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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播第4部分阅读(1/2)

    “有人喜欢吗?”

    “你啊!在你眼中我值五千块呢。”

    “哦,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你认为米切尔还会回来吗?”

    “我刚刚说了,他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

    她静静的啜了一口酒,“也就是说你的确这么认为。不过,他这么做可能另有其意。”

    “当然啊,比方说他只是想找麻烦。要我说呢,钱根本不是他付的,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恐怕想以金钱换时间,然后去处理一些像是你阳台上的尸体之类的东西。前提是,的确有个尸体。”

    “哦,你住嘴!”

    她一口干掉那杯酒,愤愤地熄了烟,起身就走,留下我跟账单。我付了钱,想都没想就穿过大厅走人,只是凭着直觉这么做。结果看到戈布尔证进了电梯,看上去表情相当严肃。进电梯转身后,他看见我,也许有看没见,他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然后电梯就上楼了。

    我出门拿了车,一路开回朗齐奥·德斯坎萨多旅馆。一进房,往沙发一躺,倒头就睡。折腾了好几天,可能休息一下,整理思路后,我才能稍稍明了这几天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重播》 第14节(1)

    一个小时以后,我把车停在一家五金行门口。虽然埃斯梅拉达镇上有不少五金行,不过波顿巷里倒是仅此一家。我朝东走去,沿途数算着这一带的店家。一路到巷底总共是七间,店面都是镶有铬金属边的玻璃橱窗,看上去光可鉴人。角落的一家服饰店还在橱窗里摆上几个人形模特儿,里面设置照明灯,陈列着各种款式的围巾、手套以及珠宝配饰,统统没有标价。我绕了街角一圈,便朝南走。道路两旁的桉树长得茂盛,枝叶肆无忌惮地往路中央伸展,厚实的枝干裹着层层粗硬的外皮。

    相较于洛杉矶那一带高大而不堪一击的植物,这些截然不同。远远的角落有一家汽车代理工厂,顺着厂外高墙看去,只见残破的木箱、纸盒、废弃不用的鼓、积满尘埃的车库以及一座优雅的后院。我算一算楼层,很容易,一目了然。小木屋的窗前一盏灯兀自亮着,这房子曾经是某人的温暖小窝。房前的门廊是木头搭盖的,栏杆全锈蚀了,上面的漆痕依稀可辨,不过那大概早在这块地被工厂买下前就漆上去的。这房子四周可能还曾经有座大花园呢!现在屋顶的木板因曝晒而变形,大门生满苔藓,污秽不堪,窗户紧闭,得拿工具才开得了。窗子后是颇有复古味道的卷轴式百叶窗帘。廊前的两级门阶,有一个早已磨损不成形。木板屋后到五金行装卸货物的平台间有个户外厕所,从我的位置居然可以看到一根水管插入一块陷落的地形,这种有钱人的装潢品味,真叫人不敢领教。

    我踏进这片洼地,来到原是门阶的位置,敲门。屋子没装门铃,也没人应门,于是我动手转门把,门没上锁,一推即开。当时我忽然有种预感: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有一盏灯还亮着,但灯座弯曲老旧、灯罩处处裂损,沙发上搁着一条肮脏的破毯子,另外还有陈年藤椅、波士顿摇椅,以及一张铺着污黑油布的餐桌;桌上有咖啡杯、西班牙文报纸,此外就是塞满烟蒂的烟灰缸、一个脏盘子、一台小型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放音乐。一首曲子结束,紧接着是一段西班牙男人念诵的广告,我关掉它,顿时屋里像一大袋羽毛覆盖下来般落入沉寂。之后闹钟铃声在一扇半掩的门后响起,继之是一阵小铁链的碰撞声,然后是不安急躁的蹦跳,跟着一个沙哑的声音急切的喊道:“是谁?是谁?是谁?”话一落下,一群猴子在鼓噪般的声音扬起,最后,寂静再度降临。

    《重播》 第14节(2)

    角落里的大铁笼中,一只鹦鹉一边瞪着圆滚而饱含恨意的眼睛看我,一边在狭窄的横杠上来来回回不停走动。

    “好朋友!”我打招呼。

    鹦鹉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老兄,不要随口乱笑!”我说。

    那只鹦鹉横走到木杆的一端,把尖喙伸进一个白色杯子里,然后把嘴上的燕麦抖得一地都是。另一个杯子里装满水,不过已经被燕麦弄成一摊烂糊。

    “我想你大概没学会打扫。”我说。

    鹦鹉缓缓步行,眼睛紧盯着我。它转头时以另一只眼睛继续看我。接着它把身子往前倾,拍拍尾翼的毛,又弄脏笼子。

    “笨蛋!”它以西班牙文尖声道,“外面的!”

    屋子里发出漏水声,钟滴答响着,鹦鹉会夸张的学滴答响。

    我对它说:“长得不赖嘛你!”

    “你狗娘养的。”它用西班牙语回我一句。

    我瞪它一眼,随后推开那扇半掩的门,里面都是厨房用品。

    地上铺的毯子油腻不堪,一路破到水槽前的柜子边。三个炉口的瓦斯炉生了锈,打开的橱柜里放着一些盘子及闹钟,角落的支架上包头钉固定着热水器,老式的设计,因为没安全阀很容易起火爆炸。还有一个窄小的后门,门关着,钥匙还挂在锁上。唯一的一扇窗也关着。一个小灯泡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天花板上四处可见裂开的隙缝和污渍,显然是屋顶长年漏水所致。我身后那只鹦鹉依旧无所事事的来回走着,偶尔会发出无聊的咕哝声。

    水槽排水孔里摆了一根短黑橡皮管,旁边就是皮下注射玻璃筒,柱塞推到筒底。水槽里还有两支细细长长的玻璃空管,小木塞就丢在一边。这种管子我曾经看过。

    我把后门打开,踏上后院,朝改装的厕所走去,屋顶很斜,正面约八英尺高,另一面有十四英尺。门向外开,因为里头没空间让门回转。门上了锁,不过锁头已经老旧不堪,我一拉就开。

    一个男人粗糙的脚指头几乎碰到地,他的脑袋悬在幽暗中,离吊着他的屋梁不到数英寸。他用的是根黑色电线,可能就是灯线。脚指头直直地对着地面,仿佛正垫脚尖站。磨损的卡其裤管盖到脚踝处,我试试他身上的体温,确定放他下来已经于事无补。

    这个家伙手法很利落。他先是在厨房那边的水槽,将塑胶管绑在手臂上,再握拳以便能看到血管,之后把整筒吗啡注射进血液里。如今三支玻璃管都是空的,不过当时至少有一瓶是满的才对。至少是这样的剂量才能把人整成这副样子。接下来他就把注射筒放下,松开塑胶管,不用太久,一管东西直接进入血液里要不了多久。然后他离开厨房,往厕所走去。站到椅子上,以电线绕脖颈打结,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昏沉沉的。他只消站在那儿等,等膝盖没了力,腿一弯,自然就没命了。应该没什么痛苦,他那时大概正睡着。

    我关上门,没再回屋里去。当我沿着路往波顿巷走,经过那间豪华住宅,惊动了那只鹦鹉,它尖起嗓子喊着西班牙文,“是谁?是谁?是谁?”

    谁呢?不是个什么人,朋友。不过是夜里从你生命行过的脚步声罢了。

    我轻轻走着,离开。

    《重播》 第15节(1)

    坐落在哈维街及欧克街转角的警察局,是一幢长形现代化建筑的一部分。我停下车走进局里,心里盤算着要如何说明整件事,毕竟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

    办公室很狭小,但相当干净。桌前的值勤警官穿着一件熨线笔直的衬衫,看起来像十分钟前才熨过。墙壁上六支扩音器不时播放本郡各警长及警官的报告。桌上的名牌写着值勤警官的名字:格里德尔。他正用所有值勤警官都有的等待的神情盯着我。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声音冷静而愉快,简直是最佳纪律的典范。

    “我来报案,格兰街波顿巷一家五金行后面的小屋,有个男人在一个像公厕的地方上吊了,已经送命了,我想已经没得救了。”

    “您的大名是?”他已按钮通报。

    “菲利普·马洛。洛杉矶私家侦探。”

    “您还记得那地方的门牌号码吗?”

    “我没看到门牌,但是它就在埃斯梅拉达五金行的正后方。”

    “紧急事件,呼叫救护车。”他对着麦克风说道,“疑似自杀事件。地点埃斯梅拉达五金行正后方公厕,一名男子在里面上吊。”

    他转而看我,“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摇头,“不过他是卡萨旅馆停车场的夜间雇员。”

    他拿起一本册子翻了几页,“我们有他的资料。他有吸食大麻的前科。不知道他怎么保住了差事。也许他把毒瘾戒了,在这里像他这种工人不容易找。”

    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严峻的警官走进办公室,他很快的瞥了我一眼离开了。外头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值勤警官按下对讲机的键,“组长,我是格里德尔。有位菲利普·马洛先生刚来呈报一件波顿巷的命案,救护车已经上路。格林警官也出发了。有两部警车在现场附近。”

    他听着对方的指示,然后望向我,“亚历山德罗组长想跟您谈谈,马洛先生,请沿走廊下去,走到右边最后一个门。”

    我穿过旋转门时,他又对着麦克风忙起来。

    右边最后那扇门上写着两个名字。亚历山德罗组长的名牌紧钉在木门上,格林警官的则插在一个可替换的夹板上。门半掩着,我敲敲门便走进去。

    桌后的男人跟门口的值勤官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相比毫不逊色。他正拿着放大镜在端详一张卡片。一旁的录音机传来模糊不悦的声音讲述着恐怖的故事。这个组长身高约六英尺三,有一头浓厚的深色头发,一身纯橄榄的肤色。他的警帽就放在办公桌上。他抬头瞧见了我,便关掉录音机,然后把卡片及放大镜摆在一边。

    “请坐,马洛先生。”

    我坐下。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他的双眼看上去相当温柔,不过他的唇形线条可不是如此。

    “我知道你认识卡萨的雅翁侬少校。”

    “我是见过他,组长。可是我们并不熟。”

    他轻轻扬了嘴角一笑,“这我倒可以想见。他可不会喜欢让个私家侦探在饭店里盘问他。他以前是军中的反间谍小组,所以到现在我们还称他少校。这里是他妈的我待过最友善的城市,我们这些人也他妈的温和得很。不过我们再怎么说仍是警察,现在你告诉我这个西法诺·张到底怎么回事?”

    《重播》 第15节(2)

    “原来那家伙叫这个名字。我还不知道。”

    “没错,我们挺清楚那小子的。你能告诉我你到埃斯梅拉达来做什么吗?”

    “我受雇于洛杉矶一位律师,克莱德·乌姆内,他要我搭火车跟踪一个目标直到对方在某处落脚。他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乌姆内说他代表华盛顿某家律师事务所出面,他也不清楚整件事的原由。我接下案子是因为反正跟踪不犯法,只要不打扰对方。后来对方在埃斯梅拉达这里落脚,我回到洛杉矶想把整件事搞清楚,但是毫无结果,所以我拿走了我认为合理的一笔酬劳——两百五十美元,拿去结算我所有花费,但乌姆内对此非常不高兴。”

    亚历山德罗组长点点头,“不过这还不足以说明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你和这个西法诺是怎么牵扯上的。此外既然你已经不替乌姆内工作了,除非你受雇于别的律师,否则你并没有特权。”

    “少跟我来这套了吧,组长。我是因为发现了我的跟踪对象被人勒索,或者我这么说,有个叫拉里·米切尔的男人企图勒索我跟踪的人。他似乎住在卡萨,至少是待过一阵子。我一直想找到这个家伙。而我唯一的线索来源就是雅翁侬少校以及这个叫西法诺的。雅翁侬告诉我这个人早退房了,还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西法诺的说法是这家伙今天早晨七点带着九件行李离开。不过西法诺当时的行为很诡异,所以我才想再找他谈谈。”

    “你怎么知道他住哪?”

    “他告诉我的。他愤世嫉俗的告诉我他住在有钱人土地上。好像那个地方并没有维护得很好,为此他颇为不满。”

    “不只这样吧?马洛。”

    “好吧!但是这种事一巴掌拍不响。他吸大麻你们知道的,我假装自己是个毒贩,干我这行的常要要点乔装的伎俩。”

    “差不多了,现在还缺的是你跟踪的当事人的大名,如果你知道的话。”

    “会不会是巧合呢?”

    “也许吧,不过除非要上法庭,我们不会泄漏被勒索人的姓名,除非这个人曾犯过罪或被控告有罪,或者是他畏罪潜逃越过州界。这样的话,我这个执法人员才有义务禀报这个女人的下落及她用的名字。”

    “女人?那表示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我不知道她为了什么逃,她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她惹上一身麻烦而且非常害怕。米切尔似乎知道她的底细并且借此威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