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十二章(1/2)

    阿尔卡狄乌斯的统治。圣约翰·克里索斯托姆。阿尔卡狄乌斯之死及小提奥多西的继位。普尔喀丽娅的统治。欧多西亚的冒险经历。

    罗马世界在提奥多西的诸子之间的瓜分标志着东罗马帝国的最终建立。它在从阿尔卡狄乌斯的统治,直至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为止,在一种早熟的、永远处于不断**的状态中,存在了1058年。这帝国的君主一直自称为,并顽固地保留着,那个虚假的、最后更成为想像中的罗马皇帝的称号;而沿袭的恺撒和奥古斯都的名号仍继续表明着他是那第一个国家的第一位统治者的合法断承人。君士坦丁堡的皇宫可与辉煌的波斯皇宫媲美,甚至更胜一筹;在他们斥责阿尔卡狄乌斯时期的奢侈的时候,圣克里索斯托姆在他的头头是道的布道演说中却对之大加赞颂。他说:“皇帝头戴的不是王冠便是冕,上面镶嵌着许多无价的宝石。这些装饰品以及他的紫袍都是专为他的神圣的御体准备的;他的丝绸袍子上还刺绣着金龙。他的宝座是纯金制成。每当他公开露面时,他身边都有朝臣、卫兵和待卫簇拥着。他们的长矛、他们的盾牌、他们的胸甲、他们的马匹的鞍辔和披挂等,如果不是金制的,也都貌似金子制成。他们的硕大、华丽的盾牌中心的圆丘周围被一圈形似人眼的小圆丘包围着。两匹为皇帝拉车的骡子通体雪白,到处闪着金光。而那全部用纯金制成的马车本身则更令观者惊叹不已,他们注视着它那紫色的帷幔,雪白的地毯,巨大的宝石和那随着马车行进颠动的闪闪烁烁的金片。皇帝的画像都是蓝底白色的,他看来坐在他的宝座上,身边是他的兵器,他的战马和他的卫兵;而他打败的敌人则被捆绑着趴在他的脚下。”君士坦丁的继承者们在他在欧、亚交界处建立的皇都中建起了自己永久的居住地。在这敌人的威胁,甚至也许是自己的人民的抱怨声难以达到的地方,他们接受着每一阵风从各种气候条件的地区吹送来的四季贡品;而他们的这座坚不可摧的首都多少代以来便一直抵御着野蛮人的凶恶的企图。他们的统治地域以亚得里亚海和底格里斯河为界;而那使西徐亚的严寒地带和埃塞俄比亚的热带地区间隔开的25天航程所到之处,全被视作在东罗马帝国的掌握之内。处于该帝国中人口众多的地区全都是艺术和学识、奢侈和财富的中心;而那些曾接受希腊语言和习俗的居民则不无道理地自称为人类中最开化、最文明的人群。政府的形式是单纯的王国制;罗马共和国这个长期以来一直保留着几分自由气息的名称只限于那些拉丁省份;而君士坦丁堡的君王们则以他们的臣民的臣服程度来衡量自己的伟大。他们完全不知道这种一味屈从的态度如何削弱和损伤人的聪明才智。那些使自己的意志完全听命于一位主子的号令的臣民,也必然无能抗拒野蛮人的进攻,以保卫自己的生命和财产,也无能保护自己的理智不为迷信思想所吓倒。

    在阿尔卡狄乌斯统治的最初5年里,政权完全落在他的内侍官,残暴、贪婪的宦官尤特罗皮乌斯手中。在一场受皇后叶夫多基亚唆使,由特里比基尔德和伽恩那斯指挥的东哥特人的叛乱中,尤特罗皮乌斯被推翻。接着这场叛乱被平息下去。

    圣约翰·克里索斯托姆

    在格列戈里·纳齐安岑的继承人,怠惰的涅克塔里乌斯死去以后,君士坦丁堡的教堂就被一群不耻于用金钱或谄媚收买人民或皇帝亲信的选票的野心勃勃的候选人搞得乌烟瘴气了。这一回,尤特罗皮乌斯似乎忽然脱离了他平日的行为准则;他仍保持着公正的判断,只选中了一位陌生人的超群的品德。在最近一次的东部旅行中,他对安条克土生的一位地方教会监督人约翰的布道演说深为敬佩,克里索斯托姆或“金口”这个名号早已为人称道。一道密令送给了叙利亚的总督,由于担心当地的人民可能不肯舍弃他们心爱的牧师,他已被用一辆驿站车迅速地、秘密地从安条克载往君士坦丁堡。宫廷、教士团以及人民在无人劝诱的情况下的一致同意确定了这一主教人选;这位新主教,不论是作为圣徒还是作为一位演说家都使公众感到大喜过望。出身于叙利亚首都一个贵族的富裕家庭,克里索斯托姆幼小的时候便在和善的母亲的照料下,在最大的名师门下受过教育。他在利巴纽斯的学院中学习修辞学;这位著名的诡辩学家很快就发现了他这个门徒的出奇的天赋,并坦率地承认,他要是不曾被基督教徒偷偷弄去,他完全有资格作他自己的接班人。但他的虔诚很快使他接受了神圣的洗礼;并使他抛弃了能给他带来财富和荣誉的法律职务;自愿置身于附近的沙漠地带,严格奉行苦行以克服各种世俗**达6年之久。他的虚弱的身体迫使他不得不又回到人类社会中来;按照梅勒提乌斯的意愿,他把他的才智完全用于为教会服务:但是克里索斯托姆在他家中,更后来在大主教的职位上,始终坚持体现自己作为修道士的美德。所得的丰厚的年俸,他的前任都用来讲究排场或任意挥霍,而他却用以致力于创办医院;那些受过他的慈善机构帮助的民众都宁愿为了聆听他们这位大主教的具有教育意义的演说,而放弃剧场或竞技场上的娱乐。在近20年中,在安条克和君士坦丁堡,广泛受到敬仰的他的雄辩才华的实录一直被小心保存下来;实际上是近1000篇布道或训戒演说使得后世的批评家们①完全确有理由赞赏克里索斯托姆的真正才华。他们一致公认这位基督教演说家对高雅而富丽的语言具有运用自如的能力;公认他明白该如何掩盖住他从修辞学和哲学知识得到的好处;公认他掌握住丰富无比的暗喻和明喻、观点和想像,可以随时用以反复论证和说明一些最普通的主题;而且认为他还善于迫使人的**为高尚的品德服务,并能用接近戏剧表演的真实性和精神来揭露罪恶行径的愚蠢和卑鄙。

    ①由于我对克里索斯托姆的讲道演说稿几乎无从接触,因而我只能信赖两位最公允和最为心平气和的基督教批评家,伊拉斯谟和迪潘;然而前者的良好的鉴赏力有时因其对古代事物的过分热爱而受到损害,后者的美妙见解又常常因一些谨小慎微的考虑而受到限制。

    这位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的辛勤耕耘激怒了两股反对他的敌人:一些嫉妒他的成功的另有抱负的教士,和一些被他的谴责所惹怒的顽固不化的罪人,并逐渐使他们结合起来。当克里索斯托姆在圣索菲亚教堂的讲坛上声振屋宇地谴责基督教的堕落的时候,他所发出的利箭只是射向一般听众,并不曾伤害,甚至也不曾对准任何特定的人。当他讲述财富所特有的罪恶的时候,穷人可能会从他的骂声中得到一点暂时的安慰:但是有罪的人仍然人数很多,谁也不显眼,而且这种责骂本身也因掺杂有高人一等和自得其乐的观点而被抬高。但是在这金字塔逐步升级,接近顶点时,便无形中缩成了一点;那些行政官员、大臣、受宠的宦官、宫廷中的妇女①以及皇后叶夫多基亚本人便占有了只能在少数罪犯中均摊的大量的罪行。听众个人对罪行的分排总和他们自己的良心的预期相符或为它所肯定;这位勇敢的布道者却负担起了那危险的责任,同时揭露出使公众深恶痛绝的罪行和犯罪人。朝廷的隐秘的仇恨更增加了君士坦丁堡的教士和僧侣们的不满,他们在他们的主教的过激的热情的感召下过分匆忙地进行了改革。他曾在布道讲坛上谴责君士坦丁堡的教士团内部的妇女,他们名为侍女或修女,却不停地成为犯罪或丑闻的根源。那些使自己置身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没没无闻的孤独的禁欲主义者完全应该受到克里索斯托姆最热情的称颂;但他对那一群出于某种取乐或图利的不良动机经常出没于首都街头的堕落的僧侣却十分蔑视,并大加攻击,认为他们辱没了自己的圣职。这位大主教在尽力劝说之外,还不得不以自己的权威相威胁;而他的行使宗教法令的热情有时也难免掺杂个人情绪;而且也并不总是那么认真从事。克里索斯托姆生性十分暴躁①。尽管他曾努力按照福音书的教诲去爱他自己的敌人,但他却完全放纵了自己憎恨上帝和教会的敌人的特权;而且他有时还过多地使自己的感情流露在自己的脸上和表情上。出于对健康或禁食的考虑,他一直保留着独自进餐的老习惯;而这种被他的敌人指为傲慢的不友善的习惯②至少使这种病态的不合群的古怪脾气更严重化了。他避开那种便于了解和处理事务的亲切交往,却毫无戒备地完全信赖自己的副主祭塞拉皮昂;并且很少把他对人性的深刻了解用之于任何一个他的下属人员或同事身上。意识到自己的纯正动机,还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超人的天赋,这位君士坦丁堡的大主教进一步扩大了帝都的司法权限范围,以期增多自己的教区服务工作;这一被异教徒称为出于个人野心的扩张行为,克里索斯托姆却看作是自己的神圣的、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在他有一次巡视亚洲省份的时候,他免除了吕底亚和弗里吉亚等地的十三位主教的职务;而且轻率地宣称,严重的买卖圣职和胡作非为的**行为已毒害着整个教士队伍①。如果这些主教都是清白的,那这种轻率、不实的谴责必然引起正当的不满。如果他们确实有罪,那么他们的众多犯罪同伙必会很快发现他们的安全决定于这位大主教的毁灭,那他们便会想尽办法把他描绘成东部教会的暴君。

    ①君士坦丁堡的妇女都可以按自己是反对还是追随克里索斯托姆而分为两类。三位有钱的贵族寡妇——马尔萨、卡斯特里基阿和欧格拉菲亚——是进行迫害活动的领导人。她们绝不可能原谅这样一位指责她们热衷于用首饰和服装掩盖自己的年龄和丑陋的传教师。而以同样的热情为更虔诚的事业效力的奥林匹乌斯却获得了圣徒的称号。

    ①索佐门,特别还有苏格拉底都曾温和而公正地说明克里索斯托姆的真正性格,使得他的盲目崇拜者十分不满。这两位历史学家生活在宗派斗争已经平息的下一代,曾和许多熟知这位圣徒的美德和不足之处的人交谈过。

    ②帕拉第乌斯曾严正地为这位大主教进行辩护。1.他从不沾酒。2.由于胃弱,他需要吃一些特殊的饭菜。3.公务、学习或敬神活动常使他直到日落时都无暇进餐。4.他不喜欢多人一同进餐的嘈杂声和喧闹。5.他要节省下钱来赈济穷人。6.在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大都市,他担心私人宴会会招致别人嫉妒和指责。

    ①克里索斯托姆很随便地表示自己的意见,说他们中可以挽救的主教在应受惩罚的主教中只占极小一部分。

    这项教会内部的阴谋活动的组织者是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提奥菲卢斯,一位十分活跃而又野心勃勃的地方教会监督人,他依靠巧取豪夺所得百般炫耀自己的富有。他因一座城市的不断壮大而使自己在基督教世界中从第二位人物降到第三位所产生的民族仇恨情绪,因他与克里索斯托姆本人之间的一些争吵而更为加剧了。提奥菲卢斯受到皇后的私人邀请,在君士坦丁堡登岸时随身带来了大队精壮的埃及水手,以便和民众对抗,还带着一大群追随他的主教,以保证在宗教大会上占据多数。宗教大会在别号橡树的卡尔西顿郊区召开,在那里鲁费努斯曾修建一所庄严的教堂和修道院;各项议程共进行了14天或14次会议。一位主教和一位副主祭批评了君士坦丁堡的大主教;但他们所提出指控他的47条意见倒很可以视为公正的、无可辩驳的颂扬之辞。接连四次指名传唤克里索斯托姆到会;但他仍不相信,既落入这群势不两立的仇敌之手,自己的人身和尊严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他们机智地避开谈论任何具体的指控,却以傲慢无理、违抗命令为由,仓促宣布免去他的职务。橡树会议立即备文上报皇帝,请他批准和执行他们的判决,并暗示,这个大胆的牧师曾以耶洗别的名义辱骂叶夫多基亚皇后本人,完全可以治以叛国重罪。这位大主教被蛮横逮捕,并由一位皇差押解着穿城而过,经过一小段水路之后,就让他在黑海入海口处上岸了;而不到两天以后,他却又被从那里光荣地召回了。

    忠于他的人民最初只是默默无言地感到十分惊诧:紧接着他们却异口同声爆发出了不可抗拒的怒吼。提奥菲卢斯逃跑了,但是那一群乌七八糟的僧侣和埃及水手却被毫不怜惜地杀死在君士坦丁堡街头了。一场及时的地震说明了天意所向;狂怒的滚滚人流直冲向皇宫的大门;为恐惧或悔恨所激动的皇后跪倒在阿尔卡狄乌斯脚前承认只有恢复克里索斯托姆的职位才能换回公众的安宁。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海面布满了无数的船只;欧洲和亚洲两岸灯火辉煌;从港口直到大教堂,在胜利的人民的欢呼声中,这位大主教凯旋归来了,他不等到一次有权威的宗教大会正式按法律改变原来的错误判决便轻易同意了行使原来的职权。不知道或完全不在乎潜在的巨大危险,克里索斯托姆毫无顾忌地一味放纵自己的热情或愤恨;他特别严酷地攻击妇女的罪恶;谴责那简直就近在圣索菲亚教堂跟前向皇后的塑像供献的渎神的荣誉。他的鲁莽使他的敌人向叶夫多基亚报告,或捏造了那段著名的布道演说的绪言,以煽起脾气暴躁的叶夫多基亚的怒火,“希罗底①又在发怒了;希罗底又在跳舞了;她又一次想要割下约翰的头了:”身为女人,又是一国之主,对这种指桑骂槐的言语是不可能原谅的。一段时间的虚情假意的休战不过是为了商讨更有效的指责和除掉这位大主教的计谋。一个在提奥菲卢斯授意和遥控下的人数众多的东部高级教士大会,不管是非曲直,公然肯定过去的判决仍然有效;于是一支野蛮人的部队开进了该城,以镇压人民的反抗情绪。在一个复活节之夜,浸礼会的领导机构遭到了那些士兵的粗暴破坏,他们吓坏了那些羞怯的赤身露体正进行洗礼的人,并由于他们的介入完全破坏了基督教礼拜活动的神秘性。阿尔萨基乌斯当即占据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和该教区的主教宝座。正统基督教徒们只得撤退到君士坦丁堡的一些浴场,后来又撤到了野外,这时却仍然受到兵士、主教和行政官员们的追捕和凌辱。克里索斯托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放逐的那不幸的一天,大教堂、元老院及其附近的建筑都燃起了大火;这场大灾难,有人认为是被迫害的教派在忍无可忍中所为,此说虽无证据,却颇有可能性。

    ①希罗德大帝之孙女。再婚丈夫为其异母兄弟。浸礼会的约翰因指责她**而在一次舞会上被她命其女儿撒罗米杀死。——译者

    西塞罗可能因自己自愿流放而维持住了共和国的和平自认为有功;但克里索斯托姆的服从却是一个基督教徒和一个臣民不可推卸的责任。执拗的皇后拒不接受他谦恭的请求,希望让他到库济库斯或尼科米底亚定居,却决定以小亚美尼亚塔尔苏斯山陵中遥远、荒凉的库库苏斯镇作为他的流放地。暗中希望这位大主教在那夏季的炎热中穿越小亚细亚几个省份的70天艰难、危险的旅程,其间还会不断受到充满敌意的伊索里亚人和更对他有刻骨仇恨的僧人们的愤怒袭击的威胁,必将置他于死地。但是克里索斯托姆安全到达了他将被拘禁的地方;而且他在库库苏斯和附近的阿拉比苏斯所度过的3年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光辉的3年。由于他的不在位和所受迫害,他的品格被神化;人们不再记得他任职期间的失误;而只是异口同声赞扬他的才智与美德:整个基督教世界都以敬仰的心情注视着那塔尔苏斯山区的一块沙漠地带。不幸的遭遇更激励了这位大主教的头脑,使他思想活跃,他在那与世隔绝的地方一直与最遥远的省份保持着严肃认真的、频繁的书信来往;规劝那些作为他的忠实的追随者的各地会众坚持自己的信念;敦促拆毁腓尼基的神庙,消除在塞浦路斯岛上的异端;把自己管辖的教区范围扩展到波斯和西徐亚教会;通过自己的特权与罗马教皇及霍诺留皇帝进行谈判;并大胆地从一个不公正的宗教会议一直上诉到最高权力机关,自由的全国性会议。这位非同一般的流放犯仍保持清醒的头脑;但他的被拘禁的身体却只能听任那些继续滥用阿尔卡狄乌斯的名义和权威的压迫者们肆意报复。一道命令要求立即将克里索斯托姆迁往皮提乌斯最边远的沙漠地带去:他的看守们忠实地执行了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