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与凰（1）

    ［卓文君，司马相如］

    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

    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

    李白也曾作《白头吟》。他说，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他说，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他吟的不是一种佳喜，是一种慨叹。情如诗，千回百转，不言地久和天长，却道是故人心易变。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这对璧人虽身后留得好声名，但也始终掩盖不了那风月里曾有的瑕疵入心，硌得人心疼。李白这首词难得作得柔情，情意兜兜转转，念出来的是伤感。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那一幕戏也一段一段从李白的诗句当中映出来，浮上水面。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亲爱的你，可知我已心许你幽目苍眉。他登场时，已是身披倦怠如尘的历史。他叫司马相如，他是潦倒书生。

    曾经，他也有过舒畅的生活。简单，博雅，处处是声色。他本是蜀郡成都人，后游历至长安。彼时，汉景帝即位不久，长安城里一片抖擞风华。司马相如到长安之后便遇到内蕴深广亦慧眼识珠的梁王。遇到梁王，使他单调的生活呈现色彩。

    名重一时的辞赋大家梁王赏识司马相如的才华，司马相如亦是百般倾慕梁王流转练达的气宇，于是他追随梁王而去。他们是知音。隔世相见依旧如故。梁王惜才，又赠予他一把叫做“绿绮”的琴，上篆“桐梓合精”四字。他正是用这把绿绮琴弹了一曲《凤求凰》，启开千古佳话的序章。

    梁王去世后，司马相如辞官重返故乡成都。因家境本贫寒，无奈之下投奔临邛县令王吉。王吉仰慕其才名，对其十分敬重。后来当地首富卓王孙闻讯便备宴款待两人。也正是这一回，他见了她，那个名叫卓文君的绮丽女子。她仿若是神话，得以被他遇见。续写了一段永无终结的传奇。

    那一日。他在卓府宴饮，她躲在帘后作知音。她对他匆匆一瞥，假装不见，却泄露了那“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婉媚清美。席间，他手抚绿绮，一曲《凤求凰》汩汩淌开。

    那曲子里溢出来的情意真诚又清澈。她仿佛从那琴音当中看见他繁华一转身背后遗下的蚀骨的孤独。而那孤独里又满是春光暖暖的风景。那是他爱了她，那只将惊鸿一瞥的繁艳予他的女子。他在对她示爱，在追慕她。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