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蓖麻,还有青草!(2/2)

饱满、昂扬的家伙,怎么就变成孱弱的一缕?“人断气了也一样。”母亲淡然说道。

    暑假,我们拿起镰刀,戴一顶破草帽,背起篓子,向青草们扑去。那是我们唯一能随心所欲蹂躏的东西,它们向天空招摇的时候,簇拥成一堆,声势浩大,在镰刀面前,不甘心地鼓起身体,把长满穗子的刺扎向我的脸颈,然后驯服地躺进手心——这个时候才有胜利的快感:多倨傲的战士,倒下来也都乖巧得令人疼爱。顺地爬的草,把身体贴紧地面,仿佛要粘在大地的胸膛上,镰刀挑起时,它们会使出一股蛮力,非得用劲才能把它们斩断。我知道,自己斩断的只是身子,根还在,它们不久就会重新长大,笑眯眯看着我们。

    在青草面前,不免有点自卑,人可是经不起刀斧消磨的,只有一次生命,但人们繁殖后代,也和青草一样绵延不绝。我们共生于这个地球,被时间徒劳地砍伐,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复活。莫非生下来就为了让什么去收拾,从而将火种流传下去?

    天气好的时候,每天都能背回一背篓青草,铺在家门口,第二天再将晒干的草收好,一个暑假下来,装了高高一架子车,用绳子横绑竖捆,几个小伙伴拉着它们奔向二十里外的军马场。

    那时候,河水清且涟漪,化肥厂的泡沫还未形成气候。高树夹道,车少人稀。几个少年将车子绑在一起,做成陇海线上的货车模样,一人在前面扛着,几个人在后面推着,下坡时,便一齐攀上车去,呜呜叫着,比树上的喜鹊还要欢实。

    到了杨陵军马场,半老收草员先绕车子转一圈,看看草的成色。然后又把一根带钩的铁棍照准中间**进去,我的心噗噗乱跳,好草都在外面,里面最深处藏了一些马不会喜欢吃的东西。老家伙一边用力旋转,一边阴着脸盯住我们,好像要看出破绽。等铁棍抽出来,钩子上挂了一缕毛毛草,那是军马喜欢的食物。

    七块钱。一个暑假的报酬。下学期不用问家里要学费了。几个黑不溜秋的家伙,一路狂奔,回到了塬上。

    后来,再也见不到少年时代那样茂盛、纯洁的青草了。

    201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