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玉才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战争和人3 枫叶荻花秋瑟瑟 > 战争和人3 枫叶荻花秋瑟瑟第4部分阅读

战争和人3 枫叶荻花秋瑟瑟第4部分阅读(1/2)

    甑路ㄕ秸保鹿涯寻欤拖氤鲇酶痔渲富唤鸾渲负捅k渲傅陌旆ān辶偻蛑唤渲敢材苤岛芏嗲5搅说谝淮问澜绱蟆≌胶螅桓龈纸渲妇椭凳颉6蛟耍】杉湍畹募壑凳呛艽蟮模 彼谀抢铮恢慌套永锓抛诺男矶喔纸渲阜值莞柘捉鸾涞娜耍蝗恕∫恢弧?br />

    会场上人们情绪激动,有些乱了。家霆对施永桂悄悄说:“'老大哥',我要溜回去一下,你给照顾着些。”他觑个便悄悄走了。经过会场 后面时,眼睛感到一刺。在后面人丛里,他看到稽查所长鲁冬寒像个幽灵似的夹在人丛中,不动声色地张望着台上的冯玉祥。家霆向南安街九 号走去,快要到家了,却在路口突然遇到了吕营长。吕营长高声叫家霆:“小老弟,你怎么今天就回家了?”他是知道家霆每逢周六下午才回 家的。

    家霆如实告诉了他听冯玉祥演讲并参加献金会的情况。

    吕营长忽然说:“小老弟,我正要找冯玉祥。我上告伤兵医院院长程福同的状子,像小石头丢进了汪洋大海,水花也不起。只有拼着命再 告。听说冯玉祥敢替百姓讲话,我一定要把状子送到他手上。冯玉祥住在东门外电灯公司里。那里边有讲究的招待要人的住处。我本可去找他 。听说稽查所派人在那儿监视,禁止人近前,我又不想去了。我向你们家看门的老钱打听,说冯玉祥来后上你家看望过你父亲。”

    家霆老实地说:“我还不知道。但父亲是认识他的。”

    “这不就行了!我把状子交给你,你代我找机会递一递,好不好?”

    家霆有点为难。按吕营长说,冯玉祥已经看望过爸爸,那么他们还会见面吗?何况吕营长说冯玉祥住在电灯公司,有特务监视,就不免有 点为难。但他是个热血青年,想到吕营长要办的这件事是正义的,就排除顾虑了,说:“好吧,我跟你去拿你的状子。”

    吕营长说:“哈哈,小老弟,我随身带着呢!”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厚厚的状子,说:“要写的都写在上面了!你只要说是有一个渝江 师管区的营长吕大鹏亲自写的就行了。我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豁上了等着看下文呢!”说着,对家霆拱拱手,说:“小老弟,拜托了!”

    家霆把信揣进口袋,见吕营长脸色不好,眉眼间颓丧,问:“你过得顺心吗?”

    吕营长似笑非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唉,大后方住腻了,看不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干和不干都不行,天天生气。我宁可早日上前线 !”

    家霆关心地呜噜了一句:“军人是该上前线,只是前线总是危险。”

    吕营长笑笑:“其实未必。我也想过:留在后方当然安全,送到前线不外两个可能:受伤和不受伤。不受伤无须担心,受了伤也是两种可 能:轻伤和重伤。轻伤无须担心,重伤仍是两种可能:能治好和治不好。能治好无须担心,治不好还是两种可能:不死和死。不死当然不用担 心,死了的话么——也好!因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眼一闭、腿一伸,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后两句话时,他的神态、语气 都是调侃的,对家霆作了个怪脸。

    家霆被他逗笑了,心里却有点苦味。吕营长同家霆打个招呼,说:“我还有事,小老弟,再见吧!我的状子千万别忘了递!”说着,迈步走 了。

    家霆独自往家里走。抱着小女儿的老钱和坐在小板凳上忙着择空心菜的钱嫂在门口看见了他,老钱报喜似的说:“大少爷,你回来了!告诉 你,冯玉祥来发动献金,我和钱嫂商量后,将她娘留给她的一根发簪送到电厂献给冯玉祥送给抗日将士去了!这发簪我们再穷也没舍得卖了花用 。现在,为了抗日早点胜利,我们献出来一点不心痛。”家霆听了,心里感动。老钱又说:“昨天冯玉祥来看秘书长了。嘻嘻,冯玉祥一到江 津,找他告状伸冤的人好多好多,听说把电厂门口都挤满了。”钱嫂插嘴说:“大少爷,今天我炖了真正的鸡汤,可不是鸡的洗澡水啊!你回来 得正好,我马上就开饭!”家霆径直走进书房,见童霜威正在写那本《历代刑法论》,案头堆满了书卷和资料,他叫了一声:“爸爸!”

    见家霆回来了,童霜威十分高兴,说:“好呀,你怎么这时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冯玉祥来了,今晚我要回看他,你正好陪我同去。”

    家霆坐定,把听冯玉祥演讲和参加献金的事讲了,又把回来想取点钱并且拿一个欧阳的戒指去捐献的事讲了。童霜威说:“钱,把我手里 有的都拿去,欧阳的戒指你看着办!”

    家霆问:“听说昨晚冯老伯来过,谈了些什么?”

    童霜威摇头说:“有趣得很,他来看我,除了他带的秘书和副官外,陪伴的人一大批。李参谋长来了,李思钧来了,刘县长来了!

    县参议会议长来了,鲁冬寒也来凑热闹。还谈什么!只是寒暄了一番,又被那伙人众星拱月般抬走了。临走,我对冯焕章说,我要去回看他 。我确是想同他谈一谈。”

    家霆听说昨天冯玉祥来时鲁冬寒也来了,把刚才开会时看到鲁冬寒的事讲了。童霜威皱眉听着,想到了程涛声同冯村走时在江边河坝船码 头上见到鲁冬寒的事来了。鲁冬寒苍白、阴险的面容和两只诡秘的小眼睛使他厌恶,说:“汉朝的十常侍,明朝刘瑾的东厂、西厂,清朝雍正 的血滴子,恐怕也没现在军统、中统这种水银泻地无空不入的伎俩了。我是一定要把这些事说给冯焕章听的!”家霆没有回校。当晚七点半, 童霜威带家霆到东门外电灯公司看望冯玉祥。

    电灯公司的客房在江津算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比较宽敞,外边有会客的客厅,里边是卧室。客厅里陈设着沙发、桌、椅、茶几,其实也并 不讲究。进电灯公司的时候,有些人貌似接待,实际是稽查所安排的人。因为告状要求伸冤的太多,昨天起远远就有些宪兵和军警穿着便衣, 将告状伸冤的人驱散了。童霜威带着家霆,稽查所的人认识。冯玉祥的副官昨天到过南安街九号,也认得。见了名片,马上客气地请进去到客 厅坐下。

    客厅里倒是清静。副官敬上沏好的香茶,冯玉祥满面春风地大步出来了。他没有戴帽,穿的仍是家霆上午看到的那套干净、宽大的灰布衣 。家霆叫了一声:“冯老伯!”他高兴地请童霜威和家霆坐下,兴致勃勃地说:“啊,童先生,我刚来时,找到这儿的县太爷谈献金的事,他 说:'想发动献金捐款恐怕不容易。'我说:'你放心吧!他们捐千千万,你摸不着,我也摸不着;他们一文不捐,你穷不了,我也穷不了!你不要 管那些,请你把此地父老们和军队、机关、学校的首长请来,我同他们谈谈就成了。'这不,我的话没有错!今天一天,就献了七十多万!”说 到这里,笑着对家霆说:“早上我演讲时,看到你站在台上的!”

    家霆说:“是的,听了冯老伯的演讲,我同大家一样都十分感动。”

    童霜威想:从抗战到现在,冯玉祥一直没有事干。表面上党政军里挂着些空头衔,但几乎一点权也没有。开会时他都持不同意见,蒋当然 讨厌他。他向来爱动不爱静,老是闲着怎么憋得了,就单枪匹马发起献金,动员各界人士为抗日出钱。这种精神实在司敬。但这也只有他的声 望地位才能这样干,换了别人,上边既不叫干,下边局面也打不开,说:“冯先生,你这面大旗打开一号召,当然会一呼百应。除了汉奸卖国 贼,中国百姓哪个不爱国!而且,大家相信你冯先生不会贪污,拿出钱来交给你放心。”

    冯玉祥摸着头挥着大手说:“对!账目是绝对清楚的。我起初自己卖字献金,每月收的钱都直接送给蒋介石,并且都有收据。如今献金有专 人管理,一丝不苟。”

    童霜威急着想同冯玉祥谈谈心里话,就转换话题说:“冯先生,昨天人多,无法深谈。最近的时局使人不安,不知先生有何指教?”冯玉 祥本来兴奋的激情,听到这话在脸上消失了,胸中似滚动着难以平息的浪潮,鼻孔里仿佛喷出了两道怒气,滔滔不绝地说:是呀!把嫡系部队、 美式装备部队都放在陕西北部包围着八路军,好像不怕鬼子,就怕八路军,真是怪事!前不久,蒋忽然问我:关于共产党的事,你有什么意见? 我想了想说:你这样的虚心,我有话就不能不说了。我看最重大的事也就是关于共产党的事。共产党要求多编几个师抗日,要向中央要饷要粮 要子弹,为了抗日应该发给他们。不能幻想共产党可以压服,压是压不服的。只有从抗日上出发来考虑团结的问题,不要分裂和倒退。只要团 结了,国内和国际的观感马上就不同了,敌人也就马上害怕。不过这件事情非得你自己当家不可,不要同恐共病的人商议,更不要同仇共病的 人讨论,自己毅然决意地拿定主张把这件事早日办好。只要这件事办好了,全国的事就算办好了一大半,你也就不朽了!”童霜威说:“冯先 生这样说,他怎么表示的呢?”

    冯玉祥说:“我劝告蒋先生,共产党敬百姓一尺,我们要敬百姓一丈,争着替百姓服务。他那天居然点头说:'喳喳喳,好好好!'可是,我 心里明白,我的话他历来左耳进、右耳出。早在民国二七年十二月,蒋在重庆邀见周恩来等,就说过他要坚持取消共产党。他说:'我的责任就 是将两党合成一个组织。”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一切均无意义。'从一九二八年到现在,蒋和他的左右一天到晚以为我准是共产党,或者以为 我是共产党的尾巴。其实,我是为了抗的反对侵略,为了国家的统一、团结和富强。”说到这里,冯玉祥把大脑袋摇了又摇,“我来时,听说 九十军、五十七军的好多部队都已调到了陕西,又听说何应钦、白崇禧、胡宗南等要开作战会议了。《中央口报》在大力宣传马列主义已经破 产、中共必须解散。蒋先生的《中国之命运》出来后,我看了这本书,就料到会有好戏唱的。”童霜威忧心忡忡地问:“会自己打起来吗?”

    冯玉祥那张淳厚的面孔上露出一种坚毅的神态,忽然站起身来,忽然又坐下往沙发背上一靠,压得座下的弹簧〃吱吱〃响,说:“抗战以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磨擦不断发生,只是战前剿了十年共也剿不了人家,现在谁相信能达到目的?吃亏的是抗的大业。自己害自己,自己打 自己,不要日本人亡我们,我们自己就亡了我们。禁止人家抗日,取消人家抗的的资格,简直是神智不清。说到这种事,我心里就冒火!”

    童霜威点头说:“冯先生觉得我们应当怎么办?”

    冯玉祥朝童霜威脸上看看,见那张脸上神态真诚,叹息一声说:“要改变错误政策,恢复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1。我看,除了国民党外的 政治力量以外,还要联合一切不满现状的国民党人共同奋

    1一九二四年一月,孙中山在广州主持召开了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确立了孙中山提出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 策。

    斗!”说到这里,问:“我听程涛声说,他上次来江津,已经跟你大致谈过了?”

    童霜威想:冯焕章到底直爽,说话清清楚楚,使人听了感到像浓雾中透入一道阳光,心里舒畅了。对比下来,程涛声说话含蓄,有时转弯 抹角,谨慎小心,点头说:“是的,他来,我们谈过。”说到这里,想起上次与程涛声谈话的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心里怏怏,又模棱两可了, 想:如今特务横行,反共的声浪高嚣,我是深有不满,忧国忧民,感到政治上没有出路。但立即偏向左边去值得吗?是要费斟酌的。”老大嫁 作商人妇〃的事干不得吧?心中想着,叹息一声说:“程涛声来,想不到此地稽查所一直在监视他。我送他上船归去时发现,稽查所长也在船码 头上。”

    冯玉祥听了,瞪圆了眼睛,气哼哼地说:“是吗?”忽又摇摇头,“不过,也不奇怪。我到眉山县发动献金时,就有特务人员向当地绅士 造谣,说我发动献金是绑票式的,把你请去非捐多少钱不可,不捐就不放你回去,鼓动绅士们逃到乡下去。我在新津县时,特务多得很,打着 幌子说是维持会场秩序,其实是破坏献金。这次来江津,听说特务对商会的人说:'最好你们不要献金,看冯玉祥有什么法子!'我明白,我来这 里,特务也在监视。”见童霜威点头,又说:“我来后,有些喊冤的人来,状子递了一大堆。此地军政部的监护队,把百姓的菜拔了五六船运 到重庆去卖。那些士兵进城到戏园子看戏,不买票,同这里维持秩序的军警督察处的士兵开枪打了起来,把百姓打伤了二三十个,有这样的事 没有?”

    童霜威点头说:“确有此事,发生在去年我们刚来不久的时候。”接着不禁说:“唉,这种事多得很哪,管也难!”他知道冯玉祥好管闲 事,有些是非之事就不愿多说了。

    家霆这时却插得上嘴了,他年轻气盛,初生之犊,讲话无顾虑,先讲了伤兵医院的事,递交了吕大鹏的状子,又将听吕营长讲的渝江师管 区的事说了,更谈了鲁冬寒监视爸爸的事。正讲着,不料听到人声和脚步声,正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副官陪着鲁冬寒进来了。

    一见鲁冬寒,家霆停止了讲话。冯玉祥外表厚道,其实是个绝不糊涂的精明人。这时,见鲁冬寒满面微笑又跑来了,心里窝着火。他早认 识这个稽查所长了,忽然好像不认得地对副官说:“我正陪童先生谈话呢,你怎么把生人带进来了?”

    听冯玉祥的语气,一看冯玉祥威严的态度,童霜威明白要有精彩场面了。果然,鲁冬寒一听,马上满面献媚,躬着身子连连点头,说:“ 啊!冯副委员长,是我,鲁冬寒,昨天来过,今天一早也来过。”〃啊,你是军统的是不是?怎么样?有事吗?”冯玉祥问,颇有当年做总司令 时的威仪。

    “没有……啊……是来看望冯副委员长的!”鲁冬寒诚惶诚恐,朝童霜威望着,似是请童霜威说几句情。

    童霜威拗不过情面,话中有话地说:“他确是稽查所所长,昨天陪冯先生你到我那里去的人中有他。”

    “啊!”冯玉祥点点头,铁着脸对鲁冬寒说,“我身体好,用不着多看望,没事你就回去吧!我跟童先生要好好谈谈呢!你不必奉陪了!” 说着,不再理睬鲁冬寒。见副官将十分狼狈的鲁冬寒带出去了,他咧开嘴对童霜威父子笑笑,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把白开水一仰脖〃咕咚咕咚〃 喝了个够,说:“我性子直,这还是客气的。要不,能用棍子把狗打出去!”他笑着亲切慈祥地对家霆说:“来,家霆,你再接着往下说。当 然,我只希望能了解些情况。”他扬扬吕大鹏的状子,“解决问题,找我告状,我是心有余力不足的!”

    第 二 卷

    风波浩荡,夜雨闻铃肠断声

    (1943年6月——1943年7月)

    我想通过生与死的严峻搏斗,来体现历史的凝重。

    “曙光从黑暗中诞生,春天从冰雪中走来。”在那段〃前方老打败仗,后方乌烟瘴气〃的战争岁月中,人生海洋中的风暴、震啸、急浪、漩 涡、礁石,随时会出现;复杂的天象,曲折的航道,变幻的气候,总常会展现在生命之路面前。

    ——摘自创作手记

    一

    欧阳素心的下落仍旧渺渺无讯。

    冯村从江津回重庆后,来过信给童霜威和家霆。他到中华大学找了谢乐山,详细询问了谢乐山瞥见欧阳的情况,但就像谢乐山信上所说的 那么一点点,并无其他漏写的情况。冯村曾花费了好几个夜晚,到七星岗上兴隆街附近伫候,希望侥幸撞见欧阳素心,可是失望接着失望,欧 阳素心隐没在茫茫人海中无处可觅踪迹。冯村拿了童霜威给杜月笙的信去找杜月笙的秘书胡叙五。童霜威在信上托杜月笙向军统打听欧阳素心 的讯息。戴眼镜、圆脑袋的胡叙五很客气,约定电话联系。后来.他在电话中告诉冯村:军统答应帮助寻找,需费些时日或能打听到消息。

    给叶秋萍的信丝毫未起作用。冯村拿了童霜威的信找叶秋萍,请叶秋萍帮助寻找欧阳素心。叶秋萍本人未见,让秘书代见,态度冷淡。隔 了几天,冯村打电话去询问,秘书平淡地回答:“找过了,没有找到。”

    冯村在信末结束时说:“情况确像大海捞针,使人心情懊丧,我当继续努力。”

    一直珍藏着的欧阳素心留下的〃天涯海角毋相忘〃七个字的纸条,家霆常一遍一遍地看。纸条已经摩得发毛卷角了。'看着纸条,往事难舍, 怎么能不更加思念欧阳呢?

    心事缭绕在欧阳素心身上。在看到雾中的青山时,就会想起欧阳在上海环龙路那间幽静的画室里绘的那幅油画《山在虚无缥缈问》;在淋 洒霏霏细雨时,会想起在上海法国公园里那棵常青的落地大雪松后面,那段甜蜜的回忆。当时,欧阳乌黑油亮的黑发上沾着雨珠,像戴着闪烁 钻石的美冠,眼里像闪着青春的火苗。他和欧阳雨中离开那棵葱茏的雪松时,带着的一种纯洁、欢乐的幸福感情,迄今仍使他温暖。

    家霆是个克制力很强的人,他能意识到毕业班的大考和毕业会考以及大学考试这三个〃关口”,要通过是严峻的。能不能通过这三关,关系 到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不能让自己沉浸在一种痛苦、消沉的情绪中蹉跎岁月。他仍旧使自己驱散心上的凄凉与思念,安心地听课,安心地复习 ,安心地迎接将要来到的〃三关〃考试。早上,他与〃老大哥〃施永桂、〃博士〃靳小翰等起得很早,去读英语。晚上,大家又一同睡得很迟,在冒 着黑烟的桐油灯下做代数和解析几何的习题。

    只是,邵化加给学校的法西斯气氛,总是在威胁侵犯着他本来不平静的心。

    那天下午,有一节自习,家霆在茅草顶的竹笆屋教室里做物理题。从窗户里向外看去,天空被破棉絮般的浓云布满了。教室的门开着,微 风袭袭吹来,不断翻动面前桌上的书页,不由使家霆想到第一次在欧阳素心家,在她房里看到晚风从窗口里吹进来拂动桌上那本书页的事了。 正在凝神,“马猴〃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说:“童家霆,来!”家霆只好跟着他到办公室去。

    说的内容,是想诱家霆说说同学中哪些人思想左倾,也想逐个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他的眼神在搜索中带有挑剔,甚至用表扬的口气给家 霆戴高帽子,说:“你是很好的嘛!前些天献金,你表现得很突出,班上绝食三天捐献,你怕大家饿了,掏钱买了大批大饼、油条和红薯给班上 同学充饥,听说还悄悄化名捐了个金戒指,说明你富有正义感和爱国。我问你的事都很重要,你应当如实告诉我嘛!”

    教官〃蓝舅子〃平日对学生非训即骂、横眉竖眼。”马猴〃平日对学生态度尚好,但家霆嫌恶他的纠缠,说:“我不爱管闲事,我只管我自己 。功课太重,我自顾不暇。”

    “马猴〃笑容相向,要家霆坐下,腔调变了,说:“其实,青年时代,思想左倾并不奇怪,年轻人不满现状也不奇怪。我也不主张对青年人 用高压政策。同你谈这些,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反感。我是训育主任,职责所在,应当多同学生接触,多谈心。”

    家霆心里想:这家伙!真是硬软手段都用到了。

    “马猴〃又说:“现在正在抗战,非常时期。训育主任总得让学生懂得如何在非常时期不触犯校规、刑律的道理。老实告诉你吧,你们平时 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家霆马上想起了两条〃狗”,恨得咬牙,又不禁想起了〃马猴〃那夜也跟踪章星和施永桂的事,虽闷不作声,心上却波涛汹涌。

    “马猴〃眼里有一种变幻着的光彩,问:“你在想些什么?”家霆没好气地说:“想物理习题!”

    “马猴〃笑笑:“施永桂这个人怎么样?”〃他不错,功课挺好,人也老实。”

    “他半夜里有过起床到外边逛悠的事吗?”〃不知道。”

    “马猴〃眼里透着冷笑:“有人看见的,向我报告过。”

    “确实不知道。”家霆心里恨死邢斌、林震魁了,一定是两条〃狗〃提供的线索,“有些人无事生非,胡七八扯乱打小报告恐怕也是有的。 比如上次我拣到张报纸,不就交给你了吗?”

    “马猴〃笑笑:“我越发肯定你不简单了。你很有思想,也很有头脑,很有应付我的策略呢!”

    “你把我占有了,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从另外一个角度和立场上说,你倒是一个坚定可靠的人,不泄露一点你认为不该泄露的秘密。”

    家霆朝他看看,装作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马猴〃咯咯地笑了,说:“我想收买你,但我明白无用。我只是想试试你。现在试过了 ,你是一个挺有主见和信念的学生,可贵。我也不逼你。但你自己要多注意。学校里很复杂的呀!你可以好好体味体味我的话。”

    家霆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人很厉害,提醒自己:要十倍百倍地注意,无论如何在他面前不能松一点口、露 一点蹊跷。他装作平静地说:“如果没有事,我要回去复习物理了。”

    “马猴〃笑笑,说:“一会儿施永桂会来的。我刚才通知他在我同你谈话后隔一会儿叫他也来,我还要同他谈话。你可以在边~l听着。听 听对你也有好处。”

    家霆心里纳闷:他找施永桂谈什么呢?怕是谈那夜的事吧?唉,真糟!……正想着,果然永桂出现在门口了,高叫:“报告!”

    “马猴〃清了清嗓子:“进来!”

    施永桂进来了,先打量了家霆一眼,家霆故意显得平静。”马猴〃居然客气地指指一只凳子,说:“你坐!”施永桂就坐下了。

    “马猴〃发动突然袭击了:“施永桂,你是中队长,是个好学生,我是信任你的。有件事我要问你。有两次夜晚,运煤队经过我们这儿蜘蛛 穴山下的时候,你睡觉后又爬起来出去干什么?”

    施永桂装出思索,说:“我夜晚睡觉的呀。当然,也出寝室上过厕所。”

    “要诚实嘛!”〃马猴〃说,“我是有'耳目的!'你们读过希腊神话吗?希腊神话上的'百眼神',不分昼夜总轮流张着五十二只眼睛不闭。哈 哈,我的'百眼神'向我报告过。”

    施永桂机灵地说:“邢斌、林震魁的话不可靠。”

    “不可靠?”〃马猴〃笑笑,“我问你,熊氏家祠宿舍前东边有棵大樟木树,是吗?”见施永桂点头,又说:“那就对了!从那里看你,你看 不见人,人可看得清你。这能不可靠?”

    家霆想:“马猴〃这坏蛋,虽似老练,却考虑不周,他无意中泄露了两个机密,既泄露了两条〃狗〃是他的〃百眼神”,又泄露了大樟木树是 两条〃狗〃窥察的地点。只听〃马猴〃又说:“我的耳目是可靠的嘛!有一天夜晚,我亲自去了,看到了你施永桂,不但你,还有你——”他突然指 指家霆。家霆脸都红了,胁下淌汗,心想:糟!那夜我以为他没看见我呢!原来,他没有走,继续躲藏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哩!

    施永桂忽然点头,很老实地说:“啊,对了,有那么回事。”

    “马猴〃的目光扫来扫去,说:“还有一个女的,我点穿了吧——教国文的章星老师。”

    家霆和施永桂强作镇定,家霆心想:不承认不行。可是,老实说也不行。因此,轻声嘀咕着说:“啊,我当什么事呢,是为了'泽漆麻'嘛 。”

    “什么'泽漆麻'?”〃马猴〃嘘了口气。

    施永桂解释说:“章星老师有病,心脏不好,得了个土方,要在这季节的半夜里,在野外路边上找'泽漆麻'。这是种草药,用它的根g…卜 煎水喝,有特效。女老师夜半独自找'泽漆麻'当然不行,我是班长,陪她找草药。”

    “马猴〃突然问家霆:“是吗?”

    家霆点头:“是这么回事,我是好奇偷偷跟着看的。”〃马猴〃倒似乎有点信了,问:“挖到了没有?”

    施永桂好像是为了留一手:“难找,挖到了一些,很少。”

    “马猴〃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啊,是这么回事。我找你们来就是要弄清情况。我还没有向邵校长报告。既然你们没什么问题,我也不准 备报告了。邵校长强调治乱世用重刑,治坏学生也要舍得下手。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不错,是采取爱护态度的。你们可能不知道,蓝教官是军统 的,是个喜欢见风就下雨的人。碰到他跟遇到我可不一样。……哈哈……”他用几声异样的笑吞没了下面的话。

    家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