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泪 与 笑(2)(2/2)



    你——生在苦难的摇篮里,长在屈辱的怀抱中,在**豪门中消耗了自己的青春,在长吁短叹中啃着自己的面包,掺着滴滴辛酸泪喝着浑浊苦水的人;

    你——按照人类横暴的法律规定,抛妻离子,为名谓"义务"实为"野心"而卖命的士兵;

    你——在故土没有知音,在亲友中没有知心,甘愿嚼纸片喝墨水的诗人;

    你——为了一桩昏庸者坚持,改良者认为荒唐的区区小过,被投入黑牢的囚徒;

    你——天生丽质,使纨绔子弟见了穷追不舍,百般勾引,用金钱战胜了你的贫穷,让你先身后又抛弃了你,使你饮恨吞声,屈辱不堪的可怜姑娘;

    你们——我亲爱的弱者们,都是人类法规的牺牲品。你们不幸,这不幸是强者的蛮横、官府的暴虐、富人的俚吝。不良之徒的自私自利所造成的结果。

    不要绝望,不要垂头丧气!透过这世界的黑暗,透过钱财,透过乌云,透过以太,透过一切的一切,还存在一种力量,那就是真正的公正,真正的仁慈,真正的同情,真正的博爱。

    你们好似长在阴暗处的花,一有惠风徐来时,会把你们和种子带到阳光下,过上美好的日子。

    你们如同被冬雪压住身子的光秃秃的树,再有春来时,会使你们葱葱荒芜,枝繁叶茂。

    真理将会撕破泪容,让我们露出笑脸。

    我的弟兄们!我亲吻你们,我蔑视那些压迫你们的人。

    田野中的哭声

    东方欲晓,晨德初露,我坐在田野里,同大自然倾心交谈。在那归真反步、美不可言的时刻,正值人们或酣梦未醒,或睡眼履眈之际,我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曲肽而枕,向我看到的一切探询什么是美的真谛,让眼前的一切告诉我,什么是真实的美。

    当想像把我同人世隔绝开来,幻觉揭掉了遮蔽住我主观意识的物质破布时,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升华,致使我与大自然相亲相近,它为我阐释大自然的奥秘,让我通晓自然界万物的语言。

    我正在此情此景中,一阵微风从树丛枝叶间徐徐而来,它像一个贫苦无告的孤儿在长吁短叹。我问道:"习习的微风啊!你为什么叹息?"它答道:"炎炎烈日迫使我逃进了城里,可是在城里,我那纯洁的躯体却沾满了病菌,人类那有毒的气息也死缠着我不放。因此,我才这样忧伤。"

    我回眸向万紫千红的花儿望去,只见它们籁级摘下的不是露珠,而是泪水。我问道:"美丽的花儿呀,你们为什么要哭?"其中一朵花儿抬起它那俏丽的脸,说:"我们哭,是因为人们将来到这里,掐断我们的粉颈,把我们带进城里。我们是自由的人,他们却要把我们像奴隶一样卖掉。晚上,我们蔫了,他们就会把我们丢进垃圾堆里去。人类残酷的手将使我们离开故土——田野,我们怎能不哭泣?"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溪水像失去儿子的母亲似地在号哭,于是我问道:"甘美的溪水呀,你为什么哭泣?"它答道:"因为我不得不流进城里,但在那里,人们却鄙视我,他们用葡萄酒代替我饮用,而用我去为他们洗涤污垢。不久,我这冰清玉洁的身体就会变成污泥浊水。我怎能不号哭?"

    随后,我侧耳细听,又听到鸟儿仿佛号丧似地在唱一首悲歌,我就问道:"漂亮的鸟儿呀!你们在为谁号丧唱挽歌?"一只小鸟走近我,站在枝头上说:"人将带着一种该死的器具,像用镰刀割草似地把我们消灭掉。我们正在相互诀别,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谁会幸免于难。我们走到哪里,死神就跟随到哪里,我们怎能不号丧唱换歌呢?"

    旭日从山后冉冉升起,为树丛戴上了一项项金冠,我不由得想:"人类为什么要破坏大自然创建的东西呢?"

    茅屋与宫殿之间

    夜幕降临了,富翁的公馆里灯火辉煌,仆人们身着丝绒的衣服,胸前的纽扣提亮闪光,一个个垂手直立在门口,等待着宾客的光临。

    乐队奏起了悦耳动听的曲子,王公权贵、名媛闺秀策马纷沓而至,他们一个个穿金戴玉,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傲气十足。

    男人们起身邀请女士翩翩起舞,于是大厅骤然间变成了一座花园;乐曲好似春风荡漾,吹得百花争艳,随风摇曳。

    夜半,抬来了桌子,摆上了珍控美味、琼浆玉液,于是献筹交错,直喝得一个个酷叮大醉。

    旭日临窗,那些权贵豪绅们在灯红酒绿中玩了一通宵之后,都精疲力竭了,这才散了场,各自爬上了松软舒适的床铺。

    夕阳西下,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一座小茅屋前叩门。门开了,他进了屋,微笑着向家人打招呼,然后在围火取暖的孩子们中间坐了下来。一会儿,妻子做好了晚饭,于是一家人围着木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饭后,他们坐在一盏油灯下,那油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昏黄的光亮。

    初更时分,他们不声不响地起身上床,酣然进入梦乡。

    晨德初露,那穷人就起了床,同妻子老小一起吃一点儿面包,喝几口奶,就肩荷大锄下了地,用自己的血汗浇灌这片土地,打下粮食,供昨夜那些花天酒地度良宵的富豪们挥霍。

    太阳从山后升了起来,炎炎似火,照在那农夫的头上;那些富翁们却仍在高楼大厦里高枕无优,酣然沉睡。

    这就是人类在岁月的舞台上长年演出的悲剧,喝彩叫好的观众不少;而深思熟虑,悟出真谛者则不多。

    两个孩子

    国王站在王宫的阳台上,向庭院里前拥后挤的人们喊道:"我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向全国贺喜!王后生下了一个王子,他会为我尊贵的家族光宗耀祖,也会成为你们的骄傲和荣幸,他还要将我伟大的祖先留下的社稷继承。你们可以欢呼,歌唱!因为你们的前途从此就寄托在这贵胄身上。"

    人们又嚷又喊,欢呼声、歌唱声直冲云霄。这位小王子将养育在荣华富贵的摇篮,成长在威严显赫的宝殿,然后掌握臣民们的生杀予在大权,弱者的举止皆由他管:他们的**他可以任意役使,他们的灵魂他能够随便摧残。而人们竟为此欢呼、歌唱、就筹交错。

    全城的居民在赞美强者,鄙视自己,他们歌颂独裁者的名字,而天使却为这些人的渺小可怜而哭泣。与此同时,在一座破败的茅屋里,一位重病的少妇卧床不起,一个裹在破烂的权褓里的婴儿被她搂在滚烫的怀里。

    那女人年纪很轻,岁月却注定她一生贫穷,而贫穷就是不幸,因此人们对她不闻不问:她结了婚,但暴君害死了她那软弱的男人;她了然一身,上帝却在那天夜里给她送来了一位小客人;孩子使她捆住了自己的手脚,使她没有工作,无法生活。

    街市在人们喧闹过后重又变得安静。那可怜的女人把孩子放在怀中,瞧着孩子痛哭失声,仿佛她是要用自己清然而下的热泪为孩子施洗礼。她说道——那声音令人心如刀绞,五内棋焚:"我的心肝!你为什么要从那灵魂的世界降临?是想分担我的痛苦和不幸?还是对我的病弱表示怜悯?你为什么要离开天使和广阔的苍穹,而来到这充满不幸和屈辱的狭窄的人生?我只有眼泪呀,我的独根苗!难道你能靠眼泪而不用奶汁就能吃饱?难道我这两只**的臂膀能代替布为你作衣裳?小牲畜可以吃草,在窝里过夜而安然无恙;小鸟可以啄食种子,愉快地睡在树枝上;可是你呀,我的孩子!有的只是我的病弱、呻吟和叹息!"

    说着,她紧紧地搂住孩子,似乎是想要使两个躯体会二为一。她眼望着天,大声哭喊:"主呀!请您将我们垂怜!"

    阴云消散,露出月亮的脸。月洒清辉,照进那小茅屋的窗里,溶溶月光倾泻在两具尸体上。

    旅美派诗人

    赫利勒把诗歌的格律整理得有条有理,仿佛是把珍珠穿成一条条项链。如果他能想到这些格律会成为一条条准绳,人们竟用以去衡量才智;如果他能想到这些格律会成为一根根绳索,人们竟把思想的贝壳往上面控;那他一定会扯断自己穿成的项链,任那些珍珠落地四散。

    穆台奈比和伊本·法里德曾写下了不朽的诗篇。如果他们能预见到他们的诗作竟会成为一些人干瘪思想的源泉;竟会成为缓绳,牵制我们今天一些人的情感那么,他们一定会将自己的墨水泼在遗忘的石滩;让自己的笔杆在自己的手中折断。

    如果荷马、维吉尔、麦阿里、弥尔顿的魂灵得知,那仿佛是上帝的心灵化成的诗篇,竟在高门大户里的酒囊饭袋那儿停步不前,那么,这些魂灵一定会远离开我们的地球,而隐没在别的行星后面。

    我并非吹毛求疵、固执己见,不过实在不忍看到那些灵魂的语言竟在一群合人的嘴里乱传,不愿看到神灵的墨水流在一群招摇撞骗的家伙的笔端。并非是我一人对此表现出强烈不满,我看我不过是那众多的观看"青蛙"硬要把自己吹成"水牛"的人们中的一员。

    人们啊!诗是神圣的灵魂的体现。是微笑一一春风吹醒心田;是悲叹一人涕泣涟涟;是幻影——住在心中,供它营养的是灵魂,供它饮用的是感情。如果诗歌不是这样来的,那它就会像假基督,遭人唾弃。

    啊,诗神!啊,埃拉托!请你恕那些走近你的人们无罪!——他们夸夸其谈,说得天花乱坠,却不用他们的心灵、想像和思维向你顶礼膜拜。

    啊!诗人的灵魂!你们正在永恒世界的苍穹看着我们。我们本无缘走近你们的圣坛——你们曾用自己思维的珍珠和心灵的瑰宝将它装点,只是我们这个时代常常干戈相碰,又处处是工厂的嘈杂声,因此,我们的诗才应运而生,像火车一样冗长、笨重,像汽笛一样刺耳、难听。

    你们——真正的诗人,请原谅我们!我们从属于新大陆,一向把物质追求,因此,诗也成了物质,与心灵无缘,而通过人们的手交流。

    在日光下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

    都是虚空,都是扑风……

    ——传道书

    啊,在精神世界的太空中这游的所罗门的灵魂!啊,你这个脱去了物质的外衣——我们现在却还把它穿在身——的人!是你把这些话留在世上——它们出自软弱与绝望,又在躯体的俘虏群中,使软弱与绝望滋长。

    现在,你知道这人生有其意义,即使是死也不能使它隐去;但是,除非待到灵魂摆脱了**的羁绊,否则人们哪能认识到这一点?

    现在,你知道人生并非像捕风捉影,日光下也并非虚空,一切事物,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在向真理运行;但我们这些可怜虫却将你的话奉若神明,牢记心中。我们一直以为这些话是至理名言,闪烁灵光,而实际上,你也知道,这些话都是瞎说乱讲,使人胡涂,让人绝望。

    现在,你当然知道愚蠢、邪恶和暴虐都自有一番天经地义的道理;而我们却只能通过睿智的表现、美德的成就和公正的结果看到什么是美。

    你知道悲伤和贫穷可以洗涤人的心灵;可是我们有限的头脑却认为世上应当存在的只有富足与喜幸。

    现在,你知道灵魂是在克服人生的种种艰辛,走向光明;我们却一直念念不忘你的话,说人只不过是个玩具,受神秘的力量操纵。

    你后悔了,认为自己不该散布那种精神——它使人们把现今的生活看得很淡薄,对未来的生活也不再追求,失去了信心;而我们却依然把你的那些话当成金科玉律,牢记在心。

    啊,安息在永恒世界的所罗门的灵魂!请你启示那些喜爱哲理的人们,别再那样悲观、绝望、萎靡不振。这也许可以成为并非有意犯下的错误的赎金。

    展望未来

    从现实的墙后,我听到了人类赞美的歌声,听到了声声钟响把以太的分子振动,宣布在美的神庙开始了祈祷,那些大钟是力量用情感的金属铸成,然后那力量又把它安放在情感的圣殿——人的心田。

    从未来的后面,我看到人们跪倒在自然的胸膛上,面向东方,期待着晨光,那真理的晨光。

    我看到这城市已经淹没,成为遗迹,只留下一些颓垣断壁,一片废墟,向人们叙述着黑暗如何在光明面前战败而销声匿迹。

    我看到老人坐在杨柳树下,头顶着绿叶浓荫,孩子们坐在四周,听老人讲述往事轶闻。

    我看到小伙子们吹着短笛,弹着吉他,姑娘们肩披秀发,围着他们翩翩起舞,在素馨和茉莉花枝下。

    我看到男子汉们在收割庄稼,女人们帮助搬运,她们边干活边唱赞歌,笑在脸上喜在心。

    我看到妇女不再穿着破衣烂社,而是头戴花冠,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看到人和万物都亲密无间,群岛和蝴蝶可以安然地飞到人的跟前,成群的羚羊可以放心地走向水塘边。我没见到有谁一贫如洗,也没看到什么人纸醉金迷,看到的是平等互助,亲如兄弟。我没看到一个医生,因为人人都有知识和经验,会自己看病。我没看到教士,因为良心已经变成了最伟大的教士。我没看到一位律师,因为在人们中间,大自然代替了法院,为他们登记友好协约,使他们亲密无间。

    我看到人类已经认识到自己是万物的基石,从而昂首挺胸,不再狗苟蝇营。他们揭掉了混淆、暧昧的面纱,而变得眼亮心明,于是阴云在天空中写的字他们会阅读,清风在水面中绘的图他们能辨明,花儿气息的真谛他们知晓,鸟儿鸣爆的含意他们亦会心。

    在现实的墙后,俯视着后代的舞台,我看到美是新郎,心灵是新娘,而整个的人生如同"盖得尔之夜"一样。

    幻想女王

    我来到了塔德木尔废墟。长途跋涉使我早已筋疲力尽,于是我躺倒在草地上,曲肽而枕。周围是一些巨大的石桩,岁月把它们连根拔起,又让它们卧倒在地,好似一场废战之后,沙场上留下的几具尸体。我不禁陷于还想、沉思:世上多少令人尊敬的庞然大物,到头来都化为尘埃、废墟,而区区草芥倒存留在世。

    夜幕降临时,互不相关的万物一起披上了静据的外衣,这时我感到周围阵阵馨香扑鼻,像陈酒佳酿,令人沉醉、痴迷。我不由自主地吸着这香气,感到像有很多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我的脑袋,会上我的眼皮,使我的心灵摆脱羁绊。接着,天摇地动,一股魔力把我抛起。随之,我发现自己落在一座花园里,园中奇花异葩争荣竞秀,令人难以想像的鲜美、艳丽;我的周围是一群少女,她们只以美为农,遮蔽着身体;她们轻盈地走在我的身旁,脚不沾草地;她们唱着用爱情的梦幻编出的歌曲,手中弹着象牙做的吉他,根根琴弦都是金丝。我来到一片空地,中央是一张帝王坐的宝座,上面镶嵌着珍珠宝玉,它向四周倾泻着彩虹的光辉:红、橙、黄、绿、青、蓝、紫。少女们站立在左右,更加高声地唱起赞美诗;她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从那儿传来芳香醇郁。于是,从花涛香海中现出了一位女王,缓步向宝座走去。她坐下来时,一群鸽子洁白如雪,纷纷落在她的脚前,绕着她犹如一弯新月。

    少女们围绕在女王的身旁,齐声歌颂她的荣光,香烟袅袅,飘向云霄。我站在那里,观看着这人所未见的仙境,倾听着这人所未闻的妙音。

    这时女王将手一举,一切动静立即冥然而止。女王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使我的心灵抖颤,好像乐师的手轻拨琴弦。她的话语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魔力,好似一切东西都在谛听她侃侃而谈:"人啊!我是幻想舞台的女主人,是我邀请你前来参观;我是梦想森林的女王,是我让你站在我的面前。请你听从我的嘱托,并拿它在人们面前诉说:幻想之城好似新房,守门的是一个威严的巨人,只准穿着结婚礼服的人进门。这里是一座乐园,担任守卫的是爱神。谁若想过去,额头上需有爱情的烙印。这里是想像的田地:河水似酒,香气四溢,群鸟好似天使飞来飞去,花色迷人,芳香扑鼻,只有梦幻之子才能踏上这片土地。你告诉人们:我曾将一林盛满了欢乐的酒赐予他们,他们却将它倒掉了——由于愚蠢,于是黑暗之神又倒上了愁闷,人们却开怀痛饮,且喝得醉酝酿。你告诉人们:只有那些手指抚摩我的级带,两眼盯着我的宝座的人们,才会在人生的吉他上弹奏出美妙的乐音。以赛亚是用我的爱为线,把哲理穿成了诗篇;约翰是为我代言,叙述他梦中所见;但丁没有我的指点,就无法把魂灵的所在走遍。我是隐喻,同实际拥抱在一起;我是实际,表明心灵的孤寂;我又是证人,可以阐明神的业绩。请你对人们说:"思维有一片高于客观世界的领地,欢乐的云彩也不能搅混它的天际;而想像的图景则画在神的天宇,映照在心灵的镜子里,以便灵魂一旦摆脱尘世,它的希望便可以变成现实。"

    幻想女王以那具有想力的目光,将我吸吕咧她身旁。她亲吻着我发烫的嘴唇,说道:"你告诉人们这条真理:谁不在梦的舞台上度日,他就是岁月的奴隶。"

    这时,少女们的歌声直上云霄,香烟钦绕,遮住了视线,使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随后是地动天摇,于是我发现自己仍在那一片令人悲叹的废墟中。这时天已破晓,朝霞满天,似在微笑。我不禁前南说道:"谁不在梦的舞台上度日,他就是岁月的奴隶!"

    致资难者

    责难我的人啊!请让我干然一身,别来扰乱我的清静!你的心中怀有男女之爱,也不乏天伦之情,我要求你以这种情感发誓:别管我的事情!

    别管我,让我做自己的梦!请你耐心等到天明,未来可以对我任意裁定。

    你对我提出忠告,怀着一片赤诚。然而这忠告不过是一种幻影,使得心灵访惶,不知何去何从,最后把它引向那种人生——生活像泥土似的呆板、僵硬。

    我有一颗小小的心脏,我要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它掏出来托在手掌上,对它的奥秘追根究底,审视端详。因此,责难我的人啊!请别用你那信条的箭对我的心进行伏击,使它害怕,又躲藏进胸膛里去,而来不及倾吐它的隐秘,也未能尽其天职——那种义务本是主在用美与爱创造心时赋予它的。

    这里,旭日早已升起,处处可以听到夜鸟鸣哈百灵歌啼,桃金娘与紫罗兰花盛开,馨香扑鼻。我想要离开梦乡,随着洁白的羊群走去。责难我的人啊!别对我厉声中斥,也不要用森林的狮子和山谷的毒蛇吓唬我,让我惊惧。因为我的心灵不懂得忧虑;灾难未临头,它从不知事先警惕。

    请别对我责难,也莫向我说教连篇!因为灾难让我学得聪明了,泪水擦亮了我的两眼,悲伤教会了我心心相通的语言。

    请别对我提到那种种禁令!因为我的良心就是一个对我秉公而断的法庭:我如果无辜,它能维护我免受惩罚;我如果犯罪,它会让我得到应有的报应。

    瞧!爱的队伍在行进,美高举族旗在后面跟随,那吹奏欢乐进行曲的是青春。因此,责难我的人,请别阻止我!让我同他们一道前进!因为道路上铺着鲜花、香草,空气中馨香袭人。

    别再给我讲述什么利禄、功名!因为我的心灵早已听腻了这一套,不想再听;如今它所关心的是上帝的光荣。

    请别让我卷入政治和权势的纠纷!因为整个地球都是我的祖国,所有的人类都是我的乡亲。

    清语

    我的美人儿,你在哪里?你是在那小花园里给花儿浇水?——那些花儿喜欢你,像婴儿喜欢母亲的**;你是在内阁里?——在那里你曾为贞淑建起一座祭坛,我为此誓将自己的灵魂和余生奉献;你还是埋头在书堆里?一你虽富有神的睿智,却仍希望进一步从书中汲取人类的智慧。

    我知心的伴侣,你在哪里?是在神庙里为我祈祷,向神顶礼膜拜?还是在田野里,向大自然一令你赞叹、引起你梦想之所在——倾吐你的情怀?或者是在那些穷人的茅舍里,用你那颗善良的心将那些愁肠寸断的女人安慰,向她们布施,给她们以恩惠?

    你无所不在,因为你来自主的灵魂;你无时不在,因为你比时光还强有力。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幽会的那些夜晚?--心灵的光辉好像神圣的光轮照射在我们的周围,爱的天使围着我们翩跃,将圣灵的功绩颂赞。你是否还记得那些日子?——我们坐在树荫下,头上的枝叶把我们笼罩,似乎是要把我们与人类隔开,如同肋骨将心中神圣的秘密遮盖。你是否还记得我们走过的那些小路和坡地?——当年走过时,我们的手紧紧相握,手指像你的辫子编织在一起;我们的头相互依偎,仿佛是你保护着我,我保护着你。你是否还记得我来向你告别的时刻?--与我拥抱,又像圣母玛利亚似的吻了我,通过这一吻,我才知道:嘴唇一旦吻合在一起,就会带来一些不可言传的天机。这一吻,好似一首序曲,随之而来的是两人的叹息,那叹息就像上帝把拥变成人时吹的那一口气。那叹息比我们先进入灵魂的世界,宣布我们两个心灵的荣誉,它将呆在那里,直至我们与它相会,永在一起……随后,你又一再地吻我,流着泪对我说:"身体有些令人不解的要求、目的,因此,它们往往为种种尘世上的事物而匆匆分离;而灵魂则一直在爱情的手中保存,直至死神来临,把它们交付给上帝。去吧,亲爱的!生活既选派了你,你就要对她顺从。生活是一个美女,谁顺从她,她才会让他痛饮幸福的玉液琼浆。至于我,我有新郎,与我相依为命,那就是对你的爱情;我有长期举行的吉庆的婚礼,那就是对你的回忆。"

    我的伴侣,如今你在哪里?你是否在这更深人静的时分还未安眠?每当习习的晚风吹起,我都让它给你带去我的心声和胸臆。你是否正在注视着你心上人的画像?那画像如今同所画的人已经大不一样:过去那前额因你在近旁而高兴地舒展,如今悲郁却将阴影投在上面;过去那一对眼睛由于映照出你的美丽而显得神采奕奕,如今却已萎蔫、失神——由于悲伤的哭泣;过去那嘴唇由于你的亲吻而湿润,如今爱恋却使它干渴难忍。

    如今你在哪儿,我心爱的人?你可听见海外我的呼唤和我的哭喊?你可看见我的软弱、我的卑贱?你可知道我的耐性,我的坚忍?难道说空气中就没有什么魂灵,能传达一个垂死者的呻吟?难道说心灵之间就没有无形的线,可传送一个处于弥留之际的情人的悲叹?

    你在哪里,我的命根?我已悲痛欲绝,眼前一片漆黑。请你在空气中微笑,我就会振奋起来;请你在以太中呼吸,我就会复活、新生。

    你在哪里,亲爱的?你在哪里?

    啊!爱情多么伟大,我是多么渺小!

    罪犯

    在路的中间,坐着一位行乞的青年。那青年本来身强力壮,如今却饿得瘦弱不堪。他坐在街头,向行人伸手乞求,低三下四地诉说自 己饿得难受,向善人们苦苦求救。

    夜幕笼罩,青年已经口干舌燥,却仍旧是饥肠精轭,两手空空。于是他起身走到城外,坐在树林中痛哭起来。随后,他抬起泪眼,望着苍天,饥饿难耐地说道:"主啊!我曾到财主、富翁那里找过工作,他们看我衣衫褴褛,竟把我赶走;我曾敲过学校的大门,他们因我两手空空,不让我进;我曾求人雇用,能让我糊口就行,可是倒霉透项,没人肯雇我做工。万般无奈,我才做了乞丐。可是生啊!人们见到我这副模样,却说:'这家伙身强力壮,施舍绝不能轮到懒鬼、二流子头上。'主啊!母亲按照您的旨意将我生下来,如今我由于您而存在,那么,为什么我以您的名义向人们乞讨,他们却不肯给我一口面包?"

    这时,这位走投无路的人骤然变色,从地上站起,他目光如炬,满脸怒气。接着,他折断了一根粗大的干树枝,握在手里,向城里一指,怒吼道:"过去,我曾想自食其力,用自己的汗水养活自己,但我却活不下去。今后我要靠双臂、靠武力去获取生活的权利!过去,我曾以仁爱的名义乞求一块面包,人们却对我置之不理;今后我要用邪恶的名义去夺取,而且还远不止此……"

    过了几天,这位青年为了抢夺项链,竟将不少人的颈项砍断,有谁敢阻止他的欲念,他就会让他们命丧九泉。他的钱财越来越多,性情却越来越凶残。强盗们对他宠爱,普通人提起他却心惊胆战。不久,埃米尔王委派他当了总督,替自己把那座城市掌管。

    就这样,由于人们的俚吝,把一个穷苦人变成了刽子手;由于他们的狠毒,使一个好人变成了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