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柳信(1/2)

    今年的春,来得特别踌躇、迟疑,乍暖还寒,翻来复去,仿佛总下不定决心。但是路边的杨柳,不知不觉间已绿了起来,绿得这样浅,这样轻,远望去迷迷蒙蒙,像是一片轻盈的、明亮的雾。我窗前的一株垂柳,也不知不觉在枝条上缀满新芽,泛出轻浅的绿,随着冷风,自如地拂动。这园中原有许多花木。这些年也和人一样,经历了各种斧钺虫豸之灾,只剩下一园黄土、几株俗称瓜子碴的树。还有这棵杨柳,年复一年,只管自己绿着。

    少年时候,每到春来,见杨柳枝头一夜间染上了新绿,总是兴高采烈,觉得欢喜极了,轻快极了,好像那生命的颜色也染透了心头。曾在中学作文里写过这样几句:

    嫩绿的春天又来了

    看那陌头的杨柳色

    世界上的生命都聚集在那儿了

    不是么?

    那年轻的眼睛般的鲜亮呵--

    老师在这最后一句旁边打了密密的圈。我便想,应该圈点的,不是这段文字,而是那碧玉妆成绿丝绦般的杨柳。

    于是许多年来,便想写一篇《杨柳辩》,因为历来并不认为杨柳是该圈点的,总是以松柏喻坚贞,以蒲柳比轻贱。现在呢,"辩"的锐气已消,尚幸并未全然麻木,还能感觉到那柳枝透露的春消息。

    抗战期间在南方,为躲避空袭,我们住在郊外一个庙里。这庙坐落在村庄附近的小山顶上,山上蓊蓊郁郁,长满了各样的树木。一条歪斜的、可容下一辆马车的石板路从山脚蜿蜒而上。路边满是木香花,春来结成两道霜雪覆盖的花墙。花墙上飘着垂柳,绿白相映,绿的格外鲜嫩,白的格外皎洁,柳丝拂动,花儿也随着有节奏地摇头。

    庙的右侧,有一个小山坡,草很深,杂生着野花,最多的是野杜鹃,在绿色的底子上形成红白的花纹。坡下有一条深沟,沟上横生着一株柳树,据说是雷击倒的。虽是倒着,还是每年发芽。靠山坡的一头有一个斜生的枝杈,总是长满长长的柳丝,一年有大半年绿阴阴的,好像一把撑开的绿伞。我和弟弟经常在这柳桥上跑来跑去,采野花;捉迷藏,不用树和灌木,只是草,已足够把我们藏起来了。

    一个残冬,我家的小花猫死了。昆明的猫很娇贵,养大是不容易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什么是死。它躺着,闭着眼。我和弟弟用猪肝拌了饭,放在它嘴边,它仍一动也不动。"它死了。"母亲说,"埋了吧。"我们呆呆地看着那显得格外瘦小的小猫,弟弟呜呜地哭了。我心里像堵上了什么,看了半天,还不离开。

    "埋了吧,以后再买一只。"母亲安慰地说。

    我做了一篇祭文,记得有"呜呼小花"一类的话,放在小猫身上。我们抬着盒子,来到山坡。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