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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开人性的本质展示文学美感(1/2)

    ——读严歌苓《雌性的草地》

    巧 巧

    读完掩卷,一向自信的我,顿觉妒意澎湃。一个纤纤弱弱的上海小女子,怎能么可以写出如此气势气魄的作品?整个儿让我“美”得颤悚。商品社会的今天,要读到一篇文学性这么强的作品,实属不易。

    什么是纯文学,其实谁也不能有个标准答案,因为文学艺术,不可能象在化学实验室里,放入多少文学,加入多少水份,测出它们的百分比,然后告诉你文学的纯度。然而我们又常说这部作品有文学价值,这是不是一个悖论呢?我觉得不是,一个对文学有感觉的人,再加上一部好的作品,就会产生化学作用——对“美”的感悟。而这种感悟,就被文学评论家认为有文学价值,或具有审美价值。

    这是一部写“性”的作品,当然是广义的人性,“性”当然包括其中。我为什么推崇它,现在我借用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将我的理由展示出来。

    刘再复先生将小说的历史进化,作了这样的概括:

    一、生活故事化的展示阶段

    这个阶段中,小说作品的重心是故事情节,作品中虽也有人物,但这些人物只是展开故事情节的工具。这个阶段的审美要求,通常只是满足人们的好奇心,给人以离奇的刺激的低级审美要求。

    二、人物性格的展示阶段

    作品的重点开始移向人本身,人成为小说的中心,它给人一种高级审美感受,即满足人们情感需要,它使小说读者在作品人物身上发现了自己,联想到真实的生活,真实的灵魂,从而和作品中的人物共悲欢共命运。

    三、内心世界审美化的展示阶段

    因为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现代科技飞速发展,电视、电影对传统小说是一大冲击,特别是画面描写和动作描写方面,为了迎接这一挑战,刘再复写道:一些敏锐的作家,就努力发展文学可以表现人的内心世界的优点,进一步由外到内,让作品中的人物直接表露自己的内心图景,表露自己的感觉、想象、幻觉、闪念、情感拼搏、意识流动等等。

    当然,这只是小说的大体趋向,且三个阶段不是割裂的,而是相互联系着的。

    《雌性的草地》的写作手法,让我改变了以往一些陈旧的看法。它给了高级的美学享受。

    作品以虚实相间的手法,现实主义的白描叙述和超越时空的现代意识相结合的方法,来解析人性、畜性、兽性。

    我自认不是个保守且有包容心的人,但对不是很传统的创作手法的认同,却有一个不短的过程。

    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别了“伤痕文学”,各种流派也随着中国的大门打开而涌进来,或许是为了探索,或许是为了时髦,或许是为了新鲜,或许是为了尝试,不少的作家纷纷模仿,什么意识流、印象派、现代派、黑色幽默、超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等等,一时间,言必称《百年孤独》,言必称昆德拉。

    也许本人运气不太好,多是读到模仿得不够到家的作品,实在享受不到什么美感,这不是包容心能解决的。那时自己年轻,只认为自己笨读不懂,也不敢出声。偶然的机会,读到贾平凹的一篇文章,他就指出,这种生搬硬套的模仿,好象是给梳长辫的清朝人,穿西装,打领带,不伦不类。读了以后,大为赞叹。

    可是《雌性的草地》,又让我改变了这种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们以前所受的文艺理论训练,太过分的强调形式与内容的关系,争执不休的到底谁决定谁,一派是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唯心主义,他认为先有人,才有美的事物;另一派名气也相当,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他是认为先有美好的事或物才能反印到人的感觉里。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一样的问题。就好比你有一条非常新鲜的鱼,清蒸当然最能体现它的价值。但你想吃清蒸鱼,而去买一条活鱼又何妨。但一定要分一个谁决定谁就太牵扯强了。

    现在我们回到作品本身,它又为什么会让我改变看法。

    形式,或者说创作手法,是作品的外因,也可以是一部作品的躯壳或骨架,这个躯壳可以是各种形状的,但怎样让作品成为一个有灵魂的完美的有生命的东西,这就非常考验一个作家对美的感悟力,这似乎和学位头衔无关。有时,完美+完美,不一定等于超完美。

    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前些年看由中央芭蕾舞剧团,改编《祥林嫂》。鲁迅是一流的,中央芭蕾舞团是一流的,可是当我们看到穿着紧身衣裤的祥林嫂在舞台上劈叉弯腰,再加上同样是穿着紧身裤的贺老六托举着祥林嫂满场跑,中国人实在很难接受。这或许有个先入为主的问题,因为祥林嫂的形象太深入民心了,她那木讷的眼神,拉长的苦脸。三围只有一围的大长袍形象,已根深蒂固地活在人们心中,相反的,我们看惯的芭蕾舞是穿着短裙活泼、轻盈的天鹅、公主之类的。

    《祥林嫂》+芭蕾舞可以说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没有绝对好的形式,也没有绝对好的内容,只有二者成为一个完美的有机体时,才能出现一部好的作品。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小说的内容有哪一些,它怎样影响着作者的写作手法。

    地理背景:

    这本书的地理背景,是在中国西南辽宽而荒芜的草地(川、藏、陕、甘交界处),每年只有三天无霜期,不是暴日就是暴风。

    女子牧马班,她们驯的是军马,是凶悍、烈性的羊马,同时她们还得抵挡各种危险,狼群、沼泽地土著游牧男人。

    这样的背景,决定着作品的风格,已尼为之定了一个调,它的主旋律一定是气势磅礴、跌宕起伏的交响乐,因为它要表现的是辽宽、是强悍、是奔驰的马群,就不可能是袅袅绕绕的丝竹江南小调。

    如果要改编成电影,一定要宽银幕的,学过画画的朋友都知道,尺寸的大小会影响一幅画的效果,而这恢宏的场子面,非用宽银幕不可。

    再加上它的荒凉、诡吊,同时给我们超现实的感觉。

    时代背景:

    时代背景的不同,往往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行为。稍对中国有所了解的,都知道六、七十年代的中国,是个疯狂的年代,对政治领袖的狂热,比起某些宗教领袖,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荒谬的时代,用超现实的手法来写,最容易将扭曲了的人性表现出来。

    那个年代被称为“火红的年代”,制造的是“红色的海洋”。书中的红马,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这匹红马是女子牧马班摸得着、看得见被“物化”“具体化”了的理想。这匹马贯穿了整部书,来描写女子牧马班为之付出的青春,付出的生命。

    从它的盛年,也可以说它的鼎盛时期,作者是这样描写的,红马载着老革命的后代沈红霞突然飞奔:

    “一股腥热的红风来不及看清这个由静到动由僵变活的过程,似乎那匹马神形分离。驰去很远,静静的红色身形还留在原处。红马静静地迅速缩小如同渐熄的一柄火红的火炬。

    也是人为(人们把它“骟”了),也是自然规律,它后来衰败了,褪色了,也是女子牧马班理想破灭的象征。荒谬的年代、荒谬的事件,(骑兵在中国已取消,她们还不知道)注定了她的悲剧性的命运。以往由男人来做的事情,在荒谬的年代,由城里来的妇女学生来做。

    “沈红霞将生料嚼成稀酱、喂它,它没吃、渐渐卧下了,下颏贴着地,溃烂的口鼻流出黏液。

    红马死了,她们的理想随之破灭,一个火红的时代结束了。

    人物的刻划:

    “文学即人学,”可是人物的描写是非常重要的。前面我们也提到,小说的高级审美阶段,已由讲故事,发展到对人物的刻划,对人性的剖析。

    什么是人性?刘再复在《性格组合论》中,提到,人性=兽性+神性。但我却不认为是这么简单的相加关系。

    人性,活在现代的人们,文明时代的人们,最基本有二种属性,即自然人和社会人。

    作为自然人,我们有着许多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们把它叫“天性”,它基本上是以生存和繁衍为基础、为法则的。正如进化论者达尔文所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作为自然界的生杀力,不管吃什么都没错。造物主造了它是以吃肉为生,吃草它就会死,反之也一样。作为自然人,和多少异**配都可以,只要你强,就有繁衍的权利。从母系社会、到后来的三妻三妾,再到现在的“包二奶”“婚外情”频频出现,“专一”确实不是人的天性。

    但是,同时我们又是社会人,作为社会人,有着各种法律、宗教教义、礼教等对人的形为加以约束,加以限制。虽然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法规。

    人的本能当中,食欲、物欲,相对来说都不得比较容易得到满足,只要不偷不抢,你吃什么?在哪里吃,吃多少,和谁吃,没人管你,你不必为当众人面吃东西感到羞耻。对物质的占有,也差不多,每个星期去买大彩,多多做发财梦,没有人管你。

    唯有“**”,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一种宗教(不包括极少数邪教,也正因此把他们称为“邪教”),哪一种文明,基本上都是一样,加以限制加以约束。中国的礼教更是“万恶淫为首。”就是最为合法合理合情的夫妻做事情,也得关门拉窗帘。

    再加上人的天性中又有矛盾的一面,他们自己没有“专一”的天性,却又希望所爱的人是自己的唯一。

    就因为人性有这么多的矛盾,这么多的冲突,人物的性格就注定了它的多面性,特别是“**”就成了许多艺术家剖析人性的突破口。所以就有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以身相许”的感慨。爱情才成了文学艺术中永恒的主题。

    由此原理衍生的另一个审美原则是“缺陷美”。刘再复在《性格组合论》中,提到了:“美学中所谓的‘缺陷美’往往有能力表现人性美。”“完美”与美并不相等,缺陷与“丑”并不相等。因为种种原因,世界上纯粹的完美是不存在的。

    相信大家都看过美神“断臂的维纳斯”,她就因断臂而美出名,据说许多雕塑家都尝试为她接上断臂,试图让她完美,可是无论何种姿式,都象在“画蛇添足”。所以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