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研讨会纪要(1/2)

    2002年10月16日,人民文学出版社在京召开长篇小说《龙年档案》研讨会,这是著名作家柯云路近期创作的又一部反映社会重大题材的作品。这部小说不久前先在《当代》第四期、第五期连载,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

    出席研讨会的有著名文艺评论家阎纲、陈晓明、林为进、孟繁华、何镇邦、解玺璋、夏榆、张英、朱晖、胡健及著名经济学家何伟、贾春峰、范恒山、陈吉元、晓亮、黄钟及报告文学作家卢跃刚等。

    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文艺报、南方周末、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中华读书报、新闻出版报、信报、京华时报、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作家文摘、新浪网、南风窗杂志、中国经济时报、战略与管理杂志、工人日报、燕赵都市报、精品购物指南等新闻单位采访了本次研讨会。

    因故未能到会的文艺评论家白烨委托《当代》编辑部转达了他的读后感。著名导演吴天明因为在外地特写来书面发言。

    研讨会之热烈为近几年文学研讨会罕见。与会者都认为《龙年档案》是近一两年来最好读的长篇小说之一。除此以外,对它的评价就千差万别了。同是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孟繁华以“政治文化与类武侠小说”为题,对《龙年档案》进行尖锐批评,而陈晓明则以“制度中的人性奇观与文学的本土化资源”为题,对《龙年档案》的文学成就做了很高评价。当有人认为小说主人公理想化时,《战略与管理》杂志执行主编则做了近乎激昂慷慨的抨击。至于到会的几位经济学家与文学评论家的评论表现出的不同,则使这个研讨会表现出文学又跨文学的特色。

    以下为研究会发言纪要,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原来写《新星》的柯云路又回来了

    常振家:《当代》杂志执行副主编

    柯云路与我们人民文学出版社,与《当代》杂志很早就打交道,他最早在《当代》发表并产生很大影响的就是长篇小说《新星》,后来拍了电视连续剧,当时也有广播,引起了社会的关注,是改革类作品当中比较突出的一部。从那儿,他一发不可收,连续写了《夜与昼》、《衰与荣》,同样引起了社会的深度关注。

    后来,柯云路从《大气功师》开始逐渐写了另外一些题材的作品。这样,人们就开始对他作为一个文学创作的作家提出了一些疑问,甚至引起一些争议。我们编辑部也产生过一定的忧虑,这样好的一个很关注国家命运、民族命运、关注我们社会前进节奏,紧扣时代脉搏作家并不是很多,而柯云路的那些作品确实跟《当代》的风格与办刊方向是很吻合的。

    直到最近,他写了《龙年档案》,说实话,我们当时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首先他是很有争议的,另外也考虑其他一些因素,发柯云路的作品好不好?结果我们看了《龙年档案》之后,确实感到原来那个写《新星》的柯云路又回来了,他那种忧国忧民的意识,那种关注国家民族命运的忧患意识又回来了。后来才知道,他这些年去了山西等地,深入了基层,采访调查了很多很多有关的干部群众。

    《龙年档案》出来以后,确实引起了各方面的强烈关注,当然,意见也不尽一致,今天我们把诸位请来,有我们的文学评论家,也有经济方面的一些老教授老专家,想就这部作品的得失发表一些见解。我们也不把这个研讨会简单地看成就一部作品发表一些看法,可以联想到我们当今的改革,也可以联想到当今的文学创作出现的种种现象,包括柯云路现象,希望大家踊跃发言。

    没有料到柯云路又写了一部这么好的作品

    白烨:文艺评论家

    (因家中有人急病住院,未能赴会,会前匆匆打来电话,请《龙年档案》的责任编辑洪清波在会上转达他的意见):

    首先出乎我的意料,原来以为恐怕又是一部比较一般的主旋律作品,然而看完小说以后,认为这是写官场主旋律中比较好的一部,比较出众的一部。这是第一个我没有料到的。

    还有一个没料到,没想到柯云路写了很多我不太爱看的东西之后,又写了一部这么好的作品。

    我为什么拍摄《龙年档案》

    吴天明:电影导演

    因为我马上要拍摄柯云路根据自己的这部长篇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所以非常希望来听听各位专家的意见。但遗憾的是我正在为这部电视剧在外地采景,失去了这次学习机会。我已拜托《当代》编辑部的朋友向我传达大家的意见。

    我想简单说说要拍这部电视剧的想法,请诸位指教。

    我和柯云路一样是个无可救药的忧患意识病患者,病入膏肓。我感兴趣的只是这类作品。

    近年来,有很多揭露**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但从未看过《龙年档案》这样洞察深刻,刻划入微,因而给人巨大感情震撼与思想启迪的好作品。我在读小说的三天时间里,日不思食,夜不能寐。三天减肥两点五公斤。可见我被折磨成什麽样子。

    中国的改革面临一个难以逾越的瓶颈,这就是体制改革,说得彻底点,是制度的改革。如果不进行这种改革,二十多年的进步就会付诸东流。中国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这里。而这里却是一个雷区,一个可以让任何探险者粉身碎骨的雷区。柯云路是个探险者。但是,在目前这种困难重重的环境中,步子既不能迈得太大,也不能太过激烈,柯云路已是一个勇敢者。他一针见血地点透了这个社会存在问题的根源,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容易的,需要高度的责任心和冒险精神。我认为这是这部作品和柯云路的难能可贵之处。我喜欢这部作品。我想一定有许多忧国忧民之士和关心国家命运的老百姓也会喜欢这部作品。

    耽误大家时间了。谢谢!

    《龙年档案》在叙述上完全成熟了

    何镇邦:文艺评论家

    《龙年档案》我也是读了三天,但没有读掉二点五公斤,可能是因为吴天明比较认真地思考改编电视剧。

    我先谈一点感想,《龙年档案》讲的是清官“李向南”再出江湖的艰难历程,所以想起来1984年秋天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小会议室开的研讨会,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柯云路的确是一个写家,是个精力充沛的作家。读《龙年档案》当然会想到,我们经历的十八年改革到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第一个,我感觉这部小说与当下反腐倡廉写官场小说不同在哪儿,它第一个写出了体制问题。

    体制改革不搞,恐怕中国的改革很难深入。这个体现在天州市委书记龙福海这个形象上。不干活专门在家里拨拉人头的市委书记,罗成怎么大闹天宫,也难跳出如来佛的手心,最后的结果处理得还可以,比较符合事实,是龙福海进党校,一个可能是提拔,一个可能是过渡。龙福海这个人的形象的确很有意思,比《新星》里的顾荣写得深入。现在在官场上有一部分人像龙福海这样做官,活也干一点,比如搞了个黑三角,他的任务就是拨拉人头,常委会上斗法。所以这部小说中龙福海的形象塑造深度告诉我们,中国的改革碰到一个攻坚战的问题。不仅是在天州,而且在很多地方官场上大部分是奴才和庸才。

    现在人们往往觉得增加一些忧患意识没什么用,除了多长一点白头发外。但是我读了这部小说以后是很动感情的。动在哪儿,就是柯云路通过这部小说碰了这个问题。龙福海这个形象的塑造,意义就在于这里。

    第二个触动我的地方,就是罗成这个形象。

    罗成是个拼命三郎,就是豁出去干。当然,罗成还有没有可以商量的地方,还是可以考虑。柯云路把罗成推到极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拼命工作,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地步,在罗成身上几乎看不到缺点。当然是柯云路要把他做成这样的。

    罗成这个人物的完美程度超过了现实,比较理想化。小说里有很多安排,有**有低潮,包括人家告他状,他只能够以攻为守,罗成在那儿公开宣布自己财产情况,就将大家军了。写官场写到这个地步,我觉得柯云路这几年还是在观察官场,做了很好的深入。当然柯云路与社会还是有隔的地方,有些地方写的生活气息不是很浓,但是总的来看,罗成这个人物坐了十年冷板凳,被省委夏书记放到天州当市长,是准备去打硬仗的,真正是想给老百姓办事。罗成懂得老百姓的情感,有人性的一面,比如对待小学老师的态度。但这个人物太理想化,我看现在当官的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完美的人。把罗成理想化了,好处有,坏处也有。好处就在于写出了老百姓心中的愿望,短处就是这个罗成有些地方缺乏真实性,太理想化。第三点,我还是很欣赏柯云路的叙述和故事编排。

    柯云路的叙述干脆利索,很明快,三言两语把一个比较复杂的故事说清楚了。这种叙述反映着柯云路写作的到位。当然他叙述当中有些细节来自于传闻,但是大部分还是来源于生活。

    我读这部小说感到很轻松,虽然小说中是很激烈的斗争,我读得并不太紧张,包括晚上我都敢读,照样可以睡好觉。因为它给人一种审美的愉悦感。小说是很沉重的,尤其最后的场面,天州煤矿事故,罗成与叶眉被困在里面,有生命危险,很紧张,有悬念,但总的来说,因为叙述比较利索,不拖泥带水,不枝枝蔓蔓。这个小说如果让别人写可能写到六十万字,同样的材料,但他三十八万四千字打住了,我很欣赏这一点。同时他善于情节安排,高低错落,有几个地方很有戏剧性,最后一个情节,龙福海主持常委会,还弄来曹部长的题字,刚刚做出决议,在龙福海占上风的情况下,突然报告天州煤矿出事,这个情节就很有戏剧性,但是这个情节我们能相信它,戏剧性和真实性结合得比较好。它是很有戏剧性,但是为什么我们看完不觉得它戏剧化,因为它前面做了铺垫。从中也看到柯云路在长篇小说叙述技巧上的成熟,小说还是要讲故事,长篇小说要把故事讲好,要把表达的东西表达好,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

    为什么柯云路比较自信,他还是有这把刷子的。给他一个东西,他能够写出来,不管你是什么。包括他写别的题材,你照样可以看下去。你对那个东西不相信,那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以把各种材料拿到手以后做成小说。这是柯云路自信的所在。

    《龙年档案》在叙述上边已经完全成熟了,掌握的节奏很清楚。他想**就**,想低潮就低潮。小说节奏上的起落是长篇小说必须讲究的。我觉得这是我比较欣赏的一点。

    第四点,柯云路的小说还有很多东西,包括他的思想性。柯云路是一个愿意思考的人。在小说里,他通过形象表达了他对当前改革的看法。通过龙福海这个形象,通过罗成这个形象,通过常委会里若干人的形象,还通过万汉山、魏二猛这样的人物,表达了他的思考。

    《龙年档案》读完以后,我高兴的不光是多了一部这么好的长篇小说,斗争场面写得这么好,这是很少见的。我高兴是柯云路拿着一部比较过硬的小说回到我们身边。这一点不管是原来关心他还是非议他的人,都应该做出正确的评价。过去那些事情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范围,我就不多说了。

    无论是过去关注过他的人,还是非议过他的人,还是有要整他的人,《龙年档案》都是一个答案,都是一个回答。希望柯云路总结一下《龙年档案》的创作经验,该到生活当中还是到生活当中去,不要老在书斋里。

    柯云路以真格的世相图示人

    阎纲:文艺评论家

    我觉得这是一部好小说,但是我的估价没有吴天明那么高。

    首先我为《龙年档案》投赞成票。罗成反腐倡廉,为民除害,救活了一个天州市,他就是当代英雄。柯云路这部新作一针见血,关系网写得活灵活现,但是邪不压正,故事抓人,很好看。

    罗成就是十多年前的“李向南”,埋在井下以后,罗成对想要吻他的叶眉坦率地说:“我的权威可以稳定一切。”叶眉说:“你是不是过分看重了个人作用?你想过没有,天州如果没有你怎么办,关键是解决体制问题。”罗成说:“这我还不懂吗,体制也是一种资源嘛,需要不同社会力量的介入。”可见,他比李向南成熟得多了。虽然在黑三角现场他依然宣布停产,在机床厂风潮的现场,他当场罢免了厂长,先斩后奏,他还是成熟多了。《当代》的“编者按”肯定地说,《龙年档案》,一个受人非议的作家的注定要受人非议的作品,这话我信,我想作一番简要的回顾。

    1997年的《乔厂长上任记》发表,议论纷纷,说它是民族的脊梁,突破了造神运动,但是呢,生硬冒失,一味地猛打猛冲,包打天下,忽视了人和物。

    1984年《新星》发表,出现了新星热。有批评说,李向南解决问题太生硬,是清官意识,靠人格力量,换人而非变法,青天意识就是权力为中心。商品社会中,有一点个人英雄主义唐吉诃德的味道,但是有人非常赞赏,说中国新体制的建立必须依靠有英雄性格的青天式的人物才能完成。

    《国画》发表了,一无是处的官场,大面积的审丑,大量床上戏,这是批评意见。《当代》的“编者按”说,真实得叫绝,又真实得片面。

    应该暴露,如何暴露,如何写好反腐的英雄,如何有效地防止**,人制还是法制,这都是极端重要的大问题。《龙年档案》是又一部反腐倡廉的好小说,它不论在内含、叙述、抒情的技法和艺术家难得的勇气方面都值得称道。我投它的赞成票。

    但是我补充地说一句,我得去掉最高分,再去掉最低分。刚才吴天明认为是最高分,我去两头,留中间。

    《龙年档案》固然在法制与人制、民主与专断等问题上超过了《新星》,那几个**写得何等热闹,十条匿名信的风波在几番折腾之中,全县四大班子的人,一人一个样,其可恶和滑稽的嘴脸暴露无疑,入木三分,这方面写得真是好。罗成在相当险恶的境遇下,既要孤军作战,又要出奇制胜,又要防止李向南的个人英雄主义,让自己老读者一醒耳目,难亦哉呀。

    疾恨如仇的罗成,孤胆英雄李向南的再起,依靠合法斗争,终于赢得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戴。

    正当反腐现象愈演愈烈,人民群众深恶痛决,人民大众翘首以待,哪怕有一个包公站出来的时候,柯云路给人们先请来了一位早到的县委书记李向南,现在又请来一位迟到的市长罗成,读者之幸,社会之幸。《新星》、《龙年档案》我都拍手欢迎。正当相当的干部走向**,形成黑社会性质的关系网,老百姓憎恶地说,一个贪官倒下去,千万个贪官站起来的时候,柯云路以真格的世相图示人,生死已到最后关头,反贪如救火,信不信由你,谁能不赞。

    总之,作为被老百姓拥戴的高层次的领导干部,罗成的刻划相当成功,形象十分突出。正像叶眉说的,他使她仍然想起与风车搏斗的堂吉诃德,然而,他毕竟最真实了,而他的存在又很不真实。这几句说得非常好,很有诗意。

    可是,《龙年档案》反**反来反去,似乎还是缺乏制度上的保证,罗成要是调离怎么办,罗成受处分怎么办?罗成在井里闷死怎么办?谁来监督这些地方官呢?在利用平安保险的套数上,《龙年档案》也难以超越,未可免俗,过分的偶然性和戏剧化使小说更多地向大众化倾向倾斜。要是矿山不淹死人怎么样呢?要是那些人不是作恶多端又怎么样呢?要是天州市不存在黑社会性质的关系网又怎么样呢?罗成嫉恶如仇,变法心切而又坚强如刚,雷厉风行,杀罚决断,多谋善断,快人快语,敢于冒险,敢于牺牲,敢于承担责任,也不乏人情味,他的风格气质,人格魅力,使我联想到我们某些领导人火一样热烈的身影。我很喜欢罗成这种性格的汉子。

    龙福海画表排队,心里装着小九九,抽屉里边锁着一个资源手册,曹副部长名下是“胃寒喜红枣”。他把市里四大班子十多个人个个摸得熟透,形成一个强大而灵活的指挥网络,兵来将挡,火来水淹,招之既来,来之能战。还有那个万汉山,太子县的县委书记,一副卖官图,让人开了眼界。股长升副科是一万到三万,副处升正处是八万,干部调动处分补缺等等也要收费,几年加起来,贪污竟达千万元之多。可是,不管是龙福海还是万汉山,总体上看都不是罗成的对手,同《新星》里老奸巨滑的顾荣比,少了些苦闷和顾忌,他们一心一意干坏事,简单化。又如罗成到任前的私访,什么污水问题,危房问题,打白条问题,包括后来的安全隐患问题,挤水分问题等等,一抓一个准,很容易发现问题,得来不大费功夫,又是很顺利地解决了这些问题,其结果,像罗成同一群草包作战,尽管不是同大小风车作战。罗成说,他磨了十年的脾气今后要含威不露,可是不成,一到天州,他便只能雷厉风行了。罗成到底还是李向南的老脾气,有理想化的痕迹。

    《龙年档案》应该说是最棒的一部

    林为进:文艺评论家

    很高兴又看到了一个我们熟识的柯云路,前几年的柯云路对于我们来说是有一点陌生感的。虽然我觉得认真地搞某一种事情都是很好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希望看到一个我们能够理解的能够判断的东西。而《龙年档案》就是我们能够理解能够判断的一种小说。

    近年来长篇小说最基本上就是两种,一种就是所谓新英雄主义,或者叫反腐倡廉,我觉得像《绝对权力》,《省委书记》,一直下来,《突出重围》,包括《抉择》,基本上就是延续了柯云路《新星》的一些写法。作家有一个很主观的很理念的英雄,这东西跟我们这个时代有一点关系。改革开放让人的能动性增多了,对人的主动的能力,人的做法有一种新的看法。事还是要靠人为的,无论怎么体制,就算是美国这种体制,不同的总统他得出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这是很能理解的。

    那么究竟谁是反英雄,包括《国画》这些作品,原则上各有各的好处,艺术上各有各的长处。

    在所谓新英雄的小说创作中,我觉得柯云路的《龙年档案》应该说是最棒的一部。最棒就在于,它首先是作家的创作。很多小说在我们看来跟政客的创作差不多,绝不是纯作家的创作。柯云路是很真诚的一种创作,起码很尊重读者,不像一些别的创作把读者的智商看得太低了,也把故事里面的人物智商看得太低了。柯云路是作家的创作,保持了作家的一种良知,社会责任感。仅仅说好话是容易的,也能够得到社会赞赏,但是真正对于社会有什么好处就很难说了。

    我认为:第一,英雄是否在今天存在?第二,所谓的英雄对这个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能否起到作用?都是两说。某些小说中的人物,连老婆贪污偷人他都不知道,对他的智商我都表示怀疑,其余更空泛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另外我觉得,《龙年档案》是一部比较艺术的小说,它的情节性很强。动作小说并没有什么不好,你要达到金庸的小说这种成就就非常之棒。会写故事,有情节的创造力,这是一个作家的最基本的能力。有人连故事都写不下去,情节的创作都没有,很难说是一部小说。

    《龙年档案》跟很多小说相比,人物也是很多的。这些人物都是有作用的,四个市委副书记,四个副市长,首先是中国特色。中国人太多了,安排的位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像许怀琴这个市委副书记,中国有很多这样的人,就是专听第一把手的,第一把手要她就是要她那一票。贾尚文原来是反对罗成去的,到最后慢慢地转向罗成,这里说明基本的人心还是向善的,如果有一种比较好的东西,还是能够征服人的。

    第三,我觉得《龙年档案》是一个中年人的小说。

    所谓中年人的小说,首先是跟《新星》相比。《新星》是柯云路很年轻时候的一种创作,有一种锐气,有一种勇气,李向南是一个很理念的形象,很理想主义的东西,李向南作为一种新干部的典型,我们中国的问题就解决了。经过十几年的民间的沧桑以后,柯云路在这种年龄应该认识到,中国的现实问题不仅仅是一两个清官能够解决的,更不是很容易地解决的。它有希望,但是要经过很艰苦的努力。

    再就是罗成的整个表现,实际上比李向南更显示出一种智慧。他不仅仅像李向南一样无遮无挡地猛冲猛打,他是很有智慧的,有理有力有节。在权力这个游戏场中,他很懂得运用规矩。像匿名信出来以后,他就带着它到常委会去,你龙福海不是很会利用常委会操纵多数票,这里面挺有学问。柯云路对这种官场琢磨得很透,所谓常委会,所谓民主集中制,是我们一个伟大的创制,归到底要怎么玩,谁玩得好,这里有很大的弹性,有很微妙的东西。

    首先,谁进常委会,谁决定谁进常委会,就是一个问题。所以权力圈小集团多,小帮派多,这都有关系,因为关键的时候,如果多有一票投他,就羸了。掌握多数票不仅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打败对手,关键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推卸责任,这是集体决定的,实际上是他玩的猫腻。

    柯云路写出的东西是很丰富的,他写出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的关系,实际上也是一种中国的特色,所谓一哥玩二哥怎么相处的问题。第一把手要为难起第二把手,第二把手是很难受的,干好了也不是,干不好也不是,是中国一个很有特色的东西。小说中很尖锐地揭示了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很有价值的。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是,柯云路的创作是很理性的,带有理性的色彩。是不是这就不好?反过来说,所谓批判现实主义的创作,有几部不是理性演绎的东西?十九世纪很多经典名著实际上都是理性演绎的东西。一方面,我觉得它起码有社会内容社会分量的东西在里面,另外,起码应该有一点作家的思想在里面,它比纯粹感性纯粹感觉的小说在某些方面有更重一点的分量,更符合我们的需要。

    《龙年档案》这部小说的情节线很单一,矛盾也很单一,就是写龙福海和罗成这两个人的冲突斗争,但实际上内容又是挺丰富的。因为这是写男人的故事,写男人与男人的斗争,这好像是柯云路的一个特长,他好像很喜欢写男人之间那种权力的斗争,斗智斗勇中感受到一种激情一种快乐。吴天明看了以后感到很激动,就有可能与这方面有关系。因为两个都是强有力的男人,谁都不服谁,斗起法来是很有意思的。

    刚才有人说罗成没有缺点,我觉得罗成有个很大的缺点,对于我们当代中国人来说,他不听领导的话,这是最大的缺点。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觉得就是刚才这一点,显出了罗成放在西方社会也是个好干部,放在中国社会也是个好干部。他不像那种很听话的英雄,他仅仅是想干事,有种所谓职业道德,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把事情干好。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品质,一种价值。

    单一的情节,单一的故事,它让人觉得内容很丰富性,为谁当官,如何当官,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中国特色的权力运作,里面很多微妙的东西,这里就表现出作者很有智慧。权力怎么操作,常委会怎么运作,怎么拨拉人头,然后罗成又是怎么去对付。结果两个男人之间各展手段,这就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小说。

    它带有一点权谋性,而能写出这种小说的作者肯定应该是比较有智慧的。简简单单地说一种故事,是没有多少意思的。

    随着英雄主义的创作,应该说柯云路现在赞赏的英雄应该和李向南不太一样了,他更赞赏罗成这种,为了结果正确,手段可以灵活一些,既然人家可以用来对付我们,我们也可以用来对付人家。权力你不去争,没人会给你。你能去求到,要到,争到,这是一种本事。关键是你争到要到以后,怎么运用这个权力。从这点上讲,柯云路现在更成熟了,人生经验更为丰富了。

    从这个小说我看出,柯云路的创作,他的文学观念和小说观念也有所变化,《新星》的时候,他基本上是把李向南当作一种现实的人物,而到了罗成龙福海,他基本上是把他们当做一种小说人物、艺术人物去表现。仅仅是在讲故事。

    这实际上是一种很高的智慧,柯云路已经玩得非常漂亮,可以说淋漓尽致。怎么去体会,怎么去体验,这是某种个人的事。那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很有内容,很值得去琢磨的。你想得到多少东西,就得看有多少理解力。

    这部作品有两个值得我们思考的东西,一个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理性的创作,不见得一概地贬低,有些东西我觉得是应该要提倡的。一方面,我们提倡作家要有思想,另一方面,又认为所谓理性的创作是一种什么什么的创作,这是自相矛盾的。第二个,套路是不是就是很可怕的东西?从形式上,《龙年档案》并没有特别大的创新。这并没有影响这部小说成为很有吸引力、很好看的一部小说。就看你怎么去处理,怎么去写这些东西。

    作为一个有争议的作家的注定会有争议的小说,我很理解柯云路为什么那么谨慎,为什么要把它写得那么纯洁,可能他是要尽量避免一些小方面的矛盾,小方面的漏洞,以免引来更大的风波。这毕竟也是一种悲哀。他今天的创作应该是非常从容的创作。一方面,它克服了很多浮躁的东西,没有像很多作品一样,有个主题就集中力量去表现它。虽然《龙年档案》主题的东西也是很明确的,但他基本上是用形象用故事用情节去展开,没有急着去先讲这个东西。

    此外,作为弘扬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的小说,《龙年档案》同样能够写得很生动,很好看,关键就看作者有没有这样的功力,有没有那种真正小说家的那种气派,那种追求。

    对于柯云路重新回到文坛,表示衷心的祝贺。

    最根本要创造一个制度环境

    陈吉元:中国社科院原农村所所长、研究员、博导

    很高兴能参加今天这样一个文学讨论会。前边发言的各位都是文学评论家,我只能作为一个普通读者讲一些感想。

    柯云路在《龙年档案》的封面上明确写出“本书纯属虚构”,怕这本书再招惹起来各种麻烦。其实我觉得这本书是把我们的一些经济理论观点把它形象化,通过艺术的典型阐明了一些深刻的经济学道理,这样让读者读起来就更容易接受,更有亲切感。

    首先一点,难能可贵的就是柯云路的《龙年档案》站的视野很高,他的主题或者说总纲是个什么呢?我体会,就是政府创造环境,各界创造财富。也就是说,要通过罗成为代表的一些改革家,在非常复杂非常艰难的环境下,为实现这样一个目标,做出个人的努力甚至是牺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