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二章 论宗教(1/2)

    由于除开人类以外便没有任何宗教的迹象或其成果,所以我们就没有理由怀疑宗教的种子也只存在于人类身上;它存在于某种特殊品质之中,这种品质在任何其他生物身上都找不到,至少其突出的程度是在其他生物身上找不到的。

    首先,对于所见事件好探究其原因是人类特有的本性,这种特性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但在所有的人身上其分量都多得足以使他去穷究本身的好运与恶运的原因。

    其次,当人们看到任何事物具有一个起始时,便也会想到有一个原因决定它在那个时候开始,而不是更早或更迟。

    兽类由于对未来很少或没有预见,对自己所看到的事物的顺序、后果及其依存关系缺乏观察和记忆,所以除开享受每日的饮食、安逸和肉欲之乐以外便没有其他的幸福可言。人类却能观察一个事件是怎样从另一个事件中产生的,并记住其中的前因和后果。

    当他自己对事物的真正原因感到没有把握时(因为好运恶运的原因大部分是无形的),他就会根据自己想象的提示、或是信靠自己认为比自己高明的朋友的权威,而设想出一些原因来。

    上述的前两项原因使人产生焦灼。因为人们既然相信以往所出现的和未来将要出现的一切事都有其原因存在,所以不断力求免于所惧之祸、得到所望之福的人对于未来就不可能不经常感到耽心。于是,每一个人、尤其是过分预虑未来的人、便处在类似普罗米修的状况之中。因为就像普罗米修(这个名字解释起来就是精明的人)被钉在视野辽阔的高加索山上,有鹰以他的肝为食,白天吃掉多少,夜间又长复多少的情形一样,一个关注未来、看得太远的人的心也是成天地被死亡、贫困或其他灾难的恐惧所蠹蚀,除开在睡梦中以外,总是无休止地焦虑,不得安息。

    这种经常存在的恐惧,在人类对原因无知的情况下,就好像在黑暗中一样,是始终伴随着人类的,它必然要以某种事物为其对象。因此,当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无从找出祸福的根源,便只有归之于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可能就是在这种意义下,某些旧诗人说,神最初是由人类的恐惧创造出来的。谈到众神、也就是异教徒的诸神时,这一说法是非常正确的。但承认一个永存、无限和全能的上帝这一点却比较更容易从人类想知道自然物体的原因及其各种不同的性质与作用的**中导引出来,而不容易从人们对未来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恐惧中导引出来。因为一个人如果见到任何结果发生,便从这结果开始推论紧接在它前面的原因、接着再推论原因的原因,以致深深地卷在原因的探求中时,最后他就会得出一个连异教的哲学家也承认的结论,认为必然有一个原始推动者存在;也就是说,有一个万物的初始和永恒的原因存在,这就是人们所谓的上帝这一名称的意义。这一切都并没有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对命运的关切一方面会使人产生恐惧,同时也会妨碍人们探询其他事物的原因。这样就会造成一种情形:——有多少人假想,就假想出多少神来。

    关于这样想像出来的不可见力量的物质或实体,人们通过自然的思维不可能得出任何其他的概念,而只能认为与人类的灵魂相同,人类灵魂的实体则和睡着后在梦中现显的、或是清醒时在镜中现显的幻影相同。人们不知道这种幻影不过是自己幻想的产物,因而认为是真实和外在的实体,于是便称之为鬼神。拉丁人称之为影象或幻影,并认为它们是精灵,也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物体;他们认为自己所惧怕的这种不可见的力量形状和自己相似,只是它们可以随意显形和消失。

    不过这种把精灵看作无形体或非实体的看法。不可能任何人生来就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人们虽然可以把精灵、无形的等意义互相矛盾的语词摆在一起,但却无法想像出任何与它们相对应的东西。因此,根据自己的默想而承认一个无限、全能和永恒的上帝的人便只好承认上帝超出了自己的理解力,是不可思议的,而不用无形的精灵来说明他的性质;这样一来,他们便等于是承认自己的定义是不可理解的了。即使他们给予上帝无形的灵这样一个名称的话,也不是从教义出发,为了使神的性质被人理解,而是虔诚地用某些在意义上尽量远离有形体粗大形象的属性来尊敬神。

    关于人们认为这些不可见的力量以什么方式产生作用的问题,也就是它们通过什么直接原因使事物出现的问题,不懂得我们所谓的起因的人们(几乎包括所有的人)都无法根据其他准则加以猜测,而只能观察并记忆以前某次或某几次出现在类似效果之前的是什么,而完全看不到前提事件与后续事件之间的任何依存关系或连系。因此,他们便根据以往的类似事物预期未来会出现类似事物,并以迷信的方式根据与祸福的原因毫无关系的事物来盼求好运或恶运。雅典人在勒般多之战中要求另一个佛米欧,庞培党人在非洲之战中要求另一个西庇阿,后来其他的人在许多其他情况下所做的事情都是这样。

    在同样的方式下,他们还把自己的命运归因于旁观者,归因于地方的吉利与不吉利,归因于如像女巫施法请神时念的咒那样的言辞(当话中包含着上帝的名时尤譬如此),以致相信这一切有一种魔力,可以变石头为面包、变面包为人,或者是把任何东西变成任何另一种东西。

    第三:人们对这种不可见的力量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的敬拜方式只可能是他们对人表示尊敬的那些方式,诸如祭献、祈求、谢恩、献身、祷祝、肃敬、读祭文、称其名宣誓以昭信守等等。除此之外,理性就再也提不出什么,而只能让他们或者到此为止,或者为了发现更多的仪式而去依靠那些自己相信比自己高明的人。

    最后,关于这些不可见的力量怎样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有关一般祸福或某一事业的成败的事昭示于人的问题,人们自然是无从捉摸。情形只会是这样:他们习惯于根据过去推测未来,于是便极易于不仅把碰到过一两次的偶然事物当作往后类似事情的征兆;而且还相信他们曾经一度信任的人的类似预言。

    以上四个方面就是宗教的自然种子;(1 )对鬼的看法;(2 )对第二因的无知;(3 )对所畏惧的事物的敬拜;(4 )将偶然事物当作预兆。

    这一切由于不同的人各有不同的想像、判断和激情,形成了千差万别的仪式,以致一个人所用的仪式大部分都被别人认为是荒谬可笑的。

    这些种子受到了两种人的培育。一种人根据自己的独创加以栽培和整理,另一种人则是根据上帝的命令与上帝的指示。但这两种人这样做的目的都是要使依附于他们的人更服从、守法、平安相处、互爱、合群。所以前一种宗教便是人类政治的一部分,宣讲尘世君主要求于臣民的一部分义务。后一种宗教则是神的政治,其中所包含的是许身为天国子民的人的诫律。一切异教人的建国者和立法者都属于前一类,而亚伯拉罕、摩西和向我们昭示天国法律的救主基督则属于后一类。

    至于有关对不可见的力量的性质的看法这一部分宗教中,几乎只要是有名称的事物,异教人都曾在某一个地方把它当成神或者鬼;或者是被他们的诗人假想为有某种精灵赋灵、附托或缠附。

    宇宙未成形的物质被认为是一种神,名为浑沌。

    天、海、星、火、土、风等等都莫不是神。

    男人、女人、鸟、鳄鱼、牛犊、狗、蛇、葱、韭菜都被奉为神。此外,他们几乎认为所有的地方都充满着精灵,名为魔鬼。平原有平原男神与女神盘和盘妮或半人半兽神萨特、森林有牧神和山林女妖、海有海神特里顿和其他女妖、每一条河流和泉水都有同名的水神和妖怪、每一家人家有其家神、每一个人有其护身神、地狱中有小鬼和鬼官如卡隆、塞伯流斯和弗里斯等。夜间则到处充满了怨鬼冤魂死者的灵魂和一大群男女妖怪。

    此外,他们对单纯的偶性和性质如时间、晚夜、白天、和平、和谐、爱情、竞争、美德、荣誉、健康、迟钝、热病等等也赋与神性、筑庙祀奉;当他们祈求或祈免这些东西时,就好象有相应名称的鬼在他们头上,可以施与或免除他们所祈祷的祸福。他们还以缪斯之名为自己的智慧祈祷、以福庆之名为自己的愚昧无知祈祷,以丘辟特之名为自己的**祈祷、以弗里斯之名为自己的愤怒祈祷、以普莱亚帕之名为自己的生殖器祈祷,并将其污秽邪其归之于男女邪魔英科比与萨可布。举凡诗人在诗中予以人格化的一切东西,没有一样他们没有当成神或鬼。

    这些异端邪教的创立者看到宗教的第二个基础是人们对原因的愚昧无知,以及他们因此而倾向于把幸运归因于一些与之完全没有明显关系的原因,便乘机利用他们的愚昧无知,不提出第二因,而提出第二级掌职之神。他们把受胎归之于维纳斯、把艺术归之于阿波罗、把狡诈与阴险归之于墨丘里,把风暴归之于伊阿鲁斯,其他现象则归之于其他的神,以致于在异教徒中,几乎有多少种事物,就有多少种神。

    除开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适用于神的祀奉方式,如祭献、祈祷、谢神以及前面所举的其他各项之外,这些异教人的立法者又加上了绘画与雕刻的偶像,以便使愚蠢无知的人(也就是大部分人或普通平民)认为这些偶像所代表的神真正在其中,就好象居住在里面一样,因而也就会更加敬畏。此外还为这些偶像分田立庙、设官祠奉,并于人事用途之外拨出专款,也就是将洞穴、林园、森林、山岳以致整个岛屿奉献给这些偶像。他们不仅赋与这些神以人、兽或妖魔的形象,同时还赋与感觉、语言、性、**、生育等等人和动物的官能与激情。这种生育不单单是神与神相配降生出神,而且把神与男人和女人相配而生出半人半神;这些半人半神也是居住在天上,如酒神巴喀斯、大力神赫丘里等等都是。除此之外,还赋与这些偶像以愤怒、报复和生物的其他激情,以及由此而生的欺诈、盗窃、通奸、男色和可以认为是权势的结果或享乐的原因的任何恶行;以至一切在人们中间只被认为是犯法,而不被认为是不荣誉的种种行为。

    最后,在未来的征兆(从自然的道理上讲它是根据过去的经验所作的猜测;在迷信上讲来则是神的启示)上,这些异教人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