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1/2)

    “他就要睁眼啦!最好只让他先看到一个人。”

    “那么,答应我,你不会告诉他。”

    第一句话是男人的声音,第二句话却是女人的;两人悄悄地谈着。

    “我要看看他觉得怎么样,”男人回答。

    “不,不,答应我,”对方坚持着。

    “就听她的话吧?”第三个声音轻轻说道。也是一个女人。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男人回答。“快走吧!他就要醒啦!”

    一阵衣裙窸窣声过去以后,我睁开了眼睛。一个六十上下、面貌清秀的老人正俯身注视着我,脸上带着十分慈祥而又好奇的神情。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用肘弯撑起身来,向四周张望。房里空荡荡的,再没有别人。我确实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或类似这样陈设的房间。我回过头来看这位老人。他微笑着。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我这是到了哪儿啦?”我问道。

    “你在我家里,”他答道。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等你精神好了,再谈这些吧。现在请你不要着急。你在朋友家里,这儿没有坏人。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头晕,”我回答,“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请问,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打扰你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怎么来的呢?我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睡着的。”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谈这些,”我那位素不相识的主人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回答说。“在你身体未复原以前,最好不要谈那些使你过分兴奋的话。你能听我的话,喝几口药水吗?这对你会有好处。我是一个医生。”

    我用手把杯子推开,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我的头晕得有点奇怪。

    “我一定要立刻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你对我究竟干了些什么,”我说。

    “亲爱的先生,”我的主人回答说,“请你不要让自己激动。希望你不要坚持马上就要我说清楚。不过,假使你一定要这样,我也会使你满意。可是,你得先把这药水喝下去,这样你的精神会好一些。”

    于是,我把他递给我的药水喝了下去。他这才说,“要我说明你是怎样到这里来的,事情显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实在这方面,你同样也有很多话可以告诉我。你是刚刚从一次沉睡中被唤醒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从催眠状态中被唤醒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你说你在自己家里睡着的,请问那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说,“什么时候?怎么啦,当然是昨天晚上,大约十点钟光景。我吩咐我的佣人索耶在九点钟喊醒我。他到哪儿去啦?”

    “那我可没法谈清楚,”我这位朋友回答说,带着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不过我相信,他不在此地是有原因的。那么现在,你可以把那次入睡的时间说得更明确一点吗?我的意思是说,在哪一天晚上?”

    “什么,当然是昨天晚上;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就是我多睡了一整天。我的天!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好象已经睡了很久似的。我是在阵亡将士纪念日那个晚上睡着的。”

    “阵亡将士纪念日?”

    “是的,星期一,就是三十号。”

    “对不起,哪个月三十号?”

    “哪个月?当然是这个月,要不然,我就一直睡到了6月,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9月啦。”

    “9月!难道你说我从5月一直睡到现在!天呀!这简直叫人没法相信。”

    “哦!再谈吧,”我的朋友回答:“你说你在5月30日睡着的?”

    “是的。”

    “请问在哪一年?”

    我瞧着他,茫然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在哪一年?”最后,我有气无力地重复了这句话。

    “是的,你愿意告诉我是哪一年吗?等你告诉我哪一年以后,我才能说你已经睡了多久。”

    “是1887年,”我说。

    我的朋友坚持要我再喝一口药水,并且试了一下我的脉搏。

    “亲爱的先生,”他说,“从你的举止看来,你是个有教养的人,我知道,在你那个时代,这是很难得的,但在今天却是很平常了。在你看来,你一定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物是真正值得惊奇的。一切现象各有一定起因,它们的结果也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以预料,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一定会使你吃惊,但我相信你会控制自己,不致太受刺激。从你的外貌看,你是个年轻人,不过三十岁;从你的身体状况看,和刚从一次很长而又很香的睡眠中醒来的人并没有很大不同,可是今天却是公元2000年9月10日,你已经足足睡了一百十三年三个月又十一天啦。”

    我感到有些眩晕,听从我朋友的建议,接过一杯肉汤喝了下去,立即感到困倦,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醒来时,满屋阳光灿然,记得上次醒来,室内却是灯光。我那位神秘的主人坐在近旁。当我睁开眼时,他并不在看我,因此,在他未发觉我醒来以前,我倒有个好机会把他端详一番,并思索一下我的离奇的境遇。我已毫不感到眩晕,头脑十分清楚。至于说我已经睡了一百十三年的这种怪话,上次在既虚弱又惊讶的情况下,我竟信以为真。现在回想起来,倒不可轻信。这一定是企图进行一种荒谬绝伦的诈骗,动机何在,却无从猜测。

    想必发生了某种离奇的事情,不然就无从解释为什么我会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醒来,并且和这个素不相识的朋友在一起。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除了胡思乱想以外,再也猜不透。难道我中了某种阴谋圈套了吗?当然看来是这样;但是,如果从外表也多少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的话,那么,我旁边的这位老人,面貌是那么温文睿智,当然不会参预任何罪恶或犯法勾当。我又想,或许一些朋友们不知怎样知道了我地下室的秘密,为了让我知道催眠的危险,挖空心思想出这种恶作剧来戏弄我。这种想法也难成立,因为索耶绝对不会泄露我的秘密,在我的朋友中,大概也没有人会来开这种玩笑。但是,总的说来,唯一可能成立的似乎还是这个假定:我变成被作弄的对象了。我仔细地打量着室内的每个角落,满望在椅子或幔帐的后面发现熟悉的嘻笑的面孔。我的目光最后落在我朋友的身上,他正在看着我。

    “你这一觉睡得真好,足有十二个小时,”他兴冲冲地说,“我看这对你大有好处。看样子,你的精神好得多啦。你的脸色很好,眼睛也发亮了。觉得怎么样?”

    “再舒服也没有了,”说着,我便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