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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道家世外仙姝的化身:林黛玉(17)(2/2)

有批评黛玉的意思。

    “莫怨东风当自嗟”出自宋代欧阳修《明妃曲?再和王介甫》,其实王安石的原诗已经有“莫怨东风当自嗟”的意思了。世人多半认为使明妃薄命的元凶就是毛延寿,因为他受贿,才使明妃出塞,王安石指出,不对,“意态由来画不成”,长得这么好看,叫画工怎么画呢?能怪画工吗?这是第一层次。第二层次,世人多半认为,明妃如果留在汉宫,就不那么薄命了,王安石又指出,不对,“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你们没有看到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吗?阿娇不是留在汉宫吗?为什么也薄命呢?总之一个主题:红颜薄命!与王安石同时代的人比如司马光就写了和诗了,欧阳修更是一和再和,与王安石的诗意最接近了,“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可以想见,这位多情的诗客,直到白发苍苍,仍然有着无限的感慨,这也就是林黛玉所说的“红颜薄命古今同”了。

    这样看来,“莫怨东风当自嗟”是对佳人薄命的一种超越。“自嗟”即是自叹,可以赞叹也可以哀叹,自嗟佳人薄命,是对自我生命价值的感受。佳人来到这个世间本来就是来展现美丽的,充分展现美丽之后,美丽就永远留在人间,佳人就与天地同体了,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其实不独佳人薄命,才子也是薄命的,比如李白。但如李白者要怨世道于他不公吗?李白的诗与日月争辉,所以他能当官也好,不能当官也罢,李白都与天地同存。所以黛玉抽到“莫怨东风当自嗟”,也自笑了。其实贾宝玉爱她,是贾宝玉的荣幸;贾宝玉不爱她,是贾宝玉的损失,于黛玉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损失的,只能感叹世人的眼光这么差罢了。贾府能娶到她这种媳妇,是贾府的荣幸;贾府不娶这样的媳妇,是贾府的祖先没这个阴德,于黛玉却没有什么损失的,只能感叹世人都是睁着眼睛的瞎子。孔子有句话:“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林黛玉其实也就这样,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