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八节 波里比乌斯(1/2)

    这种新型的历史观念在波里比乌斯①的著作里充分成熟了。像一切真正的历史学家一样,波里比乌斯有一个明确的主题;他有一个故事要讲,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和值得纪念的故事,即罗马征服世界的故事;但是他这个故事的起点是在写作时间的一百五十多年之间,因此他的领域的范围就是五代人而不是一代人了。他从事这件工作的能力与他一直是在罗马工作的这一事实有关,罗马人有着一种与希腊人全然不同的历史意识。在罗马人看来,历史意味着连续性:即从过去继承了以他们所接受的那种形式而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的各种制度,按照祖先的习惯来塑造生活。罗马人敏锐地意识到他们本身与他们的过去这二者之间的连续性,他们谨慎地保护过去的纪念物;他们不仅在家里保存祖先的肖像,作为他们的祖先不断在注意指导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之所见的象征,而且他们保存他们集体历史的古老传统达到了希腊人所从不了解的程度。这些传统无疑地受到了要把晚期共和国罗马的特征投射到她的早期历史里去的那种不可避免的倾向的影响;但是波里比乌斯以其批判的和哲学的头脑防上了歪曲历史的危险,他仅仅从自己的意见认为是可信的那些权威出发而开始他的叙述;并且在使用这些材料时,他从不允许他的批判能力去睡大觉。罗马人总是在希腊化的精神教导之下行事的,在他们看来,我们有负于一种既是普世的、而又是民族的历史的观点,在这种历史中故事的英雄乃是一个民族的连续的共同精神,而故事的情节则是在那个民族领导之下的世界大一统。甚至在这里,我们也没有达到像我们所理解的那种民族史观,——可以这样说,民族史就是一个民族从它开始以来的完整的传记。在波里比乌斯看来,罗马的历史是从罗马已经充分形成、成熟并准备进行她的征服使命而开始的。一个民族的精神是怎样产生的,这个难题仍然没有被抓住。对波里比乌斯来说,给定的、现成的民族精神乃是历史的〔基层〕,是成其为一切变化的基础之不变的本质。正像希腊人甚至于不会考虑到提出我们所称之为古希腊民族的起源问题的那种可能性一样,在波里比乌斯看来,甚至也就没有什么罗马民族的起源问题:如果他知道关于罗马建立的传说的话,正如他无疑会知道的那样,他就把它们悄悄地排除出他的视野,看作是远处于他所设想的历史科学所能够开始的那个起点的背后。

    ①波里比乌斯(约公元前205—125年),希腊历史学家。——译者

    随着对历史学领域的这种更广泛的概念,就出现了关于历史学本身的更精确的概念。波里比乌斯使用〔历史学〕这个词,不是在它原来的十分一般的意义上作为指任何一种的探讨,而是在历史学的现代意义上在使用它的;这种东西就被设想为一种特殊类型的研究,需要有它自己的名称。他是一个主张为这门科学本身而进行普遍研究的鼓吹者,他的著作的第一句话就指出:这是一桩迄今为止还没有做过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