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谒见(独幕剧)(2/2)

窖中的确有点冷,如果你并不太习惯的话……

    车间主任:你说得对,那么……你会记帐吗?

    瓦涅克:我相信我可以学……我从前学过一点经济学的课程……

    车间主任:真的?懂一点记帐?

    瓦涅克:我相信我可以学……

    车间主任:你该呆在一个暖和的地方……吃完午饭就关门……你不会想一辈子跟那些家伙滚啤酒桶的……。

    瓦涅克:好吧,如果可能的话……

    (沉默。)

    车间主任: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就是见到一个骗子我也这样说,瓦涅克,我也是这种人,为什么我们不抱成一团,你觉得怎么样?

    瓦涅克:是的,当然……

    车间主任:这么说你同意了……

    瓦涅克:当然……

    车间主任:如果不同意的话,你尽管直说。也许你不乐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也许你没怎么考虑过我这人,嗯?或许你有别的打算?

    瓦涅克:没有,没那么回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最大限度地表示感激……尤其是最大限度地做好我的工作……

    车间主任:那我们接着喝?

    瓦涅克:好吧……

    (他俩喝酒。)

    车间主任:干了吧!

    (瓦涅克费了一点劲,把酒喝完。车间主任飞快地又给他倒上一杯。简短的沉默。)

    你别紧张。

    瓦涅克:我不紧张。

    (沉默。)

    车间主任:瞧瞧,斐迪南……

    瓦涅克:是啊……

    车间主任: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瓦涅克: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车间主任:你刚才没这么说吧?

    瓦涅克:好像没……

    车间主任:那么你相信我了?

    瓦涅克:当然,我相信你。

    车间主任:好吧,跟你说一些事……但要保密,明白吗?

    瓦涅克:我明白……

    车间主任:你保证?

    瓦涅克:我保证。

    车间主任:对啦,事情是……(他放低嗓门)他们来这儿打听你…

    瓦涅克:谁呀?

    车间主任:还有谁?你说的“谁”是指谁?他们,当然。

    瓦涅克:真的?

    车间主任: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瓦涅克:你认为我在啤酒厂的这份工作有危险吗?

    (沉默。)

    他们强调我必须被开除吗?

    (沉默。)

    你因为担待我而有麻烦吗?

    (沉默。)

    车间主任:好吧,我告诉你……,但是只有你知我知,明白吗?)

    瓦涅克:我明白……

    车间主任:你保证。

    瓦涅克:我保证。

    车间主任:好吧,任何人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都不会在这儿工作,我替你担保了。是这样吗?斐迪南?

    瓦涅克:是的,我明白……我非常感谢你……

    车间主任:我不想说了,省得你又要谢谢我……

    瓦涅克:我知道你不会的……

    车间主任:我就想让你了解事情是怎么回事……

    瓦涅克:谢谢……

    (沉默。)

    车间主任:我很报歉……

    (车间主任有点困难地站起来并走出去。瓦涅克迅速地把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倒给了他。车间主任回来,把他的裤子的纽扣扣好,重又坐下。)

    你没和她有一手吧?

    瓦涅克:和谁?

    车间主任:鲍赫达洛娃?

    瓦涅克:我?当然没有。

    车间主任:说实话?

    瓦涅克:当然……

    车间主任:我想你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

    (沉默。)

    瓦涅克:对不起……

    车间主任:你说什么?

    瓦涅克:我得走了……

    车间主任:有什么要事?

    瓦涅克:他们找我下地窖……

    车间主任:去他妈的地窖……少了你他们也能行……再说塞克兹在下面。老老实实坐着吧,喝你的啤酒。

    (沉默。)

    听着,斐迪南……你是斐迪南,不是吗?

    瓦涅克:是的,正是……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你不在乎我叫你斐迪南吧?是吗?

    瓦涅克:我不在乎……

    车间主任:听着听着,如果你在乎我倒宁愿你说出来……我没冒犯你吧?

    瓦涅克:为什么说我被冒犯了呢?

    车间主任: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不知道事情真相……你守口如瓶……鬼知道你想什么……你始终在说“是的”、“当然”和“谢谢”……

    瓦涅克:我习惯了这种方式……

    车间主任:那么我只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啤酒厂的乡巴佬。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不要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意思……

    瓦涅克: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车间主任:没有,来吧,最老实的人……让我们把各自的牌摊出来吧……

    瓦涅克:说实在的,我对你没有一点想法……恰恰相反……

    车间主任:那么我们是好朋友?

    瓦涅克:是的……

    车间主任:你信任我?

    瓦涅克:我信任你。

    车间主任:那好吧,听着……我知道他们有一个人来打听你……我的一个中学同学……我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叫托达·马塞克,一个正派的人,至少对我不错……

    瓦涅克:你的运气不错嘛,啊?

    车间主任:听着,你不必以为他是个闲着无事的人,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用,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我没准哪天还用得着他……无论如何,我刚才说了,他是一个好人。所以你能理解不能放着他不管。我能那么做吗?你明白,是吧?

    瓦涅克:是的,我明白……

    (沉默。)

    车间主任:你干嘛盯着我看?

    瓦涅克:我没盯着你看。

    车间主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来吧,告诉我……

    瓦涅克:我什么也没想……

    车间主任:说正经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所不知的是,如果我不答应做这件事。他们就会找到别的人,那肯定更坏,因为他不可能像我这样正派。我是一个没有偏见的家伙,公正无私。这是我的哲学,哪怕在今天。这就是你的幸运之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因为人们都是十足的杂种,他们就是。你不能想像别人也有这么愚蠢,告诉你所有这些,是吧,你什么时候出生的,你想你会在什么地方生活呢?

    瓦涅克:我很欣赏你的坦率……

    车间主任:我为你如此担风险,你以为如何?如果你出卖我,事情将会怎样?

     瓦涅克:我没打算跟任何人说……

    车间主任:于是你将把它们写下来。放进你的某一个剧本之中……他们把剧本没收了,我也完了……

    瓦涅克:别担心,我把它们闷在自己的肚子里……

    车间主任:说话算数?

    瓦涅克:说话算数……

    (车间主任又给自己打开一瓶啤酒并给自己倒了一杯。简短的沉默。)

    我说……

    车间主任:什么?

    瓦涅克:那件事能成吗?我是说仓库的那份工作……那位老索瑟尔先生怎么办呢?

    车间主任:唔?他怎么啦?

    (沉默。)

    想想看……笑话,不是吗?

    瓦涅克:我想也是……

    车间主任:那不就得了……

    (沉默。)

    瓦涅克:我说……

    车间主任:什么?

    瓦涅克:关于仓库那件工作……你真的以为他们会让我做?无论如何,他们肯定知道我最好呆在一个暖和的地方……

    车间主任:他们知道可爱的范妮·亚当姆斯……

    (沉默。)

    你结婚了?

    瓦涅克:是的……

    车间主任:有孩子吗?

    瓦涅克:没有……

    车间主任:我有3个孩子,我有……

    (沉默。)

    瓦涅克:你也许跟他们说了,我跟一般人没什么往来……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这不是他们所要的东西吗?……我的确跟一般人没什么来往……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这会是一个令人信服的论据,不是吗?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听着……呢?

    车间主任:你玩扑克牌吗?

    瓦涅克:不,我不玩……

    车间主任:我玩……我们每星期四来一次,这不坏……你知道什么?为了洛佳·拉娃塞克我不得不放弃……

    瓦涅克:噢?

    车间主任:别人以为我就这样过一份轻松惬意的日子,而且……

    (沉默。)

    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听着……呢?

    车间主任:你见过我过去的女人吧?

    瓦涅克:没,没见过……

    (沉默。)

    车间主任:跟你说些事,斐迪南……

    瓦涅克:听着……呢?

    车间主任:这整个儿乱套了……

    瓦涅克:我知道。

    车间主任:扯淡!你知道什么……你养尊处优。写你的那些剧本……滚啤酒桶……就能把世界给忘了!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你知道什么——他们怕你,就这么回事。

    瓦涅克:噢,得了,我可没这么想过……

    车间主任:这千真万确。但是我呢?谁关心我怎么样?没人。有谁写关于我的报告?他们可以尽情地对我大喊大叫。要不置之不理。他们不能这么做吗?而你,你养尊处优。

    (沉默。)

    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听着……呢?

    车间主任:你没想把鲍赫达洛娃这件事忘掉吧?你会带她来吗?你答应你要带她来的……

    瓦涅克:别担心……我今天就给她打电话安排一切……

    车间主任:你以为她会来吗?

    瓦涅克:我将尽力去做……

    车间主任:你和她是朋友,不是吗?

    瓦涅克:是的,我们是……

    车间主任:等一等,你说过你们曾经是朋友……

    瓦涅克:是的,正是这样……

    车间主任:不,等等,你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瓦涅克:可以这么说吧,是朋友……

    车间主任:那问题在哪?

    (沉默。)

    统统地该死,她可以选择她自己的朋友。

    瓦涅克:当然,她可以……

    车间主任:这是她不可剥夺的权利,的确。

    瓦涅克:当然是的。

    车间主任:原则问题,就是的。

    (沉默。)

    再说,有谁知道是你带她来这儿的。她可以将此当作和工人阶级团结一致的途径,不可以吗?这保准没错。

    (沉默。)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

    瓦涅克:听着……呢?

    车间主任:你不想说些我也听得来的东西……

    瓦涅克:我知道……

    车间主任:你知道个鸟!我让你对你自己说:十足的傻瓜,让他说去吧……

    瓦涅克:不,我没这个意思……

    车间主任:为什么你不喝?

    瓦涅克:我有点……

    车间主任:你吃午点了吗?

    瓦涅克:不,还没有……

    车间主任:让你的午点见鬼去吧……忘掉它……

    瓦涅克:实际上我也不饿……

    车间主任:我也许是个大傻瓜,但我是公正无私的……

    瓦涅克:是这样,你正是。

    车间主任: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瓦涅克:我知道……

    车间主任:人们是十足的杂种,他们的确如此。为什么你不喝?

    瓦涅克:我有点……

    车间主任:你吃午点了吗?

    瓦涅克:不,还没有……

    车间主任:噢,你,你养尊处优……

    瓦涅克:我对你十分感激……

    车间主任:这整个儿乱套了……

    (他又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简短的沉默。)

    听着……

    瓦涅克:什么?

    车间主任:你不在意我叫你斐迪南吧?

    瓦涅克:不在意……

    车间主任:如果你在意就直接告诉我……

    瓦涅克:不,我真的无所谓……

    车间主任:好吧,我很高兴你不在乎……

    瓦涅克:正好相反,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对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感到很愉快。

     车间主任:“我对我们之间距离拉近感到很愉快”,“我欣赏你的坦率”,为什么你总是像这样说话?……像……像一本……

    瓦涅克:像一本书?

    车间主任:正是……

    瓦涅克:这没让你生气吧……?

    车间主任:这没让我生气……“我对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感到很愉快”……见鬼!

    瓦涅克:你可以原谅我吗?

    车间主任:见鬼,我说。

    (沉默。)

    瓦涅克:对不起……

    车间主任:什么事?

    瓦涅克:我不得不走了……

    车间主任:有什么要事?

    瓦涅克:地窖里的人会找我……

    车间主任:去他妈的地窖……没有你他们也能行……无论如何,塞克兹在下面。老老实实的坐着,喝吧。

    瓦涅克:不,不开玩笑……他们要生气的。

    车间主任:噢,我明白了……我让你厌烦了,就这么回事……我知道……高特和鲍赫达洛娃,他们才是你更好的伙伴,对吧?

    瓦涅克:不,我喜欢和你说话,我也不想有什么麻烦……这不值……尤其是我可能得到仓库的那份工作……

    车间主任:你当真说……你喜欢和我说话……?

    瓦涅克:当真。

    车间主任:你刚才没这么说吧?

    瓦涅克:没说……

    (车间主任又打开一瓶啤酒并给自己倒上一杯,简短的沉默。)

    车间主任:斐迪南……

    瓦涅克:什么事?

    车间主任:你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瓦涅克:不知道,是什么?

    车间主任:要是我知道我每个星期该给他们说些什么我就不是人。我怎么他妈的知道你的那些事……你跟我说过?什么也没有,对吧?我难得见到你这个人,日复一日……凡我听到的有关你的每一件琐碎的事情……你趁休息的时候一人悄悄溜走……有人看见你两次和装瓶车间的玛吉走在镇上……从马忒涅斯来的帮你修暖气的年轻人——我问你,就这些了?我就是我每个星期向他们汇报的?

    瓦涅克:对不起,我无法想像我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助你。

    车间主任:但是仅仅——你可以帮助。如果你想帮助……

    瓦涅克:帮助你?我怎么可能?

    车间主任:你是个明白人,是吧?你知道所有政治的和那些其他的事情。你也写作,不是吗?关于他们想要知道的那些还有谁比你更了解?你说说吧。

    瓦涅克:噢,当然,你不认为我……

    车间主任:听着。斐迪南,在仓库里你将有很多空闲时间——如果你一周给我铺一张纸写下来有什么坏处呢?……这不是我应该得的回报吗?我看不出来这对你有什么不好,在那儿你将暖和、舒适……甚至还可以学会享受啤酒……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写作对你来说成为理所当然的,这只是一出孩子的游戏。那个托达·马塞克是个正派人……我们打小就认识……他真的需要这个,我们能在他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吗?我们刚才不是说了要抱成一团吗?我们不是要做好朋友吗?我们喝酒不正为了这个?来吧,跟我说说。我们是不是老交情?

    瓦涅克:是的,我知道,但是……

    车间主任:现在完全取决于你,斐迪南。如果你尽你的努力,那么每件事结果都会赢。你帮助我,我帮助他,他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我们都从中获益。全部该死的,难道我们要一个一个地为对方的生活制造麻烦,能这么做吗?

    (沉默。)

    干嘛你老盯着我?

    瓦涅克:我没老盯着你。

    (沉默。)

    车间主任:这么说吧,你可以直接决定让他们知道你的什么……你必须承认,这并不坏……

    瓦涅克:是的,我知道……

    (沉默。)

    车间主任:你不是想在仓库工作吗?舒适、惬意、暖和,有许多空闲时间……

    瓦涅克:这当然很好……

    (沉默。)

    车间主任:那么好,问题在哪里?

    (沉默。)

    瓦涅克:我最真诚地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之所以特别赞赏是因为在今天,这样一种态度特别难得……这么说吧,你使我幸免于难,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将能做什么……仓库的那份工作对我来说,比你所能意识到的更有用……但是我……请别误解我的意思,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告发我自己……

    车间主任:告发……告发?谁说告发来着?

    瓦涅克:我并不是担心我自己……这对我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害处……但是这涉及到一种原则,怎么能指望我参与……

    车间主任:参与什么?说吧,全说出来!什么是不能参与的……

    瓦涅克:某种我向来讨厌的事情……

    (一阵局短的、紧张的沉默。)

    车间主任:我懂,因此你不能做,嗯?你不能。我喜欢这样。现在你终于亮出了你的底牌,你不能。最终表明你是一位多好的朋友!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激动不安的踱步。)

    那么我怎么办?想让我彻底完蛋吗?我这叫自作自受。我是彻底的废物,这没关系。别管我,我是可以在烂泥中打滚的,我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啤酒厂的乡巴佬——而一个像你这样的君子是不能参与的。我可以尽量玷污自己的人格,只要这位君子保持干净。这位君子有原则。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管。这样他便维持了自己纯洁的灵魂。在人面前讲原则,你倒是分得很清楚……

    瓦涅克:你说谁呢?谁分得很清楚……?

    车间主任:我说谁?你们这些该死的知识分子,还有谁?保养得很好的君子,说那些动听的话。你当然担当得起,因为你最终属于上面。你又有趣,总是知道该如何从中逃脱。你即使处在下面时还是属于上面。而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啤酒厂的家伙怎么办?只有干到老死,没有什么轮上你,谁都能把你踩下去,把你解雇,让你滚蛋,过着一种倒霉透顶的日子。而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了,却说他没有原则。你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份温暖舒适的仓库的工作吗?但是这的确带点脏,你不干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你这个人非常聪明,是的,你什么都知道,你可以好好照料你自己。原则!我不怀疑你那些该死的原则,它们迟早有用,你知道如何用它们来创造财富,它们养活了你——但是我呢?没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没有人在乎我,没有写我的什么,稍微留意我在做什么,我只是够当培育你的原则铲来的粪便,足够找出这么个暖和惬意的破地方让你来当英雄,我从中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一通嘲笑罢了。某个好日子上你将要回到你的女演员中去,你将夸夸其谈你在这儿滚啤酒桶的日子,炫耀卖弄你如何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但是我呢?我怎么办?我没有去过任何可以回来的地方,对吧?我可以去哪儿?谁会注意到我?谁在意我做什么?生活给了我什么?我的前途会怎样?

    (他颓然倒在他的桌子上,把他的头放在瓦涅克的肩上,并开始抽泣。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仰着头看着瓦涅克,轻轻地说)

    斐迪南……

    瓦涅克:唔……

    车间主任:你是一个好人。

    瓦涅克:是的,我是。

    车间主任:去把她带来,你行吗——现在……带她来这儿,求你了……

    (沉默。)

    我将让你得到那份仓库保管员的工作。我保证——你也不必写你的报告——仅仅为我做这一件事……

    (沉默。)

    你会为我做的,对吧?我知道你会做。就一个晚上……然后一切将会好起来的,一切将会有所不同,我至少知道自己没有白活,这个他妈的生活没有彻底浪费掉……你会去把她带来的吧,不是吗?

    (沉默。接着车间主任抓住瓦涅克的衣领,开始冲着瓦涅克的脸大叫。)

    如果你不……你不把她带来……我就不知道……不知道我该干什么……我……我……我想……

    (车间主任将近衰竭,小声哭起来,并再次把头放在瓦涅克肩上。沉默;一会儿车间主任的哭声平息,他开始大声打鼾。瓦涅克等了一会儿,轻轻地把车间主任的头从自己的肩上移到桌面上,站起身走出门。他又转过身,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熟睡了的车间主任说:)

    瓦涅克:别紧张……

    (瓦涅克走了出去。一会儿有人敲门。车间主任突然醒来,因为小睡了一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他的行为和此剧开头时一模一样。他显然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车间主任:进来……

    (瓦涅克进来,把他的裤子的纽扣扣好。)

    噢,是你,瓦涅克先生。请进,请进。坐,坐。

    (瓦涅克坐下来。)

    需要一杯啤酒吗?

    (瓦涅克点点头;车间主任从板条箱里拿出一瓶,打开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在了瓦涅克面前。瓦涅克拿起来就喝。)

    好吧,跟我说说,怎么样了?

    瓦涅克:这整个儿乱套了。

    1975年

    (崔卫平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