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虽有父亲在身边照顾，可是这么多年她总是呆在屋子里，没有外出这么远的陆路和水路，身子疲累着，嘴上却不说，又受了风寒，一回到小城的家里，就像霜降后的树叶那样病倒了。

    他心里是有气的，他坚持不让母亲回老家，一再答应再忙过两天。有个小假期，他就代父母回去给长眠着的亲人烧纸、磕头、祈福。可是母亲说：你忙你的，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夜里你外公外婆都给我捎梦，说他们在那里想我想得不行，也没有钱花了，一天只吃一顿饭，一件衣服接连穿三个月，有病了去挖野生的中药材，自家熬来喝……他就打断母亲的絮叨，还责怪她迷信，“死人的话你也信？”母亲的脸色立即暗下去，不再看他，如同小孩子赌气般说：我就信，这事谁也替不了，再晚就对不起这俩老人，你尽管忙，我和你爸明天就去！

    这一去偏偏带回一身病，他又要忙工作，又要带母亲到医院输液。母亲不愿住院，说不习惯那里的怪味，其实她是想给儿子多省几个钱。这样一来，他就更忙了，心里想还不如让母亲一直住到医院里，有父亲在旁边照看，他能不放心？可是他忘记了，父亲的身体还不如母亲，平时常是母亲照料父亲，也许是太“娇惯”了，父亲一辈子都不会洗衣做饭、伺候家人。像他那样，只会忙工作，所以母亲生病后，父亲只会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母亲有要求时，父亲才知道动一动，母亲心里的许多事都是没法说给别人听的。一次，他没有空回来及时做饭，父亲知道母亲饿了，可是不会做饭，只好到平时很少搭话的邻居家借了一碗粥回来。他知道后，首先的反应竟是觉得父亲这么做，太不给他脸面了，气咻咻地训斥了父亲几句，连对母亲也含而不露地“教育”了一句。母亲心里明白，却不吱声。他却忘记了，父亲这辈子比他更要面子，以前跟母亲吵架，都要先关上门窗，才肯坐下来论个高低；不缺吃，不缺喝，更不缺钱，父亲为什么非要刺着脸皮去借一碗粥回来？无非是想到病中的母亲吃不了外面又香又辣的那种饭菜，好休息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