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净净，抹去了最后一点儿个人痕迹。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吓人，一种悲伤的气氛在蔓延。虽然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可同类的离去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大伙看着对方，说得最多的便是“感谢上帝，你还在”。走廊上，后勤用大推车运着一箱箱手提电脑，这些都是被裁同事的“遗物”，准备赠给附近的学校。美国的裁员动作迅速，从踏入办公室到被保安请出所有步骤不到一个小时，甚至都没有和同事道别的时间。事后，和我关系要好的一个经理Alex跑来向我倾诉。

    “我感觉糟透了。所有的经理都不想通知裁员的消息，只好让我做恶人了。”他痛苦地用手捂住脸。

    “看着那些被我告知被裁的同事，我心里很愧疚。他们可能需要还车贷、还房贷，可是我却必须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们，还得麻木地把他们送到门口。你知道吗，这几天我躺在床上就浮现出他们失落的脸，这让我失眠了几个晚上。天啊，这种感觉糟透了。”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不仅被称为有“铁饭碗”的毕业生被裁掉一片，公司的二号人物也没有幸免“被退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商界女强人，也是最后一次，她神情落寞地和每个员工告别。Tom大叔坚持到裁员尘埃落定，告知大伙他也准备主动离职。

    这是我生平经历的第一次裁员，等我赶到，已是落幕的时候。Tom大叔离职之前，给我做了最后一次员工评估。

    “君君，你的突出表现让我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你做出的结果挽救了你自己也挽救了你的组长Christian。我相信你会有远大的前途！你要继续努力！”

    虽然我和Tom大叔相处半年，但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这也是我来美国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肯定。曾经多少次，我怀疑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曾经多少次，我可怜兮兮地四处求人；曾经多少次，我痛苦挣扎；曾经多少次，我万念俱灰又不得不强忍着。学校里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我以为自己是个做不出研究成果的差生，我以为自己是个和上级无法相处的刺儿头。我忘记了国内曾经辉煌的种种，甚至忘记了被表扬是什么滋味。被肯定的这一刻我等了太久，这个自我救赎我也等了太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