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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五章(2/2)

忘怀莫恕这些年来对他的提携、教养,然而以玫

    ——他是不能放弃的,这是他第一次付出的一段珍贵感情,他深爱以玫,他矛盾,矛盾极了。

    为了避免刺激莫恕,他已不再让以玫到家里来,他们总是约在外面见面。

    以玫已开始登台唱歌,她仍用何以玫的原名,在一家居然相当不错的夜总会里。

    她是有办法的女人,真的。

    她登台之初据说很热闹,很多捧场客,很多花篮,比任何一个新歌星都威风得多。但是——她并没有像她想像中般的红起来。

    捧场客不会永远来,卖交情、卖面子也只能几次,初登台的热潮过去了,她开始平静下来。

    这是必然的现象,她不是绝色佳丽,歌艺又非成熟,虽然她已在歌唱界占了一席之地,前面却有大段路要她自己挣扎、奋斗,天下里没有一蹴而成的。

    她却非常失望,非常不满,她认为自己可以一炮而红,她认为自己该一步登天变成红星,为什么做不到呢?许多一流红星未必比她好呢!

    她是运气不好,真的,是运气。她这么想,当然,莫恕不肯助一臂之力也是原因之一。

    莫恕——她真是恨得牙痒痒的。

    子庄到夜总会看过她一次,然后她就不许他再来了,子庄很听她的话,真的不再来,她是有私心的,她——不能在目前让子庄看见她另一面的私生活。

    想想看,一个月的歌酬不够她做一件晚礼服,她必须用另外的方法赚钱,当然,她的手段是高明的。

    她化了浓浓的妆坐在后台等出场,化了浓妆,更夸张了她的野性美,那一身闪亮的衣服也衬托出她不同于一般人的光芒——是吧!如果她运气好,她该可以红,她这样的女人。

    她等得很沉默,慢慢的在吸一枝烟。她和其他歌星合不来,她骄傲;她好出风头,爱突出自己,只是每天换不同的晚礼服已令人侧目了,她是个新歌星啊!

    她得不到人和。她似乎并不介意,嘴角淡淡笑意很是不屑,她告诉自己,以后这些人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是的!踩在她的脚底下。

    有人通知该她出场了,她站起来,抚平衣裙,慢慢走出台。她不紧张,一点也不,她是天生的表演人材吧!

    唱了三首歌,台下反应还算相当不错,她微笑着用挑战的眼光扫过每一个人——啊!她的眼睛亮起来,她看见一个人,莫恕。

    莫恕不是单独来的,还有几个男女,她一眼认出都是香港歌唱界、唱片公司的要人,她的心热烈起来,这是个大好机会,是吗?

    她兴奋得脸都红了,没有深思,她就匆匆忙忙从后台跑到前面,直走向莫恕的台子。

    “嗨,莫恕,”她永远不会称他先生的。“没想到你会来,是捧我的场吗?”

    她是对莫恕说话,眼光却掠过每一个人。

    莫恕淡淡的看她一眼,展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我陪朋友来。”莫恕不起劲的介绍着。

    “啊

    ——各位都是执香港唱片牛耳的人,今天能认识大家,实在是我的荣幸。”她说。

    那些人也只是笑,不表示什么。对她都不很热烈。

    她心里着急,她

    ——哎!是不该得罪莫恕的,她走错了路,子庄帮不了她什么。

    但是——莫恕那儿,又可有路让她走?

    坐了一阵,莫恕和他的朋友预备离开,以玫急了,她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你去哪里?莫恕。”她忍不住的问。

    “回家。”莫恕没有表情的。

    “等我一下,好吗?”她直视他,“大约十五分钟就该我唱,然后我就可以离开——”

    “为什么要我等?”莫恕甚是可恶。“我没有兴趣送你回家。”

    “不

    ——我有点事和你谈谈,很重要的。”她很急切。

    “真的,或者——你请你的朋友先走,好吗?”

    朋友们都很识趣,不待莫恕出声,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只剩下莫恕和以玫。

    “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他说。

    “当然有,只是你一直不理我,不给我机会。”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的叔叔好吗?”他似笑又非笑的。

    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对子庄

    ——我不得不这么说,”她咬着唇。

    “我不想伤害他。”

    “该感谢你的好心?”他冷笑。

    “事实上

    ——我只希望从子庄那儿得到一点帮助,”她咬着唇。

    “我需要帮助。”

    “利用别人的感情是很卑鄙的。”他冷冷的说。

    “除了这么做,我可还有别的方法?”她皱眉。“我只是个女孩子,我说过,我要不择手段向上爬。”

    “不择手段。”他摇摇头。

    是她唱歌的时候了,她匆忙预备上台。

    “你等我,一定。”她说。

    他只淡淡的笑,不置可否。他会等她吗?她唱得心不在焉,唱错了几处地方,她看见莫恕一直坐在那儿——匆匆换了衣服,她拎着化妆箱几乎是跑出来的。

    “我们走吧!”她虽在喘息,却微笑。莫恕到底是等了她。他付了钱,随着她一起走出了夜总会。

    “十年了,第一次再来这种地方。”他感慨的。

    “你自然不是为听我唱歌而来。”她说。

    “我那几个朋友要物色新人,”莫恕淡淡的。“反正我也没事,就一起来了。”

    “物色新人,做什么?”她心中一跳。她的判断没有错,是吧!

    “做什么?你说呢?”他笑。

    “灌唱片?力捧?”她望着他。“是吧!”他不置可否。站在马路上等计程车,她沉思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吗?”她提出来。

    “很晚了。”他说。

    “或者

    ——”她犹豫一下。“你可愿去我家?”

    “这个时候去你家?”他笑着摇头。“别当我是捧场客。”

    “我只当你是朋友。”她又脸红。

    “朋友!我们是吗?”他还是笑。计程车来了,他们坐上去。他随口说了一个夜店,计程车如飞而去。她悄悄的透一口气,他也没有完全拒绝她。

    “那天那个人 真是叔叔?”他问。他心中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吧?但是他今夜对她的态度温和得多。

    “你知道不是。”她吸一口气,她聪明的决定说真话,莫恕不是子庄。

    “你可想过骗子庄的后果?”他问。“他是个很死心眼儿的人。”

    “我

    ——当初也不是想这么做的。”她摇摇头。夜店到了,他们进去找位子坐下。

    “那为什么现在如此?”他毫不放松。他今天也不是陪朋友去听歌这么简单,是吗?他原也是有所图谋。只是他的方法比较高明。“我——没有选择,你不肯帮我。”她咬着唇。

    “我?”他意外。“当然是你,”她激动起来。“如果你肯帮我,肯

    ——不歧视我,我也不会找子庄。”

    “一开始,你就是找子庄的。”他说。“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在。”她摇头。“真的,我绝对不想伤害他,他是好人,只是——”“只是自私,不择手段。”他替她接下去。

    “你逼我的,”她盯着他。浓浓的化妆令她看来像另一个人。

    “我无可选择。”

    “我逼你?”他笑起来。“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瓜葛?我又欠了你什么?”

    “你否认不了,”她脸上有一抹狠狠的红。“你若对我公平点,我不会有今天。”

    “我对你有什么不公平?”他在反问。

    “歧视、偏见。”她压低了声音。“无论我怎么努力,你认定我没安好心。”

    “我是这样吗?”“当然是这样。”她小声叫。

    “是你一手造成我和子庄之间的情形,就是你。”

    “我?”他皱眉。“当然,我也有点故意和你斗气。”她说。

    “故意?有这必要吗?”他笑了笑。“我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天真。”

    “不是我天真,是你欺人太甚。”她说。“我欺人太甚?谁?你吗?”他还是笑。

    “难道不是?”她盯着他。

    “你不以为弄得我们家鸡犬不宁?”他反问。“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眼光一闪。他立刻发觉这话说得不妥。“至少子庄完全变了。”他马上改变语气。“你呢?”她不放过他。“没有人能改变我,我是顽石。”他淡淡的。

    “顽石吗?”她笑起来。“要不要试试?”他皱眉不语,过了好久。“你

    ——离开子庄吧!不要再打扰他,”莫恕说:“他不是受得了打击的人。”

    以玫呆怔一下,然后笑了。

    “要求?”她问。“算是吧!”他说。很诚恳的。“既然你不想伤害他——离开是唯一的办法。”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条件。”她说。他眼光一闪,胸有成竹的笑。“我答应替你灌一张唱片。”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的,不是吗?“不,不是灌唱片。”她笑得很狡黠。

    “哦

    ——”他意外了。“若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你一定能做到。”她笑。

    “你说吧!”他望住她。

    “好。我们恢复从前的样子。”她说。

    “从前的样子?是什么?”他被弄糊涂了。

    “你知道我唱得不行,你再教我。”她笑。

    他不能置信。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她点点头。“我是一定要成功的。”

    他考虑半晌,犹豫半晌。

    “这个做法对子庄不好。”他说:

    “他会误会。”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理。”她说:“我离开他,而且

    ——我会尊重你,对你好,不再发以前那种脾气。”

    然而——可行吗?

    子庄是看见报纸才知道这件事的。 报上的字句是夸张的、强调的,何以玫投入名师帐下,莫恕收了美丽的学生。 以玫和莫恕怎么又——扯上了关系呢?他们不是根本不再见面,水火不相容吗? 以玫不是每次提起莫恕,都恨得牙痒痒的吗?怎么——怎么—— 子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立刻打电话去以玫的家里,电话铃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以玫不在。 子庄从来都没有去过她的家,他想——等几个钟头之后,走去夜总会找她吧! 以玫重新投向莫恕,他——他竟感觉到难以控制,无以为助的痛苦。 痛苦——他是完全陷下去了,他爱上了她。 等时间慢慢过去是难捱的,他坐立不安的等到天黑,他连饭也没吃的赶去夜总会。 他心急如焚的想去见到以玫。 以玫还没有来,她去了哪里呢? 他神情焦急的、痛苦的坐在一张小圆台上,紧紧的注视着舞台,他的脸色是那么难看,

    失魂落魄的。

    他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但终于

    ——是看见以玫站在台上了。

    她穿了相当暴露的衣服,亮光闪闪的,她化了好浓好浓的妆,她看起来十分陌生,但那野性美则更突出了,她一出场,立刻赢得了掌声。

    她开始唱歌,是一首新歌

    ——子庄觉得似曾相识的一苜新歌,啊——他记起了,是莫恕作曲的,他曾在家中听莫恕弹起。

    以玫竟唱了莫恕的新歌。

    想到前些时候,他为了莫恕不肯让以玫唱莫恕作的新歌,他几乎和莫恕反脸的事,他真是心痛得厉害。

    人——怎么这样的善变?

    这件事是莫恕主动?或是以玫?或是两厢情愿?

    好不容易以玫唱完了三首歌,退到后台,子庄立刻就跟进去。

    他是这个圈子的人,后台的人认得他,没有阻拦。

    他见到坐在一角的以玫,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来了。

    “以玫

    ——”他叫。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她抬起头,很意外似的。

    “是你?”“以玫,我——”他说。她皱皱眉,用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跟我来。”她走向外面的走廊。“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来夜总会吗?”“是——但是——”子庄额头冒汗,那张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睑看来可怜兮兮的。“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这儿人多嘴杂,我等会儿又要上台。”她神色冷淡。她从来都是热情的,怎么突然冷淡?因为莫恕?“你没有再找我练歌。”他终于逼出一句。 “我没空。”她不置可否。 “报上说你——你——”他说不下去,脸色更惨白了。 “说我什么?到底怎么同事呢?”她完全不知情似的。 “说你又跟了莫——先生。”他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那莫先生已叫得勉强。 “宣传而已。”她淡淡的笑了。 “他——肯让你这么宣传?他同意?”子庄睁大眼睛。 “他又不会少一块肉,只不过用一用他的名字而已。”以玫不直接说。 “但是他的脾气——” “不要谈他脾气了。”她不耐烦。“你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大方便。”有什么不方便?老实的子庄可没有问。

    “我可以等你唱完一起走,我送你?”他说。

    “不,我有事,我约了人。”她冷淡的。

    “以玫

    ——”他好像是当胸捱了一拳。

    “有空再谈好吗?”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在工作时间,我们不方便和客人谈这么久。”

    “我想问

    ——以后还去我那儿练唱吗?”他问。

    “大概不会去了,我没有时间。”她说。

    “你真

    ——跟了他?”他的声音低下去。

    “只是跟他学歌,不是跟他别的。”她笑。

    “当然

    ——学歌。”他脸红了。

    “他是比我好,比我有名,你跟他自然有益,只是——”

    她皱眉望着他,为什么他还是不走?

    “只是什么?说吧!我真的有事。”她看表。

    “以后

    ——我们还是朋友吗?还可以见面吗?”他是鼓足勇气说的。

    “当然,当然是,当然可以。”她一连说了三个当然。“如果我有空的话。”

    “那么

    ——你会有空吗?”他追问着。

    “嗯

    ——我有空时打电话给你,好吗?。”她说。完全没有诚意的敷衍,他听得出。

    “以玫

    ——”他好难受,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去吧!不要想太多。”她淡淡的笑。“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这是结束的话?这未免太残忍。

    她感谢他为她做的一切,只是感谢?那么,他一直以来所付出的感情呢?也只是感谢?

    “以玫,我

    ——我——”他的心好痛、好痛。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她拍拍他的手。“再见!”

    她转身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当他是一回事。

    他的心好冷、好冷,怎么说变就变呢?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尤其是一脚踏进娱乐圈的?

    好像林雅竹,好像以玫

    ——子庄颓然的站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退出后台。

    他并没有离开夜总会,依然坐在小圆台上,看了以玫第二次出场。

    以玫的眼光扫遍全场,独独似乎看不见他,以玫

    ——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意伤他?

    他很伤心、很痛心,他是真的受到伤害,在感情上,他是不堪一击的。

    他呆呆的坐着,握著酒杯的手,微微发颤,所有的美梦、理想都幻灭了,以玫竟然——这么对他。

    一直以来她只是利用他,是吗?是吗?她只是在利用他?是这样吗?

    他的心慢慢变硬、变冷、变得麻木,再无知觉。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莫恕。

    莫恕,他也来这种地方?他来的目的可是和子庄一样?是为了以玫?

    子庄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不因为酒,而是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脑。

    莫恕并不停留,立刻就转进后台。

    他显然很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

    ——唉!

    子庄放下酒杯,付了钱

    ——他一定要知道事情是怎样的,他有满腔受骗的感觉。

    以玫骗他,而莫恕是他最信任、最尊敬、视作兄长的人也似乎骗他。

    他等在他们出来必经的路上,夜已渐深,马路上行人已稀,他站在没有灯的暗角。

    等了十分钟,多长的十分钟啊!他终于听见了以玫开怀的笑声。

    “我没想到你会来,真的,我好开心。”她说。

    莫恕没有出声,为什么?他怎么不说话呢?

    “其他几个唱歌的女孩子一定嫉妒死了,你居然来接我下班,不是别人,是莫恕啊!”她又说。十分夸张。

    “去哪里?”他沉着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去哪里?他们还有节目,老天,

    “你说呢?”以玫爱娇的声音。她也曾经这样对过子庄,她——对每一个可利用的男人都如此?那么,她以前也不是爱子庄,是吗?是吗?是子庄自作多情。

    “我借了汽车,我们游车河。”他说。

    “好啊!”以玫叫。

    子庄终于看见他们了。

    他们是那么亲热,以玫的手在他的臂弯,半个身体也倚在他身上,他们互相凝望着,那神情——子庄再也忍不住爆炸的情绪,从暗角里走了出来。

    “你

    ——”以玫呆怔一下,神色变冷。“你做什么?要吓人?”

    子庄的睑是苍白的,眼睛却血红,可能因为喝了酒,又怒气冲冲。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俩。

    “你为什么挡着路?”以玫皱皱眉,不耐烦的。

    “何以玫,原来

    ——你是这样的女人!”子庄的声音却嘶哑了。

    “我是怎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以玫冷冷的反问。

    “你

    ——你——”子庄气得全身发抖。

    “我们走,他一定发疯!”以玫拖着莫恕。

    “慢着,”子庄的眼睛要喷火。“莫

    ——莫恕,你真——卑鄙!”他终于不再叫莫先生,他骂着莫恕卑鄙。

    莫恕不响,也不激动,只是冷冷的望住他。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子庄激动的叫嚷。“你这么做

    ——是什么意思?”

    “你才是什么意思?拦着我们鬼叫鬼叫的?”以玫不是好惹的。

    “莫恕,你说话,”子庄有豁了出去的意味。“你说

    ——你明知我喜欢她、我爱她,你为什么还这么做?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我喜欢的?你说——你说——”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是你的什么人?”以玫冷笑。

    “莫恕,说话!”子庄怪叫。

    莫恕皱一皱眉,眼光一闪,他始终没放开以玫。

    “我不能喜欢以玫吗?”他问。

    “你

    ——”子庄下意识的退后。

    “喜欢,或爱该是双方的、互相的,”莫恕冷淡的、漠然的说:“你可以喜欢她,我也可以喜欢她,其他人也可以喜欢她,重要的是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

    ——”子庄转向以玫。“你选择了他?”

    “我喜欢他。”以玫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们

    ——”子庄被打倒了,他退一步,再退一步,终于转身就跑。

    “我恨你们,尤其是你,莫恕!”

    这是他扔下的一句话。

    子庄走得远了,再也看不见影子,莫恕才松一口气,慢慢放开以玫。

    他彷佛打完一场仗般的疲倦。

    “你走吧!”他说。

    “戏演完了就叫我走,这未免太没人情味。”她笑。

    他看她一眼,眼中光芒复杂。

    “我

    ——很感谢你。”他说。

    “能有一种行动表示的感谢吗?”她还是笑。

    他犹豫一下,终于伴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回家。”他说。

    他们拦了一辆计程车,就默默的坐上去,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各人都在想心事。

    “你认为这么做一定对?”以玫忽然问。

    他看她,没有回答。

    “我很不忍,子庄看来受伤得厉害。”她又说。

    “他若知道你真实的生活,伤得更凶。”他冷淡的。

    “但是

    ——现在伤他的是你。”她说:

    “他最恨的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代我受过?”

    他有点震动,她难道

    ——已看穿了他?

    “你替我掩饰我的私生活,不是吗?”她笑。她实在是太聪明。“莫恕,你可是有点喜欢我?”

    他呆怔一下,车也停了。

    “你知道我的家,如果你愿意来,我是欢迎的。”她说。转身下车。

    他下意识的伸手,没有抓住她。

    她是欢迎他的

    ——他心中略过一抹奇异的热。

    莫恕起身时已近十一点,依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昨晚回来太晚,又整夜睡不好,莫名其妙的思绪一直缠绕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发些奇怪的梦,梦里又是以玫,又是雅竹,还有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