”
“是吗?”
片山也很了解石津的感觉。他是个纯情的男子。
“那我先瞒着晴美好了。可是,怎样解释?彩排时,你又不能不去。”
“那个请片山兄花点心机吧。若是能够为我做到那么一点点──”
“知道,知道。总而言之,上方的命令如此。请多多指教并拜托!”
正在说着时,传来晴美的声音:“你们在这儿呀。”
“怎么来啦?”
“没什么。只是和石津约好吃晚餐而已。”
“是吗……”片山狠狠瞪了石津一眼。好家伙,瞒住我!
“在谈什么机密大事?”晴美问。
“石津被委以重要任务了。”
“哦。怎样的任务?”
“不,没啥大不了的事。”石津慌忙打岔。“谁都可以胜任的。真的很简单的差事。”
“不,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片山兄,一起吃晚餐如何?我请客。”石津边抹汗边说。晴美惊讶地在二人的脸上望来望去……
石津请客,当然不会去高级法国餐厅,而是走进中国菜馆。
“──搜查进入死胡同了吧。”晴美说。
“嗯──很遗憾,是的。”片山迟疑地说。
“有什么眉目?”
“不……相反的,我们在等着看看会有什么发生。作为刑警算是失败啦。”
“那四个人认识野田惠子,不是也知道谁是她的恋人了么?”
“那是因为我们可以逐个逐个地问内情,但不能称他们是杀人疑犯呀。对吗?”
“说的也是。桥本信代这边呢?”
“动机不明,很难查案。”
“不可能有人恨她到要杀了她的地步吧。”
“荻野邦子……她可能知道什么。”
“凶手一定有所误会,以为自己的事被她知道了……”
“那点令人很在意。当时凶手是突然袭击她的话,手法未免太好了些。”
“还有其他可能吗?”
“慢着。”片山沉吟。“假使凶手从一开始就准备袭击她的话呢?正在准备下手时,刚好我去找她。凶手只要做成是突然的犯罪行为,就能蒙蔽警察的眼睛……”
“即是说,那是独立事件?”
“不能这样断言……”
“这样想也许比较合理哦。”
“荻野邦子这女孩,不一定像外表那样文静哦。”片山说。
当然,她是否文静是见仁见智问题。虽然现在的学生在大人面前总是装成优异生的模样将就过去。
这次的事件总是给人无从下手的感觉,皆因掌握不到受害者和有关人士的实像所致。
外表认真的学生,不一定真的认真;相反的,叛逆的人可能只是装样子而已。
有必要深入了解。
“对呀。”晴美同意片山的说话。“荻野邦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何不和她好好谈一谈?”
“算了吧,什么未婚妻──连你也受儿岛姑妈的影响啦。”
片山沉下了脸时,石津愉快地说:“不是好极了吗?受到那么年轻的女孩青睐──”
“石津,你能说这种话吗?关于这次的任务──”
“知道了!”石津连忙挥手,显得惊慌失措。
“──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鬼?”晴美一脸狐疑。“任务,任务是什么?”
“那个嘛──没啥大不了──”
石津正在支支吾吾地想抵赖时,片山的传呼机响了。
“干活,干活。”片山庆幸地起立。晴美气鼓鼓地睨视他的背影。
片山打电话去搜查第一科。
“我是片山。”
“片山吗?现在在哪儿?跟女人在酒店?”
是栗原找他。片山有不祥的预感。他很少如此心情愉快。有案件发生了。
在这点上,栗原当真像猎犬一样。他一定是在电话的另一端作出舔舌头、前肢伏地的姿态。
“和石津他们吃着饭。什么事?”
“下一个牺牲者哦。”
“──谁?”
“竹林明。在公寓被刺伤了。”
片山吞了一口唾液。栗原接下去:“受重伤,但还没死。马上赶去现场吧。”
“知道──呃──”
电话挂断了。片山放下话筒。
竹林明……这么一来──
“福尔摩斯呢?”片山喃喃自语。
在现场前面一下计程车,片山就见到根本刑警向他跑去。当然,晴美和石津也一起来了。
天色已晚,附近挤满了巡逻车和看热闹的人。
“根本兄!”
“来啦。刚刚送走了。大概保住性命吧。”
“是吗……”
“福尔摩斯不在?”晴美代问。
“福尔摩斯?它在这儿?”
“嗯,在她的房间。”
“没见到哦。”根本摇摇头。“看来是那只猫出场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
“房门上锁了。链子也挂上──然而凶手无影又无踪。”
“密室?”
“你来看看吧。”
片山等人跟着根本走上那幢公寓的楼梯。这是大学生专用的公寓,虽不豪华,却小巧精致。
“这个房间。”
房门一直开着,门链子多半是被人用力拆下的吧,仍旧悬挂在门边。
玄关里整齐地摆着一双像是竹林明的黑皮鞋子,鞋尖往外并排而放。
像竹林明的为人一样,房间予人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感觉。
六叠大(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用窗幔隔开了小厨房。房内有一张小桌子和两张椅子,还有书桌、新潮衣橱、书架等等。
房门的正面有窗。窗帘拉了一半。
“──怪了。”晴美说。
“什么事?”
“没有福尔摩斯的碟子呀。”
如果养猫的话,通常会摆放猫用的食器,把食物或牛奶倒在里面。
没有器皿,意味着福尔摩斯并不住在这里。
“跑到哪儿去了呢?”
“连福尔摩斯也失踪了?怎么搞的?”片山嘟囔着。“根本兄,竹林明是怎样被刺伤的?”
“据发现者说,她就倒在那个电话旁边。我也没问清楚,那女孩陷入歇斯底里状态之故。”
“伤口在──”
“背部。偏离心脏。好像是尖锐的刃物所伤,不过可能出血不多。”
实际上,在竹林明倒下的附近一带,只见到两、三处血迹。
“重伤吗?”
“我不是医生。”根本说。受害人纯粹只是工作对象──这是根本的职业哲学!
“我想听听发现者怎么说。”
“大概已沉着下来了。”
被警员带来的,是个脸色仍然苍白,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大学女生。
“──嗯,她打电话给我的。”那大学女生说。
“打去你的房间?”
“不,楼下管理员室。这里只有一楼有通外线的电话,每个房间的电话都接去管理员室。”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会在管理员室?”根本冷淡地问。他冷淡的作风反而能使对方冷静下来。
“管理员叔叔不在,我进去看杂志。大家部做这种事。”
“你在那里接到她的电话?”
“嗯。我接听时,听到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我是竹林明,救我’……仅此而已,再怎么喊也没回音。”
“然后?”
“我猜有事发生了,于是赶上二楼去。怎么叩门都没回音。这时恰好管理员叔叔回来了,拿了锁匙开门。可是里头挂了门链子。没法子,只好用钳子剪断它才进去。”
“那时,竹林明倒在电话旁边?”
“是的。”
“话筒保持原样?”
片山觉得奇怪。因为话筒是放回去的。如果呼吸困难并晕倒的话,怎能做到?
“我想……是的。因我没碰过电话。”
“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呃……”大学女生摇摇头。“当时受到冲击……记不起来了。”
“也不是没道理的。总之多谢了。你可以回去啦。”
大学女生松一口气似地走出房间。
“好了……”根本摸摸下巴。“竹林明插手野田惠子事件,而她被刺伤了……”
“不过,可能因此找到凶手哦。”
“她可能就这样一命呜呼。”根本口直心快地说:“问题是,凶手消失在何方?”
“门锁和门链子……很普通的房间嘛。”石津有点顾忌地环视室内。因他块头很大,即使有所顾忌也予人“存在感”。“会不会有秘密通道?”
“公寓有秘密通道?”
“不能说没有吧。”
“别胡说了。”晴美捅捅石津。“我担心的是福尔摩斯的行踪哪。”
“是的。去找找它好吗?”石津出到玄关说。
“不要紧吗?”
“没关系。最近我已不会被区区猫叫声吓倒了。”石津神气地说。
福尔摩斯在他的脚叫适时“喵”了一下。
“哗!”石津跳起。
“福尔摩斯!你跑到哪儿去了呀?”晴美奔上前去。
“请问──这是你的猫吗?”走廊上站着一个像大学生的女孩。
“嗯。那么说,它在你那儿?”
“是。竹林明叫我帮她保管的……”
“竹林明叫的?”
“是的。不是发生那件事了吗?我吓坏了……”
片山和根本面面相觑。
“──你可以把当时的事告诉我吗?”片山说:“你叫什么名字?”
“川上恭子。”那女孩说:“当时我在房间午睡。并没有完全睡着──”
敲门声吵醒了川上恭子──刚才的声音是做梦吗?
她坐起来等等看。又传来敲门声。毕竟不是梦。
“谁呀?”恭子喊。玄关离她并不太远。
“竹林明。”
“唷,怎么啦?”
恭子起身走向玄关。竹林明和她年纪不同,但由于竹林明比较成熟,恭子有点孩子气的关系,恰好平衡了年龄的差别。她们性情相投,经常到彼此的房间去玩。
开门一看,竹林明抱着三色猫站在那里。
“对不起。”竹林明说:“可以暂时帮我保管这只三色猫吗?”
“好哇。你要出去?”
“不,有客人来。”
“是吗?不是保管好几天吧?”
“两、三小时就行了。有猫在不太方便──”
三色猫轻盈地跳到下面站着。
“是不是男朋友来了?”恭子故意斜睨竹林明一眼。
“也不是的──”竹林明欲言又止。恭子笑了。
“算啦。大家都在干那种事,别让管理员叔叔发觉就好了。”
“那就拜托了。如果它想要什么,就给它牛奶好了!”竹林明把器皿递交给恭子。
这间女子大学生专用公寓,当然禁止男人踏入。不过,由于管理员白天有别的事情做,那段时间其实等于男性自由出入。
大多数的大学女生都带男朋友回来厮混。在这方面稍微迟钝的恭子觉得很不过瘾。不过最近已习惯下来,在走廊外面听见房内泄露出来的声音也不太在意了。
可是,竹林明还是高中生,怎么连她也来这一套……
竹林明向三色猫挥挥手走开后,恭子关门上锁。
“好啦……猫咪,她说两、三小时喎。你也没男朋友?好无聊啊。同是天涯寂寞人,大家聊聊天吧。”
恭子跟三色猫说话,但它走到房间角落,蜷成一团躺下睡觉去了。
“好无情啊……”恭子叹息。
“然后就一直到现在?”晴美问。
“嗯,那么,这猫拜托了。”川上恭子“咚”地鞠个躬,走开了。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福尔摩斯,为何让她做那种事?”晴美说。
“怪哉。竹林明也知道福尔摩斯是来当保镖的,居然特意把它放去别人的房间。”
“真的有男孩子去她的房间不成?”
“即使是,也用不着赶走福尔摩斯吧。它是猫哦。”片山百思不解。
“唉,吓一跳。”石津说。刚才福尔摩斯的叫声使他怕到现在。
“喂,猫君想打电话咧。”根本说:“是不是叫猫粮外卖?”
福尔摩斯跳到小小的电话台上,叫一声“喵”。
“──怎么啦,福尔摩斯。”片山走过去时,福尔摩斯用前肢拿起话筒──不可能的事,它把话筒碰跌下来。
“喂喂,你想打去哪儿?”片山拿起话筒贴在耳边。“──咦?”
“怎么啦?”
“根本听不见发讯声。她是用这个打的吗?”
福尔摩斯走到房间角落,回头望片山。
“好像有东西哦。”晴美说。
“电话线在那个书架后面吧──喂!”片山挪开窥望一下,顿时嚷叫。
“怎么啦?”
“电话线断了!”
根本赶过来。
“原来如此──不是断了,是被切断的。”
很明显地,电话线是被刃物切断的。
“那么,打电话去管理员室的……”
“是别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谁也听不出是谁。”
“那么。即是……凶手打的?”晴美皱眉头。“不是很怪吗?先刺伤她又求救──”
“也许无意杀她吧。”片山说:“刺伤了她以后,怕她喊救命,所以从别的地方──”
“从哪儿?”
所有人面面相觑。即是说,是别的房间的学生打的电话。
“还有,如果要求救,干吗切断电话线?”晴美说。
“假设有人刺伤了竹林明,切断电话线跑了。门锁和门链子的问题另论。”根本把双手交叠。“之后又有别人看见她晕倒了,于是从自己房间打电话去管理员室;但她怕扯上麻烦,于是假扮竹林明……”
“等一等。”晴美说:“那个‘什么人’怎么知道竹林明被刺伤的事?”
片山、根本、石津、晴美四个人沉默地彼此对望。
“不懂!”根本逃避似地说。
3
幽灵出现。
那种话题并不稀奇,电视啦、周刊之类一年到晚都在做这种近乎骗人的报导。
女孩们又爱又怕地谈着,其实并不相信,仅仅装作相信而已。
如果近距离听见那种东西的话,当然不会觉得太舒畅──
“哎,阿义。”荻野邦子说。
“不要叫我‘阿义’可以吗?”片山不悦地说:“捉住一个即将三十岁的大男人喊什么‘阿义’嘛!”
“唷,有啥关系?我们是未婚夫妻呀。”
她完全以片山的未婚妻自居。
“哎,我和你并没有──”片山正要抗议时,冷不防邦子扑过来说:“我是鬼哦!”
“喂,干什么!”片山慌忙仰起上身。尽管对方是高中女生,但当女性接近时,他有下意识逃走的习惯。
“知道吗?”回到原来的位子后,邦子说。
放学回家的路上,二人并肩坐在附近的公园板凳上。同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经过。
“拜拜,邦子!”
“加油哦!”
有些路过的人这样喊。加什么油?片山纳闷地侧侧头。
片山并非为见邦子而来。由于那出话剧已开始在放学后彩排,石津也哭丧着脸加入练习。作为石津的“监护人”,于是片山也以此为借口来到上志学院高校。
然后在校园里遇到伤势已复原的邦子。活泼的邦子马上把他拉到这里来。
“知道……知道什么?”
“哪里有廉价酒店?”
片山翻白眼时,邦子咯咯大笑。笑得实在开心的样子。
我也有过这种年代。片山想起遥远的青春年代──其实是不久以前的事。那时候……很不开心。被女孩甩了、成绩不好、做什么都被人取笑。为何人生如此不公平?他每天都在感叹着过日子。
跟现在比较一下……现在也没啥改变啊。
“有鬼出现哦。知道吗?”邦子终于回到正题。
“鬼?在哪儿?”
“学校──大家都说,一定是桥本信代的鬼魂回来报复的。”
“啊──有人看到吗?”
“没有哇。不过呀,听说怪事接连发生哦。”
“例如?”
“在无人的房间里,花瓶掉地跌破了、玻璃窗突然裂开之类。”
“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还有,经常有人听到啜泣声哦。”
“那种鬼话我也常听闻。”
“唷,你在笑。不当真呀。好吧。我就捏造说和你上酒店去了。”
“慢着!”片山慌了。因着曾被本宫校长目击二人接吻的事,片山极不愿意那件事传进栗原耳中。
“刑警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岂有此理!”栗原大概会怒吼。“你要工作到退休为止!”
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你要我怎么做?”
“陪我一起去调查如何?”邦子双眸发光。如果说“不”,又是上酒店?
当然,重大事件也有从表面上看似无关的调查而一下子破案的例子,不过少之又少。
“好吧。那要回学校啰。”
片山站起来。邦子也霍然起立,用手缠着片山的手臂。
“哎,这样子走进学校──”
“进酒店比较好?”
“知道啦。”片山叹息。何以我总要被人威胁?
反正都要回学校一趟的。石津那家伙顺不顺利……
路上被擦肩而过的学生们指指点点地取笑着,片山羞得脸红到脖子里。
“最初发生的是英语课室哦。”邦子说:“这边。”
片山只好老实地跟着走。
所谓的视听课室,在片山念高中的年代还相当稀奇。每张桌子都有耳机,用作语文的学习。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那个墙壁。留下四方形的白色痕迹,对不?”
“大概挂过图画吧。”
“是镜框。因为老师的兴趣是摄影嘛,他去英国时拍的照片都放大了挂在那里。他只去过一次罢了,就是爱谈那个。怪人一个。”
“那张照片的镜框怎么啦?”
“镶在表面的玻璃破了呀。”
“嗯哼──可能是有足球飞进来打破的,各种理由都有可能呀。”
“没有的事!事后大家都仔细看了。找不到足球或石子之类。”
“哦……”
片山抬头去看那个挂过镜框的墙壁痕迹。那旁边装置了一个细长的金属棒。
“那是什么?”
“天线。”
“电视的?”
“不是啦。是f天线。当老师要讲什么时,从衣领上的无线咪入声,透过那个天线送达各部耳机。”
“原来如此。若是那样,毕竟是有东西从窗口飞进来造成的。”
“很遗憾,窗户是关闭的。打开的只是通风用的小窗而已。”
“是吗──那一定是某种震荡……会不会是地震?”
“只有这个课室地震?”邦子用稍微轻蔑的眼神看看片山。
“是谁看到镜框打破的?”
“无人见到。老师上锁出到外面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传来“砰”一声巨响。老师还站在课室前面,热心地回答学生的问题哪。然后被声音吓了一跳,开锁进去一看,镜框表面的玻璃已粉碎了。”
奇妙的故事。不过,似乎与杀人事件不太有关。
“可能是有人不慎打破的。”片山提出称不上名探的推理。“其他还有什么打坏了?”
“不想说了。”邦子说。
这是好现象,片山想。只要邦子对自己失望,她就不会再以未婚妻自称了──普通男性被女孩讨厌会觉得沮丧,但片山的情形是例外。
“我做这行的,对事情的看法会很现实。”片山说:“即是无梦的男人啰。”
“是呀。”邦子点头。“作为未婚妻的我,对于这一点是不安的。”
“可不是?你应该挑个更年轻的、充满梦想的男人才是。”
“不是的。当然,和有梦的人交往会比较有趣,但实际生活的话又不一样了。梦不能吃嘛。结婚对象还是像阿义这样无梦的人好。”
片山浑身一震。
“不要再叫我‘阿义’好不好?”他急忙离开邦子,走到并排的桌子间。“──看来很有趣。你们用这个来听老师讲话吗?”
他拿起桌面的耳机,试着戴在头上。
“或者用来听外国人讲话的录音带。”邦子说:“想不想听我爱的呢喃?”
“这是开关?没有播音乐吗?”
他搞错是收音机了。把音量的钮转至“最大”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然后突然“嘎”地,宛若一百只狮子的咆哮声侵袭耳朵。
“哗!”片山跳起,粗暴地把耳机扔掉。
“危险!伏下!有怪物!”他嚷着匍匐在地。
可是──回心一想,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猛兽。蓦地抬头一望,从桌间匆匆走过来的是──
“福尔摩斯!”片山爬起来。“是你呀?发出那个惊人叫声的。”
邦子噗哧而笑。
“老师的桌上有咪哦。是你把音量扭到最大……”
“好家伙!专吓人!”
“阿义这人相当糟糕咧。好可爱!好想保护你哦。”
邦子往片山步步逼近。片山已到了被人赞可爱也不觉得开心的年纪。他连忙后退,可是夹在桌子间,没有太多后退的余地,很快就被邦子追上了。
“我这人的母性本能很强的,最爱有需要被保护的人了。”
邦子伸长脖子把唇压过来。片山企图闪过一边──不料连人带桌一起栽倒。
发出“咚隆呯啷”的惊人巨响。好不容易爬起来时,课室的门打开。
“什么事?”来者是本宫校长。“又是你们?”他气得瞪眼睛,声音颤抖。“到校长室去好好请教请教!”
走进校长室后,邦子好奇地东张西望。
“啊?这里是校长室?相当寒酸哪。”
“坐吧。”本宫校长拼命摆出威严的脸孔说。不过,那句话是多余的,因为片山和邦子已经双双坐下了。
“到底警视厅是怎样教育的?自称来查案,实为诱惑女学生。太岂有此理了!”
片山正要表示抗议,这间学校是怎样教育的?女学生居然公然诱惑前来查案的刑警!
可是,这样子会变成吵架了。
“万分抱歉。”
干吗我要道歉?总之,他呶着嘴道歉了。
“唷,阿义只是在执行任务罢了哦。”邦子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