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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小节 君臣(1/2)

    在前往王宫的马车上,安妮在扇子的遮掩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在阿涅利首相府邸的房间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录机,但万幸的是她还有一只微型可收音的mp3,在下议院的投票结果出来之后,她立刻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下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回来之后定然勃然大怒,自己一定会成为怀疑对象——不,是证据确凿的现行犯,被阿涅利首相批发拘捕令,审判,处刑——凭借着她对自己父亲恶劣程度的深刻理解,很有可能是直接将她嫁给某个想要收拢的下议院人士,一般来说,这种家伙最为擅长的就是无所事事,高谈阔论,推卸责任与怨天尤人。首相的女儿或许能在一时间让他感激涕零,但一旦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阿涅利的女儿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时候……冷藏无视算是他们最为客气的一种做法。

    不是没有佣人想要阻拦,不过安妮早有准备,她上次可是预先向外公索要了两个强壮的男仆,他们护着安妮一路冲下楼,而外公的车子停在外面等候着她。

    从车厢的后窗望出去,阿涅利首相的灰色宅第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安妮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吐出一口长气,感到有着几分好笑,自己是在离家还是在逃狱?不过——自己也总会回来的,以另外一个身份,自由而高贵的……敬请耐心等待,阿涅利首相。

    不过她很快就有点后悔,老外公在入夜时分就回来了,一个晚餐时间全都是他一个人在不顾礼仪的喋喋不休,女王是多么的高贵,优雅,王储是多么的沉稳,英俊,欢呼的声音又多么的大,人们是多么地拥戴他们,自己的选择多么正确,及时。最重要的是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巨大的代价和无数的人情……;万幸的是他还没在含着食物的时候就开口说话,不然安妮可真的要当即离开餐桌了。

    老贵族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他想起草一封祝贺信,向女王以及王储表示自己最为深厚的热爱与忠诚,顺便提一提自己在此事上所尽的一份“微薄之力”,但又觉得这样太过莽撞,有可能引起女王的反感;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又咬牙切齿地认为不写信的话,一些卑鄙小人会乘机抢夺他的功劳,于是他口授,安妮书写,却在信件开头就纠结住了自己的脑子,“是致女王,还是女王与王储,或者女王,王储?”……他在书桌前面踱来踱去,珍贵的天青石墨水都快干了一半,信纸上还是空荡荡的。安妮则努力支持着自己的脑袋不要东摇西晃的,可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闭起来,前两夜她紧张的根本没能睡着。

    外公在试图向外孙女儿咨询意见的时候发现她昏昏欲睡,他倒也没生气,只是咕哝了一句:“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就吩咐女仆带着安妮去她的卧室休息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冥思苦想,结果第二天早上安妮在餐桌上没看到自己的外公,询问外公的男仆时,才知道老贵族在书房忙到黎明时分,浪费了三瓶价格高昂的矿石墨水和一打手工暗花信纸,最后的成果是一篓废纸团儿。现在他还在自己的卧室里补眠呢。

    大概命中注定他也得和自己的外孙女儿一样与睡眠无缘,早餐刚结束,女王的一位贴身女官就送来了正式的邀请函,对象是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这让数分钟之内就穿着正式传统长袍出现的老贵族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振奋起来,为安妮搬来了全套她的外祖母曾经穿过的传统礼服,这是一件深蓝色的丝绒绣花礼服,式样简单,首饰也只有白银花冠和配套的项链而已,“越少越不会出错。”老外公得意洋洋地说,给安妮披上和衣服质地一样的小斗篷,抓紧时间吻了安妮一下:“快去,”他喜悦地满脸红光:“千万不能让陛下和殿下等待。”

    他向安妮眨眨眼睛,而安妮只有勉强回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女王没有离开中央宫殿,到她平时居住的秋日别宫去,所以马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女官带着安妮穿过重重警卫和铺设着金边红色地毯的走廊,在接近小会客厅的时候,安妮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阿涅利首相的脸色很差,衣服也是昨天的,有点起皱,看来昨晚也是一夜未睡,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中充满了对于女儿的怀疑与愤怒,但终于还是按耐住没有在肃穆静谧的王宫中爆发出来。

    安妮一如既往地低下了头。

    父女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走廊上匆匆擦肩而过。

    ***

    “恕我失礼,”朗巴尔夫人在女仆端走剩余的茶水和点心,并且端来新的,热腾腾的红茶和新鲜的苹果派之后说道:“‘给无知的小人做好事,就好比往大海里倒水。’我觉得您的仁慈完全不必用在这种人的身上,他根本不是在祈求您的宽恕,而是在威胁您哪。”

    阿涅利让这个贵妇感到十分生气,他非但没有像个失败者那样卑躬屈膝,充满绝望地哀求,希望得到女王的原谅,反而拿着自己的权力和女王做起交易来了——他可以支持王储,但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亚必须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撒丁,没人会在明面和暗面上追究他以前的罪行,或者妨碍他发展自己的事业——“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朗巴尔夫人说。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很快活的关系。”女王泰然自若地答道:“所以我总是想满足别人的愿望……再说,‘世上有一种病症,就有一种药物’,别担心,朗巴尔夫人,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静静旁观就行。”

    这时候,女官通报,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到了,正在等候女王的召唤。

    “你看,我们的药来了。”

    女王微笑着说。

    ***

    与此同时,亚利克斯与维维,正在费力的指引下,在一条条的走廊里观赏历代王族成员,重臣,情妇或者宠儿的画像,他们不无惊讶地发现,费力的解说有时会与他们以前接触到的历史文献大相径庭,这当然不是前者的错误,而是历史经过了太多粉饰与扭曲的关系。

    “……葆琳,她的头发既浓又卷曲,带着淡蜜的色泽,据说非常的擅长舞蹈,人们都猜测她必定是利用这种天赋来迷倒国王的,使他为她的缘故休掉发妻,并且不惜与教廷决裂……事实上只是因为马洛斯二世觉得教廷对自己的国家太过关心的缘故,当时的王后是教皇的侄女——也就是他的私生女。”费里走到一幅画像前,:“马洛斯二世从未进过她的房间,她活到七十二岁死去的时候还是个纯洁的处女。”

    他走了两步,在一幅画像前停下,“我的祖先之一,朗巴尔公爵,雅好音乐和舞蹈,且一向乐之不疲。曾经三次卷入谋朝篡位的阴谋之中,国王在第三次的时候砍掉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