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为什么生我(1/2)

    为什么生我

    拒绝出生,一个无效的抗议,却不会因其无效而显得可笑。

    对于其他动物而言,无所谓什么繁衍意愿,生育只是它们的本能。人的问题就麻烦多了,按费孝通的说法,因为人可以干预**—繁育的本能,所以生命延续必须依靠社会化的规范(生育制度)推动。比如在基督教国家,生养孩子被视作完成上帝交给的任务,而儒学国家的生育制度,是建立在孝道基础上的代际供养体系。除此之外,我想还有另一种普遍性的社会心理驱动力—人以生命的传承实现延续自身的心理安慰,对抗死亡恐惧。

    我住的小区有一位女士,生养孩子的信念执著到可歌可泣的地步。她七次流产,最后那次甚为危险,据说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墙上,连切盼孙辈的家人都劝她不要再生了。她不甘心,又尝试人工授精,仍未成功。这故事有着悲欣交集的续集,第八次怀孕之后,她终于遂了心愿,不久却查出自己罹患乳腺癌。医生说,与其多次流产的经历不无关系。

    和这种执拗相对应的,是渐成规模的对生育权的放弃。现代社会,在东西方的许多国家,国民总体生育意愿低迷,人口甚至出现负增长,社会原有的生育制度面临失效的危险。它看似人类的自我背叛,实则是这个物种在行使对生命意义进行追问的特权。

    为什么要生?不仅潜在的生育方有权提出质疑,我觉得潜在的被生育者同样有此权利。

    如果将来有一个被定义为我的子女的人,指着我的鼻子问:你有什么权利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接受这样的教育,接触这样的人群?我料定自己不会觉得这很无礼,因为我心里早已对这一刻恐惧无数次了。

    恐惧的原因,是我无法回答这样的质问。

    鲁迅举过一个例子:在戏剧家易卜生的作品《群鬼》里,欧士华因为父亲的不检点,先天染了病毒,后来卧于病榻,生活得毫无尊严。他又很爱母亲阿夫人,不忍让她辛劳服侍,便藏着吗啡,想等到发作的时候由侍女瑞琴帮他吃下,了结此生。可是瑞琴走了,于是他只好托母亲了。

    欧士华:母亲,现在应该你帮我的忙了。

    阿夫人:我吗?

    欧士华:谁能及得上你。

    阿夫人:我!你的母亲!

    欧士华:正为那个。

    阿夫人:我,生你的人!

    欧士华:我不曾教你生我。并且给我的是一种什么日子?我不要他!你拿回去罢!

    为什么生我,这样的疑问古今中外都有。在传播哲理的名著《苏菲的世界》里有这样一段: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她也没有一点权利选择自己的长相,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这些事情都是她不得不接受的。

    也许她可以选择交什么朋友,但却不能选择自己要成为什么人。

    她甚至不曾选择要做人。

    中国古人王梵志写过一首诗叫《我昔未生时》:

    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

    天公强生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