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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此心 第九章(1/2)

    蕙心坐在办公室看一份公事。

    她显得有点烦躁,心神不集中,三天了,斯年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

    ——这就散了吗?

    望着桌上寂然无声的电话,她发觉自己什么事也无法做,心中横着一条大木,每一秒钟都难受,痛楚。原来

    ——斯年在她心中已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原来她

    ——巳陷得如此之深了。

    她推开公事,忍不住轻轻叹息。不能这样下去,是吗?她居然不能专心工作!

    她不是一直事业第一吗?怎么

    ——怎么——

    “沈小姐,老总有请!”秘书恩思伸一个头进来。她站起来!

    “嗯!我就去!”

    她不相信自己是个容易被感情打倒的人,她一直都理智,她

    —一哎!一定要维持原则。

    推开老总办公室门,就看见他微笑地坐在那儿,一副心情愉快状。

    “沈,工作愉快吗?”他问。她说:

    “很好,我相信我已上轨道厂’

    “那是一定的,你的能力,我很清楚!”老总说:

    “中午一起午餐,如何?”

    “公或私的?”她并不想和老总太接近,毕竟,老总风流的名声,早巳远播,她不想惹麻烦。

    “一半一半,”老总笑。

    “啊!沈,你看来有些特别,精神不好,是太累?”

    “不,没有,我很好,”蕙心连忙否认。

    “而且你知道我不怕忙,我年轻啊!”

    “我真担心自己的位置,这么搏命工作,总有一天我被你赶下台!”老总说。

    “你开玩笑!”她也笑了。

    “真的,我有这感觉,你的压力直逼到我这J[,”老总是在说笑吧?“沈,我后悔提升了你,现在你成为我最大的威胁!”

    “哪有可能呢?而且——公司传统上,没有女人当老总的先例,我也太年轻!”她说。

    “现在没有什么传统了,”老总耸耸肩。

    “英国首相都由女人做,还说什么呢?”

    “我怎能跟铁娘子泰查夫人比啊?”她摇头。

    “不要妄自菲薄,”老总摇摇头。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该退休了!”

    “快不要这么说,这令我难堪!”她笑。

    她的野心是往上爬,做成功的事业女性,但不是现在,她不想一步登天,希望先磨练自己。

    “难得!啊!”老总笑。

    “斯年怎样?我巳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变成住家男人吗?”

    “没有,斯年怎会变住家男人?他有个性,有原则,他是商场上的常胜将军!”她说。

    “没听过女孩子这么赞自己男朋友的,”老总摇头。

    “你们打算何时结婚?”

    “根本没考虑过,”她笑。老总叫她来就是聊这些事?未免太离谱,上班时间啊!

    “起码二十八岁之后!”

    “斯年能等?”他很感兴趣。

    “我不要求任何人等我,但我的原则不会变!”她说。老总想一想,笑了。

    “有一个人要来香港,沈。”他说得神秘。

    “谁?”她皱眉。

    “你的老师朗尼!”他说:

    “短短三个月,你是用什么手段使他着迷?”

    朗尼,她那个哈佛讲师。

    “他要来?不是说暑假吗?”她意外的。

    “急于见你咯!”他说:

    “纽约有电报来,叫我为他安排在港的一切厂

    “夹多久?怎样安排?”她问。

    “一星期,”老总望着她。

    “派你做他的向导!”

    “这——”她呆住了。

    “我很矛盾,怕斯年误会,”老总又说。这老狐狸。

    “但是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没有什么可误会的!”她吸一口气。“朗尼是我的讲师,又是只认识我,理所当然由我作向导,斯年

    ——不是那样的人!”

    “真的?那太好了!”老总笑。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中午在公司门口见,十二点半!”

    “朗尼巳经到了?”她站起来。

    “没有这么快,你比我还心急!”老总哈哈大笑。

    蕙心回到办公室,她更加无心工作,朗尼要来,她

    ——当然知道为什么,朗尼绝不是普通美国男人,他是特别的,出色的,他来

    ——她真的有骄傲感。

    “有我的电话吗?”她问秘书思恩。

    “没有。”思思笑。“老总找你做什么?”

    “多事啦!”蕙心摇摇头。

    她又埋首公事中。

    终于挨到了中午,匆匆拿起皮包走到门口,老总已经等在那儿。

    “啊!沈,如果斯年看见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发火?”他问。

    “怎会呢?你是波土!”她摇头。

    也是到文华,真是很巧合,会遇到斯年吗?她的心开始加速跳动。

    “你爱到文华?怎么没碰见过你?”她问。

    “平日中午我多半回家午餐,今天为你破例!”老总笑得很特别。

    “为我破例?”她皱眉。

    这句话实在很不妥,为她?

    走进餐厅,很自然的望向斯年惯坐的位置,坐在那儿的人正是他。

    他似乎若有所盼的正在看门口,看见他们进来,立刻就站起来。

    “啊!斯年,”老总装模作样的。

    “这么巧,遇到了你,你不在意我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吗?”

    分明是他安排的好戏,还唱得一本正经。

    斯年望着蕙心,歉然的笑。

    “我该感谢你才是,”他的回答老实多了。

    “若不是你,相信蕙心不肯见我厂’

    蕙心瞪斯年一眼,一下子,心中的烦躁不安消失了,斯年

    ——又来到她身边。

    “看!得罪了女朋友,还要劳烦我老人家!”老总坐下来。

    ‘嘶年,以后不要太骄傲!”

    “在蕙心面前,我早已投降,说什么骄傲呢?”斯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你实在多心又小心眼,你自己来找我不是一样?”蕙心终于开曰。

    “你会理我吗?”他问。

    “当我什么人?这么小家子气?”她嚷。

    老总在一边听得直笑,斯年也不理他,抓住蕙心的手硬是不放。

    “以后我们不闹别扭,好不好?”他说:

    “和你‘断绝交通’的这三天真痛苦!”

    “我没有说过‘断绝交通

    ’!”她摇头。

    “但是你一声不响的就掉头而去,分明是生气!”他说:“当然,我也不对!”

    “女孩子不能小心眼儿,否则讨厌,”蕙心说:

    “男孩子小心眼更令人吃不消!”

    “不是小心眼,是嫉妒!”他笑。

    “更恶劣。”她笑。

    气氛就变得很好,很融洽了。

    ‘

    嘶年对你这么紧张,不如结婚吧!”老总开玩笑。

    “结婚?”蕙心小声叫。

    “结婚之后我还有机会爬上你的位置吗?”

    “看,看!你的女朋友自始至终在谋我的位置,”老总笑。“斯年,小心啊!沈的野心太大!”

    “人往高处,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她说。

    “爬得太高,小心高处不胜寒!”老总说。

    “要成功总要付出代价的,是不?”她笑。

    “那要看这代价值不值得啦!”老总说。

    蕙心看看斯年,又看看老总。

    “很难讲值不值得,是吧?”她又说:

    “无论如何,我认为斯年是个值得的男人!”

    “值得你为我而放弃事业?”斯年问。

    费烈和艾伦的感情突飞猛进,预备订婚了。

    很简单的仪式,他们只是预备开一个酒会,请一些好朋友、好同事、好同学。

    文珠很热心,叫叫嚷嚷的在帮忙,斯年也开心,老

    朋友终身已定呢!但

    ——开心之余却有惆怅,费烈和艾伦才认识多久呢?就订婚了,他和蕙心却还遥遥无期,甚至可以说还是未知数!

    他悄悄注视蕙心的反应,她显得淡然,也不怎么热心,斯年有点失望。

    他曾问她要不要参加酒会,她说:

    “当然要!”于是他就不再出声。

    他想,他是这样的忍耐,等待和包容,蕙心总有一天会答应他吧?

    酒会的那天,约好了斯年七点钟去接蕙心的,他穿得整整齐齐的开了平治四五O去接她,满以为她会打扮好了,在等她,但是

    ——她母亲说,她还没回家!

    “她还没回家?”斯年异常惊愕,

    “下班时,我送她到楼下看着她进来的!”

    “是,她回来过一次,又走了!”母亲平静地说:

    “换了件衣服,又走了!

    “她去哪里?伯母可知道?”斯年问。

    “她行色匆忙,没有时间跟我讲话!”母亲摇摇头,

    “进去坐坐吗?斯年。”

    “不——今夜费烈订婚,我们约好一起去的!”斯年摇头。“她会不会先去了?”

    “先去?不,我看不会,”母亲摇头:

    “她穿便服,又没化妆,我看不会!”

    “那——”斯年傻了。

    送她回家时才讲好七点钟的,怎么她会出门?

    “进来等她一下,如果你们约好,我想她会赶回来的!”蕙心母亲微笑:“她是很守时、守约的人!”

    “好!我等她!”他只能进来。

    斯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简直是坐立不安,蕙心去了哪里呢?有什么可使她这个时候出去?

    蕙心的母亲倒是十分亲切地陪他坐,陪他等,陪他聊天,但

    ——斯年一心是火,蕙心去了哪里?

    七点半,电话声响起。

    “找你的,斯年。”母亲接听之后说。

    “我是斯年!”他接过电话。

    “斯年,怎么回事?”文珠的声音:

    “这个时候还不来,酒会就要结束了!”

    “我——”斯年话也说不出。

    “快来,快来,你真不够朋友,”文珠不理他。

    “费烈和艾伦生气了,你还不快来厂’

    “好!我马上来!”斯年放下电话。

    “伯母,我先去了,蕙心回来叫她等我,我等酒会结束会再来!”

    “好!你先去吧!”母亲说。

    斯年十万火急的飞车到文华酒店,费烈的酒会就设在这儿,泊好车,他简直是冲上去的。

    “看,你这家伙——”文珠一把抓住他,

    “咦,蕙心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她——”斯年摇摇头。

    文珠这才看见斯年脸色不对,这才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

    “蕙心怎么了?和你吵架?”她压低了声音。

    斯年摇摇头,朝费烈走去。

    “我们先去恭喜费烈和艾伦!”他说。

    家瑞也从一边走过来,他也意外。

    “沈蕙心呢?”他问。

    文珠用一个眼色阻止了他问下去。

    “恭喜你们,费烈、艾伦!”斯年走向前,吻一吻艾伦的面颊。-他又送上了一份预先准备好的礼物。

    “谢谢!”艾伦笑得斯文。

    “哦,蕙心刚才有电话来,”费烈说得轻描淡写。

    “她已到家了,叫我转告你!”

    “她去了哪里?”斯年脸色一沉。

    “她有急事,公司的!”费烈说:

    “她向我道过歉,我不怪她!”

    斯年摇摇头,拿起侍者送来的一杯酒,神色不好的走开了。

    家瑞和文珠互相看了一眼,跟了过去。

    “斯年不要这样,费烈的好日子呢!”文珠小声说。

    “我很抱歉。”斯年摇头。

    “我无法假装高兴!”

    “奇怪!我没听说公司有什么急事要蕙心去做!”家瑞是老实人。

    “家瑞!”文珠喝止他。

    “抱歉!”家瑞脸红地醒悟:

    “我不该多事!”

    “我想现在去找她!”斯年突然把酒杯交给家瑞。

    “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年——”文珠叫。

    他是愤怒的,尴尬的;而且自尊心大受打击,蕙心怎能选这个时候落他的面子呢?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去办?而且

    ——而且竟还打电话来口H费烈通知他,说她巳回家

    ——

    蕙心太可恶,太可恶,她可是故意这么做?她可是故意要在众多朋友面前令他下不了台?她

    ——她——这么做对她自已有什么好处?

    他不记得闯过多少次红灯,甚至不知道怎么就冲到了蕙心家的大厦前。他运气还真不错,没有遇到警车,没有遇到电影中警车狂追的镜头,他到了蕙心家。开门的是蕙心,她看来心平气和,浅笑盈盈,若无其事一般,似乎

    ——完全不记得刚才的失约。

    “出来谈,好吗?”斯年深深的吸几口气,然后才能勉强令自己说出这几个字。

    他是有教养,有风度的,即使在任何情况下,他不想失态,尤其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面前。

    “进来吧!”蕙心摇摇头。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爸爸和妈妈到教会查经班去!”

    斯年再吸一口气,终于走进去!

    任何人都能看见他脸色不好,任何人都能知道他情绪激动,他愤怒,怎么蕙心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她是对他太有把握?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

    “喝什么?”她望着他。

    “不,谢谢!”斯年坐下来。

    “我们——该谈一谈,是吗?刚才的事令我很难堪!”

    “我很抱歉,是急事!”她坐在他对面。

    “可以先通知我一声,不必我急忙赶来,眼巴巴的等着,”他说。带着负气的、指责的口吻。“而且

    ——你不以为这么做费烈他们会笑话我?”

    “我不在意别人笑不笑话,因为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蕙心淡淡地说。“我刚才不是道过歉了吗?”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急事?急得可以不顾我们的约会,可以不理费烈的订婚派对!”他说。

    她皱皱眉,思索着。

    “你一定要知道?”她问。

    “当然!我认为我有权知道。”他肯定的。

    蕙心笑了,笑得

    ——很难懂。

    “真是那么生气?斯年?”她说:

    “你固执得超乎我想象之外!”

    “我是认真的,蕙心!”他在盯着她。

    “好吧!我是去机场接人!”她拍拍手,轻描淡写的。

    “是老总临时打电话叫我去的!”

    “谁?接谁?”他呆怔一下。

    “朗尼!”她说。

    “谁是朗尼?人事经理也要替公司做这些接接送送的事吗?”他不满的。“是那个洋人重要?或是我?费烈?”

    “不要这样,只不过接一个人而已!”她说。

    “时候不对,”他愤愤不平。

    “费烈的派对,我们约好的时间都可以不顾,不理?”

    “我不能这样对老总讲,我是下属。”她皱眉。

    “你可以不理会他,下班的时间属于私人,他没有权力仍叫你做事!”斯年拍拍沙发。

    “反正我已经去了,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去争论,好吗?”她已没有笑容。

    斯年定定地望着她,好久,好久。

    “朗尼是那个哈佛讲师?”他敏感得惊人。

    “这是惟一的解释!”

    她也呆怔一下,斯年的反应太快。

    “是,他是我在美国受讣D的讲师,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认识他,老总叫我去接,我能拒绝吗?”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理直气壮。

    凭良心说,她对朗尼全无意思。

    “现在我明白了!”斯年再也不能冷静,再也顾不了失不失态,他说:

    “为什么我和费烈都不再重要!”

    “你……”

    “我——很失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