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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第7部分阅读(1/2)

    赫邱里。波洛深思地注视着她。

    那天晚上,赫邱里。波洛并没有睡好。他觉得心神不宁,而他不太确定为什么他会心神不宁。无从捉摸的片断谈话、各种眼神、奇特的举动--一切似乎都在寂静的夜里包含着呼之欲出的意义,惹得人心里痒痒的。他已踏上睡神的台阶,但是睡神就是不肯宠召他。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把他唤醒。油漆--提莫西和油漆。油画--油画的味道--跟安惠所先生有关。油画和柯娜。柯娜的画--风景卡画……柯娜的画有欺世之嫌……不,回到安惠所先生身上--安惠所先生说过的话--或是蓝斯坎伯?理查。亚伯尼瑟死的那天有个修女出现。一个有胡须的修女。史坦斯菲尔德农场出现过一个修女--还有里契特。圣玛丽。太多修女了!罗莎蒙在舞台上扮演修女迷死人了。罗莎蒙--说他是个侦探--她说这话时每个人都凝视着她。柯娜那天说出“可是他是被谋杀的,不是吗?”对,他们一定也是这样盯着她看。当时海伦。亚伯尼瑟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海伦。亚伯尼瑟--把一切抛诸脑后--到塞普路斯去……海伦。亚伯尼瑟手中的蜡花掉落在地上,当他说--他说什么?他不太记得……然后他睡着了,他睡着了而且作起梦来……他梦见那张绿孔雀石桌。桌上是玻璃罩着的蜡花--只是整个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深红色油彩,漆成血红色。他闻得到油彩的味道,提莫西呻吟着,说着“我快死了--快死了……完了。”而摩迪站立一旁,高大健壮,手中拿着一把巨刃,随着他说“是的,完了……”完了--灵床,燃着蜡烛,一个修女在祷告。如果他能看清这个修女的脸,他就知道……赫邱里。玻璃醒了过来--他真的知道了!

    是的,是结束了……

    虽然路途还遥远。

    他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安惠所先生,油彩的味道,提莫西的家,一定有什么--或可能有什么在他家……蜡花……海伦……破碎的玻璃罩……海伦。亚伯尼瑟,在她房间里,准备上床。她正在思考。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视而不见。

    她被迫让赫邱里。波洛来这幢房子里。她并不想要他来。但是安惠所先生让她难以拒绝。如今事情已经公开了。不可能让理查。亚伯尼瑟在坟墓里安息。

    这一切都由柯娜那句话开始……

    葬礼完后那一天……她怀疑,他们是什么表情?他们以什么表情看着柯娜?她自己又是什么表情?

    乔治是怎么说的?关于一个人自己看自己?

    像别人看我们一样地看我们自己……像别人看我们一样。

    她投射在镜子上的眼光突然专注了起来。她在看自己--但是并不是真的自己--不像别人看她--不像柯娜那天眼中的她。

    她的右--不,她的左眉弧度比右眉高一点。嘴巴呢?嘴巴的曲线是左右对称的。如果她能看见别人眼中的自己,她当然看到的会跟这镜中的影像没什么大不同。不像柯娜。

    柯娜--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柯娜,在葬礼那天,她的头倾向一边--发出那个问题--看着海伦……突然,海伦双手掩面。“这没有道理……这不可能有道理……”安惠所小姐被电话铃声从美梦中吵醒,她正梦见在跟玛丽皇后玩纸牌。

    她想要不理会--但是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睡眼惺松地抬起头看看床头的手表。差五分钟七点--到底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打错了。

    电话铃声仍然令人心烦气躁地响个不停。安惠所小姐叹了一口气,抓起一件外袍披上,走进客厅。

    “这里是肯辛敦675498,”她抓起话筒没好气地说。

    “我是亚伯尼瑟太太。里奥。亚伯尼瑟太太。我可以跟安惠所先生讲话吗?”

    “噢,你早,亚伯尼瑟太太。”一句“你早”说得并不真诚。“我是安惠所小姐,我哥哥恐怕还在睡觉。我自己本来也还在睡觉。”

    “真是抱歉,”海伦被迫致歉。“但是我必须马上跟令兄讲话,很重要的事。”

    “晚一点不行吗?”

    “恐怕不行。”

    “噢,那么,好吧。”

    安惠所小姐语气尖酸。

    她敲敲她哥哥的房门,走了进去。

    “又是那些亚伯尼瑟的人!”她愤愤地说。

    “呃,亚伯尼瑟?”

    “里奥。亚伯尼瑟太太。一大早七点还不到就打电话来!真是的!”

    “是里奥太太?天啊,真是不寻常,我的外袍呢?啊,谢谢你。”

    不久他对着话筒说:

    “我是安惠所。是你吗,海伦?”

    “是的,非常抱歉吵醒了你。但是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想起来葬礼那天柯娜暗示理查是被人谋害时,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时就立刻打电话给你。”

    “啊!你想起来了?”

    海伦以疑惑的语气说:

    “是的,但是这没道理。”

    “你必须说出来让我自己来判断。是不是你注意到某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是的。”

    “告诉我。”

    “似乎没道理。”海伦以抱歉的语气说。“但是我相当确定。我昨天晚上照镜子时想起来的。噢……”这声略带惊吓的半叫喊声之后,接着古怪地传来--一记闷重的声响,安惠所先生想不通是什么声响--他紧急地说:“喂--喂--你在听吗?海伦,你在听吗?……海伦……(21)安惠所先生费尽了工夫,跟交换台磨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接通了电话,找到了赫邱里。波洛听电话。

    “谢天谢地!”安惠所先生情绪的激昂是可以谅解的。“交换台好像费尽了工夫才接通这个电话。”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听筒没有挂上。”

    波洛语气中的阴森意味传到了听者的耳中。

    安惠所先生敏锐地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女佣大约二十分钟以前发现里奥。亚伯尼瑟太太躺在书房的电话分机旁。她昏迷不醒,严重脑震荡。”

    “你的意思是她的头部受击?”

    “我想是这样。有可能是她跌倒头部撞到大理石门挡,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而且医生也不这么认为。”

    “她那时正在跟我通电话。我就奇怪怎么电话突然就断了。”

    “原来她是在跟你通电话。她说了些什么?”

    “不久以前她跟我提起过,在柯娜。蓝斯贵尼特暗示她哥哥是被人谋害时,她自己有种某个地方不对劲--古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

    “而突然之间,她想起来了。”

    “是的。”

    “而且打电话告诉你。”

    “是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安惠所先生暴躁地说。“她正要告诉我,电话却中断了。”

    “她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对不起,我的朋友,但是这该由我来判断,不是你。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提醒我说,我要她一旦想起她觉得古怪的是什么时立刻告诉我。她说她想起来了--不过说那‘没有道理’。”

    “我问她是不是跟那天在场的某一个人有关,她说,是的,是跟某一个人有关。她说她是在照镜子时想起来的--”“再来呢?”

    “就这些了。”

    “她没有暗示--是那一个人?”

    “如果她告诉了我,我不会不告诉你,”安惠所先生尖酸地说。

    “我向你道歉,我的朋友。当然你会告诉我的。”

    安惠所先生说:

    “我们只有等她神志清醒之后才能知道了。”

    波洛沉重地说:

    “那可能得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永远不会清醒。”

    “有这么严重?”安惠所先生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的,是有这么严重。”

    “但是--那很可怕,波洛。”

    “是的,是很可怕。这也正是我们等不得的原因!因为这显示出,我们得对付的这个人,如果不是心狠手辣到了极点,就是非常惶恐,反正不管是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但是你先听我说,波洛,海伦怎么办?我感到担忧。你确信她在恩德比安全吗?”

    “不,不安全。所以她现在人不在恩德比。救护车已经来把她接到一家疗养院去了,由特别护士照顾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见她,不管是家人或其他任何人。”

    安惠所先生叹了一口气。

    “你让我放心了不少。她本来可能危机重重。”

    “当然她本来是危机重重!”

    安惠所先生深受感动地说:

    “我非常敬重海伦。亚伯尼瑟,一向都是如此。一个非常不凡的女人。

    她的生活或有些--我该怎么说?--秘而不宣的事?”

    “啊?有秘而不宣的事?”

    “我一直都这样想。”

    “因此才会有别墅在塞普路斯。是的,这说明了很多……”“我不希望你开始想--”“你没有办法阻止我想。不过,现在我有一件小小的任务要交给你,等一下。”

    暂停了一下,然后波洛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得确定一下没有人在偷听。还好。现在我们来说我要你去做的事。

    你必须准备一下远行。”

    “远行?”安惠所先生听起来有点恐慌。“哦,我明白了--你要我到恩德比来?”

    “完全不是。这里由我负责。不,你不用跑这么远。你的旅程不会离伦敦太远。你到贝瑞。圣艾德蒙去--(我的天!你们英国的城镇名可真是的!)到了那边后,租一部车到福迪克屋去,那是一家精神病院。找到潘瑞斯医生,向他详细调查一个最近出院的病人。”

    “什么病人?不管怎么说,当然--”

    波洛打断他的话说:

    “这个病人的名字是葛瑞格。班克斯。查查看他是因为那一种精神病而接受治疗的。”

    “你是说葛瑞格。班克斯精神不正常?”

    “嘘--说话小心,好了--我还没有吃早餐,我想你也还没吃吧?”

    “还没有。我太急躁--”

    “我知道。那么,我请你,好好吃顿早餐,镇静一下。十二点有一班不错的火车到贝瑞。圣艾德蒙。如果我还有什么消息,在你出发之前会打电话告诉你。”

    “你自己多小心,波洛,”安惠所先生有点担心地说。

    “啊,对了!我,我可不想被人用大理石门挡敲我的头。你可以放心,我会小心预防的。好了--暂时--再见了。”

    波洛听到对方挂断的声响,然后他听到非常细微的第二声“咔嚓”声--兀自微微一笑。有人在大厅里放下听筒。

    他走出去到大厅。没有人在那里。他蹑手蹑脚地走向楼梯下面的壁橱。

    这时蓝斯坎伯端着一盘土司面包和一只咖啡银壶走出来,看到波洛从壁橱那边冒出来,有点感到惊讶。

    “早餐已经准备好在餐厅里,先生,”他说。

    波洛深思地审视着他。

    这位老主仆脸色苍白而且惊惧。

    “勇敢一点,”波洛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转的。端杯咖啡到我卧房去不会太麻烦你吧?”

    “当然不会,先生。我会叫珍妮送上去,先生。”

    赫邱里。波洛爬上楼梯,蓝斯坎伯不以为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波洛穿着一件怪异的丝袍,上面都是三角形、四角形的图案。

    “外国人!”蓝斯坎伯愤愤地想。“外国人在这幢房子里!而里奥太太脑震荡!我真不知道再下去会怎么样。自从理查先生去世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赫邱里。波洛从珍妮手中接过咖啡时,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的同情话语颇得珍妮之心,因为他强调她发现里奥太太时,一定受到不少惊吓。

    “是的,你说的没错,先生,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打开书房的门看到里奥太太躺在那里时的感受。她躺在那里--我赶快过去。发现她没有死。

    她一定是站在那里讲电话时昏倒了--想不到她竟然一大早就起来了!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早起过。”

    “想不到,是的!”他随意加上一句:“我想,那时还没有其他人起来吧?”

    “老实说,先生,提莫西太太那时已经起床。她一向就早起--经常在早餐之前出去散步。”

    “她是属于早起的一代,”波洛点点头说。“现在的年轻人--他们不会那么早起床吧?”

    “不会,你说的对,先生,我端茶去给他们,一个个都还在呼呼大睡--而我自己已经去得晚了,受了惊,找医生来,又得自己先喝一杯镇定一下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

    她离去。波洛回想她所说的话。

    “摩迪。亚伯尼瑟已经起床了,而年轻的一代都还在床上--可是这并表示什么,波洛心想。任何人都可能听到海伦开门的声音,而跟随她去偷听--然后回床去假装呼呼大睡。”

    “但是如果我推断的没错,”波洛心想。“而且终究我推断正确是很自然的事--这是我的习惯!--那么,没有必要探究谁在这里谁在那里。首先,我必须为我的推论找出证据。然后--我发表一下小小的演说。然后坐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珍妮一离开房间,波洛便把一杯咖啡喝光,穿上大衣,戴上帽子,离开他的房间,敏捷地跳下后面的楼梯,从侧门出去。他轻快地走了四分之一英里路,到电讯局去打长途电话。不久他便再度跟安惠所先生通话。

    “是的,又是我!不用理会我原先交付给你的任务。那是假的!那时有人在窃听。现在,我的朋友,谈谈真正的任务。你必须,如同我原先说的,搭火车,但不是到贝瑞。圣艾德蒙去。我要你到提莫西。亚伯尼瑟家去。”

    “可是提莫西和摩迪现在人在恩德比。”

    “不错。他家没有人,除了一个叫琼斯的妇人,他花了不少钱劝说她留下来帮他们看家。我要你做的是,到那里去拿样东西!”

    “我的好波洛!我可真的没办法降格当起小偷来!”

    “不会是要你去偷。你跟认识你的琼斯说,亚伯尼瑟夫妇要你去帮他们拿样东西到伦敦,她不会起疑心。”

    “是的,也许不会。不过我不喜欢这样做。”安惠所先生以非常不情愿的语气说。“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拿。”

    “因为,我的朋友,我是个陌生的外国人,琼斯太太见到我会立刻起疑,难题就产生了!对你,她就不会了。”

    “是的,是的--我明白。但是提莫西和摩迪知道了会怎么想?我认识他们已经四十多年了。”

    “你也认识理查。亚伯尼瑟四十多年了!而且你打从柯娜。蓝斯贵尼特还是个小女孩开始就认识她了!”

    安惠所先生以“壮士断腕”的语气说:

    “你确定这真的有必要,波洛?”

    “这像战时海报上的问题一样,‘你的征途真的有必要吗?’我告诉你,有必要。非常必要!”

    “那么你要我去拿的是什么东西?”

    波洛告诉了他。

    “不过,说真的,波洛,我不明白--”“你没有必要明白。要明白的人是我。”

    “那么你要我拿那样鬼东西干什么?”

    “你把它带到伦敦,送到榆园一个地方去,如果你手上有笔,把地址记下来。”

    安惠所先生用笔记下地址之后,仍旧以“壮烈牺牲”的口吻说:“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波洛?”

    他的语气带着十分怀疑的意味--但是波洛的回答斩钉截铁。

    “当然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们将直捣黄龙了。”

    安惠所先生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们猜得出海伦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就好了。”

    “不用猜,我知道。”

    “你知道?可是我的好波洛--”

    “以后再跟你解释。不过我先向你保证,我知道海伦。亚伯尼瑟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早餐的气氛不太对劲。罗莎蒙和提莫西都没有出现在餐桌上,不过其他的人都到了餐厅,以低沉的声音交谈,而且吃得比平常少一点。

    乔治是第一个恢复平日神情的人。他生性乐天快活。

    “我想海伦舅妈会没事的,”他说。“医生总是喜欢拉长着脸。毕竟,脑震荡算得了什么?经常几天之内就痊愈了。”

    “战时我认识一个脑震荡的女人,”纪尔克莉斯特小姐答腔说。“她走在路上时一块砖块或什么的击中她的头--那时正是空袭时期--她一点都没感到异样。只是继续做她的事--然后十二个钟头之后突然在开往利物浦的火车上昏倒。你们相不相信,她一点都不记得她到过车站,搭上火车等等。

    她在医院里,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她在医院待了将近三个星期。”

    “我想不通的是,”苏珊说,“海伦那么早打电话干什么,还有她在跟谁打电话?”

    “感到不舒服,”摩迪肯定地说。“也许醒来时感到怪怪的,便下楼打电话找医生。然后突然感到晕眩就倒在地上。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倒霉正好头撞到门挡上,”麦克说。“如果她跌到厚厚的地毯上就没事了。”

    餐厅门打开,罗莎蒙走了进来,皱着眉头。

    “我找不到那些蜡花,”她说。“我说的理查舅舅葬礼那天摆在孔雀石桌上的那些。”她以责怪的眼神看着苏珊。“你没有拿走吧?”

    “当然没有!真是的,罗莎蒙,可怜的老海伦脑震荡被拖到医院去了,你不会还在想你的孔雀石桌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该想。如果你脑震荡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根本对你没什么关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能帮海伦舅妈什么呢?而麦克和我明天午餐之前得赶回到伦敦去,因为我们得跟杰克。李果见面,商谈‘男爵出巡’上演的日期。所以我想彻底解决一下那张桌子的问题。不过我想再看看那些蜡花。那张桌子上现在摆的是一只中国花瓶--很好看--但是不太配称。

    我真怀疑它们跑到那里去了--也许蓝斯坎伯知道。”

    蓝斯坎伯正好进来想看看他们早餐吃完了没有。

    “我们都用过了,蓝斯坎伯,”乔治站起来说。“我们的外国朋友怎么啦?”

    “他在楼上喝咖啡吃吐司。”

    “联合国老年难民救助中心代表的小小早餐。”

    “蓝斯坎伯,你知不知道一向摆在客厅那张绿桌上的那些蜡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据我所知,里奥太太不小心把它们掉到地上去了,太太。她要重新订做一个玻璃罩,不过我想她还没有办这件事。”

    “那么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可能是在楼梯下面的壁橱里,太太。待修的东西通常都放在那里。要不要我去帮你看看?”

    “我会自己去看。跟我来,麦克当心。那边暗暗的,在海伦舅妈出事之后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到任何暗暗的地方去。”

    每个人神情都为之一震。摩迪以她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罗莎蒙?”

    “哦,她是被人袭击的,不是吗?”

    葛瑞格。班克斯突然说:

    “她是突然昏倒的。”

    罗莎蒙大笑。

    “她这样告诉你吗?不要傻了,葛瑞格,当然她是被人击昏的。”

    乔治语气锐利地说:

    “你不应该这样说,罗莎蒙。”

    “笑话,”罗莎蒙说。“她一定是。我的意思是,想当然耳。一位侦探在屋子里找线索,理查舅舅被毒死。柯娜姨妈被人用斧头砍死,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收到下过毒的结婚蛋糕,而如今海伦舅妈又被钝器击昏。你们看吧,会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被杀害掉而最后留下来的一个就是了--我是说,凶手。但是不会是我--我是说,杀人凶手。”

    “那为什么会有人想杀害你,美丽的罗莎蒙?”乔治轻佻地问道。

    罗莎蒙两眼睁得很大。“噢,”她说。“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你知道什么?”摩迪。亚伯尼瑟和葛瑞格。班克斯几乎同时发问。

    罗莎蒙露出纯洁一如天使般的微笑。

    “你们不是也都知道吗?”她和气地说。“走吧,麦克。”

    (22)

    十一点正,赫邱里。波洛在书房召集一次非正式的会议。每个人都到场,波洛满腹心思地看着围成一个半圆圈的脸孔。

    “昨天晚上,”他说,“雪安太太向你们宣布我是个私家侦探。当时我自己希望能保持我的--我们姑且说是‘伪装’吧?--多保持一点时间。但是这没什么关系!今天--最迟是明天--我会告诉你们实情。现在请仔细听我不得不说的一些话。”

    “我在我自己的行业里是个名人--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事实上,我的能力,是无人能及的!”

    乔治。柯罗斯菲尔德露齿一笑说:

    “少来,庞德先生--不,是波洛先生,对吧?可笑的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不是可笑,”波洛尖刻地说。“是可悲!时下的教育可真是糟糕。

    显然除了经济学--还有如何应付智力测验之外,什么都学不到!我们姑且不谈这个,继续下去。我是安惠所先生多年的朋友--”“原来是这老小子干的好事!”

    “随你怎么说,柯罗斯菲尔德先生。安惠所先生因他老友理查。亚伯尼瑟先生的死而感到心神不安。他特别感到困惑的是葬礼那天亚伯尼瑟先生的妹妹,蓝斯贵尼特太太所说的一些话,就在这个房间里所说的话。”

    “很可笑--柯娜就是那样。”摩迪说,“安惠所先生应该聪明一点,不要理会那些话!”

    波洛继续:

    “安惠所先生在--我该说是巧合吧?--蓝斯贵尼特太太死后,更感到困惑不安。他只有一个要求--确定她的死只是巧合。换句话说,他想要确定理查。亚伯尼瑟是自然死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委托我代为做一些必要的调查。”

    他暂停了下来。

    “我做了……”

    他再度停顿了下来。没有人出声。

    波洛的头往后一仰。

    “你们会乐于听到,根据我调查的结果--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亚伯尼瑟先生不是自然死亡。完全没有理由相信他是被人谋害!”他微微一笑。

    他摊开双手,作出胜利的姿态。

    “这是好消息,不是吗?”

    依他们的表情看来,似乎并不然。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凝视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怀疑的意味。

    这个例外的人是提莫西。亚伯尼瑟,他正同意地猛点着头。

    “当然理查不是被人谋害的,”他气愤地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任何人会曾经有过这种念头!那纯粹只是柯娜的恶作剧,想要吓吓你们,她好乐一乐。虽然她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说实话,她一向就有点神经病,可怜的女孩。好了,不管你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很高兴你还够聪明,得到正确的结论,虽然如果你问我,我会说安惠所可真不要脸,胆敢委托你来调查。而且如果他以为他能把雇佣你的费用转到我们身上来,我可以告诉你,他门儿都没有!真他妈的厚脸皮,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才痛快!他算什么东西?如果一家人都满意--”“但是家人并不满意,提莫西舅舅,”罗莎蒙说。

    “喂--这话是什么意思?”

    提莫西扬起双眉,很不高兴地注视着她。

    “我们不满意。再说海伦舅妈今天早上的事你怎么说?”

    摩迪突然尖刻地说:

    “海伦只是到了会中风的年纪,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明白,”罗莎蒙说。“你认为,又是一次巧合?”

    她看着波洛。

    “巧合未免太多了一点吧?”

    “巧合,”赫邱里。波洛说,“的确是会发生的。”

    “胡说,”摩迪说,“海伦是感到不舒服,下楼打电话找医生,然后--”“但是她并不是打电话给医生,”罗莎蒙说。“我问过她--”苏珊突然说:“她打给谁?”

    “我不知道,”罗莎蒙说,脸上掠过一阵苦恼之色。“但是我敢说我能查出来,”她满怀希望地加上一句。

    赫邱里。波洛坐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凉亭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表来摆在面前的桌上。

    他宣布他要搭十二点的那班火车离去。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让某个人下定决心来找他。也许不只一个人……从屋子里的大部分窗口,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座凉亭。不久,一定会有某一个人来吧?

    如果不然,他对人性的了解便不足,而他的主要前提便下得不正确。

    他等待着--在他头顶上,一只蜘蛛守在它织好的网里,等着苍蝇自投罗网。

    先来的是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她面红过耳,心烦气躁,而且有点语无伦次。

    “噢,潘达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