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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碎片 第一章(2/2)

   “楚留香”那首主题曲倒是好听的,尤其歌词填得好。

    “湖海洗我胸襟,河山飘我影踪,”多有气魄、多潇洒?心妍最喜欢里面那两句

    “情沾不到心间,尘沾不到此心中”,怎样的两句话?为什么中文程度较高的台湾,没有人能填出来?或有此修养的人不屑填词?于是哥哥、妹妹、情啊,爱啊,春花秋月的充斥币场?是这样吗?

    但是那两句

    “情沾不到心间,尘沾不到此心中”的意境,谁又能真正达到呢?

    想着,想着,一辆汽车停在她身边,思宇伸出头。

    “我可以送你一程吗?”他问。

    “我家就在前面!”她指一指,言语之间已没有早上的冷傲.生硬。

    “你非上来不可。”他笑得顽皮而孩子气:

    “前面有个大色狼!”

    她皱眉。

    这顽皮和孩子气不同于以前的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她分辨得出。而目他对她也不同于他对女主角

    ——很奇怪的,她喜欢这种不同。

    “你吓不倒我!”她摇摇头,并不停步。

    “真话!我吓你有什么好处?他的汽车跟着她走。

    她沉默着走几步,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很高兴你会庆功宴变得热闹。”她说。

    “逢场作戏,在电视圈四年,令我至少有半打面具,在不同的场台戴上。”他笑。

    “现在你戴第几副?”她看他一眼。

    “是真面目。”他认真的说:

    “我以后再也不敢戴了面具到你面前来。”

    “因为我有对透视眼?”她问。

    “不,因为戴了面具见你,我也有无所遁形之感。”他摇摇头。

    “我——这么可怕?”她忍不住问。

    “真的。”他坦白直率:

    “在电视台里,我没有见过第二个像你的人!”

    “人人像我,电视台没有女主角了!”她冷笑。

    “是不是女主角并不重要,”他立刻说道:

    “重要的是你是否把握了你的机会,交出来的东西准不准?”

    “什么准不准?”她不懂。

    “你对你的角色了解多少?投入多少?是否尽了全力?”他说。

    “我不理那么多,但求问心无愧就是。”她说。

    “你做得很不错,真话,”他笑起来:

    “只是——对我的感情戏差不多,生硬一点。”

    她一下子就脸红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

    ——对着他就蹙扭,她有什么办法?

    “所以我们应该熟一点,下次再拍对手戏就不会有这种尴尬了!”他又说。

    “下次未必和你演对手戏。”她下意识的说。

    “这么肯定?”他笑:“我已经接到另一个剧本,看到名单上有你!”

    “真的?”她不禁开心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

    “明天回电视台的监制会交剧本给你,”他望着她:

    “这次要我追你,追得好辛苦、好辛苦!”

    “为什么我们的戏总是追来追去,要不然就是上一代恩怨,几时才会有进步呢?”她感叹。

    “别失望得这么早,这部戏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好,”他立刻说:“是监制特别请了几个香港编剧写的!”

    “是吗?是吗?”她眼睛亮起来。

    冷傲一去,她露出了孩子气。

    “当然是,”他还是望着她,车开得极慢,他不担心会撞上人。

    “喂!心妍,你今年多大?”

    “十九!”她说。

    “难怪,你才这么小,”他笑了:

    “你知不知道这次在戏里扮什么角色?”

    “女学生?我总是逃不了的!”她说。

    “错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律师,”他笑得沾沾自喜:

    “是第一女主角!”

    “什么?”她以为听错了,第一女主角?她?

    “是!因为监制觉得你气质吻合,你那种倔强、冷傲别人学不来的!”他淡淡的笑。他完全没说出在这件事上他出的力,他几乎是强迫监制这么做的,他担保她一定行。

    “他相信你做得来!”

    “啊——”她有如做梦。

    她正在想,她还要做多久第二女主角呢?她还得捱到几时呢?想不到

    ——想不到幸运立刻就到,她怎能不像在做梦呢?

    “现在可以上车了吗?”他问。

    她果怔一下,发现已站在她家楼下。

    “不行,因为我到了!”她笑起来。

    这笑容是灿烂的,没有保留的,几乎

    ——从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

    “你住在这儿?”他好困难才移开视线,她的笑容竟那么眩目。

    “地方很不错。”

    “我只租了人家一间小房子,我家在基隆,拍戏不方便!”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

    “哦!喂喂,我们的话还没讲完哦!你就这么回家了?说不过去吧!”他不想让她就此离开。

    “但是——我不想上你的车,”她摇摇头:“至少——今夜。”

    他眯着眼睛看她半晌。

    “明天一早我接你开工,嗯?”他说。

    “不必!我往得很近,走三分钟就到了!”她还是摇头。看她神情,没有转弯的余地。

    “那么——明天拍完戏我送你。”他说。

    “有这必要吗?”她又笑起来,她似乎忘了永不原谅他的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是谈得来的朋友,”他想一想说:“很多事

    ——我能感应到你心里的!”

    “胡扯!”她又皱眉。

    “不要常皱眉,十九岁就有皱纹是很可惜的,”他认真的说:“心妍,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明天我们会拍对手戏!”她说。

    “啊哈!我几乎忘了,”他拍拍额头,一个十足戏里的动作,然后笑了:

    “你可知道最后那场戏拍什么吗?”

    “那个男主角终于接受了追他的女孩子!”她说。

    说得十分坦然,完全事不关己。

    “这么简单?ENDING戏哦!不精彩些怎么吸引人?怎能令人永留回肠荡气的感觉?”他夸张的说。

    “那——怎么拍?”她有点紧张。

    那监制不会和他联合起来作弄她吧!

    他想一想,摊开双手。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笑:

    “明天编导自然会讲给我们听!”

    “不讲就算吧!”她立刻沉下脸,转身就走。

    “心妍——”他叫住她,并跳下车采:

    “你这么容易翻脸?或天生喜怒无常?”

    “与你有关吗?”她傲然扬起头。

    “你——为什么一直不相信我的诚意呢?”他站在她面前,紧紧的凝视她。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事实!”她顽强的不肯退一步,虽然她是有点怕,他离地太近了。

    “事实?”他眉心微蹙:

    “好!你要看见,我给你看见便是!庄心妍,在这期间,我不准你另有男朋友!”

    “什么——话?”她听傻了。

    这与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我要追到你,”他黑眸中一片动人的光芒:

    “你不相信我的诚意,你要我表现,那你就必须等我,明不明白?”

    她呆住了。

    他喜欢她,要追她,叫她等他,他简直荒天下之大唐,感情的事是这么容易的吗?只单方面喜欢就行?怎么不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何况一一何况

    ——

    何况谁都知道思手以前和费婷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他能忘了费婷?

    “你开玩笑,”她终于退后一步:

    “你才说过,我不是你开玩笑的对象。”

    “我不是开玩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这可恶又骄傲的小家伙,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我永远不会相信!”她再退一步,推开大门,一闪身就进去了:

    “你快走!你忘了费婷吗?”

    大门关上,门外也寂然。

    仿佛

    ——只有费婷两个字在空间中回旋,其他的一切都静止了,连思宇

    ——也沉默。

    费婷两个字,真有那么大的力量?

    心妍去拍摄尾场戏时,监制果然交给她一个新剧本,她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一员,上面写着:

    “女律师,二十四岁,倔强、冷静、女强人型。”下面一个小括号里写着“庄心妍”三个字。

    果然她是女主角,思宇并没有骗她。这女律师的角色将是她除了女学生外第一个形象上的突破,她兴奋的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她一定会!

    转头看思宇,他却口沫横飞和几个女演员胡说八道,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自得状,心妍由心底里厌恶。这个人面具太多,会不会有一天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哪副真?哪副假?拍戏这行类似这种走火入魔的人还真不少,久而久之把荧光幕上角色搬到生活中,弄得真实生活也像电影、电视剧般戏剧化的人还真多。

    看思宇,他有这顺向。好像昨天说的话会天已忘之类的层出不穷,谁要真信了他的话,不死也半残废了!

    她要开始忘掉这个人,像几天以前一般的完全和他设有牵连,他是他,见到面连招呼都不打就最好。她害怕和这种游戏人生的人接触。

    拍完她自己最后一场戏,她转身就走,新剧还有一星期才开镜,她可以慢慢在家揣摩角色。

    女律师,二十四岁,真是个大挑战呢!

    洗干净脸上油彩,她慢慢步出电视台。等会儿可以先回一次基隆的家,这阵子赶戏,好久没看见父母了,对!顺便去买一只他们喜欢吃的熏鸡。

    主意打定了,她好开心的走回家,脚步轻松愉快。怎能不愉快呢?她要尽快把做女主角的事告诉父母。

    她家红门外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的,斜倚在那儿,很潇洒却又有些吊儿郎当。

    何思宇?他也拍完了戏?为什么他还比她走得快?

    “站在这儿做什么?”她白他一眼。虽然她想过不再理他,看见他却是很高兴的。

    “等你。”他凝望着她。

    “当然等你!”

    “有事?”她明知故问。

    “问得多余。”他直率的:

    “我们都将有一个星期休假,所以我来找你作伴。”

    “我没有空,我要——”

    “你要回基隆的家,是吗?”他指一指不远处的一辆车:

    “何必搭公路局车呢?我送你去!”

    “我不接受!”她颇强硬的。

    “不行啊!我已经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这不是我的个性。”他微笑。

    “我不理你的习惯,我没有答应过你!”她摇头。

    她心里好笑,这何思宇对每个女孩都这么死缠烂打吗?他的脸皮何其厚?

    “现在答应,好不好?”他很真诚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基隆呢?”她不答反问。

    “只是猜的,”他指指脑袋:

    “人之常情嘛!”

    “你——也是这样?”她问。

    “是,我家住在三峡镇,”他耸耸肩:

    “比基隆更小的地方,只要有空,我常常回去看他们。”

    “你的父母?”她似乎关心。

    “只有母亲,”他皱皱眉:

    “当我开始红,开始成名时,父亲就过世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垂下睫毛闭一闭眼,很俏的一个表情:

    “我不是有意的。”

    “有什么关系?人都会死,包括你,包括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说不得?”他不以为意的。

    她颇欣赏的望着他,至少,他的言语不俗气。

    “今天你不回家吗?”她问。

    “不,今天专程送你接你,我明天回去!”他这句话说得非常.非常有诚意。

    她犹豫一下,她相信他的诚意,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话是真的。

    “那你等我一下,我放下东西就立刻下采!”好甜甜的笑起来:

    “不过,我还要去买熏鸡。”

    “我喜欢孝顺的女儿,你父母也喜欢熏鸡?和我妈妈一样。”他也笑。

    她再看他一眼,心中充满了喜悦。说了几句话。她竟对他有亲切感!

    他不但在荧光幕上吸引人,在荧光幕下也一样吸引人。

    五分钟,心妍下楼,看见他姿式不变的还是斜倚在那儿。

    “可以走了!”她换了一身运动装。

    他看她半晌,突然从墙上弹起采。

    “好!走。”他迳自往东走:

    “你穿运动装好看,你人高又瘦。”

    “我不讲究穿衣服!”她摇摇头,从另一边上车。

    “怎么行呢?你做电视艺员的!”他说。

    “我给人看的是幕前的一切,幕后的只属于我私人的,我不想人知道!”她倔强的。

    “但是观众喜欢的是明星、艺员的私生活,”他笑:

    “私下传闻愈多,那人愈红。”

    “这样的红我不希罕。”她不以为然。

    思宇又皱眉,好半天才说:

    “你这个性怎么适台娱乐圈呢?”停一停,又说

    “你不如去念书吧!”

    “我考不上大学。”她说。

    “可以去外国念,好多例子,不是吗?”他说。

    “外国?国内的大学都考不上,哪间外国大学肯收我?人家大学又不是专收垃圾的,”她很能自嘲:“叫我去读什么英语先修班之类的,我才不肯!”

    “事实上我们的英语是不如人!”他说。

    “不要,我是正式中学毕业的。我要进正式大学!”她不肯妥协。

    “想不想再考台湾的大学?”他问。

    他那么认真的问这些做什么?

    “不想,在台湾已经有人认识我,电视艺员再念普通大学,免了吧!考不上还会被人笑死呢!”她说。

    “脸皮太薄,怕什么人笑呢?”他说:

    “我何思宇已有金刚不坏之身,笑骂由人!”

    “那是你的天才,我不行,”她摇摇头。

    “所以我一直想,你怎么做这一行呢?你应该是好好的供养在家里,去留学,嫁一个博士丈夫。你演电视,我有沦落的感觉。”他说,很认真的。

    “沦落?”她笑起来说:

    “我根本不是那么纯的女孩子,我也设有那种好家庭,爸爸只是个小公务员。”

    他沉默半晌,忽然说:

    “我妈妈是耕田种菜的!”

    “哦——”她好意外,好意外。他的气质像一个农家子吗?他甚至可以演留学生。

    “我只念到初三程度!”他自嘲的:

    “可是我知道我有一天会成功,比所有的博士、超博士,什么专家的都成功,你信不信?”

    “那要着什么方面的成功!”她冷静的。

    他呆怔一下,冲日而出。

    “当然是钱财,是名誉地位!”

    “但是——我觉得成功是不能用钱采衡量的,”她说道:“那些博士、专家们对世界的贡献是无形的!”

    “不!我不要无形的,我要实质,”他大声说:

    “没有任何东西比钱更实在了!”

    她考虑一阵,犹豫一阵。

    “我也很穷,但我不觉得钱这么重要!”她说。

    “你穷?你父亲至少还是个小公务员,有正常稳定的收入,你可知道我以前怎样?我

    ——我穷怕了!”他涨红了脸,显得很激动。

    好在到了熏鸡店,她下车买鸡,回来时他已恢复正常,脸上有了笑容。

    “对不起,刚才吓着了你!”他说。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不怕,我知道刚才一霎那你是真情流露,”她淡淡的笑起来:“真的一切有什么可怕呢?”

    他很意外的看她一眼,似乎好高兴。

    “我实在没有看错你,你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人!”他满意的说。

    “不要把我想像成什么人,重要的是我真是什么人。”她说。

    “你也只比我多念三年高中,怎么比我懂事得多?”他诧异的。

    “我自己看很多书,”她慢慢说:

    “演员成熟成长不能单凭外表,那样的成功不会长久,我们必须充实自己的内在。”

    “谁告诉你这些的?”他问得幼稚。

    “有一次一间杂志的编辑对我说的,”她很有耐心的说:

    “他说我的眼睛看来空洞、迷茫,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观众对我不会有信心,我必须充实内在,使自己丰富起来。不给人一片空白的感觉,这才红!”

    “听来!很有道理似的!”他说,若有所悟的。

    “是有道理,所以我勤于看书,各方面的书,我也觉得自己有所不同了!”

    “可不可以借点书给我看?”他突然问。

    “当然可以!”她点头:“但是,你有时间吗?”

    “没有也得有,”他苦笑:

    “我并不满足目前的情形,我还想爬得更高.更高!”

    “野心是没止境的,”她说:

    “你需要的是寻求突破,在演技和形象上!”

    他想了半天,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演大学生、留学生.妈妈的乖儿子。风流但善良的花花公子,我应该有些突破!”

    “新剧里你演什么?”她问。

    “你一定想不到,”他精神一振,人也开朗了:”这次或可以是个突破,我演一个处身黑社会边缘,但终于卷进漩涡的善良人,我的沉沦是无可奈何的!”

    “结果呢?”她很感兴趣。

    她将是女主角啊!

    “结果你演的女律师救了我,”他说,笑得有点可恶:

    “不但在法庭上或私生活里。”

    “你胡扯的。”她不信。

    “今夜回来你可以看剧本。”他说。

    “今夜我没打算回来,我要住在家里!”她说。

    他怪叫着几乎把车停下来,老天!高速公路上啊!

    “你不回来我怎么办?”他吼着: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已经买好了票。”

    “谁说的?我根本不知道的!”她笑。

    她发现,外表吊儿郎儿的他绝不是真正的他,他是很孩子气.很幼稚、很不成熟的。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讲好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大声叫:“最好在你家吃完晚饭就走!”

    “我也没请你吃晚饭!”她啼笑皆非。

    无端端带大名鼎鼎的何思宇回家,父母误会了可不大妙呢!

    “你不请我行吗!我诚心诚意的送你回去,”他说:

    “你不是这么冷酷的人吧?”

    “我怕他们误会,这不大好!”她说。

    “误会什么?我们是同事,是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去你家呢?你父母是那么古老、保守的人吗?”他叫。

    “你的名气太大,各方面的。”她笑。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要娶你,他们不该那么紧张,现在社交已经公开啊!”他振振有词的。

    “不必诸多理由,你要去就去好了,”她摇摇头说。他真是和想像中那个何思宇完全不同。

    “这才像话!”他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非常动人,像阳光。

    “为什么一定要去我家?”她问。

    “表现诚意咯!”他笑得眼睛变成一条线似的。

    “诚意?”她不明白。

    “电视台那么多妞儿,包括上部戏的女主角,我没去过她们家,只要一个电话,她们就出来。”他不笑了:“我去你家是表现我的诚意。”

    她当然懂了,也暗暗高兴,但她不表现出来,她不想那么快有所表示。

    即使他真是那么有诚意。

    思宇不是那么快就能相信的人,而且思宇以前的传闻实在太可怕。

    她很小心。她不会在自己刚要往上爬时,被传闻拖累了,她真的需要小心。

    虽然

    ——她是对他颇有好感。

    真的,当她发觉他根本和外表是两个人时,她已经开始对他有好感。

    “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或是——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

    “相不相信很重要吗?”她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想,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吧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他作状的叹息。演惯了戏,平日表请也都夸张了:

    “我会很伤心!”

    “没有人能令你伤心的,”她笑起来:

    “若是你真伤心一次,倒是很不错。”

    “残忍的女人!”他指指地:

    “你一定要我倒在你面前,让大众看见才甘心?”

    “不,我没有这意思,我不是费婷。”她冲口而出。

    费婷两个字一出她就知道错了,因为何思宇的神色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总要提她,你以为能刺激我?”他怪吼。

    “我不是想刺激你,我这么说是没有意义的!”她很抱歉,却又不知该怎么讲:“我道歉!”

    “不必道歉,”他横她一眼”庄心妞,我告诉你,迟早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以为

    ——是费婷先甩开我的吗?那你就错了!”

    心妍不敢出声,她怕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看来思宇是个极情绪化的人。

    “你知道吗?是我自己想通、想透,是我自己明白了,”他吐出一口长气:“穷我一辈子之力,也永远满足不到她的要求,我何必自讨苦吃?”

    “但是——据我所知,费婷并不是那么贪心的女孩!”她不以为然。

    “她不是,可是她家人是!”他说得咬牙切齿:

    “而她——她自己留过学,她看不起我这个初三程度的人!”

    “不——可能吗?”她怀疑:

    “谁都知道她爱你!”

    “现在聪明女人的爱情要讲条件的,”他自嘲的:

    “没有一样她会抓另一样,但我两样都没有,而她的未婚夫,有钱有势有学问,我怎么比?”

    “你们之间有爱情!”她说。在这方面,她固执。

    “有些女人的爱情另有东西可以代替。”他不屑的笑了:

    “像她——我现在只觉得她很傻!”

    “但是她未婚夫对她很好!”心研说。

    “哦——”

    “那是报上说的,”他似乎了解深切:

    “他那种男人会永远对住同一张面孔?”

    “你难道不是那样的人?”心妍忍不住的说。

    “我不是!”他肯定得无与伦比:

    “也许现在你不相信,过一段时间,你了解我多些时,一定会相信。”

    “你一向给人花花公子印象!”她说。

    “那只是形象,”他笑起来:

    “和你合作新戏时,我将以另一形象出现。”

    “是吗?什么形象?”她好奇的问。

    “你就会知道!”他眨眨眼,神秘的说。

    汽车已到基隆,要心妍指路才能走,思宇竟完全不认识基隆的道路。

    “你到台北一开始就拍戏?”她问。

    对于他以往的往事,她开始好奇,她已感觉到他们是朋友了!

    他也愿意她知道?

    “有那么好的事吗?”他笑笑说:

    “我送报纸。”

    他像在说名人的故事,也许过去了,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那——你今年几岁?”她问,做过那么多事,他的年纪一定不小了吧?

    “二十四!”他自嘲的:

    “年纪还轻,你看看我的白头发,看看我脸上的风霜,我像三十岁。”

    “不,你怎么会像三十岁?你大概像二十六、七岁,”她是善良的:“平常我们都看不见你的白头发!”

    “我总算捱出来了。但想及中间捱的苦痛,随时可以痛哭三天。”他夸张的说。

    “你的意志力很强。”她由衷的:

    “外表上,我们绝对看不出你的痛苦,也不容易感到你以前过的生活是如此困难。”

    “不是我的意志力强,是我背后有更强的支持,”他肯定而严肃的说;“那是我母亲,她是我世界上最爱的人!”

    她想像不出,一种田种菜的农妇,怎样给儿子更强的支持呢?

    “你以后会看到我母亲,你会知道我没有扯谎,也没有夸大,她坚强有如磐石,她是我的靠山,”他强调说:“你一定会喜欢她!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心妍没有出声,她喜不喜欢他母亲根本无关紧要,她才不当她是一回事呢!这与她何关呢?

    “哎——前面转弯,我家到了!”她叫:“对!就是这巷子,第三家,嗯

    ——对了!就是这里。”

    车子停在一幢小小的院落外,真的很小,古旧的日本平房,门窗也都残破了,小红门也是油漆斑剥的。

    “这就是我的家,政府配给的房子!”她愉快的下车。

    他跟着下车,接过她手上的熏鸡。

    回到家总是好的,她人也轻松多了。

    “不好空手而来,算我送的;我还你钱!他说道,他这样的人,还懂得这些规矩、礼貌,还真不容易。

    心妍也没与他争。

    大门打开,母亲迎在门里,一眼看见思宇,她呆怔半晌。思宇是大大有名的人,她当然认识,没想到的他竟然会随女儿回家,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是何思宇吧?”母亲神色颇特别;

    “请进,请进。心妍,你没说今天回采。”

    “临时决定的,我很快会走,我已接了新剧本,是女主角,”心妍开心得像个孩子:“何思宇是男主角!”

    “那真是好消息,”母亲看思宇,眼中有了戒备之色:

    “爸爸还没下班,等他回来才走好吗?”

    思宇早已把熏鸡奉上,又叫伯母什么的很亲切。

    “当然等庄伯伯回来,心妍是回来看你们的!”他说。

    心妍在微微笑,她总是文文静静的并不太多言。

    “那就好!一起留下来晚餐吧!”母亲送上茶。

    “不,我们需赶回台北,导演要我们今晚开会!”思宇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也好像理所当然的。

    是演技吧?要不然这么空口说白话就太可怕了]

    心妍虽然在心中怪叫,思宇这人真是的,没有征求她同意;竟也自说自话起来了。

    她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她在旁微笑,母亲自然以为这是真的。

    母亲一定不会认为这是思宇的演技。

    “哦——”母亲有点失望:

    “下次吧!”

    母亲又进厨房,这回是送鸡进冰箱。

    “扯谎不眨眼,你去开会,我才不去呢!”心妞瞪他。

    “不这么说难道说看电影?”他笑;

    “你母亲对我有戒心,难道你看不出吗?她会杀了我!”

    “没这么严重,只不过看电影!”她笑。

    “来日方长,谁知道以后的发展呢?”他眨眨眼。

    母亲再出采,他们都不敢说下去。

    “心妍,你真的要当女主角了?”母亲问。

    “对,剧本已拿到了。”

    “是什么角色?”母亲关心地问。

    “是个女律师,很不错的角色,与以前演的角色完全不相似的,是一个新尝试。”心妍带着愉快又兴奋的心情说。

    母亲也感染了她的愉快心境。

    “用心演啊!”母亲不忘叮咛鼓励。

    “心妍一直都很用心去演每一个角色,所以导演及监制都十分欣赏她。”思宇在旁说。

    母亲望望思宇,也没有再说什么。

    “妈,放心好了,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用心的。”心妍说。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母亲坐在那儿仿佛监视似的。

    直到心妍父亲回来。

    经过介绍,心妍父亲也下意识的微微皱眉,怎么?他们都对思宇不满?或是他以前的传闻太甚?

    他们

    ——会有一帆风顺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