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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 (六)(1/2)

    “等会儿想去那儿玩?”他问。

    “不是美德父母要请吃晚饭吗?”真理反问。

    “樵之说等会儿司机来接我们。”

    “还有整个下午呢?喜不喜欢到太平山顶?”他问。有一丝犹豫,却有更多向往。

    “你有车吗?”

    “可以叫计程车,或者去租一部。”他说。

    “嗯——等美德他们一起,好不好?”她问。

    “好。”他咽一口气。美德?或是樵之?

    “我只是想大家在一起,热闹些。”她象在解释。

    “你——真想他们一堆人跟我们回台北?”他问。

    “你不喜欢?”

    “不——我无所谓,”他立刻说,“其实我只是回家,只是看看爸爸。”

    “这次是我额外的回家机会,”真理笑。“我本来打算一口气念完博士学位才回台北的。”

    “反正有空,走走也不错。”

    “这几年我是学生,不再赚钱,”她笑。“所以机票钱对我来说是大负担。”

    “我可以替你付——”

    “教授给了我一张支票。”她淡淡的。

    原来是父亲付的机票钱,不是樵之。思哲觉得心里舒服很多,他一直以为是樵之。

    “那个晓净,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理。”他忽然说。

    “她没有怎么样,刚才还来过。”她说。

    “她来做什么?”他意外。

    “送点心给我吃,”真理笑。

    “你以为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她好怪。”

    “好任?她以前不是这样?”她问。

    “以前——只是很冷傲,昨天开始,我觉得她怪,她好象有什么目的似的。”他说。

    “目的?为什么?又对谁?”她问。

    “不知道。昨天她带你去参观别墅,我觉得她不怀好意,虽然这念头很荒谬。”他说。

    “有什么理由你变得这么多疑?”

    “不知道。也许是她的态度,还有,美德兄妹把她的背景弄得好神秘。”他笑。

    “谁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她摇摇头。“是否不告诉你,你心中有成见?”

    “怎么会呢?我从来不是好奇的人。”他说。

    “那么,她送点心来有什么奇怪的。”

    “她自己送来?”他问。

    “当然是,为什么不?”

    “她来我这儿,司机也站在楼下等的。”他摇头。“香港治安不好,但也坏不到要用贴身保镖?”。

    “大小姐的习惯吧?”

    “既是大小姐有如此多习惯,为什么还亲自给你送点心?”他笑。

    “我想不出原因,不会是因为特别喜欢我吧?”真理笑。“不过——我也有个奇怪的感觉,也算得上荒谬吧?晓净好象在示威。”

    “示威?!对你?,他指着她。

    “好象是,可是又没有理由。”她放下报纸。“不谈她,我必须告诉你,我很喜欢香港。”

    “才来一天就喜欢?”他好意外。

    “象我坐在窗前享受阳光,四周又这么静,街上的行人又都是黄皮肤,感觉很好,”她笑。“也许是放了假,心情好

    ——我解释不来,总之很好。”

    “我们这一区很好,很静,你必须多看看香港之后才可以下断语。”他说。

    “怎么?不以为然?”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喜欢这个城市,也许樵之说得对,我诚意不够,可是我始终不能当这儿是家,总有寄人篱下之感。”他说。

    “在纽约你同样有这种感觉。”她说:“也许儿时记忆很深,你心中喜欢的还是台北。”

    “不一定,”他立刻反对。

    “我知道台北会有巨大的改变,所以我一直怕回去。”

    “怕看到台北的改变?”她问。

    “这不是很傻?你为这原因而十年不回台北?”

    “最初不是,后来——大概有一点。”他说:“我心中的台北该是那个样子,改变了,我怕难以接受。不只是台北,人

    ——的改变我也接受不了。”

    “人的改变?”她望着他。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心虚吧!他的眼光也避开了。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

    “我明白,”她淡淡的笑。

    “但是所谓的改变——你不能只看外表。”

    “当然——不会是外表,我注重精神。”他说。

    “精神。”她重复一次。

    “哎——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哪一下午,这很浪费时间,你在香港不超过一星期

    ——”

    “放心,美德,樵之不来,晓净也约了我们,”她微笑。“她就会来陪我们兜风。”

    “刚才你怎么不说?”

    “你对她有点成见,你不会不去吧?”她说。

    “你答应了,我自然会去,”他笑起来。

    “其实我对她也不是成见,女孩子不能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状。”

    “她是吗!”

    “她看来不是什么都在地算计中的样子吗?”他笑。“她并不容易相处。”

    “我不觉得,真的,”真理望望窗外。

    “除了示威。”

    “示威!”他摇摇头。

    “不知道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她很守时,”她指指窗外。

    “她来了。”

    “我们下楼,别让她上来。”思哲孩子气的。

    “她又不是没来过,”真理站起来。

    “我去拿大衣。”

    思哲在窗口望望,晓净坐在她的劳斯莱斯上没动,她的司机下来了。

    “走吧!”真理出来。

    思哲微微一笑,他的想法没有错,晓净不会亲自上来叫他们,她极骄傲。

    打开大门,晓净的司机也正从电梯里出来。

    “小姐在下面等着。”司机恭敬的。

    “是不是?所以我刚才怀疑她会自己送点心。”思哲压低了声音说。

    晓净披着件银狐大衣端坐车上,她那神色

    ——真理没说时还不觉,现在看来她的确象示威。

    “怎么时间约得这么好?”思哲问。,

    “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下课。”晓净说。

    “你怎么知道?”他反问。

    “你星期几有课,几点钟回来,我全知道,”晓净说得坦白。“我看见的。”

    “然后你就记住了?”他好意外。

    “不能吗?”她似笑非笑。

    “所以我能在你散步时每次遇到你,也可以跟着你去石板街。”

    “但是——为什么?”他望着她。

    “我喜欢,而且我空闲,”她神态自若。

    “总要找个人,找点事打发时间。”

    他皱眉,他极不喜欢这种语气。

    “但是为什么我到我?”他的语气也不好。

    “你以为呢?”晓净傲然的扬起头。

    一星期的

    “香港假期”很快的过去了。

    樵之,美德,晓净把每天的节目排得满满的,尤其是晓净,她比任何人都起劲,起劲得令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为什么?

    怀疑归怀疑,却没有人问,是没有机会。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大伙儿一起,除了休息睡眠之外。

    思哲和真理又同住一屋檐下了,感觉上,他们并不接近,甚至连早餐桌上,晓净都会突然掩至。

    这是深夜,大家都休息了。明天一早就启程赴台北,所以晚餐后就各自分手,说好了明天美德兄妹自己去机场,而晓净接思哲和真理。

    真理最先上床,连日的玩乐令她疲倦。思哲却慢慢的整理好行李,又看了一阵书

    ——这是他的习惯,这才上床休息。

    突然,惊人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他反应迅速的撑起来,抓起电话,又顺便看看闹钟,二点三十五?半夜哦!哪来的电话?

    “思哲,是你吗?”晓净的声音,似乎很惊惶。

    “思哲?我是晓净。”

    “什么事?”下意识的反应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哪里?”

    “我在家,可是--”她欲言又止。

    “思哲,你能过来一下吗?现在。”

    “现在?”他又看看钟。

    “是不是发生了事情?你的司机呢?佣人呢?”

    “不——他们不在,”她的情绪明显的不平稳。“你过来吗?我

    ——算了,你不来就算了!”

    “我来,立刻来。”他说。

    半夜三更,晓净打这电话必有原因,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他不是她开玩笑的对象,她平日也不惯开玩笑,一定有什么事!

    “谢谢,我等你。”她挂掉了。

    思哲再无睡意,立刻换衣服预备出门。

    在客厅,他碰见惊醒而出来的真理。

    “什么事?这个时候你去哪里?”真理好意外。

    “没有什么,”思哲不想真理担心。

    “晓净有一点事,她要我过去帮忙。”

    “这个时候?”真理皱眉。

    “是——我去去就回来,很快,”思哲微笑,“你再去睡,不必等我。”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她问。

    “不必。或许叫我帮她弄弄行李。”他只能这么说。

    “行李?她的佣人们呢?”真理更怀疑了。

    “谁知道。去睡吧!”他故作轻松。他当然知道晓净叫他去不是为行李,既然这么说了,只好再扯下去。

    “她以前——也是这样?”真理问。

    “别追究了,快去睡,顶多半小时我就回来,”他拉开大门。“明天一早我们要上飞机。”

    真理再看他一阵,终于转身回房。

    她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或者真是没什么事吧!晓净和思哲

    ——哦!或者是这样的。

    思哲出了大厦,大步朝晓净的别墅走去。别墅的门灯亮着,镂花铁门里站着正是晓净。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他问。

    “替你开门。”她说。脑上没有惊惶,只有抹神秘笑意。

    “这个时候要我来,有什么天大的事?”他走进去。

    “你猜呢?”她笑。

    顺手把大门全拉开。

    “你——这是做什么?”他问。

    “你会开车,是不是?”她指指停在那儿的白色劳斯莱斯。

    “上车。”

    “请先说明什么事?”他站着不动。

    这晓净,越来越神秘,离奇,古怪了。

    “我总不会害你,是不是?”她笑。

    他想一想,不必这么小器,上车就上车吧!

    “哎——不,坐前面,你开车。”她叫。

    于是他坐在司机位上,她从另一边上车,就坐在他的旁边,又把车匙交给他。

    “去哪里?”他透一口气。问。

    “先开出去,沿着马路走,随便去哪里,”她显得轻松愉快。“我们兜兜风。”

    “你忘了明天一早要上飞机?”他望着她。

    她是漂亮的,就是个性、脾气都古怪,难以令人接受。

    “忘不了。但现在睡不着,兜兜风有什么不好?”她理所当然的微笑。

    “睡不着的是你,不是我。”他没好气。

    “你不能叫你的司机为你服务吗?”

    “他只是司机,”她冷冷的笑。

    “我就是要找你,你很不愿意吗?”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

    ——这事很不近人情,很违背常理。”他说。

    “我不觉得。”她怡然自得。

    “我说过,反正我闲着无事,总要找个人陪陪,而我找到你。”’

    “为什么要找我?”他忍不住皱眉。

    “先开车。”她指指外面。

    “我们一面兜风一面告诉你。”

    他摇摇头,终于发动汽车,驶了出去。

    她又用遥控机关上电动大门。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刚才的话题再也续不上来。思哲实在很想问她为什么找上他,却又怕她答了等于没答,于是沉默。

    “我是沿着路开,完全不认得,”他转了一个弯说:“回不了家由你负责。”

    “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回不了就回不了好了。”她不屑的。眼中的光芒——狐狸似的。

    “但是明天一早要赶飞机。”他提醒。

    “飞机不会等我们,小姐。”

    “不等就算了,可以搭另一班。”她毫不在意。“完全不是问题,为什么你那么死板?”

    “死板?”他反问。

    “当然。你让各种环境因素控制着自己,好象时间啦,人啦,规矩啦,条文啦。为什么呢?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反过来控制它们?”她说。

    他笑起来,是她太天真?或是太狂妄?

    “我们只是普通的一个人,小姐,我们要适应环境,否则不能生存。没有理由让其他的一切来适应一个人。”他极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能?你说不能,其实只是你不做,没做过的事怎知不能呢?”她笑。

    “我不做是因为不想太自私。”他说。

    她想一想,皱起眉头。

    “你是说我太自私?”她问。

    “有一点,”他承认。

    “就象今天,你有什么理由自己睡不着,就连累别人也没得睡?”

    “你很不愿意陪我?”她望着他,脸上笑容消失。

    “你该在为自己设想之外,再替别人想一想。”他说。

    “我问你是不是不愿陪我!”她追问。

    他不是尖锐的人,犯不着在这事上伤她。

    “我没有这么说。”他淡淡的。

    “这不就结了,”她又笑。

    “你自己也愿意的,不是吗?”

    “电话中——我以为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她大笑起来。

    “可能吗?叫一小队军队,也未必攻得进去。”

    “你家是铜墙铁壁?”

    “那倒不是!可是我担保若非经我同意,没有人可以进得去。”她自得的。

    “有机关?就象你那有许多刑具的地牢?”他心中灵光一闪。

    “还拍庞德式电影呢!”她笑。

    “这笑声极不自然了。 “是你自己弄得这么神秘的。”他说。

    “你认为我神秘?”她看他。

    “我不认为。神不神秘都是你的事。我不好奇。”他说。

    “很少人不好奇。”她不以为然。,

    “我想好奇的结果就是变成美德和樵之一样,”他笑。

    “事事噤若寒蝉,还得看你脸色。”

    她呆怔一下,然后脸色真的变了。

    “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美德?”她冷冷,严厉质问。

    “是谁神经紧张?”他大笑。

    “你以为我知道了什么?”

    “我不是开玩笑,是美德说的?”她再问。

    思哲收敛了笑容,定定的看她一阵。

    “如果你真是那么神秘,真有那么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么,我告诉你,你运气很好,没有人告诉我什么,美德也不曾。”他认真的。

    “真的?美德没告诉你?”她盯着他。

    “你可以问美德。”他摇摇头。

    “同时,你们自小在一起长大,你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但是在有一种情形之下,美德

    ——或许会讲。”她说。

    “讲什么呢?你是苏联间谍头子之女?”他忍不住了。她背后的一切真是那么有价值?

    “美德若爱你,她会说。”她说。

    爱?!他呆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字,他和美德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或者可以说喜欢,但是爱

    ——那是很严肃、很严重、很——很不可想象的一个宇。

    “请别开玩笑,晓净。”他吸一口气,正色说:

    “我们几个都是极好的朋友,我不想弄得——复杂。”

    “复杂?为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爱美德?”她笑着,用很特别的神色望着他。

    “晓净,”他长长透一口气。

    “今夜的一切是你特别设计来捉弄人的,是吗?”

    “捉弄人?你?”她指着自己。

    “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知道你很空闲,也——没什么朋友,我们都很愿意陪你,但

    ——不要弄得古古怪怪、神神秘秘,好吗?”他有点无可奈何,啼笑皆非。

    “你认为我弄得——古怪、神秘?”她沉下脸。

    “难道不是吗?”他苦笑着,

    “交朋友要坦诚,这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们都是已经成年的人了!”

    她咬着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莫名其妙,”她看来是生气了。“回去,把车子开回去,你

    ——不可理喻。”

    谁莫名其妙,谁不可理喻了?

    这晓净是被宠坏的孩子,不看着自己做了什么,错都是人家。

    思哲把车掉头,沿着来路开回去。

    “我尽可能的认路,如果不对,你告诉我。”他说。

    她不出声,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

    好象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就快爆炸。

    他看她一眼,摇摇头,笑起来。

    “我想我是得罪了你,是不是?”他问。

    她不理他,甚至不看他。

    他再摇摇头。

    她不但被宠坏了,还孩子气得很。

    是樵之和美德来接思哲、真理去机场的。

    他们兄妹很平淡的说

    “晓净有事,不和我们同一班机赴台北”,思哲、真理也就不追问了。明知道她古怪的脾气,不去就算了,反正原先也没预计她会去的。

    思哲心中明白,大概昨夜真的得罪她了,她那种绝然而去的神色,恐怕令后都不会和他做朋友了。可是,天知道是怎么得罪她的,这女孩子骄横得简直不可理喻。

    飞机上,真理曾悄悄问过思哲

    “可是因为昨夜的事?”

    思哲只是摇头苦笑,叫他怎么说?

    香港到台北,只不过一餐饭时间。第一次看见桃园机场的思哲凡事都觉新鲜。比起十年前他出国时,此地无疑是进步太多。

    “和日本成田机场很象。”他走出闸口时说。

    “也象纽约的甘乃迪机场,但凡机场设计都差不多,反正是同一功用。”樵之说。

    “感受不同。”美德看思哲一眼。

    思哲点头微笑,还是美德最能懂他。

    “看来我们得坐飞机长途巴士回台北。”真理说:“不过很方便,车也很好。”

    樵之和美德对望一眼

    ——一也不知道他们望什么。就在这时候,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汽车已在外面等着,各位请跟我来。”他恭敬的。

    “你是——”真理怀疑的。

    “你大概认错人了。”思哲笑说,

    “我们没有预定车子。”

    那中年男人目光炯炯的凝视他们一阵。

    “不会错,请跟我来。”他微笑而且绝对肯定。

    思哲皱眉,樵之和真理已跟着走。

    “来吧!或许有人替我们叫好车的。”美德说。

    怀着满腔疑惑,随那中年人到机场大厦外,只见他挥一挥手,一辆大型

    “凯迪拉克”礼车缓缓驶过来,车头两边各有一面小旗,上面是

    “外交部礼宾司”的字样。

    穿制服的司机跳下来,迅速把他们的行李搬上行李箱。

    “弄错了吧?”连真理也忍不住说。

    “不会,”美德眼光有些闪烁,神色有些尴尬。

    “这礼车是可以借用的,我相信——反正不会错。”

    真理着思哲,他眼中也满是问号。

    “请上车。”那中年人鞠躬如仪。

    “小姐已经先到了。”

    “小姐?!”思哲和真理几乎是同时间。

    “哎——”樵之窘迫的。

    “我想——这是晓净安排的。她大概先到台北了。”

    晓净

    ——思哲不再出声,默默上车。这个古怪、神秘的女孩子,大概真有些特别的背景吧?

    “小姐已在圆山饭店,司机会送各位去,再见。”中年人在车外挥手。

    汽车已缓缓驶离机场。

    “那位先生——是谁?”思哲忍不住问司机。

    “黄先生?他是机场的负责人。”司机礼貌的。

    一个机场的负责人来接他们,送他们上车?那么晓净

    ——

    “不必乱猜,”美德已看穿他的心。

    “或者她自己会告诉你们,其实——也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我们几乎受到国宾的待遇。”思哲说。

    “那又不至于,”樵之强打哈哈。

    “我想——是莲表姨的一些朋友安排的。”

    “还说不至于,难道要检阅仪队,鸣放礼炮才算?”思哲不以为然。“而且

    ——晓净怎么会比我们早到?”

    “我想她坐另一班早些的飞机。”樵之说。

    “不可能,我们是最早的一班机,订位时查过的。”真理摇摇头。她一直在沉思。

    美德和樵之都沉默了。每次提到晓净的事他们就沉默,这沉默就越发使晓净显得神秘了。

    当然,思哲和真理都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我们不去圆山饭店,我们要回家。”真理说。

    “这——”樵之不敢自作主张似的。

    “或者去一去,晓净在等你们。”

    “我们并没有答应她,”思哲笑。

    “你们知道,我们这次回来是探望父亲的。”

    真理没出声,不表示意见。

    “好吧!”美德似乎下定决心。

    “先送你们回去,我和樵之去圆山饭店。”

    “美德——”樵之欲言又止。

    “我们可以约好晚上再见面,或者请教授一起,”美德说:“思哲和真理当然应该回家。”

    樵之犹豫了好一阵子。

    “我们送你们回去。”他望着真理。

    真理只是微笑

    ——从纽约到香港又到台北,她对樵之始终是这个态度。

    “怕我们逃了?”思哲半开玩笑。

    “怕晓净生气?”

    “你说笑话了。”樵之笑得尴尬。

    于是,真理说了家里的地址,汽车直驶台北。

    “这高速公路修得很不错。”思哲望着窗外。

    “如果不看周围的房子,不看来往车辆上的人,会以为还在美国。”樵之说。;

    “不,不会,”思哲很固执。

    “气氛不一样。”

    “气氛?!公路上有什么气氛?”樵之笑。

    “我讲不出,但的确有不同的气氛。”思哲十分肯定。“我感觉得到。”

    “那是心理作用,要不然是空气中的味道

    ——”

    “不是,我也能感觉到,是气氛不同,”美德说:“在美国我们可能已经习惯高速公路,所以没有气氛,但在这儿

    ——我强烈的感觉到,这是东方,是家。”

    思哲很满意的看她一眼。一边的真理笑了。

    “我唯一的感觉是——到家了,”她说:“有各种好吃的东西在等着我。”

    “在香港你还没吃厌?”思哲问。

    “香港的食物与台北不同,”真理说着,有少见的稚气。

    “那是好吃的广东莱,精致。但台北那辣辣的四川菜之外,我最难忘的是小吃。”

    “是些什么?快些介绍。”美德兴奋起来。

    思哲发现,只要不提晓净,他们都愉快自如,晓净仿佛是加在他们身上的魔咒。

    “很难—一讲出来,但我会带你们去吃,”真理说:

    “有些东西真的除了台湾之外,第二处吃不到。”

    “难以想象,至少说出个名称来啊:”樵之也叫。他又活泼、潇洒起来。

    “今天晚上,你们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我们来接你们,”思哲说:“离开台北十年,我也急于探探旧时足迹。”

    “恐怕你很难找得到路,要我这老台北领路。”真理笑。

    “我——将一直为各位服务,直到各位离开台北。”前座的司机突然说。

    “但是——我们并不需要。”思哲第一个叫,“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我的上司。”司机很有礼貌。

    “各位在台北的日子里,可以二十四小时用车。”

    “其实我们是台北人,”真理笑了,

    “有很多时候,在台北有车比没有车更麻烦。”

    “您说的是。”司机说:

    “这是我的传呼机号码,要用车时,请随时吩咐。”

    “好,谢谢你。”美德接过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