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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第4部分阅读(1/2)

    “d法语。意为“依具体情况而定”——译注)。”波洛回答说。

    “我学了一点点法语,”米兰达说,“意思是说依具体情况而定,对吗?”

    “完全正确,你好像学得挺不错的。”

    “大家都说埃姆林小姐教得好。她是我们的校长。她严格得要命,也有点厉害。但是有时候教给我们某些东西,她眉飞色舞。”

    “这说明她真是一个好老师,”赫尔克里·波洛说,“你对这里挺熟悉的——似乎每一条小道都了如指掌。你常来吗?”

    “嗯,是的,我最喜欢来这儿散步。您知道吗,我要是来这儿,没人知道我在哪儿。我爬上树——坐在树枝上,看下面的动静。我喜欢这样,观察各种动静。”

    “什么样的动静?”

    “主要是鸟儿和松鼠。鸟儿老吵架,是吗?不像诗里所说的‘小小的鸟儿相亲相爱’,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对吗?我还观察松鼠。”

    “那你也看人吗?”

    “有时,也看。但是很少有人来这儿。”

    “为什么呢?”

    “我猜他们是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

    “因为很久以前在这儿有人被害啦。我是指这里建成花园之前。以前是个采石场,有一个大石堆还是沙堆,就是在那儿找到她的,在里面埋着。您觉得那句老话是真的吗——说有的人生来就注定要被绞死或者注定要淹死?”

    “现在没有人生来注定要被绞死啦。在这个国度里不再绞死人了。”

    “但是有的国家还有绞刑,他们在大街上把人绞死,在报纸上看到的。”

    “嘿。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米兰达的回答似乎答非所问,但波洛觉得她可能是要作出回答。

    “乔伊斯淹死啦。”她说,“妈妈不想让我知道,但我觉得她这么做太愚蠢,您说呢?我是说,我都12岁啦。”

    “乔伊斯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朋友。有时她给我讲相当有趣的事。全是关于大象啊,邦主之类的。她去过一次印度。我要是去过印度就好啦。乔伊斯和我老是互相讲自己的秘密。我没有妈妈那么多好讲的。妈妈去过希腊,您知道吗,她就是在那儿认识阿里阿德理阿姨的,可她没有带我去。”

    “谁告诉你乔伊斯的事的?”

    “佩林夫人,是我们的厨师。她跟来做清洁的明登夫人谈起来,有人把她的头摁进了一桶水中。”

    “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哪里知道。她俩好像也不知道,但她们都挺笨的。”

    “你知道吗,米兰达?”

    “我不在场。我那天喉咙疼,还发烧,因此妈妈没带我参加晚会。但我想我能弄清楚。因为她被淹死啦,要不我怎么问您是不是觉得有人注定是要淹死的。我们从这儿篱笆里钻过去,当心您的衣服。”

    波洛紧跟在她身后。从石场花园穿越篱笆对于小精灵一般苗条的小向导来说倒不难——实则是宽敞得很。然而她却担心波洛过不去,警告他当心有刺,又替他拉着篱笆上容易挂衣服的边缘。他们从花园的一堆混合肥旁边钻过去,转个弯绕过一个坍塌的黄瓜架,就看见了两个垃圾箱。外面是一片整齐的小花园,种的多是玫瑰。从这里没费多大劲就到了一幢小平房前面。

    米兰达带路从一扇开着的落地长窗走进去。就像一位收集到了一种稀有的蟋蟀的昆虫学家那样骄傲地大声说道:“我把他带来啦。”

    “米兰达,你不是带他钻篱笆的吧?你应该绕道从旁门进来的。”

    “这条路不更好吗,”米兰达回答说,“又快又近。”

    “我怀疑也难受得多。”

    “我忘了,”奥列弗夫人说,“我给你介绍过我的朋友巴特勒夫人吧?”

    “当然哪,在邮局里。”

    所说的介绍相识实则是在柜台前排队的时候,只不过一会儿功夫。现在离得这么近,波洛可以好好打量一下奥列弗夫人的这位朋友啦。上次看见的只是一个戴着头巾,身披雨衣的苗条女人。朱迪思·巴特勒约莫35岁,若是把她女儿比作小树精、小精灵的话,朱迪思本人则像是一个水精。甚至像是一个莱茵河女神。她弱不禁风,长长的金色秀发披在肩头,鹅蛋脸,颧骨略微有些突出,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颜色恰似大海。

    “很高兴能当面向您致谢,波洛先生。”巴特勒夫人说,“阿里阿德理一请您就来啦,您真是太好啦。”

    “只要我的朋友奥列弗夫人请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干呀。”波洛答道。

    “胡说些什么呀。”奥列弗夫人嗔怪道。

    “她相信,十分确信,您能把这桩残忍的事查个水落石出。米兰达,亲爱的,你去一下厨房好吗?烤饼在炉子上托盘里。”

    米兰达转眼就不见了,离开的时候冲着母亲微笑着。微笑分明像是在说“她想把我支开一会儿。”

    “我尽量不让她知道,”米兰达的母亲说,“知道这件可怕的事。但我想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的确如此,”波洛回答说,“在居民区中没有什么比灾祸降临的消息传得更快的了,尤其是一些叫人恶心的灾祸。不过,”他接着说,“谁也不能生活在真空中,与周围的一切隔绝。而孩子们似乎特别善于了解这种事。”

    “我不记得到底是彭斯还是沃尔特·司各脱爵士曾说过,记笔记的人中藏着一个孩子,”奥列弗夫人说,“而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完全明白。”

    “乔伊斯·雷诺兹的确像是目睹过一桩谋杀案,”巴特勒夫人说,“简直叫人无法相信。”

    “你相信乔伊斯真的目睹啦?”

    “我是说无法相信目睹了这样一件事乔伊斯早些怎么没说。这似乎不像乔伊斯的性格。”

    “这里每个人见到我,”波洛平静地说,“似乎都说乔伊斯·雷诺兹这孩子尽撒谎。”

    “我想是否有这种可能,”朱迪思·巴特勒说,“某个孩子编了个故事最后这个故事却变成真的啦?”

    “这自然是我们的出发点。”波洛回答说,“乔伊斯·雷诺兹毫无疑问是被谋杀的。”

    “你早已经开始啦,说不定已经查清楚了。”奥列弗夫人说。

    “夫人,我哪里生得出三头六臂来呢?你总是那么心急。”

    “谁说不是呢?”奥列弗夫人说,“如今要是不着急,谁也干不成什么。”

    这时米兰达端上来一盘烤饼。

    “放在这儿可以吗?”她问道,“我想你们已经谈完啦,是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厨房拿的吗?”她的语调中略带着怨气。

    巴特勒夫人把乔治式的银茶壶放在壁炉的围栏上,打开电水壶的开关(这开关是在水即将沸腾时关上的)。她沏了茶,给大家斟上。米兰达庄重而优雅地分发了热烤饼和黄瓜三明治。

    “我和阿里阿德理是在希腊相遇的。”朱迪思说。

    “从一个岛屿返回时,”奥列弗夫人说,“我掉进了海中。地势十分险要,水手们往往冲你喊‘跳下来’。当然,他们常常在船离得最远时喊跳,等你跳下去时就正好,而你会觉得这不可能,于是你一再犹豫。吓坏啦,看上去离得最近时你就跳啦,而此时船离得最远。”她喘了口气,“朱迪思帮着把我捞了上来,从此我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对吗?”

    “嗯,没错。”巴特勒夫人说,“另外,我还挺喜欢你的名字。”她补充说,“怎么说呢,跟人很相配。”

    “哦,大概是个希腊名字,”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是我自己取的。知道吗,我并不是出于什么文学上的意义,但阿里阿德理的遭遇从来没有降临到我头上。我从来没有被心爱的人抛弃在一个希腊岛屿上。”

    波洛想像着奥列弗夫人若是一个被抛弃的希腊少女。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他举起一只手到短髭上掩饰着不让人看见。

    “我们不可能跟名字一模一样。”巴特勒夫人说。

    “对呀。我想像不出来你会砍下情人的头颅。朱迪思和荷罗孚尼之间就发生了这种事,对吗?”

    “她是出于爱国之心,”巴特勒夫人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因此获得了很高的评价。得到了很多奖赏。”

    “我不太熟悉朱迪思和荷罗孚尼。是在《次经》中,是吗?要是这么去考察的话,不少人给别人——他们的孩子——取了不少怪怪的名字,是吗?把钉子打进别人脑袋里的究竟是谁呀?是雅亿还是西西拉?我永远也记不清楚哪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哪个是那女人的名字。我想是雅亿。好像不记得有哪个孩子取名雅亿。”

    “她给他端上美味佳肴。”米兰达正要撤掉茶盘,她突然停下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别看着我。”朱迪思·巴特勒对着她的朋友说,“不是我向米兰达介绍《次经》的,是她在学校学的。”

    “在如今的学校中显得很不寻常。是吗?”奥列弗夫人说,“他们反而向孩子们传授神学知识啦?”

    “埃姆林小姐本意不是这样的。”米兰达说,“她说现在我们去教堂,听到的是用当今的语言讲的道理以及故事,失去了原有的文学精髓,我们至少应该对钦定本的优美的散文体和无韵诗有所了解才行。我特别喜欢雅亿和西西拉的故事,”她补充道,“我永远也不会想到,”她沉思着说道,“去做这样一件事。我是说,趁别人入睡时拿锤子钉钉子到人家脑袋里去。”

    “千万别这么干。”她妈妈回答说。

    “那你会怎么处置你的敌人呢,米兰达?”波洛问。

    “我会对他们友好。”米兰达一边思索一边轻轻地说,“做起来很困难,我却还是宁愿这样。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任何东西。说不定我会用药让他们安乐死。他们渐渐入睡进入甜美的梦乡永不再醒来。”

    她收好茶杯和放面包黄油的盘子说,“妈妈,要是您带波洛先生去花园看看的话我来洗吧。花圃的后面还有一些伊丽莎白女王玫瑰。”

    她端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米兰达这孩子真叫人称奇。”奥列弗夫人说。

    “夫人,您有个非常美丽的女儿。”波洛说。

    “嗯,我觉得她目前还算好看。可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呢。有的孩子长大了变得又粗又胖,活像是只喂饱了的猪。不过现在——现在她像个小精灵。”

    “不用说她是特别喜欢去附近的石矿花园。”

    “有时我真希望她不要那么喜欢去就好啦。老去没人的地方闲逛怪吓人的,哪怕离村子再近也不行。如今——如今大家成天都提心吊胆。冲着这一点,波洛先生,您也得查清乔伊斯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惨。因为一天不知道实情,我们就一刻也不得安宁——主要是对孩子们不放心。阿里阿德理,你带波洛先生去花园好吗?我一会儿就来。”

    她拿着剩下的两个茶杯、一个盘子进了厨房。波洛跟着奥列弗夫人从落地长窗走出去。秋日里的这个小花园很普通,幸存着几枝秋麟麟草,花床上还开着几朵紫苑,伊丽莎白玫瑰骄傲地顶着粉色的花朵。奥列弗夫人疾步走到一处石凳前坐下。让波洛也坐了下来。

    “你说你觉得米兰达像个小树精,”她问。“你觉得朱迪思像什么呢?”

    “我认为朱迪思应该叫乌迪拉才好。”波洛答道。

    “一个水精?对,对,她看上去就像刚从莱茵河或者哪一片海水中出来似的。她的秀发似乎还水淋淋的,可又丝毫不蓬乱,是吗?”

    “她也非常可爱。”波洛回答说。

    “你对她怎么看?”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呢。我只觉得她很漂亮很有魅力,似乎有什么事令她忧心忡忡。”

    “哦,那当然,哪能不忧郁呢。”

    “夫人,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有关她的事。”

    “嗯,我在旅途中跟她渐渐熟啦。你知道,还真有投缘的,这样的微乎其微。至于其余的人呢,旅行一结束就分道扬镳,不再打交道啦。但偶尔有例外的。我和朱迪思就是例外,我们还想保持联系。”

    “那次旅行之前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

    “你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吧?”

    “嘿。只是些很平常的事。她是个寡妇,”奥列弗夫人说,“丈夫死了好多年——他是个飞行员,在车祸中丧生的。大概是一天晚上在这附近什么地方从高速公路下到普通公路时好几辆车相擅。我觉得他好像没给她留下什么钱。

    她对他的死伤心透啦,不愿意提起他。”

    “她只有米兰达一个孩子吗?”

    “是的。朱迪思在附近找点零活干干,没有固定工作。”

    “她认识住在石矿宅的人吗?”

    “你说的是韦斯顿上校夫妇?”

    “我说的是前任主人,是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吧?”

    “好像是的,我听说这个名字。但是死了两三年啦,就没多少人提起她。

    那么多活人还不够吗?”奥列弗夫人愤愤地说。

    “当然不够。”波洛答道,“我还得调查一下这一带死去的以及失踪的人。”

    “谁失踪了?”

    “一位姑娘。”波洛回答说。

    “哦。是这样,”奥列弗夫人说,“这种人经常失踪吧?我是说,她们来这拿一份工钱,转身就去医院。因为怀孕啦。生个孩子叫奥古斯特、汉斯或者鲍里斯什么的。要么她们就嫁人啦,或者跟哪个相好的私奔。朋友们跟我讲的多啦。简直难以置信!这些女孩子,要么成为不堪重负的母亲们难得的好帮手,要么偷袜子——或者弄得让人谋害啦——”她停下来,“天啊!”她叫道。

    “安静点,夫人,”波洛说道,“似乎没有理由相信那个外国女孩被谋杀啦——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什么意思?听不懂。”

    “很可能不是。不过——”他取出笔记本记下一条。

    “你写什么呢?”

    “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过去过去,你就知道过去。”

    “昨日是今日之父。”波洛简洁地说。他把笔记本递给她。

    “你想看看我写的是什么吗?”

    “当然想。我敢打包票我不感兴趣。你觉得重要记下来的,我永远觉得无关紧要。”

    他翻开小笔记本。

    “死亡名单。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有钱人)。珍妮特·怀特(学校老师)。

    律师的助理员——被人用刀捅死,从前被控伪造证件。”下面写着“唱悲剧的女孩失踪。”

    “什么唱悲剧的女孩?”

    “是我的朋友斯彭斯的妹妹用来称呼那个‘外国’女孩的词。”

    “她为什么失踪?”

    “因为她有可能惹了法律上的麻烦。”波洛的手指指向下一条。只写着“伪造”二字,后面打了两个引号。

    “伪造?”奥列弗夫人问,“为什么要伪造?”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伪造呢?”

    “伪造什么?”

    “伪造了一个遗嘱,或者说是遗嘱的附加条款。这一条对外国女孩有利。”

    “施了不正当压力?”奥列弗夫人试探道。

    “伪造比施不正当压力严重得多。”波洛回答说。

    “我不明白这跟可怜的乔伊斯之死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知道,”波洛说,“不过,正因为如此。就很有意思。”

    “下一个词是什么?我看不清。”

    “大象。”

    “这跟什么都联系不起来呀。”

    “也许有联系,相信我,”波洛回答说,“相信我吧,也许就有。”

    他站起身。

    “我得跟你分手啦。”他说,“我不辞而别,请代我向女主人道歉。我能见到她和她美丽而出色的女儿感到非常高兴。告诉她留神那孩子。”

    “妈妈天天告诫我,不要在树林里把迷藏捉。”奥列弗夫人引了句童谣,“好吧。再见。你非要弄得神秘兮兮的,那就继续保持神秘吧。你连说都不说一声要去干什么。”

    “我约好了明天上午同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贝特先生在曼彻斯特见面。”

    “干什么?”

    “讨论伪造证件以及相关事宜。”

    “然后呢?”

    “然后我想询问当时在场的人。”

    “出席晚会的?”

    “不——准备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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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第十二章

    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贝特律师事务所享有盛誉,那幢楼是典型的老式建筑。时光飞逝,如今事务所再也没有谁姓哈里森或者利德贝特啦。除了一位阿特金森先生,一位年轻的科尔先生之外,还有一位是杰里米·富勒顿先生,当年事务所的创办人之一。富勒顿先生是个干瘦的老人,面无表情,声音严肃而冷峻,目光出奇地敏锐。

    他的手放在一张信笺上,这信他刚刚读过。他低头又读了一遍,仔细地品味着其中的含义。然后他抬起头,打量着信上介绍的这个人。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他面前的这个人上了年纪,是个外国人,衣着十分潇洒,只是脚上的漆皮鞋不太相配。富勒顿先生心中瞎想。那鞋恐怕太紧了点吧,从他的眼角隐约地能看出他在忍痛。一个好打扮的外国人。而大家都说他的好话让他来找我,像犯罪侦察处的亨利·拉格伦警督,连大伦敦警察厅总部退休的警监斯彭斯也替他担保。

    “斯彭斯警监,是吗?”富勒顿先生说。

    富勒顿认识斯彭斯。在任时工作干得漂亮,比他职位高的人都十分赏识他。他脑海中隐约还记得一些。有桩案子办得轰动一时,妇孺皆知;从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了不得的,像是老套路,事实上不然。那还用说!他记起他的侄子罗伯特插手过那桩案子,是助理律师。凶手心理变态,似乎懒得为自己申辩。给人的感觉是只求受绞刑(当时按罪量刑应处以绞刑)。哪像现在只判十五年监禁,或者若干年有期徒刑。完全不是一回事。杀人偿命——真可惜绞刑已经废除。富勒顿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今的暴徒们觉得杀个人没什么了不得。

    一旦把人杀死了,没人认得出你来。

    斯彭斯负责此案的调查,他话不多,顽强地坚持他们抓错了人。结果他们真的抓错了人,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抓错人的是个外国人,是个比利时警方退休的一名警探,年纪肯定不小,现在很可能已经老糊涂啦。富勒顿心想,不过我还是谨慎为好。他想要得到的是一些信息,给他提供信息肯定错不了。因为他几乎没有对这件案子有用的任何信息。这是一桩儿童被害案。

    富勒顿先生也许觉得自己能把作案者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又没那么确信,因为至少有三个嫌疑人。三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凶手。他耳边回响起“心理不健全”、“精神病医生的报告”之类的话来。毫无疑问,案件会以这样的话告终。不过。在晚会上淹死一个孩子——还是比较奇特。虽然有过学生不听警告,乘搭陌生人的车,没有回到家中,反而在附近砾石堆中找到了尸体。两桩案子大不相同。砾石堆,是哪年的事哟?都过去好多年啦。思索了四分钟左右,富勒顿先生滑了清嗓子(听得出他得了哮喘病),开口说话。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他又喊了一句,“我能帮您什么忙?我想您是为乔伊斯·雷诺兹这位小姑娘的事来的吧?好歹毒的勾当。真是歹毒。我不知道能帮您什么忙。对此案我知之甚少。”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您是德雷克家的法律顾问吧?”

    “嗯,是的,是的。可怜的雨果·德雷克。人真不赖。从他们买下苹果林宅定居下来我就认识他们啦,过了好些年啦。叫人伤心的是,有一年他们在海外度假时他患了骨髓灰质炎。他的心理健康并未受到什么损害,不过,他一向是个优秀的运动员,擅长多种运动项目,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真让人伤心。得知自己终生残疾了哪能不叫人伤心呢!”

    “您似乎还负责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法律事务吧?”

    “对,是他的姑母。她身体垮了之后搬到这里来的,好住得离侄儿侄媳更近一些。买下了中看不中用的石矿宅。花了大价钱,值不了那么多——不过她不缺钱,阔得很。她本来可以找到一所更漂亮的房子的,但是吸引她叫她着迷的是采石场。她请来了个园艺家,我相信那人有两下子。英俊潇洒,留着长发,却还真有能耐。他在石场花园里埋头苦干,最终赢得了荣誉。《家居与园林》杂志等还介绍了他。对,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善于用人。不仅仅因为小伙子英俊就栽培他。有些老太太老糊涂了,常常这么做。但这个小伙子在他那一行中却是数一数二的。我有点扯远啦,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了快两年啦。”

    “死得十分突然。”

    富勒顿瞪了波洛一眼。

    “噢,不,我不觉得。她心脏不好。大夫们尽量劝她不要多活动。可她不受人支配。她也从不为自己的健康状况担忧。”咳了几声嗽他接着说,“我们好像没有在谈您来时说的事。”

    “也未见得。”波洛回答道,“要是您不反对的话,我想就另一件事问几个问题。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您的一个叫莱斯利·费里尔的职员的事。”

    富勒顿先生吃了一惊。

    “莱斯利·费里尔,”他说,“莱斯利·费里尔。让我想想。您看我真差点忘了他叫什么。对,对,没错。让人用刀砍死啦,对吧?”

    “我说的就是他。”

    “啊,不能说我能告诉您很多情况,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是在一天深夜在绿天鹅酒店附近让人砍死的。没抓住凶手!我敢说警方不是没有嫌疑对象,只不过主要是未能取得证据而已。”

    “作案动机是出于感情纠葛?”波洛问道。

    “是的,我觉得一定是的,出于嫉妒。他和一位有夫之妇一直有来往。她丈夫开了家酒店,就是伍德利新村的绿天鹅酒店,很不起眼。后来小莱斯利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据说还不止一个女人。他挺能博得姑娘们的好感,闯过一次祸。”

    “作为您的雇员,您对他满意吗?”

    “总的来说不太满意。他有他的优点,对待客户很有礼貌,签约见习期间也很好学。要是他能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而不到处拈花惹草的话情况就会好多啦。用我这种老眼光看,那些女孩子都配不上他。有天晚上在绿天鹅酒店发生了争执,莱斯利·费里尔在回家的途中被杀。”

    “您觉得应该是某个女孩子,还是绿天鹅酒店的女东家该负责任呢?”

    “事实上,这桩案子谁也弄不清。我觉得警方的观点是说出于嫉妒——但是——”他耸了耸肩。

    “可您有些怀疑?”

    “啊,怀疑过。”富勒顿先生回答道。

    “我觉得您似乎认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嗯,我宁愿相信证据。警方也宁愿有更多的证据。我记得检察宫认为不成立。”

    “有可能大相径庭?”

    “对,可以列出几种理由。小费里尔性格不太稳定,出身不错,慈爱的母亲——是个寡妇。父亲不太尽人意,让妻子吃尽了苦头。我们的小伙子有点像父亲。有一两回他跟一帮可疑的人混在一起。我假定他无罪,他还年轻,但我警告他别跟坏人纠缠在一起,别与一些不法行为联系太紧密。坦率地说,要不是为了他母亲,我不会留他干下去。他年轻,也有能力。于是我警告了他一两次,以为可以奏效。但是如今风气太坏了,十年来一直有增无减。”

    “您认为可能有人把他拉下水了,是吗?”

    “很有可能。跟这种人一旦纠缠上了,就有危险。一旦想泄密,背上让人捅几刀早己屡见不鲜啦。”

    “没有目击者?”

    “没有。谁也没看见。怎么可能看见呢?干这种事,人家早已安排妥贴。

    让人证明作案时不在现场,诸如此类的。”

    “说不定还是有目击者。一般人想不到她会在现场,比如说一个孩子。”

    “在深夜?在绿天鹅酒店附近?几乎不可能,波洛先生。”

    “兴许,”波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那孩子也许还记得。孩子从朋友家回来,说不定离自己家不远啦。她可能是抄小道从篱笆后面看见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