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查士丁尼的时代 第四十章(1/2)

    查士丁尼的统治。提奥多拉女王。尼卡的暴乱。中国丝绸的进口。圣索菲亚教堂。对雅典学校和罗马执政官的压制。

    查士丁尼皇帝出生在萨迪卡(现代索菲亚)废墟附近,一个不知名的居住在一片荒野中的野蛮民族家庭,这个民族前后曾被人称作达西亚人和保加利亚人。他的发迹颇有赖于他的叔叔查士丁的冒险精神为他做好准备,他和同村的另外两个农民一起抛弃最有利的畜牧或牧人工作毅然从军了。三个年轻人背包里装着很少一点干粮,一直步行着沿着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大道走去,很快凭着他们的力气和个头儿被利奥皇帝的卫队收留。这个幸运的农民,在经过其后两代皇帝的统治之后,便已拥有极大的财富和荣誉;他从一次重大危险中逃脱性命的经历,后来被归之于亏了帝王的保护神的保卫。他在伊索里亚和波斯战争中长时间建立下的显著功勋可能无助于使人们不会忘记查士丁的名字;但它们却保证了他在50年时光内,逐步在军队里的提升——军团司令官、伯爵、将军、荣获元老称号和皇帝卫队的指挥权,这卫队,在阿纳斯塔修斯被从这个世界消除的重大危机时刻,始终把他看作他们的首领,一致服从。他所扶植和使之富有的亲属全都排除在皇座之外;统治着皇宫内院的太监阿曼提乌斯早已暗中决定将皇冠加在他所培植的一个最卑鄙无耻的人物的头上。为了取得卫队官兵的同意,已将一大笔专为此一目的的捐赠交托在他们的最高司令官手中。但查士丁却奸诈地利用这一重大的有利条件为自己钻营;而由于并无任何一个竞争者出头,这个达西亚农民,在全体深知他勇而不暴的士兵的一致同意下,被加上了紫袍;与此同时,教士和人民相信他信奉正统基督教,各地方只一味盲目地唯首都的马首是瞻,也全都表示同意。那个大查士丁却不同于另一个出身于同一家族、名字也相同的皇帝,到68岁时才登上拜占廷皇位;而如果事事都让他自己去作主,那在他9年的统治中,任何时候都可能会让他的臣民后悔不该把他推上皇帝的宝座。他完全和提奥多里克一样的无知;而且让人惊奇的是,在那个并非完全愚昧无知的时代竟同时会有两个君王大字不识。但查士丁的才能可远在那位哥特皇帝之下;一生充当士兵的经历并不能使他具备统治一个王国的才能;尽管性格很勇敢,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弱点,自然会使他充满疑虑,缺乏信心,和怀着政治上的恐惧。不过国家的日常政务有忠诚、勤奋的财务官普罗克洛斯代为办理;这年事已高的皇帝更收养了极有才能和抱负的侄子查士丁尼,这个怀有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被他叔父从达西亚的荒野的农村收养过来,让他作为他的私有财产的继承人,最后更继承了他的东部帝国。

    既然宦官阿曼提乌斯的钱财已被骗走,现在显然便有必要夺去他的生命。这件工作只要随便加给他一个或真或假的图谋不轨的罪名便很容易完成了;作为额外的一条罪状,法官还被通知,他暗中接受了摩尼教派的异端邪说。阿曼提乌斯因此丢掉了脑袋;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宫廷中的重要管事或者被处死,或者被流放了;而他们的不幸的皇位继承人被抛进一所极深的地牢中,用石头砸死,然后不加掩埋就那么胡乱扔到海里去。消灭维塔利安的任务可比这更为艰巨和危险得多。这位哥特酋长在为维护正统基督教的信仰大胆对阿纳斯塔修斯进行的内战中使自己颇受广大人民的欢迎;而且签订了一个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条约之后,他却仍然作为一支强大的、胜利的野蛮人部队的首领驻扎在君士坦丁堡附近。通过一项极不可靠的盟誓的保证,他很想放弃这一有利地位,放胆投身到其中的居民,特别是其中的蓝派,甚至一想起那次虔诚的战争便对他十分仇恨的城市中去。皇帝和他的侄子把他看作是教会和国家的保卫者而对他十分敬重,热情地加给这位他们心爱的人物以执政官和将军的头衔;但是在他接受执政官职位刚7个月之后,维塔利安在一次御宴上被连伤17处刺死,而继承这批掳获物的查士丁尼被控是刺杀自己的精神兄弟的凶手,对这位兄弟他不久前还曾在自己参加的一次基督教神秘仪式中保证对他效忠。在他的对手倒下以后,他虽然没有任何军功却被提升为东部部队的总司令,可以负责领导他们为对付公共的敌人走向战场。但查士丁尼在追求名声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会失去对他的年岁衰迈的叔父的控制;他不从对西徐亚或波斯的战争中获得胜利以赢得同胞们的青睐,却通过君士坦丁堡的教会、马戏和元老院来取得他们的欢心。正统基督教徒都依附于,在内斯特和优迪克两异端之间,踏着顽固、不妥协的正统教派的狭窄道路前进的侄儿查士丁。在他开始统治的最初几天,他鼓起、并满足了,人民群众反对死去的皇帝的热情。在经过34年的分裂之后,他安抚住了罗马教皇骄横、愤懑的心情,并在拉丁人中散播了一种有关他虔敬地尊重使徒教职的讨好群众的传闻。东部的主教宝座上全坐着热心于他的利益的正统基督教徒,教士和僧侣全被他用慷慨的赠与收买,人民所受教导,则是要他们为真正宗教的希望和支柱,他们的未来君王祈祷。查士丁尼的伟大主要表现在一些公众活动的巨大排场上,这件事在群众眼里,其神圣性和重要性不在尼斯和卡尔西冬会议所制定的信条以下:他就任执政官的花销据估计为28800金币;他曾在竞技场上同时展示出20头狮子和30头豹;许多经过训练的马匹配上富丽的鞍辔,作为特殊奖金赏给马戏团中优胜的驾车人。当他尽力讨好君士坦丁堡的人民、接受外国帝王的致敬信的时候,他的侄子查士丁却正全力以赴取得元老院的友情。这个可敬的名称似乎便使得它的每一个成员都能掌握国家的命脉,并能左右皇位的更替。软弱的阿纳斯塔修斯纵容强有力的政府堕落成为形式上或实质上已成寡头政治的政府,而那些已获得元老称号的军官则完全成了他们的私有卫队的首领,而这群老兵凭借他们的武器和号召力,便可以在一个动乱时期指定东部皇位的继承人。国家的大量财富被用于收买元老们的支持。皇帝已得到通知,他们一致盼望他能接受查士丁尼作为他的共事人。但这一过于清楚表明他死期已近的请求是不会受到这位心怀嫉妒、极力继续抓住他已无能行使的权力的老迈的君王的欢迎的;这时双手捧着紫袍的查士丁则奉劝他们,既然选举如此有利可图,何不挑选一个年纪较大的候选人。但尽管有此一番劝告,元老院仍加给查士丁尼以至高无上的帝王头衔;而他们的这一命令也马上得到了他叔父,不知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恐惧的批准。由于腿部受伤久治不愈使他长时间身心都日益困顿,他终于感到他不能不确定一个帮手了。于是,他召来贵族和元老,当着他们的面,郑重其事地把王冠加在他侄子的头上,他马上便被簇拥着由皇宫来到广场,接受人民的响亮、热烈的欢呼。查士丁的寿命又延长了4个月;但从那次加冕仪式之后,在国人心目中他便已经死去,全国上下已承认年已49岁的查士丁尼为东部合法的君主。

    查士丁尼从登基到死去,治理罗马帝国共38年7个月又13天。他统治时期所发生的,以其数量之多、变化之大和性质之重要引人注目的事件,已由他的秘书贝利萨留作下详细的记录,贝利萨留是一位演说家,他凭他的口才被擢升为元老和君士坦丁堡的市长。普罗科皮乌斯随着勇气或地位、受宠或失意的变化,前后接连写了三部关于他自己的时代的书——一部历史、一部赞歌、一部丑闻。由阿加提阿斯的五部书加以续编的关于波斯、汪达尔和哥特战争的八部书,作为仿效雅典的,或至少是亚洲的古希腊作家的呕心沥血的成功之作而受到我们的尊重。他的资料都是从亲身经历以及和一个士兵、一位政治家和一位旅游者的随意交谈中获得;在风格上刻意求精,并常常能达到强劲有力和高雅的水平;他经常插入的一些思索,更特别是一些讲话,无不表现出他丰富的政治知识;而这位历史家由于始终抱有取悦和教育后代人的雄心壮志,似乎对人民的偏见和宫廷里的谄媚奉承根本不屑一顾。普罗科皮乌斯的同代人都曾阅读和赞美过他的作品:但是,尽管他曾恭敬地把他的书奉献到皇座之前,而由于一位永远使他的无所作为的统治显得失色的英雄受到高度赞扬,查士丁尼不免感到有伤他的面子。念念不忘的唯我独尊的意识却被一个奴隶的希望和恐惧压了下去;而秘书贝利萨留的讲述皇家宏大机构的六部书则极力想借以赢得宽宥和取得报酬。他巧妙地选定了一个看来似乎极辉煌的题目,利用它他可以纵情赞扬,不论作为征服者还是作为立法者,都远远超过了地米斯托克利和居鲁士的幼稚的美德的帝王的天才、宏伟和虔诚。失望很可能会促使原来一味谄媚的人暗中进行报复;而第一次见到一点恩宠又可能会暂时止住或压下那个把罗马的居鲁士斥为可鄙、可厌的暴君,把皇帝和他的配偶提奥多拉公然说成是两个专为毁灭人类而披上人皮的魔鬼的诽谤①。这种卑下的信口雌黄的做法无疑毁坏了普罗科皮乌斯的名声,降低了他的成就:然而,在他的邪恶的毒汁已喷发出去以后,剩下的趣闻轶事,甚至一些在流行的历史书中曾被含蓄提及的最见不得人的事件,也由其内在凭证,或当时的真实史料所证实。根据这种种不同的资料,我现在将逐步来描述值得占有我们的较大篇幅的查士丁尼的统治。在目前的这一章中将讲述提奥多拉的掌权和为人、马戏团的纷争和东部君王的和平统治。在接下去的三章中,我将叙述查士丁尼最后赖以攻占阿非利加和意大利的战争;我还将如实讲述贝利萨留和纳尔塞斯的胜利,既不掩盖他获胜后的虚骄,也不掩饰波斯和哥特的英雄们的敌对的品德。这一卷的内容还将包括皇帝的法律学和神学观念;仍使东方教会处于分裂状态的争论和派系;以及现代欧洲国家也加以沿袭或尊重的罗马法律改革。

    ①查士丁尼是一头驴——长得完全和图密善一模一样——提奥多拉的众多情人一个一个被争风吃醋的魔鬼赶下她的床来——她注定要和一个大魔鬼结婚——一个和尚看到坐在皇座上的是魔鬼之王,根本不是查士丁尼——他的许多仆人都只看到一张没鼻子没眼的脸,一个无头的盲目走动的身子,等等,等等。普罗科皮乌斯声称他自己和他的许多朋友都完全相信这些妖魔鬼怪的故事。

    提奥多拉女王

    查士丁尼在行使最高权利的时候,他的第一个行动便是和一个他所爱的女人,著名的提奥多拉分权,而她的莫名其妙的荣登高位却实在不能被誉为是女性美德的胜利。在阿纳斯塔修斯的统治下,由君士坦丁堡的绿派负责的看管野兽的工作完全交托给了阿卡西乌斯,由于他的这一职业,人们却叫他熊司令。他死后,他的职务转给了另一个候选人,尽管他的遗孀十分勤奋,早已另准备下一个丈夫和继承人。阿卡西乌斯留下三个女儿,科弥托、提奥多拉和阿纳斯塔西娅,当时最大的一个也还不满7岁。在一次庄严的仪式上,这三个无助的孤儿穿着求请的服装,由她们的痛苦和愤怒的母亲带领着送到了竞技场的中心:绿派以十分鄙视的态度接受了她们,蓝派却对她们甚表同情;这种差异深深印入了提奥多拉的心中,直到许多年后还对帝国的统治发生着一定的作用。这三个姑娘都越长越美,三姊妹相继都变成了拜占廷人民公开或私下寻欢作乐的对象;而提奥多拉在身穿奴隶服装,头顶木凳,随着科弥托登台表演一阵之后,终于获准由她单独发挥她的才能。她既不跳舞,也不唱歌,也不吹笛;她的技能仅限于哑剧表演;她有出奇的作滑稽表演的才能;每当这位喜剧演员鼓起腮帮用一种十分可笑的声调和姿态抱怨她忍受的打击时,君士坦丁堡的整个戏院观众会全笑得前仰后合,掌声雷动。提奥多拉的美引起了许多人的百般恭维,也是更为高雅的欢乐的源泉。她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她的皮肤虽然显得苍白,但基本上合乎自然色泽;她的各种情绪变化,都会迅速从她的一双灵巧的眼睛中表现出来;她的轻快的动作充分显示出她的娇小的身躯的美;出于热爱或奉承都可能使人宣称,绘画和诗歌都不可能刻画出她的无与伦比的形态的美。但这个美丽的形体却由于经常随便暴露在公众的眼前和无所顾忌地用以满足男人们的**,而自甘下贱了。她不惜以她的淫荡的美招揽各种职业和身份的大批乱七八糟的市民和外族人:获准和她睡一夜的一个幸运的男人常常会被一个更强壮或更有钱的人从她的床上轰走;当她从街头走过的时候,许多为避免惹出闲话或害怕经不住诱惑的人全纷纷逃避。幽默的历史学家不以为耻地描绘了提奥多拉毫不在意在剧院表演的一些**场面。在表演完各种肉欲的欢乐形象之后,她却忘恩负义地咒骂自然的贫乏;但她的咒骂、她的欢乐和她的表演艺术却只能用一种一般人不甚理解的语言来加以掩盖。在统辖着首都人民的欢乐和鄙视一段时间之后,她同意跟随一个获得阿非利加彭塔派利斯行政权的推罗人埃克玻卢斯前去任所。但这一草率的结合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候:埃克玻卢斯很快抛弃了这花费巨大,或朝三暮四的情妇;她在亚历山大里亚落到了十分悲惨的境地;在她艰苦地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每一个东部城市都醉心于漂亮的西普里安,她的品德似乎使她完全不愧为出生于维纳斯的那个特殊岛屿的后代。提奥多拉的乱交,以及她的最下流的事先防范,使她一直躲过了她十分担心的情况;但终有一次,仅只一次,她作了母亲。孩子的父亲救下了他,并让他在阿拉伯受到教育,后来在临死时他告诉他,他是一个女王的儿子。怀抱着无限的希望和野心,这个毫不怀疑的青年匆匆赶到君士坦丁堡的王宫,会见了他的母亲。由于是甚至在提奥多拉死后再也未被人见到过,当时有人指责说,她用他的生命隐瞒住了一个对她的皇后身份来说未免过于难堪的秘密,看来是并不过分的。

    在提奥多拉的名声和处境正落入最底层的时候,一个睡梦中或想象中的幻影曾低声告诉她一个喜讯,她注定将成为一位强有力的君王的皇后。一心想着即将出现的伟大前程,她从帕夫拉戈尼亚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装成一个出色的女演员的样子,过着正派人的生活;依靠勤劳地纺纱卖线,过着清苦的日子;住在一间后来被建成堂皇庙宇的小房子里,露出一副贞洁、孤独的神态。她的靠技巧或偶然原因有所增强的美很快便吸引住、捕捉住、牢牢抓住了这时已在他叔叔的名义之下握有绝对统治权的贵族查士丁尼的心。也许她设法提高了她过去曾经常向许多最下贱的人任意抛撒的恩情的价值;也许,她一开始假作腼腆,一再推脱,而最后又使尽用肉欲勾引的一切招数燃起了那个,由于天性或虔诚,习惯于深夜工作和禁欲的清淡饮食的情人的欲火。在他的性的狂喜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她却靠脾气和了解等更具体的优点仍牢牢控制住他的心。查士丁尼乐于使他所爱的女人变得高贵、富有:东部所有的财富全堆积在她的脚前,而且这位查士丁的侄子已决定,也许从宗教方面考虑不无犹豫,要将神圣的、合法的妻子的身份加在他这个情妇身上。但是罗马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一位元老和任何一个出身奴隶或曾从事过舞台表演生活的女人结婚:鲁皮西娜或欧斐弥阿,一个野蛮人出身、行为粗野,却绝对正派的皇后,决不接受一个妓女作她的侄媳;甚至查士丁尼的迷信的妈妈维吉兰蒂娅,她虽然承认提奥多拉聪明、美丽,但她却严重担心那个乖巧的浪荡女人的轻佻和傲慢会毁掉她儿子的虔诚和幸福。所有这些障碍都被查士丁尼的坚贞不二终于克服了。他耐心地等待皇后死去;他厌恶他妈妈的眼泪,她很快也便陷入严重的痛苦之中;一项取消古代死硬规定的法令,以皇帝查士丁的名义发布了。这一法令为所有曾卖身戏院的不幸的妇女大开了光荣的方便之门(这是法令中的原话),她们全可以和最出色的罗马公民正式缔结婚姻。有了这一宽纵的法令,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立即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她的身份慢慢随着他的情人而逐步提高;而且,一旦查士丁给他的侄子穿上紫袍,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便马上会将皇冠加在东部皇帝和皇后的头上。但是,按严格的罗马习俗一般可以加之于皇家妻室的荣誉却既不能满足提奥多拉的野心,也不能满足查士丁尼的情爱。他让她作为统治帝国的一位平等、独立自主的共事人坐上了皇座,而且各省省长都得宣誓同时忠于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东部世界从此俯伏在阿卡西乌斯的女儿的脚下,一任她的才能和时运摆布了。这个在无数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曾玷污君士坦丁堡的娼妓,现在仍在这座城市里被打扮成了女王,受着严肃的行政长官、正统的主教、胜利的将军和被俘的国君的崇拜①。

    ①“让我们承认她的伟大吧,她已不再是那么下贱,”等等。要是没有沃伯顿讽刺的归纳,在这篇邪恶获得胜利的一般描绘中,我将永远也看不出,这里指的完全是提奥多拉本人。

    那些相信妇女在失去贞洁以后思想便完全堕落的人,必会急切地希望听听揭露提奥多拉的伪装、夸大她的罪恶,严厉斥责那个年轻婊子的淫荡的或自愿的罪行的,出于私下嫉妒或普遍存在的仇恨的咒诅。出于羞愧或不屑的动机,她常常拒绝接受卑贱的群众的朝拜,躲避首都的可厌的风头场面,把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消磨在坐落在普罗蓬提斯和博斯普鲁斯海滩上的宫殿和花园中。她私下的时间全用于怀着小心谨慎和感激的心情装点自己的美、增加浴室和餐桌的豪华和早晚的长时间睡眠。她的秘室养着许多她喜爱的妇女和太监,为了满足他们的利益和兴趣,她不惜牺牲法律的尊严:国家的最重要的人物常常都拥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接待室里;在经过一段长时间无聊的等待之后,一个个被唤进去亲吻提奥多拉的脚尖,视她当时的心情,他们或者只看到皇后的不声不响傲慢的嘴脸,或者欣赏到她一时高兴露出的一个喜剧演员的轻佻。她的无厌的贪婪也许可以说是出于对丈夫的死亡的忧虑,那将使她或者彻底毁灭,或者占据皇位,别无其它选择;有两位将军在皇帝生病的时候,曾冒失地宣称,他们在选定皇都的问题上决不会不加干涉,这便使得提奥多拉,出于恐惧和野心,对他们十分忿恨。但对于她的残酷的指责,甚至在涉及她的一些较轻的罪恶时也是那样不堪入耳,却给她留下了千古骂名。她的无数的密探观察到,并添油加醋地密报了稍有对他们的皇后女主人不敬的一言、一动,或一个表情。一切被他们指控的人都会被抛进决不容许法律过问的她私设的牢房;据传说,各种酷刑或鞭打常常是当着一位从不为祈求或悲惨的呼号声所动的女暴君的面进行的。这些不幸的牺牲者有些死在那臭气熏天的地牢里,另一些则在剁去手脚、丧失神志和一切财产之后放回世上来,作为她的报复的活的见证,常常连一些遭到怀疑或受害者的孩子也在所不免。被她下令放逐的元老或主教,总由一个可靠的差人押解,更由于她会亲口对他威胁说,“你要是不能完成我的命令,我以那个永生的人的名义发誓,一定活活剥掉你的皮,”他更加不敢怠慢了。

    如果提奥多拉的信念不曾受到许多传闻的污损,她的非同一般的虔诚,按她的同时代人的说法,也许可以弥补了她在骄纵、贪婪和残酷方面的缺点;但是,如果她曾利用她的影响安抚皇帝的偏狭的愤怒,今天这个时代定会承认她在宗教方面的一些功绩,对她的一些思想上的错误也更加宽容了。在所有以查士丁尼的名义设立的慈善机构中,都莫不同样尊敬地提到提奥多拉的名字,而在他统治时期建立的一个最有恩于民的组织应该归功于皇后对她的不幸的,被诱或被迫当了妓女的姊妹的同情。在博斯普鲁斯亚洲海岸的一座宫殿被改建成了一座宏伟、宽广的寺院,在那里以优厚的待遇收容了君士坦丁堡街头和妓院搜罗来的500名妇女。在这个神圣、安全的处所她们甘心被终身幽禁起来;有些出于绝望纵身入海的妇女便失去了大部分在女恩主的慷慨帮助下脱离苦海的改邪归正者的感恩不尽的机会。提奥多拉的精明能干,查士丁尼本人也一再表示赞赏;他认为他的法律也是依靠天神赐给他的最可敬的贤明妻子的帮助才得以完成的。在人民的骚乱和宫廷的可怕的变故中,她显示了她的勇气。自她和查士丁尼结合以来,她的不可调和的敌人们的沉默,证明了她的贞洁;而且尽管阿卡西乌斯的女儿虽可能饱经沧桑,她能够为了职责或利害的更强大的责任感而放弃欢乐和旧习的坚定头脑,也值得给予一定的赞扬。提奥多拉的祈祷和愿望始终未能让她有一个合法的儿子。她埋葬了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这是她结婚后生下的唯一后代。尽管这件事使她十分失望,她的统治却是牢固和绝对的;她依靠计谋或真情始终受到查士丁尼的宠爱;在他们之间出现的外表上的纷争,总对那些误信以为真的朝臣造成致命的打击。也许她的健康是由于她年轻时候的放纵遭到了破坏;她一直身体比较虚弱,医生劝她到皮西亚温泉去疗养。这一路前去,有禁卫军卫队长、财政大臣、一批伯爵和贵族和4000多名浩浩荡荡的随从:官道专为她的来临重新修整过;并专门为她修建了一所行宫;在她经过比提尼亚时,她对教堂、寺院和医院都捐赠了大量钱财,让它们祈求上天使她恢复健康。最后,在她婚后24年、掌握统治权22年之后,被毒痈夺去了生命;对她的死,她的原可以在东部帝国最纯洁、最高贵的处女中挑选配偶,结果却选中一个登台献艺的婊子的丈夫,却认为是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而悲痛不已。

    尼卡的暴乱

    在古代娱乐中我们看到有一个重大的差异:最有身份的希腊人都是演员,而罗马人却都只是观众。奥林匹克运动场是对一切有钱、有地位和有野心的人敞开的;如果一个人自信有此技巧和活动能力,他完全可以步狄俄墨德和麦尼劳斯①的后尘,把自己的马匹赶上迅速前进的道路。10驾、20驾、40驾马车可以同时起步;一只用树叶编织成的花冠将是优胜者可以获得的奖品,但他的以及他的家族和国家的名声受到歌颂和赞扬的时间,却远比得到一面铜碑和石碑更为久远。但是,一位元老,或甚至一个公民,想到自己的身份,便会羞于让自己或他的马匹在罗马马戏团中露面。这些节目是由共和国、行政官员或皇帝出资兴办的;但管理权却交托给了一些权才;如果一个受欢迎的车手的收入有时会高于一位倡导者的收益,那便必须把它看作是群众的情绪的表现,是一种不光彩的职业所得到的高工资。这种竞赛,在最初设立时,只是简单的,御手分别穿着白色和红色制服的两辆车的竞赛:后来又加进了淡绿和天蓝两种颜色;而在这一竞赛重复进行了25次之后,在同一天里已有100辆赛车装点竞技场上的盛况。那四派很快各有了自己合法的组织和神秘的起源,而它们的不同颜色则被认为是代表了一年四季大自然的不同景象;代表夏天天狼星的红色、冬雪的白色、深沉的秋色和春天的一片嫩绿。另一种解释则不从季节,而从自然元素出发,并把绿与蓝的竞争说成是陆与海的冲突。把它们各自的胜利说成是预示农业丰富或海运昌盛,因而引起的牧民和水手的敌对情绪,也还不如罗马人民为了自己所拥护的一种颜色不惜付出自己身家性命的盲目的狂热情绪令人觉得荒唐可笑。对这种愚蠢的做法,一些最明智的皇帝虽然鄙视,却仍加以纵容;而且卡利古拉、尼禄、维特利乌、维鲁斯、康茂德、卡拉卡拉和埃拉伽巴卢斯都在竞技场的蓝派和绿派中有名:他们常到本派的马厩去看马,为本派受宠的骑手喝采,斥责他们的对手,并以无意或有意模仿他们的举止而受到群众的尊敬。这种血腥的骚乱性的竞赛直到罗马娱乐盛会的末期,一直搅得公共节日不得安宁;提奥多拉出于正义或私情的考虑,竟利用他的职权保护绿派,使之免受一位热情追随蓝派的执政官和贵族的武力侵犯。

    ①麦尼劳斯为希腊神话中斯巴达国王,海伦的丈夫。狄俄墨德不详。——译者

    君士坦丁堡虽未继承罗马的美德,却完全承袭了他的愚昧;搅得马戏团不得安宁的同样那些派别,在竞技场上闹得更加过火了。在阿纳斯塔修斯的治下,这种群众的狂热情绪更被宗教狂热所激励;那绿派竟然在水果筐里隐藏着石块和匕首,在一次庄严的节日中,杀害了3000名他们的蓝派对手。这种瘟疫从首都传到东部地方各省市,这种原为游戏分成的两种颜色竟产生了两个强大的你死我活的派别,从根动摇这个虚弱的政府的根基了。一些以最严肃的利害关系或宗教偏见为基础的群众之间的分歧,在顽固性方面也远远比不上这种无聊的、已经干扰家庭安宁、促使朋友和弟兄反目,并诱使虽很少在马戏团露面的妇女们也争着支持她们的情人的派别,或对她们的丈夫的态度表示反对。一切天理国法全被踩在脚下;而且只要一派能获得成功,它的受蒙骗的追随者便似乎把什么个人痛苦或公众的灾难全都抛到了脑后。没有自由的放任的民主又在安条克和君士坦丁堡复活起来,任何一个希图得到行政或宗教职位的人都不得不支持一派。据说绿派暗中和阿纳斯塔修斯的家族或派系有密切联系;而蓝派则热衷于支持正统基督教和查士丁尼的事业,而他们的感恩的主子,在5年多的时间里,一直保护着其不时爆发常震撼着东部皇宫、元老院和首都的一派的骚乱。蓝派以深得皇帝的恩庞有恃无恐,为了引起别人的恐惧经常保持一种奇特的、野蛮人的打扮——留着匈奴人的长发,穿着狭袖、宽松的袍子,走路趾高气扬、说话声大气粗。白天他们暗带双刃短剑,夜间他们公然手拿武器分成若干队集会,随时准备进行暴力或抢劫活动。他们的对手绿派成员,甚至一般市民,常被这些夜间作崇的土匪剥光衣服,滥加杀害;任何人戴着金钮扣或腰带,或深夜在平静的首都街头出现都是十分危险的。由于不加惩罚而日益猖獗的狂暴精神进而侵扰应受保护的私宅;这些进行派别斗争的暴乱分子常常用火来作为进攻武器,或用以掩盖自己的罪行。在他们的掠夺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或神圣不可侵犯的;为了贪财,或为了报仇,他们杀害了大批无辜平民;教会和神坛也常被残酷杀害的无辜者的血所污染,那些杀人犯却公然相互吹嘘自己如何武艺高强,一剑便能敌人于死地。君士坦丁堡的放荡的青年全都着上了叛乱分子的蓝服装;法律也完全失去作用,社会的纽带已不再有任何力量;债主被迫放弃他们的债款;法官睁着眼颠倒黑白;主人投票选举奴仆;父亲听任孩子肆意挥霍;贵妇人被自己的奴仆任意奸污;漂亮的男孩被从父母的怀抱里夺走;为人妻的除非她自愿一死,便会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被人奸淫。遭到对手残酷迫害,并被行政官员抛弃的绝望的绿派,决定行使自卫,或报复的特权;但那些不曾死于战斗的人却被拉去绞死,一些不幸的逃亡者躲藏到深山老林中去,又不时潜回残酷骚扰他们被驱逐出去的社会。一些有胆量惩治蓝派罪行不怕招致他们的仇恨的执法官员只会成为他们的这种狂热情绪的牺牲品:君士坦丁堡的一位市长逃到耶稣圣墓去避难,在提奥多拉的命令之下,东部的一位伯爵遭到辱打,西利西亚的一位省长给绞死在两个因杀害他的马夫并企图置他本人于死地的被他处死的杀人犯的坟前。一个野心家可能试图在社会混乱中建立起自己的伟大,但一位君主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责任却必须维持法律的尊严。查士丁尼的第一道,后来还曾一再重复并有时加以执行的敕令,曾表明他决心保护无辜,并惩治不论任何名称和颜色的罪行。然而,正义的天平,由于私下的感情、旧日的习惯和对皇帝的恐惧,仍倾向于偏袒蓝派一边;他的公正,在经过一番似有其事的斗争之后,便毫不费力地顺从了提奥多拉不可调和的仇恨情绪,这女王始终也未曾忘怀和宽恕那喜剧演员对她的伤害。在小查士丁继位以后,呼吁严格和平等执法的公告涵蓄地斥责了前代的不公。“你们蓝派听着,查士丁尼已经不存在了!你们绿派听着,他还依然活着!”

    两派的长时间仇恨和暂时的和解所引起的一次叛乱,几乎把君士坦丁堡化成一片灰烬①。在查士丁尼统治的第五年,他公开纪念一月的艾茨节,②心怀不满的绿派不时大声喊叫,扰乱节目的进行;一直到第22次赛车的时候,皇帝还依然不声不响严肃地坐在那里;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竟然匆忙中决定,通过传信人的声音,在一位皇帝和他的臣民之间进行一次过去很少有过的对话。他们一开始讲出的不满是比较客气和有所克制的;他们控诉皇帝的使臣对他们进行压迫,并高呼愿皇帝万岁,并取得胜利。“你们这些傲慢的不满分子,耐心一些,并仔细听着!”查士丁尼大叫着说;“闭上你们的嘴,你们这些犹太人、撒马利亚人和摩尼教徒!”绿派的人仍然企图唤起他的同情。“我们穷,我们是清白无辜的,我们受到了欺侮,我们不敢在街头走过;有人对我们的名号和颜色普遍进行迫害。让我们去死吧,啊皇帝陛下!但让我们按照您的命令,为您效劳而死!”但是,那一再重复的偏袒、激情的诅咒的言词,他们认为,完全有失皇帝的身份;他们公开表示拒绝再向一个不能公正地对待他的臣民的皇帝效忠,哀叹上天不该让查士丁尼的父亲降生,让他培育出这么一个甘当杀人犯、笨驴和不知悔改的暴君的儿子。“你们不想活了吗?”那愤怒的君主吼叫着,这时,蓝派的人群狂怒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们的怒吼声震动着整个广场,他们的对手眼看寡众不敌,便避免正面冲突,全跑到君士坦丁堡的街头去制造种种恐怖和令人绝望的活动。在这个十分危险的时刻,两派的7个已被省长判刑的杀人犯被拉到街上游街,然后被押运到佩拉郊区的行刑场。其中四个立即砍头了;第5个也被绞死;但在绞死剩下的2人时绞绳忽然断掉,他们活着落到了地上;群众为他们得以幸免欢呼,圣科农教堂的修士,从附近的一座寺院出发用一只船把他们送到教会的圣地去。由于这两人一个穿着蓝装,另一个却着绿装,两派都同样被他们的压迫者或不知感激的主子的残暴所激怒,在他们将囚犯送到目的地,充分进行报复以前,暂时维持着休战状态。阻挡叛乱风暴的省长的宫室立即被放火焚烧了,他的官员和卫队被杀害,牢房被砸开,那些可以将它用来制造毁灭的人都得到了充分的自由。一支原来派去帮助民政官员的部队遇到了数目不断增加、行为越来越放肆的群众武装的抵抗:为帝国服役的最凶恶的野蛮人赫鲁利人打倒了,从宗教考虑,被匆匆派去拆开进行血战的两派的教士和他们的圣物。这一渎神举动使得骚乱进一步加剧了;人民全都为了上帝的事业进行战斗;妇女们从屋顶和窗口往士兵们的头上扔下雨点般的石头,士兵们则往那些房子里扔火种;一处处被市民或外地人点燃的大火毫无控制地在市区各处燃烧。大火席卷了圣索菲亚教堂、赛克西普斯浴场和皇宫的一部分,从大门直烧到马尔斯圣坛,长廊从皇宫直烧到君士坦丁讲坛:一家大医院,连同院里的病人全被烧死烧光;许多教堂和宏伟的建筑被毁;大批收藏的金银被烧化或丢失。看到这可怕的悲惨情景,一些明智的有钱的公民都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逃到亚洲的一边去,在整整5天的时间里君士坦丁堡整个落入那两派的手中,任其蹂躏,他们的口号是尼卡,征服一切!这也就成了这次重大叛乱的名称。

    ①尼卡骚乱的真正原因是对查士丁尼的残暴统治的种种迫害活动的仇恨。对这一点吉本不曾讲明,他显然也不了解马戏团的各派事实上原来是本市划分出的行政区或教区。因此,它们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人民和皇帝沟通的合法的通道。——D.M.洛

    ②罗马历书的节日之一种。艾茨在3月、5月、7月、10月的15日,而在其余各月的13日。——译者

    只要两派的纷争还继续存在,胜利的蓝派和沮丧的绿派似乎都同样对国家的混乱全然漠不关心。他们一致谴责司法和财政管理机构的**;在这两个部门负责的大臣,狡猾的特里博尼安和贪得无厌的卡帕多西亚的约翰,都被看作是公众苦难的根源而百般加以指责。人民的和平的叫苦声是不会有人在意的,现在在全城陷入一片火海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得到了某种尊重;财务官和省长立即被免职了,他们的职位由两个清白、正直的元老充当。查士丁尼在做出这一深受群众欢呼的让步之后,他便前往竞技场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他的善良的臣民给予他的忏悔的机会;但他虽然对着神圣的福音书作出庄严的保证,人民对他的话却并不相信;皇帝对他们的不信任感到十分吃惊,他于是冒失地退回到皇宫的坚固堡垒中去。这无法平息的骚乱现在被归之于一种秘密的、居心叵测的阴谋集团,还有人怀疑,叛军,更特别是绿派的叛军,一直得到希帕提乌斯和庞培供给的武器和钱财,因为这两个贵族既不能光彩地忘掉,也不能安心地记住,他们是阿纳斯塔修斯皇帝的侄子。由于心怀妒嫉的轻佻的君主的一时的信任,他们在受尽屈辱之后,又得到了他的宽恕,因而一直仿佛是两个忠实的仆人奔走在皇帝座前,而今,在这5天的骚乱中,他们被作为重要人质扣押着;直到最后,查士丁尼的恐惧感压过了他的机智,他把他的这两个兄弟看作是奸细,甚至是刺客,坚决命令他们离开皇宫。在他们一再陈述,如服从皇帝的命令可能会形成被迫的反叛行为,始终无效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就在第6天的清晨,希帕提乌斯被一群人包围住,他们不管他如何真心反抗,也不管他的妻子哭泣着苦苦哀求,却把他们看中的这个人弄到君士坦丁的广场上去,在那里他们不是在头上加一顶王冠,却加了一个富丽的金圈。如果这个后来以自己曾一再推脱为自己辩护的篡位者听从了他的元老院的劝告,更进一步激起群众的愤怒,那他们的最初的不可抗拒的努力可能就会制服住或者驱逐掉了他的战战兢兢的对手。拜占廷皇宫拥有和海上联系的自由通道,就在花园的台阶下面停有随时备用的船只,而且已秘密做出决定,要把皇帝和他的家属以及他家的各种财宝,一起运送到离首都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安全地点去。

    如果查士丁尼救之于戏院之中的那个妓女不曾彻底抛弃掉女性的胆怯和品德,他肯定就算完了。在贝利萨留也在场的一次会议上,只有提奥多拉表现出了一个英雄的气概,唯独她,不考虑引起他将来的仇恨,能够救他于当前的危难和他可鄙的恐惧之中。“即使逃跑,”查士丁尼的妻子说,“是唯一的活路,我也决不愿逃跑。死亡是我一生便预定的条件,但那些为人主的人就不应在丢失自己的荣誉和统治权后再继续活下去。我祈求上天一天也别让人看到我被剥去了皇冠和紫袍;在人们不再称我皇后的时候决不让我再见到阳光。啊,恺撒,如果你已经决心逃跑,你有的是财宝;看看那大海,你有现成的船只;但你难道不担心,你求生的**却会使你陷入苦难的流亡生活和悲惨的死亡中去!至于我,我坚守自古相传的一句格言;皇座是最光彩的坟墓。”一个妇女的坚强使大家恢复了重新考虑问题和行动的勇气,而勇气又很快为这最无望的处境找到了出路。重新挑起派别之间的仇恨是一个轻而易举但具有决定性作用的一招儿;蓝派为自己的罪恶和愚蠢行动所吓倒,一点轻微的伤害将会促使他们和他们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联合起来以反对一个善良、慷慨的恩主;他们再次承认了查士丁尼的皇帝权威;而绿派,带着他们的新推出来的皇帝,被干在广场上了。卫兵的忠诚十分可疑;但查士丁尼手中的军力共有3000名士兵,却是在波斯和伊利里亚战场上训练有素、勇敢善战的老兵。他们在贝利萨留和蒙杜斯的指挥下,分作两队秘密强行通过一些狭窄的通道、待灭的大火、倒塌的建筑,静悄悄逼近广场,同时攻进了位于两端的两座大门。在那片狭窄的空间,那混乱、恐惧的人群,对从两边袭来的坚强的正规攻击完全无力反击;蓝派显露出了他们的无可如何的疯狂,据估算在那一天毫不留情的乱砍乱杀**有3万多人丧掉了性命。希帕提乌斯被从他的皇座上拖下来,与他弟弟庞培一起被押到皇帝的脚前;他们请求他宽恕,但他们的罪行有目共睹,他们的清白却十分可疑,查士丁尼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岂能对他们宽恕。第二天早晨,这阿纳斯塔修斯的两个侄子,连同18名名声显赫的贵族或具有执政官职务的同谋者,被士兵秘密处死,他们的尸体被抛进大海,宫殿被彻底铲除,财产也全部充公了。在其后好几年里,连那广场也从此被人冷落,不再有任何活动;而且,只要一恢复文娱活动,原来的骚乱便又会重演,蓝、绿两派实际仍继续破坏着查士丁尼的统治,扰乱着东部帝国的平静。

    中国丝绸的进口

    那个帝国,在罗马城被野蛮化以后,仍然保有它在亚得里亚海东岸征服的一些民族,使它的边界直达埃塞俄比亚和波斯。查士丁尼共统治着64个省份和935个城市;他的统治区域可谓得天独厚,土壤、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都十分有利,而且人类文化艺术始终连续不断地从地中海沿岸和自古代的特洛耶直到埃及的底比斯的尼罗河两岸发展和传播。人所尽知的埃及富饶曾解救过阿拉伯军的危难;同样那块人口众多的狭窄的土地至今仍能每年向君士坦丁堡运送近7万吨麦子;而且查士丁尼的首都,在荷马的诗篇赞颂其事15个世纪之后,还一直接受由西顿供应的工艺品。每年生长庄稼的地力,不仅没有因为经过2000次的收获而耗尽,却由于巧妙的技巧、丰富的肥料和及时的休耕,而有所更新,更为增强了。家畜的数量不知已增加了多少倍。树木的种植、房屋的建筑,以及劳动和享受生活的工具,存在的时间都比人的一生久长,因而由于一代一代人的关心而不断积累起来。一些简单的技艺由传统保存下来,而由经验使之简化;由于劳动分工和交换的便利,社会日益富足;每一个罗马人都依靠1000双手的勤劳获得住房、衣服和生活必需品。织布机和纺锤的发明被信神的人归之于神的恩赐。在各个时代,各种不同的畜牧和农产品,毛、皮、羊毛、麻、棉,最后还有丝①,都被巧妙加工后用以掩盖或装点人的身体;它们被染上各种永久性的颜色,并成功地使用笔墨补充了织机的不足。在模仿自然的美选择颜色的时候,个人爱好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