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锯掉的木头能开花

    文_苏小蝉

    只要心里有希望，死去的木头也能开花。

    大学毕业后她有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热烈相爱的男友回了河北老家，等着机缘合适的相遇，好比等一场流星雨。思前想后，她不顾家人劝阻，毅然辞职，买火车票去了河北。男友却是惊大于喜，他的身边偎着他的新恋人。她失魂落魄地走在曾经无比热望的城市里，直到打车时才发现钱包已经不翼而飞。手里攥着仅剩的三块五毛钱，她心痛得泪流满面。后来，她找了一个发放医药保健品广告传单的临时工作，每天累得腰酸腿疼也不过二十块钱。她不愿狼狈地逃回老家，更不愿向旧恋人求援。她住在打工族群居的低矮的出租房里，幻灭感天翻地覆，一天一天都是要命的煎熬。

    更多的时候，她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租住的院子里那些被锯成圆柱体的树桩。它们被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墙角，苍黄的切割痕迹上被雨水溅出脏污的痕迹。她突然有些伤感——它们曾经是多么青翠欲滴的生命，在原野的风里摇荡青春，或者在农家院前撑出一片郁郁葱葱的阴凉。就像她老家门前的那株泡桐，一场雨过后甚至能听到嫩叶拔节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发自内心。可自从锋利的刀锯将它们拦腰斩断，它们的生命里充满了杀戮的铁锈的血腥，然后不由自主地被砍去棱角，刨光疤痕，打成千篇一律的桌椅凳子，等待下一个无望的轮回，或许一生都不会再开出一朵梦想中的花。哪一棵树不想开花结果，留一树浓阴？多像自己被残酷斫伤、无处寄存的青春年华啊，一颗心被劈成若干碎片，再也等不到下一轮的绽放，或许要就此枯萎暗淡下去了。可自己竟是一块连些许用途都派不上的废木，不用说打成凳子桌椅，就连烧火都嫌扎手。生活在这样一个阴暗、被阳光遗弃的地方，处处是冷眼和恶语相向，她感觉自己那颗敏感的心在变硬、变冷，浑身长满了抵触的刺。

    而对面那个9岁的男孩，也像她一样可怜。他因用药过量而导致耳聋，虽然电锯锯木头的声音惊人的刺耳，他的世界却总是一片绝望的宁静。大人们忙于生活的挣扎，他有太多的时间消磨在乱木堆中，搭积木，玩金沙一样的锯末。

    那天，她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走回昏暗的小屋，拿出积攒好的安眠药，准备吃下去。这天正是情人节，街上花童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叫卖，年轻的男子便会买上一束或几枝送给心仪的女孩。而她，没有爱，没有在乎她的人。交了房租，口袋里只剩下几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