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不见之亲(2/2)

厌恶读书,我后来为他找了一份开车的差事,他豪爽,爱帮人,有眼色,深得老板喜爱,自此走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亲人的见面以年为单位,有的甚至几年难得一见。见面时,话其实也不多,总有许多敏感区域不敢涉足,怕伤了别人心。命运写在每人脸上和身体上,走路的形态,说话的语态,脸上的表情,眼里的神情,生活已经雕刻了一切。那是你的亲人,但都拥有自己的命运,你无法改变他们的轨迹,你其实也不知晓他们的人生。坐在一起,你们就是亲人。打牌,抽烟,喝酒,在这些动作里,一家人和悦地坐在一起,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亲情在空气里流淌,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但不会有人去说出来。诗人,这个时候一定站在门外,吟诵着赞美真情的诗篇。

    生活不如意的,不愿意让弟兄们看见自己窘迫的神色,他们会选择一个平常的日子回家看父母一眼,说几句话,掏一小包礼物,把薄薄的信封塞到父母手里。过得顺心的,愿意在每个节日回家,呈上一大堆包装精美的东西,呈上鼓鼓的纸袋子。

    暮色四合,又一个夜晚降临。幼年时的情景一一浮现:我们为一盘裹面蒸出来的红薯秧子而雀跃,糊汤,馍,还有了母亲巧手蒸的这盘菜,夜晚一下子美滋滋了。我们几个睡在厨房炕上,我说睡,一口吹灭煤油灯,眨眼间,就都沉入梦乡。有时蒸馍,柴火旺,炕热得人跳起来,我们便坐在被褥上,等炕稍冷一点再钻进被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说。外面黑严实了,煤油灯扑闪,昏暗的屋里弥漫剩菜馋人的气味,老鼠在灶间磨牙,发出窸窣的声响,院子里几只不老实的鸡大闹一番,就又安静了。

    夜黑透了,我曾在这样的时刻坐在田野里,让浓浓的黑裹紧自己。那是一个安详的世界,我和自己说着话,感觉会有无数的明天等着自己,我会在一个个这样的日子里长大,长成后院里碗口粗的槐树,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再也下不了手。

    亲人们,今夜我只想你们。

    2011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