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外二篇   关于意大利（6）

    从小，我和父母就不太在一起住，我在城里读书，他们在小镇上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和母亲还行，和父亲却日益生分，等他们在我读小学时候回城，我已经陌生得嘴里叫不出一声“爸爸”了。我父亲本来就长得高大威严，平时常因郁郁不得志而冷漠，更增加了我的距离感，一直到现在我也不叫爸爸。奇怪的是，后来才知道，我爸爸也从来不叫一声他的爸爸，我和我爷爷关系不错，但我爸爸因为爷爷是资本家的关系没法参军，家庭出身影响了他的一生，他也就沉默着不叫一声爸爸了。

    我爷爷对儿子很宽容。他老人家有一天突然脑溢血，脑溢血引发偏瘫，身体反应能力失去，他自己也知道大事不好，家里人谁劝也劝不了让他去医院，他就抓着二楼的水泥长廊，嘴里说不出话，几乎有眼泪出来，大家明白他眼里的意思，那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可是大家还是希望把他送到医院里让医生把他医好，僵持不下的时候，他那个从来不叫一声爸爸的儿子来了。我父亲走上前来，只说一声我送你去医院，会好的，爷爷竟然乖乖地趴在他儿子的背上，让我父亲把他背去医院了。

    我奶奶也说关键时候，还是儿子管用。我爷爷那次还是没有能医过来，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大小便都失禁，脑溢血还是夺去了爷爷的生命。家里给爷爷买好墓地准备丧事的时候，爷爷有一天突然在病床上醒了过来，清醒地对我们说：“那地方我去看了，很好，很安静。”

    想必在不久于人世之前，爷爷的魂灵飞到了他即将要永远安息之地：凤凰山。

    魂灵怎么会认识路的呢？我不懂。

    在晕倒沙坑事件后的一个月中，我的脸始终是花的，特别是结紫红颜色的痂的时候，被黄沙蹭破的地方整个在脸上形成了一张地图。

    关于晕倒的故事真的好多，更可笑的是在大澡堂洗澡的时候晕倒。

    我被热气一熏，时间稍长就受不了，关键是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算长，所以没法控制，常常突然就不行了，洗着洗着被热气熏得时间稍长，就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很多次就那样**裸地被人抬到女澡堂门口的木板上，小风吹着，我缓缓地醒来。形体各异的女人们光着身体在我眼前出来进去，她们坦然，对我毫无保留，那些身体里好像身怀无数的秘密，白的白，红的红，黑的黑，胀的胀，肿的肿，凹的凹，陷的陷，那些秘密代表着我还未完全进入的**世界。在我的眼中，**的世界是神秘莫测的，是骄傲的，是不被别人掌控的，是有能量的，和那个世界相比，那时的我太弱小了，我对自己无能为力，热气多熏了点时间都会失去知觉倒下来。

    在女澡堂门口略微通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