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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整饰和舒适(1/2)

    动物直接与外界接触的部位——身体的表面——在动物的一生中要受到无数的折磨。令人吃惊的是身体表面能承受磨损,保持完好。这一方面是因为动物有着奇异的组织再生系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动物形成了多种多样使自身感到舒适的特殊活动方式,以保持身体的清洁。与进食、争斗、逃亡和交配活动相比,我们总是把动物的这些清洗活动看得无足轻重。然而,如果没有这些活动,动物的机体就不能有效地运转。对于有些动物,如小鸟,保持羽毛清洁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如果把羽毛弄得又脏又湿,小鸟就不能迅速起飞,逃避天敌。如果天气变冷,小鸟也很难保持体温。鸟要花许多小时来洗澡、理毛、涂油、抓挠。这一过程既费时,又十分复杂。哺乳动物使自身感到舒适的行为模式略为简单一些。但它们也喜欢整饰、舔舐、捉寄生虫吃、挠痒痒、擦身子。和鸟的羽毛一样,哺乳类动物的皮毛要保持清洁才能保持体温。如果皮毛弄得板结、肮脏,动物就容易生病。皮肤上的寄生虫必须清除,尽量减少。这对灵长目动物自然也不例外。

    野生的猴类和猿类经常整饰自己。它们有条不紊地清理自己的皮毛、清除皮屑和异物。它们通常把清除的东西塞进嘴里吃下去,至少是在嘴里尝尝再吐出来。整饰活动可能持续数分钟,给人一种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感觉。整饰过程中,它们会突然抓抓这里,挠挠那里,抓起皮屑和寄生虫塞进嘴里。大多数哺乳动物只能用后腿抓挠;猴子和猿类则可以既用前肢,又用后腿,而且它们的前肢非常适于清洗工作。它们的手指灵巧,在皮毛中运动自如,能准确地找到发痒的位置。与其他动物的爪、蹄相比,灵长目动物的前肢是十分精密的“清洗工具”。即使如此,两双手总比一双手更管用,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猴子或猿类能用两手同时抓挠腿部、腰部或身体的前面,却不能两手同时有效的对付背部或手臂。由于没有镜子,它在清洗头部时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动作。它可以用两手清理头部,但只能瞎摸。显然,如果没有一种特殊的办法,它的头部、背部和手臂就不能整饰得象身体前面、腰部和腿部一样漂亮。

    解决的办法是社会性整饰,这是一种友好的互相系统。社会性整饰在鸟类和哺乳动物中十分常见,但最突出的还是高级灵长目动物的整饰。它们有独特的整饰邀请信号,它们的社会性“美容”活动持久而热烈。整饰猴在向被整饰猴靠近时,总是用特有的面部表情向后者表明来意。它迅速咂嘴,常常是每咂一次嘴还要吐一吐舌头。整饰猴靠近时,被整饰猴常常会放松肢体,接受其盛情。它或许会主动露出需要整饰的部位。我在有一章里已经说明,猴子清理皮毛、吃皮屑和寄生虫的动作已逐渐发展成一种特殊的仪式——咂嘴。一旦这种动作加快速度,变得更加夸张、更富有节奏感,就完全可能转变成一种明白无误的视觉信号。

    由于社会性整饰是合作性、非攻击性的行为,咂嘴就转变成了表示友好的信号。两只动物如果希望加固友情的纽带,即使它们的皮毛不需要清理,它们也可以反复进行整饰。今天,皮毛上的灰尘与相互整饰之间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联系。社会性整饰与原来的刺激因素看来已经分离。社会性整饰尽管在保持皮毛整洁上仍然十分重要,但是其动机在今天与其说是为了美容不如说是为了社交。社会性整饰能使两只动物更加亲密地相处,互不侵犯,互助合作,因而有助于加强群体中个体之间的联系。

    在这种表示友好的信号系统基础上形成了两种诱发新动机的手段:一是让对方息怒;二是让对方消除疑虑。弱小的动物一旦受到强者的惊吓,它可以发出咂嘴的邀请信号,接着就开始为对方理毛,以便使它息怒。这样就缓和了处于统治地位的动物的进攻性,有助于它接受弱小的下属。强者允许弱者呆在自己面前是因为弱者为它效劳。反之,如果强者想让弱者消除疑虑,镇定下来,它也可以使用同样的办法。向弱者咂嘴能表明强者没有进攻的意图。尽管强者外表威严,它可以表明强者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这种特别的行为模式——让对方消除疑虑——不如安抚对方、让对方息怒的行为常见。这仅仅是因为灵长目动物的社会生活对此不太需要而已。弱者拥有的东西,强者直接诉诸武力一般都能得到。只有一种例外。一只处于统治地位而又无幼仔的母猴想靠近并搂抱猴群中其他成员的幼仔时,就可以看到这一行为模式。看见不认识的母猴走来,小猴自然会被吓跑。在这种场合,我们可以看到母猴向小猴咂嘴,以便使小猴放心。如果这一举动奏效,使小猴镇静下来,母猴就能抚摸小猴,轻轻地给它理毛,使它保持平静。

    显而易见,如果再来看我们人类,灵长目动物基本的整饰倾向在我们身上也有所反映,它不仅反映在简单的清洗模式之中,而且还反映在社交模式之中。当然,这里有很大的一个差别:我们不再有华美的皮裘需要清洗。两只裸猿相遇并想增进他们之间的友谊时,他们必须找到某种行为去替代社会性整饰。如果研究一下其他灵长目相互整饰的情景,就会发现一些有趣的规律。首先,微笑明显地代替了咂嘴。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微笑源于婴儿的一种特殊信号。由于婴儿无法用手抱住母亲不放,他必须有某种吸引母亲注意、使母亲平静的办法。到了成年,微笑显然变成“整饰邀请”的最佳替代形式。但是,发出要求友好接触的邀请之后,下一步该做什么呢?猴子用整饰皮毛强化咂嘴的表情,我们用什么强化微笑呢?不错,接触开始以后可以再次微笑,微笑还可以延长。但总还是需要点别的什么,需要某种更能“延长时间的”某种行为,需要借用或转变某种象整饰一样的活动。一经观察就会发现,借用的源泉是言语。

    为了合作,信息交换的需要日益增长。随之,谈话的行为模式便应运而生。谈话形成于动物普遍的、表示情绪的非言语有声信号。哺乳动物在独特的、与生俱来的叫声基础上学会了一套更复杂的声音信号。这些声音单位,经过组合和重新组合就形成了我们所谓的信息交谈(information

    talkins)的基础。与更原始的、表达情绪的非言语信号不同,这种新的交际方法使我们的祖先不仅能指称生活环境中的事物,而且还可以指称现在,过去或将来的东西。直至今天,信息交谈仍然是人类最重要的语言交流形式。但是语言并不就此止步,它还在发展,它获得了另外一些功能。其中一种就是所谓情绪交谈(mood

    talking)。严格地说,情绪交谈并非必要,因为我们并没有失去表达情绪的非言语信号,我们仍然可以,并且确实是在运用古代灵长目动物的呼叫声来表现情感。但是,我们同时又利用表达感情的语言来增强非言语的信息。在疼痛引起的大叫之后,紧接着便是“我受伤了”的言语信号。愤怒的咆哮也伴之以“气死我啦!”这句话。有时非语言信号并不是以纯粹的非言语形式出现,而是表现在一种声调之中。“我受伤了。”可能伴之以哀鸣或尖叫的音调。“气死我啦!”伴之以咆哮或怒吼。在这种情况下,声调并不因后天的学习而发生变化。它与古代哺乳类动物非言语的信号系统十分接近,甚至狗也能理解其中的涵义,更不用说其他种族的人了。这时所说的话几乎是多余的。(只要对你的爱犬怒气冲冲地咆哮“可爱的狗!”或者喁喁细语“讨厌的狗”,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在最粗暴和最热烈的情绪交谈中,表现情绪的谈话在言语交际中几乎是多余的。其实,不说话也能传达当时的情感。言语交际的价值在于:它能使情绪交流表现得更微妙、更敏感。

    言语的第三种形式是探索性谈话(exploratory

    talkiing)。探索性谈话是为谈话而谈话、审美性谈话。它也可称为游戏式谈话。谈话和另一种信息传递形式——绘画一样,已成为审美探索的中介。诗人就象画家、但是本章所关心的是言语的第四种形式。把它描述为整饰**谈(groomingtalking)确实是恰如其分的。这是在社交场合进行的、毫无实在意义的、礼貌性的闲谈。“今天天气真好!”“近来看过什么好书吗?”就是这样的闲聊。这种谈话与重要的思想或信息交流无关,它不表现谈话人的情绪,也没有美的愉悦感。其作用是加强见面时微笑的效果,维持社会的亲和力。我们把这种谈话当作社交整饰的替代物。它能使我们进行无攻击性的交际,较长时间地相处,因此能促进和加强群体内十分宝贵的联系和友谊。

    因此,在社交会晤中如何安排设计整饰**谈就成了十分有趣的游戏。见面打过招呼以后,整饰**谈立刻变为最主要的活动。接着它逐渐失去优势,让位于其他形式的谈话。到了分手的时刻,整饰**谈又成了最重要的谈话形式。如果聚会纯粹是为了社交目的,整饰**谈自然全自始至终成为聚会的主要活动,完全排斥交流信息、表现情绪或探索**谈的形式。鸡尾酒会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这种场合,男女主人会积极地制止“严肃”的谈话。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走到客人中间,打断冗长的交谈,让客人轮换着交谈,以保证最广泛的社交接触。这样,到会的每个成员就一次又一次地被带回到“最初接触”状态,使整饰**谈的刺激维持在最强烈的水平。要使这类社交聚会不至中断、取得成功,必须邀请众多的客人,以保证在晚会结束前新的社交接触能进行下去。无需点破,人们都知道这类聚会总要有一个心照不宜的最低人数。非正式的小型宴会的情况略有不同。我们可以看到整饰**谈随着夜深而逐渐减弱,严肃的信息交流和思想交流也随之逐渐占了上风。晚会临近结束之际,告别仪式到来以前,又会出现短暂的整饰**谈。人们又以微笑道别。最后的道别加强了社交联系,有助于下次聚会。

    我们现在来观察更正式的会晤。由于其主要作用是信息交谈,所以我们发现其中的整饰**谈进一步削弱,但并不一定会完全取消。正式接触中,整饰**谈只出现在会晤开始和结束的时候。与宴会上的情况不同,整饰**谈不是逐渐减弱,而是在见面后礼节性的交谈之后突然结束。和前面的社交场合一样,会晤临近结束时,只要有人以某种方式示意该分手了,整饰**谈又会出现。由于人类具有强烈的整饰**谈的冲动,正式会晤的双方通常被迫采取某些方法强化会晤的礼仪和程序以压制会谈中的整饰性谈话。这就是会议程序产生的根源。这种刻板的程序在其他非正式的社交场合是十分罕见的。

    整饰**谈虽然是我们进行社交整饰最重要的替代物,但并不是社会性整饰唯一的表现方式。我们裸露的皮肤不能产生富于刺激性的整饰信号,但我们能找到别的更富于刺激性的东西作为代替。绒布或毛皮上衣、地毯或家具常常引起强烈的整饰反应。小动物则更是逗人喜爱闻人注目,很少有人能不去摸摸猫的皮毛,或挠挠狗的耳朵。这些小动物喜欢被人抚摸还不能完全解释人的这种行为,更主要的原因是:皮毛能宣泄我们悠久的灵长目动物的整饰冲动。

    就我们的身体而言,绝大部分的表面都光滑无毛,但头部又长又密的头发则可供整饰。头发在专业的整饰者如理发师和美容师手中倍受厚待,仅用清洁卫生作为理由无论如何是无法解释这一现象的。为什么整饰头发没有成为一般家庭中社交集会的一部分,其道理并非一月了然。例如,既然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饰活动集中在头部,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发展整饰性谈话来替代灵长自动物更典型的友好整饰呢?答案似乎在于,我们的头发具有性的意义。男女的发式现已通然不同,因此成了第二性征。头发的性别涵义不可避免地要影响两性的行为模式。抚弄头发含有极强的**意义,所以它不能作为简单的社交友好的表示。既然社交集会中禁止抚弄头发,我们就必须寻求其它表达方式。抚弄猫或沙发可以宣泄整饰冲动,然而满足被整饰的要求就需要有特殊的环境条件。上理发厅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在理发厅顾客可以尽情地享受被整饰的权利而无需担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