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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猫恐怖馆第1部分阅读(1/2)

    序曲

    “那样做太过份了……”那女孩说。

    在女孩的膝头上,惬意地躺着一只彷如度身定造般适合她形象的黑猫。

    男人一言不发。

    黑猫抬起头来,绿色的眼睛转向男人。女孩用神经质的指尖梳理黑猫的毛。

    “太过份啦。”女孩再说一次。女孩的另一只手搁在变黄了的榻榻米上,手指无意识地挑着榻榻米的裂缝。

    黄昏。橙色的残阳透过蒙尘的玻璃窗,以缓和的角度照进六张榻榻米(约二十三平方呎)大的房间。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男人站起来。

    “要走了?”女孩问。

    男人的脚踏出玄关,穿上鞋子。

    “等等嘛。”

    女孩跳起来,黑猫被她急急地抛开一边。男人不由衷地抬眼望望她,打开玄关的门,想快步走到外面。这时,黑猫已走到门外。

    “哎,等一等!哎──”

    女孩连跌带撞地冲上前去挡住男人,关起玄关的门。

    黑猫等于被关在门外了。门内的声音提高。传来撞门声,也有什么跌在地上的声音。

    “喵喵。”小孩子的声音。

    是公寓住户的小孩。他贪玩地拉扯黑猫的尾巴,黑猫最怕这个,于是急忙从窄窄的走廊跑去楼梯那边避难。当它下楼时,跟一个抱着大包裹的巨大物体擦身而过。

    这位太太不喜欢猫。黑猫也心知肚明,于是它从楼梯扶手的缝隙间纵身跃下去。

    老管理员正在打扫公寓的门口,他也对猫没有好脸色。当然了,由于这幢公寓禁止饲养猫狗,他等于在默许的情形下,不可能疼爱它。

    黑猫不明白其中内情,然而它迟疑着不敢走到外面,于是就这样溜进楼梯底下。

    过了一会,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然后那人察觉在门口打扫的老人,脚步声停止,似乎有回头走的迹象,恰好老人发现了那人是相识的脸孔的样子。

    “怎么啦,上次──”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过去。

    那人不顾一切地加快脚步走出公寓。

    黑猫从楼梯下面跑出来,然后坐在那里,注视那个已经没有人的公寓门口。

    “咦,好像不是这条路……”

    看到那条前面变窄的路时,片山义太郎停下车来。

    “讨厌。”妹妹晴美瞪哥哥一眼。

    然后她提出关键时刻才讲的讽刺话。“这样子居然学人家当刑警呀。”

    “又不是我喜欢当方向盲。”

    “反正都无所谓了,已经迟到半小时啦。”

    “这一带一年到晚都在改变……”

    片山环顾四周。不过,他知道这个理由欠缺说服力,盖因他两天前才去过他所要去的地方。

    片山义太郎,二十九岁,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落籍警视厅搜查第一科当刑警。其实他距离“神探之子”的形象颇远。只为继承因公殉职的父亲的遗志而成为刑警的他,似乎每天都在后悔当差。其实,凭这种毅力,连太平洋也早横跨过去了。

    从外表来看,他的体型高瘦、双肩下垂,配上造型有点不均衡的娃娃脸,予人不对称之感。当然不能随便拆开来重组过。

    在前座埋怨不休的是性格如小姑的妹妹晴美,芳龄二十二岁。身材略微丰满,圆乎乎的脸予人“可爱女孩”的印象。对兄长片山而言,有时见妹如见鬼,但他很巧妙地将这个秘密隐藏在心,从不表现出来。

    目前两兄妹住在东中野的公寓里。母亲早逝,由晴美担当家务。

    “如果十五分钟以内不到的话,今晚哥哥没饭吃哦。”

    从她威胁的语气来看,便知道片山被妹妹欺压得很厉害。片山家之所以以女性为主导,也不单是妹妹的缘故,还有另一名大剌剌躺在车子后座的“女性”所致。有须、有尾、有毛皮的这位美女是只三色猫,芳名叫──

    “福尔摩斯,你记不记得前天走过那条路?”片山回头去问。

    可是,这只高傲的三色猫连“不”也懒得说,只是张开大口“啊”地打个哈欠而已。

    “嗟,吝啬!”片山嘀咕一句。“不如到那间公寓问问看好了。”

    他窥望一下车窗外。

    “怎样都可以,快去吧!”晴美叹息连连地说。

    片山走下车,往那个在公寓前面打扫的老人走去。那老人刚才在路边和别人站着谈话,现在回到公寓再继续扫地的当儿,冷不防被片山喊说:“对不起,请问──”

    “什么事?如果是推销的就一概拒绝。”对方连脸也不抬起,而且扬起更多尘埃。

    “不是……只是想问问路罢了。”

    “最近很流行这种手法哪。”

    “什么?”

    “起初是问路,不久就说想喝杯水,接着是问要不要买胶钮呀?一旦拒绝时,马上翻脸变成强盗。对不起啦!”

    “怎会有这种事?现在早就没人卖胶钮啦。”

    “那是什么?先说想做家庭计划,然后推销成人玩具?”

    片山光火了。

    “我只是想问路吧?”

    晴美从车上眺望片山和老人谈话的情形。

    “好像谈判不顺利哪,福尔摩斯。”

    三色猫福尔摩斯是一只雌性的三色花猫,年龄不详,但它那修长而富弹性的身体、有光泽的毛色、直挺挺的胡须显示了它的青春气息。背部是黑色和褐色,腹部是白色,前肢是右纯黑左纯白,显示出它黑白分明、一丝不苟的性格──也许不是这样。它有富立体感的五官(猫儿也有平板脸孔之故),而且适当地分割为褐、黑、白三色。假如有三色猫国的国旗出现的话,一定就是这样构成的图案。

    “交给哥哥办的话,到了明天也办不好哇。”

    晴美带着叹息下车。福尔摩斯也跟着走到外面。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礼貌!”

    “我只是请你教路而已,有啥不对?”

    “我正在打扫!我很忙哦。”

    “刚才你不是站在那边闲聊么?”

    “我不能说话吗?你叫年长的人默不作声吗?从你这种说法来看──”

    “对不起。”晴美笑容可掬地上前打招呼。“你忙着,打搅你啦。”

    老人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像转换电视频道一样,有点在这个节目演流氓的演员却在别的家庭剧演好人的感觉。

    “什么事?来这幢公寓找人?”老人眯起眼睛。

    “不是。我们想去一位叫马场先生的家,可是迷路了。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马场?哦,就在这后面而已,隔一条马路。”

    “是吗?那是我们看错了。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

    “没有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老人微笑时,满脸都是皱纹。

    片山这边倒是獗起嘴皮,不悦地瞪着老人……

    “喂,福尔摩斯,到哪儿去?”

    福尔摩斯“嗒哒嗒哒”地走进公寓去了。

    “不行呀,喂!”

    可是,福尔摩斯好像不是一时任性才跑进去似的。它望望楼梯,开始“登登登”爬上去。

    “喂!福尔摩斯!”

    片山也没奈何地跟上去。传来猫叫声,但不是福尔摩斯。

    上到二楼一看,窄小的走廊两边并排着房门,有只黑猫蹲坐在其中一道门前,发出叫声。

    “那个吗?福尔摩斯,你可以和同伴打招呼,但现在要赶时间呀。”

    黑猫看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向前奔去。片山喊那黑猫:“喂……你被关在门外吗?”

    福尔摩斯尖叫。片山明白了,这事并不寻常。

    就在这时候,片山嗅到煤气的味道。他把脸凑近门缝。很清楚地嗅到了:煤气泄漏!

    门上了锁。

    “有人在吗?”片山用力地拍门。

    “哥哥!你在干什么?”晴美跑上楼了。“真是的,讨厌死啦。”

    “不是谈那个的时候!煤气泄漏!”

    “嘎?”

    “煤气泄漏!叫附近的人逃命!”

    片山不顾一切地又推又拉那道门。假如石津在就好了。那家伙很笨,但孔武有力。

    幸好晴美也习惯了突发事件。

    “煤气泄漏啦!请大家避开!”

    她一边叫,一边顺序地拍其他房门。房门接二连三地打开,有个母亲抱着孩子,脚上只趿着一只凉鞋就冲了出来。

    “请快逃命!还有,叫楼下的人也离开!还有,打电话报案!”

    晴美看看福尔摩斯和黑猫。“你们也逃吧!不然被炸碎哦!”

    福尔摩斯往楼梯方面跑。黑猫稍微跑了几步,又止步,回头望。福尔摩斯尖叫,黑猫仿佛被它催着跑。两只猫冲下楼梯。晴美亲眼看着全部房门打开了。

    “二楼的跑光啦!”

    “这道破破烂烂的门!既破烂又坚固!”

    “怎么办?”

    “如果打破它,又怕火花飞起反而引火。”

    “会爆炸吗?”

    “不晓得……假如里面有人就不能等了。”

    “哥哥……”

    “你到下面去!”

    晴美点点头。

    “好吧。”她走到楼梯口,回头喊住正要举脚踢门的片山:“有什么遗言?”

    “傻瓜!”

    调子乱了,片山跌个屁股着地。

    晴美下到一楼。刚才那个老人担忧地抬头望着上面。

    “楼下的人都逃走了么?”晴美问。

    “嗯,都跑出去了。那个年轻人呢?”

    “他在破门。”

    “不危险吗?”

    “他是刑警嘛,没法子。”

    老人瞪大眼睛。

    “我说了不该说的……”他喃喃自语。“我没想到他是那么伟大的人。”

    “没啥大不了的。”

    上面传来“咚咚咚”的踹门声。

    “快,逃去外面吧。尽量跑远一点──”

    话没说完,整幢公寓摇晃,发生爆炸了,猛烈的尘埃和细沙之类的东西立刻四面扑来。晴美因冲击而摔倒。

    “哥哥!”她喊着站起来,在烟尘滚滚中冲上楼梯。“你不要死啊!”

    有个黝黑的物体追越晴美而去。是福尔摩斯。

    二楼全是烟和尘,什么都看不见。

    “哥哥!”晴美叫。“回答我!”

    被炸碎了吗?晴美想哭。起码娶了老婆才死啊……

    烟尘转薄时,见到那个房间的门不见了,外面的光线从那里照进来。原来房门斜斜地倒在走廊上。

    “哥哥!”

    “喵”一声,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

    “福尔摩斯,哥哥呢?”

    从门的下面,有什么黑色物体爬出来──满身尘埃的片山是也。

    “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嗯……还好……擦伤而已。”片山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畜牲。我的新西装……”

    “傻瓜!在说什么呀!”

    看到片山乌黑一片的脸,晴美噗哧笑起来。

    “别笑!真是的,无情的家伙。”片山也苦笑不已。“──不知里面怎样了?”

    那里面──简单地说,什么都没有。有过地板的痕迹、墙壁的痕迹、天花板的痕迹,如今三面都几乎空了。若不留心,差点从门口直直地掉到一楼去。

    “很糟糕。”片山摇摇头。

    “不过,幸好压力从地板和墙壁穿过去,哥哥才获救的。”

    “可能是吧。”片山宛如站在悬崖似的从门端窥望下面的房间。“──喂,那边……”

    “嗄?”

    晴美也战战兢兢地窥望了一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一名少女“大字”倒在那里,衣衫褴褛,脸上、手上、脚上全是血,不过看得出是年轻女孩。

    “会不会本来在楼下的房间?”

    “不,不是。她是倒在掉下去的榻榻米上的。她是这个房间的。”

    “难道是自杀?”

    “下去看看。”

    片山等人下去时,刚才那个老人冲过来,一脸欣喜。

    “你还活着呀!太好了!我早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

    片山苦笑。

    “在消防车来到之前,这里还很危险。还有,必须关掉煤气总掣才行。”

    “已经通知消防局啦。”

    “谢谢──福尔摩斯,你现在不是三色猫,变成灰猫啦。”

    片山和晴美带着福尔摩斯,打开整个掉下去的房间的门,里面有一座瓦砾之山。福尔摩斯迅速地穿越那些倒塌的餐橱、柱子之间走进里面去。

    “我不行。哥哥,你去看看。”

    “知道──我得想想怎样的走法才安全。”

    福尔摩斯高声叫,好像发现了什么。片山钻过橱柜,跨过柱子,终于来到了房间深处。

    “怎么啦?发现了──”

    话说到一半,片山才发觉自己和尸体面对面──烧焦的皮肤的味道、飞溅的血、惨不忍睹的伤口……

    片山觉得自己的血也仿佛流向第四度空间去了。他最怕这种惨状。

    好不容易匍匐着回来。幸好重要的东西总算看到了。

    “怎么啦?又闹贫血了吧!”晴美说。

    “不……只是弄痛了腰骨……”

    “振作啊!刚才的你好勇敢哦!”

    “此一时彼一时……”

    片山深呼吸好几次。他没晕倒已算难能可贵了。

    “死了?”

    “嗯──正确地说,是被杀的。”

    “你说什么?”

    “脖子上有绳状物勒过的痕迹。喂,帮我打电话给栗原科长吧。这是凶杀案──”

    说到这里,片山整个人栽倒。因煤气爆炸的冲击,以及见到尸体的冲击,他毕竟晕了过去。

    “真拿你没办法──福尔摩斯,这里拜托啦。”

    晴美出到走廊上,一瞬间呆立在那儿。

    有只黑猫坐在眼前,那双绿色的眼睛一直想问什么似的望着晴美。它就像雕像般一动也不动,并且令人有极其严肃的强烈印象。

    第一章:剧院之鬼

    1

    “那可不行。”桥本康夫说。

    长沼和也似乎在期待他这样说。

    “等等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

    “没有不过什么的。那是大前提哦。成立‘奇情俱乐部’时就决定了的,不是吗?”

    桥本康夫的说法是肯定式的,如往常般坚定不阿。

    “所以我说我知道哇。”长沼和也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总之,听我解释呀。”

    “不行。没什么好讨论的。”桥本康夫用事情已有着落的语调说。“‘奇情俱乐部’是男性专利的社团,女子入会不受承认。那是社团开始时的精神。”

    这是位于东京都目黑区的私立上志学院高校。放学后四个男生聚在安静的课室里。

    全体都是高校三年级学生。

    “喂,桥本,你听我说好不好?”长沼从椅子上探前身子。“懂吗?‘奇情俱乐部’并不是个不让女孩加入的正式社团哦。”

    “所以我说──”

    “听我讲完!”长沼大声打断他。

    说起来,桥本康夫是所谓的知识份子类型。身材瘦长,戴着银边眼镜的他,跟长沼和也相对。长沼个子高大,体格魁梧,脑筋转得不太快。跟口齿伶俐的桥本比较之下,他能胜出的大概只是声音够大而已。

    “懂吗──”说到一半,长沼哽了一下。一旦激动时,他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对了。下次的文化祭(文化活动节),‘奇情俱乐部’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照旧了。”

    “即是展出作品啰?那笔钱从何而来?嗄?怎样展出嘛?”

    “那个──”桥本第一次表现迟疑。长沼趁势追击。

    “如果接受女生的话,就可从学校申请补助金了。那样一来,不就能够参加文化祭了么?”

    桥本刚才充满自信的语气完全变了样,他迟疑不决地说:“钱嘛──总有办法的。搞展览不需要花太多钱……”

    “用难看的字体写说明,还有贴出豆腐般小的照片?谁会来看呀?去年还有人加入,是拜特别上演所赐哪。可是,俱乐部的八米厘放映机坏了、银幕太旧太脏不能用,必须换新的。你想从哪里挤出那笔钱来?”

    长沼趁势从椅子站起来。桥本耸耸肩。

    “那么,问问其他两个的意见好了。”

    他似乎判断出,与其和长沼争辩,不如停止为上策。

    “──你们认为怎样?”

    由于小个子和娃娃脸的关系,常被误认是新生的关谷实,跟长发及肩、有大人风貌的明石一郎对望一眼。

    “那个……呃……”说话方式断断续续的,乃是关谷实的习惯。“所谓的──精神吧,我想原则也很重要。不过嘛,在现实里,这个俱乐部也不能维持下去……很伤脑筋的……”

    “为何不能维持下去?”

    在桥本的逼问之下,关谷马上畏缩起来。

    “我说……可能不能维持下去……不过……毕竟……”

    “我们高三了。”明石一郎提出通情达理的意见。他的梦想是上大学后,可以自主制作电影。作出人意表的发言,吸引大家注意的“演出”是他的专长。其他时候,他是个十分寡言的男孩。

    “那个怎么样?”

    “那是我们最后的文化祭了。我们不想它凄凄惨惨地结束啊,不是吗?”

    就像说出事先预备好的台词般。说完后,明石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盒,抽出仅存的一支香烟后,把空盒用力一拧。

    “所以要打破原则,是不是?”桥本说。

    “原本我就没说不准女生加入哦。所谓的奇情电影,若是没有受攻击的女性就不能成立的嘛。”

    明石一说完,长沼马上接腔:“对呀,女生也应该加入才是。”

    “时机”似乎太好了些。桥本的眼睛飞快地在长沼和明石之间往返。两人稍微交换一下眼神的情形,被桥本看到了──原来他们事先说好的。

    我早知道有古怪,桥本在内心喃喃自语。长沼从未有过如此充满自信的发言。

    桥本察悉,恐怕连关谷也早已被长沼说服了。三对一。因为确定了,所以长沼如此强硬。

    四个人成立“奇情俱乐部”时,桥本是委员长。那是高一时的事。大家十分顺理成章地认为,没有比桥本更适合当这种领袖的了。他成绩优秀,老师们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假如少了桥本,只有他们三个一起成立这个俱乐部的话,老师们肯定会说“那种坏嗜好的俱乐部令人不愉快”什么的。

    四个人讨论,意见分为二对二时,以委员长的权限,通常会采用桥本的意见。可是,现在是三对一。这时如果滥用委员长的职权的话,长沼等人恐怕全体一致地提出要替换委员长吧。新委员长大概是长沼……

    开玩笑!岂能让这种家伙骑在头上?

    桥本飞快地计算了一下。这时反对也没用。可是,为何长沼突然提出要让女生加入?文化祭时,俱乐部被承认是正式的社团,只要交出社团费就有办法了,那是事实。不过,长沼从未在意过那种事。他不是那种为麻烦的事伤脑筋的人。

    长沼之所以提出这件事,必有理由。

    桥本在几秒钟的沉默间,就在想那些事。

    “──好吧。”桥本点点头。“也许你们说得对。”

    长沼松一口气似地微笑。

    “有女生加入的话,招收会员也一定容易得多,对吗?”他望望关谷和明石。

    “可是,大原则变更了,大致上有必要听取全体会员的意见来裁决吧。”

    “没人反对的。”明石说:“也许桥本没听见,其实大家都在埋怨说为何不收女生哪。”

    “──是吗?”桥本木无表情地说:“我不晓得。”

    “没有人讨厌女生的吧。”说着,长沼笑了。

    桥本摘下眼镜,开始用手帕抹镜片。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桥本在心中喃喃自语。说我“错了”的人,绝不饶恕!

    把眼镜重新戴上的手有点颤抖,但谁也没察觉。

    “有女生想加入吗?”桥本用平静的语调问长沼。

    “对──有哇。”

    “谁?”

    “竹林明。”

    “竹林……有这么一个人吗?”

    “高二的插班生。”关谷说。

    “咦,你认识她?”长沼的脸色有点没趣。

    “在职员室的布告板上见过她的名字,但没见过她。”

    “是吗?对了,她从明天起来学校上课。”长沼得意洋洋地说。

    “你怎知道的?”明石边吸烟边问。

    “嗄?你想知道就告诉你好了。”

    “你好像和她交谈过嘛。”

    “上星期日,她搬到我隔壁的公寓来了。”

    “隔壁的公寓?那幢学生公寓?那不是大学生专用的吗?”

    “听说是透过特别关系而租到的。”

    “那她一个人住啰?”

    “那个当然,一间四叠半(约十三平方呎)大的单位罢了。”

    “你怎么认识她?”

    “她来拜访我了。”长沼满面得意之色。

    “拜访你?”

    “她听说我在上志上学,于是说她也会去上志……”

    “然后谈起这个俱乐部的事?”

    “对。于是她表示一定要加入。”

    桥本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向长沼大声斥责的冲动。他一定是被对方可爱的撒娇攻势所迷倒,然后骑骑笑着接受的──为了那个女孩,他企图改变俱乐部的铁则……

    “有啥关系?已经决定接受女生加入了。”关谷点头。

    “她,在外边等着。”长沼有点难为情地说。

    “现在?那就叫她进来吧。”对女生很友善的关谷马上说。长沼匆匆地走出课室。

    “一见钟情吧。”明石笑了。

    “长沼爱上的,大概是相当健壮的女子吧。”关谷也笑着说。不过,他看起来毕竟很在意新来的插班生,眼睛一直没离开门口方向。

    “必须找出文化祭的花招了。”桥本用事务性的语调说。

    “来不及了吗?”明石问。“不是说可以拿到《基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dr.jekylland.hyde)吗?”

    “那间公司快倒闭了。日本来的订单不知顾得到没有……”

    “如果不行,就得找别的了。”

    “波里斯卡洛夫的《科学怪人》或克里斯多夫李的《吸血鬼》已不能吸引观众了。因为上演过无数次啦。”

    “毕竟有必要回到原点去。”桥本稍微回复本来的语调。“罗拔维纳的《卡里加里博士》(dr.caligari)、慕鲁纳的《诺斯菲拉切》(诺斯菲拉切是德国恐怖片《nosferatu》的主角,是吸血僵尸之一──译者注)、巴里摩亚的《狂魔》……发掘古典的剧本,必须让大家知道,‘奇情俱乐部’绝非一般通俗品味的团体。”

    “听说了没有?”关谷说:“有个加入俱乐部的高一学生,他的父母跑去老师那里查询了。他们问‘奇情俱乐部’是不是什么怪诞的团体咧。”

    “开什么玩笑,真是的。”桥本苦笑……

    课室的门打开,长沼探脸进来。

    “我带来啦──来,进来吧。竹林明君。”

    在长沼的催促之下──“她”走了进来。

    我被鬼迷心窍了吗?

    桥本康夫下了电车,从车站沿着河边走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自问。

    快十点了。尽管有社团活动,但这么晚才回家的事很少有。由于他们进咖啡室谈到九点,也不是没道理。

    不过,他不需要为迟归找借口。桥本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原是教师,他们完全信任自己的儿子。反而是妹妹信代才高一,属于不稳定的微妙年龄,她本人也有点不按常规的叛逆性格,因此父母亲待她比较严格。

    无论如何,桥本康夫在上志高校三年级学生中经常是名列前茅的优异生,他组织稍微怪异的社团的事,父母亲并不加以追究。

    上志学院本身有大学,但优秀的学生通常报考国立大学。当然,桥本投考东大或一桥等著名大学也是既定的事实。他本身也有那个意愿,预备班和模拟考试的成绩也保证百分之九十九的合格率。

    “我回来啦。”

    走进玄关时,妹妹信代冷不防地用浴巾裹住身体出现。

    “回来啦。好晚哪!”

    “怎么那副打扮。”桥本瞪妹妹一眼。

    “有女人味?”

    “会感冒哦,傻瓜。”

    脱鞋走进屋里时,从厨房传来母亲的声音。“康夫吗?”

    “是呀。”

    “晚饭呢?”

    “嗯──吃过了。”

    这样一说,桥本才发觉自己没吃晚饭。

    “做了什么来?哥哥。”信代问。

    “社团呀。”桥本走进客厅,抛下书包。“文化祭快到了。”

    “可别拍拖拍到天亮才回家哦。”

    “多嘴。赶快换衣服吧。”

    “不要!”

    瞬间,浴巾差点掉下去。信代连忙两手抱住浴巾消失了。

    无意中见到妹妹已经发育完全的胸部时,桥本感觉到心脏的鼓动加速。

    ──傻瓜!妹妹的裸体,不是从小就看过了吗?

    桥本带着不安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眼睑背后,妹妹的裸像和竹林明的脸成为一体。竹林明裸身站在那里。

    你在想什么?!好自为之!

    桥本甩甩头。可是他知道,他无法忘掉竹林明。从她一踏入那间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