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三章(1/2)

    尤利安的宗教信仰。他的狂热。他对异教的复兴及改革。他对犹太人的态度。他对基督教徒的压迫。神庙及神圣的月桂树林。圣乔治。尤利安和阿塔纳西乌斯。

    叛教的行为损伤了尤利安的名声,围绕着他的品德问题所产生的狂热情绪也夸大了他的真正和貌似的过失的规模。我们对他的极不全面的知识可能把他看作是一位具有哲学头脑的君王,他想方设法,要用一视同仁的态度来保护帝国所有的教派,同时减轻那自戴克里先的敕令到阿塔纳西乌斯的放逐这一时期一直在人民的头脑中燃烧的神学热。而对尤利安的性格和行为的更精确的了解便将消除掉我们对这位帝王的偏爱,他实际上并未超脱出当时普遍存在的通病。我们把他的最要好的朋友和跟他势不两立的敌人所描绘的他的不同形象加以比较,便会从中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一位公正、热忱的历史学家,也是他的生和死的公正的见证人,忠实地描述了尤利安的种种行为。这位皇帝的同代人的异口同声的证词从皇帝本人的许多公开和私下的声名中已可以得到证实;他的多种著作完全表明了他对宗教看法的基调,而对这个基调,从政策上考虑,他是只会尽量加以掩饰,而决不会予以夸张的。虔诚而忠诚地崇拜雅典和罗马的众神形成了尤利安的主导情绪;一种强有力的开明思想却被充满迷信的偏见所出卖和腐蚀了;原来只存在于这位皇帝头脑中的幻影却对帝国政府产生了真实的、有害的影响。那些讨厌别人崇拜各种稀奇古怪的神灵,并推倒他们的圣坛的狂热的基督教徒们却集中他们的意志对他的臣民中的相当大一部分人保持着势不两立的状态;有时出于渴望求得胜利或出于被排斥的羞辱,他真禁不住想要破坏谨慎从事的法则或甚至正义的法律。他所唾弃而极力反对的教派竟取得了胜利,不免在尤利安的名字上涂抹了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他的叛教活动的失败使他遭受到虔诚的教徒们的狂风暴雨般的谴责,而发动这次谴责的信号的则是格列戈里·纳齐安岑吹出的响亮的号角。在这位活跃的皇帝短暂的统治期间接踵而至的众多有趣的事件,很值得我们详细而公正地叙述一番。他的动机、意图以及各种行为,凡与宗教史有关的部分都将在本章中加以论述。

    尤利安的奇怪而致命的叛教行为的原因大约可以从他成为一孤儿,落入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中的那段早期生活中去寻找。那时,基督和君士坦提乌斯的名字,奴隶和宗教的概念很快就在一个对任何生动的印象十分敏感的幼小的心灵中彼此连系在一起了。他的幼年生活是由尼科米底亚的大主教优西比乌斯照顾的,这位主教与他母亲一方有亲戚关系,直至尤利安满12岁以前,他从他的基督教导师那里所学到的不是如何成为一位英雄,而是如何成为一位圣徒。当时的皇帝对尘世的皇冠的关心远胜过天上的高位,所以他很满意自己仅只保有一个新入教者的地位,而让君士坦丁的两个侄儿去接受洗礼。他们甚至还得以在教会中担任比较低的教职;尤利安还曾在尼科米底亚教堂当过读经师。他们刻意培养他对宗教进行研究,看来确实产生了虔心向教的硕果。他们祈祷、斋戒,他们向穷人散发救济,向教士们赠送礼物,并到殉教者的坟墓上祭扫,在恺撒里亚,伽卢斯和尤利安两人共同建立,或至少是由他们负责建立起了,圣马马斯雄伟的纪念碑。他们恭敬地和以圣洁闻名的大主教交谈,诚恳地请求那些曾将自愿接受艰苦修行生活的精神引入卡帕多西亚的僧侣或隐士们为他们祝福。但是在这两位亲王接近成年时,他们看到了在宗教问题上他们彼此的性格上的差异。迟钝而顽固的伽卢斯以其天生的热情完全接受了基督教的各种理论,但这却从来也未影响他的行为,或缓和他的**。弟弟的较为温和的性格使他对福音书的信条不是那么格格不入;他十分活跃的好奇心也可能因见到这种解开神的神秘实质并为看不见的未来展示出一幅无限前景的神学体系而得到满足。但是,尤利安的独立精神又使他不肯像教堂里的那些趾高气扬的牧师以宗教的名义所要求的那样,被动地、无条件地服从。他们把他们的主观臆测的意见当作不可违抗的法典强加于人,还拿无尽的惩罚的恐怖作为后盾;但是,当他们试图改变这位年轻亲王的坚定的思想、言论和行动时,当他们压制住他的反对意见、严格制止他随意发问的时候,他们实在无形中激发了他的早已难以按捺的天才,从此再也不承认他的神学导师们的权威了。他是在小亚细亚,在关于阿里乌斯思想的论争的喧嚣声中受到教育的。东部主教们的激烈争论、他们的信条的不断更换,以及似乎左右着他们的行动的非宗教的动机,都在无形中加强了尤利安的一种偏见,认为他们既不理解,也不真相信这个他们如此热烈地为之争论不休的宗教。他从来不是以更能增强他对至为可敬的基督的信心的偏爱的心情去聆听对于基督教的论证,而是始终拖着怀疑的态度,并顽固而敏锐地抵制着他早抱有无法克服的厌恶情绪的那套教义。每当这位年轻的亲王奉命对当时正进行的争论发表演说时,尤利安总是明确表示自己站在异教教派一边,并似乎很有道理地借口为力量弱小的一派进行辩护可以使他的学问和才智得到充分的训练和发挥。

    在伽卢斯荣幸地穿上紫袍以后,尤利安也便可以呼吸自由空气,从事文学和对异教思想的研究了。那些被他们的这位皇家学徒的爱好和慷慨所吸引的大群舌辩之士则已在学识与希腊宗教之间建起了严格的联系;荷马的诗篇不被看作是人类本来的天才的产物而加以崇拜,却被严肃地归之于阿波罗和缪斯的灵感所致。这位不朽的诗人所描绘的奥林匹斯山的众神的形象,在最不迷信的人的头脑中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所熟悉的他们的名字和性格,外形和特征似乎已赋与这些空幻的人物以真实、具体的存在;而这种令人欣慰的迷惘又使得我们的想象暂时、不完全地接受了那些与我们的理智和经验完全格格不入的神话。在尤利安那个年月,各种情况都会有助于延长和加强那种幻觉——希腊和亚洲的神庙;艺术家们借绘画或雕刻表现那位诗人对神的体会的作品;节日及献祭活动的盛大场面;占卜艺术的成功;民间关于神谕和奇迹的传统说法;以及两千年的古老实践。多神教的软弱在某种程度上,因其要求不高而获得谅解;异教的宗教热忱和最放荡的怀疑主义也完全能够相容。这种希腊人的神学思想不要求有一个概括全部信徒思想的不可分的、完整的体系,而是由一千个松散、灵活的部分组成,神的奴仆完全可以自由确定自己的宗教信念的深度和广度。尤利安为他自己所选定的信条范围甚广;一个奇怪的矛盾现象是,他排斥了福音教加在他身上的无害的轭头,却自愿把自己的理智献给了朱庇特和阿波罗的圣坛。尤利安有一篇祷词是献给众天神的母亲库柏勒的,她曾向她的女祭师要求血腥的牺牲,而那个疯狂的弗里吉里的男童也便鲁莽地照办了。这位虔诚的皇帝不辞辛劳,既不羞惭也无笑意地描绘了这位女神从帕加马的海滨来到台伯河河口的全部航程;并讲述了一桩无比巨大的奇迹,它使得罗马的元老院和人民都相信,被他们的一些使臣远涉重洋运来的一团泥土是具有生命、情感和神力的。为了证明这一奇迹的真实性,他请求大家去观看该城的公共纪念碑;他还有几分尖刻地攻击一些人装腔作势,不识时务,竟然讥笑来自他们的祖先的神圣传统。

    但是,这位虔诚的哲学家,虽然自己真诚地接受,并热情地助长在人民中存在的,迷信思想,他却为自己保留了对那些迷信思想自由解释的特权,而且他自己不声不响离开圣坛的脚下转向神庙的秘室了。极端荒唐的希腊神话,用一种清晰可闻的声音宣告,一个虔诚的探索者,不能为它的表面涵义吓住,或满足于它的表面涵义,而必须勤奋地去探索小心谨慎的古人有意掩藏在愚昧和寓言之中的深奥难测的智慧①。柏拉图学派的哲学家,如普洛提努斯、波菲利和圣洁的扬布利科斯等都被人尊崇为致力于缓和和调整被歪曲的异教形象的这种讽喻学的最有才能的大师。尤利安自己因在扬布利科斯的可敬的继承人埃得西乌斯的指导下进行这种神秘的研究,一心只希望能占有他自己认为,如果我们能相信他的庄严的声明,那价值远远高于世界帝国的一种财富。这真是一种仅从意见中产生其价值的财富;任何一位艺术家,自信从层层杂乱的石层中找到了那无比珍贵的矿脉,都同样有权利给它印上自己认为最能表达自己特殊爱好的名称和形象。阿提斯和苏贝勒的神话已由波菲利作过解释;但他的努力只不过更激发了尤利安虔诚的勤奋,他自己杜撰并出版了那段古老的、神秘的寓言故事。这种可能使柏拉图主义者的高傲情绪得到满足的随意解释的做法,暴露了他们的艺术的虚荣性。没有一些冗长的细节描写,现代读者就很难对那些怪异的隐喻、曲解的字根、夸大的无聊琐事,以及那些自认为是在揭示宇宙体系的圣哲们的难以捉摸的奥秘,形成正确的概念。由于对异教神学的传统说法甚多,研究者在进行解释时完全可以随意挑选对他最方便的情节;而由于他们翻译的是一种可以任意作解释的密码,他们可以从任何一个寓言中得出任何最适合于他们的宗教和哲学体系的解释。**的维纳斯的淫荡形象也被歪曲成揭示了某种道德观念,或某种具体的真理;而阿提斯的被阉割则被解释为太阳在回归线之间的运行,或人的灵魂与罪恶和错误的分离①。

    ①请看尤利安所讲的讽喻原则。他的推理并不像某些现代神学家那样荒唐,他们竟推断说一种极不合理或自相矛盾的学说必然是带有神性的,因为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不会想到要如此立论。

    ①参看尤利安的第五篇演说。但是,出自柏拉图学派的所有喻言也比不上卡图卢斯针对这同一奇特主题所写的那首小诗。阿提斯从一种最狂乱的热情,到一种由于一种永远无法挽回的损失而感到的清醒的苦痛的转换,无疑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和阉人们的绝望感。

    尤利安的神学体系似乎包括了自然宗教的最崇高、最重要的原则。但是,由于人的信念并非建立在神的启示的基础上。也便必然缺乏任何坚实的依靠,柏拉图的门徒们于是习惯性地坠入庸俗的迷信之中去;而在尤利安的行动中、著作和头脑中,一般人对神的理解似乎完全和他的哲学概念相混了。这位虔诚的皇帝承认并崇拜宇宙的第一动因,并认为他是一个无限自然中肉眼所不能看见,无能的凡人的理解所不能及的最高完美的根源。这位至高无上的神创造了,或用柏拉图的话来说,产生了不同层次的依赖于他的精神、神灵、恶魔、英雄和凡人;而每一个直接从第一动因获得生命的生灵都会得到天赋的永生。由于这如此珍贵的东西不能随便给与卑下的生物,因而造物主把制造凡人,以及安排动物、植物和矿物世界的美好、和谐秩序的任务交托给了有此技术和能力的下级神灵去做。他还把这个下级世界的具体管理工作交托给这些神圣的使臣去管;但是,他们的不完善的治理工作总不免出现矛盾和失误。于是,地球及其居住者便被他们所瓜分,而马尔斯或密涅瓦,墨丘利或维纳斯的性格则可以清楚地从他们各自的不同信徒所遵循的法则和态度中找到根源。只要我们的不朽的灵魂还被关闭在不能长存的躯壳里,那请求天神赐恩并祈求上天息怒便既符合我们的利益,也是我们的职责;因为人类的虔诚崇拜可以满足天神的骄傲情绪,而他们中的粗野部分可以假定也许会从下界所献牺牲的烟雾中得到滋补。下级的天神有时可能会在他的雕像上附体,就居住在为他修建的神殿里。他们也可能偶尔到地上走走,但上天才是他们的正座所在,才代表着他们的真正的荣誉。太阳、月亮和星星的不变的运动规律被尤利安轻率地视为它们的永恒存在的证据;而它们的永恒存在便足以充分证明他们具有,不仅是下级神灵的,而且是万能造物主的创造技术。在柏拉图主义者的理论体系中,可见的世界是不可见世界的一种形式。各种天体、由于都有神灵附体,完全可以被看作是最宜接受宗教崇拜的对象。而以其熙和的影响弥漫整个宇宙并使之得以延续的太阳,完全应该作为逻各斯的发出光亮的代表,作为智慧和天父的生动、合理和仁爱的形象,受到人类的崇拜。

    尤利安的宗教狂热

    无论在任何时代,真正灵感的缺乏总会有强烈的热情的幻觉和带有欺骗性的模仿的艺术予以补充。如果在尤利安的时代,这类艺术只有异教的教士们曾加以利用,以维持他们的即将消亡的事业,这也应该说是那些祭司所特有的兴趣和习惯使然。但是,那些哲学家本人竟然也帮着滥用人类的迷信思想①,希腊的神秘的教义竟然会得到现代柏拉图主义者的魔术式的妖术的支持,这就不能不令人吃惊和茫然了。他们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控制自然的变化,探索未来的奥秘,命令一些小鬼为自己服役,欣然与一些高级神灵当面谈叙,并通过使灵魂与她所依托的客体分离,从而使这不朽的精神与无限和圣灵重新结合起来。

    ①优西比乌斯派的诡辨学家表演的奇迹和沙漠地区的圣徒们一样多,而唯一对他们有利的一个条件是他们的肤色不是那么阴暗。不但完全不是长着犄角和尾巴的魔鬼,扬布利科斯还能从相邻的两个清泉中召唤出爱神,厄洛斯和安忒洛斯。这两个英俊的少年会及时从水中出来,把他当作父亲而亲热地拥抱,然后又按他的命令隐退。

    尤利安的虔诚的无所畏惧的好奇心使那些哲学家们都很容易抱着轻易便能获得成功的希望,而从他们的这位刚刚改变信仰的年轻人的地位来看,这种成功完全可能产生极关重要的后果。埃得西乌斯在帕加马建立起了他的四处游荡、备受迫害的学院,而尤利安倒是从他的口中第一次了解到有关柏拉图主义的基本知识的。由于这位受人尊敬的哲人精力日衰,已无法满足他的积极、勤奋、才思敏捷的学生们的要求,于是他的两位最有学问的门生,克里桑特斯和优西比乌斯,按照他的愿望取代了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师。这两位哲学家对他们所扮演的不同角色似乎有所准备并作了分工;他们巧妙地通过暗示和假装争辩等手段,挑动那位迫不及待的追随者的希望,直至他们最后把他交给了他们的同事,最大胆,最有能耐的妖术大师马克西穆斯。就这样刚满20岁的尤利安便在他的安排下,在以弗所秘密地入了道门。他在雅典的住所可以让人清楚地看到这种哲学和迷信违反自然的结合。他获得了庄严加入埃琉西斯秘密教派的特权;这个教派在希腊宗教普遍衰颓的情况下还仍然保留着它的原始的圣洁的遗迹;而尤利安的宗教热情是如此之高,他竟然就为了通过神秘的仪式和奉献牺牲以完成他的伟大的清洗罪孽的工作,专门把这位埃琉西斯派的教皇邀请到高卢的王宫去。由于这种仪式是在寂静的夜晚在山洞深处进行的,更由于任何新入教者都会对这种神秘仪式绝对保守秘密,我当然不能对轻信的希望入会者通过他的感官、或通过他的想象体会到的阴森可怖的声音和火光回射的鬼神形象以及后来又如何在一道天光闪过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令他觉得茅塞顿开的舒适情景妄加描述①。在以弗所和埃琉西斯的大山里,尤利安的头脑里浸透了真诚、深刻、不可改移的热情;尽管有时他也难免表现出在一些最认真的狂热信徒的性格中也能看到或至少似乎存在的出于虔诚的欺骗或伪装。从那一时刻起,他已决定献出自己的生命以为众神效力,而当战事、政务和学习似乎要占去他的全部时间的时候,他仍然必定在深夜划出一部分时间专为自己私下作礼拜之用。这位士兵和哲学家的严厉态度所以会趋于缓和是和一些有关宗教的自我克制精神的严格而又无大价值的诫律联系在一起的;而完全是为了纪念潘或墨丘利,赫卡特或伊西斯,尤利安在某些日子里,拒绝食用某些可能引起他的守护神反感的食物。这种自愿的斋戒使得他的感觉和意识都能更适宜经常接待他有幸获得的天神们的不拘礼节的访问。尽管尤利安本人出于谦虚从不谈及此事,但据他的忠心的朋友,演说家利巴纽斯说,他一直都处在与众男女天神的交往之中;他们经常就为了和这位他们所喜爱的英雄交谈从天上来到人间;他们常常触摸他的手或头发以使他从睡梦中醒来;遇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他们总是预先警告他,并运用他们的永无失误的智慧为他一生的行动指明方向;还说,他与这些从天上来的客人的关系是那样亲密,使得他已经能够很容易分辨出朱庇特与密涅瓦的不同声音,阿波罗和赫耳枯勒斯的不同神态了。这种一般系由长期禁欲和狂热情绪引起的于睡梦中或清醒时见到幻象的情况几乎已使得这位皇帝降低到一个普通埃及僧人的地位了。但安东尼和帕科米乌斯的无用的一生也是在这种空幻的事务中度过的。而尤利安还能够从他的迷信的梦幻中清醒过来,拿起武器去作战,在战场上把罗马帝国的敌人消灭以后,他可以安详地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明智而健康地指导行使一个帝国的法令,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于对文学和哲学的不懈追求。

    ①当尤利安由于一时惊慌,划了一个十字的时候,那些鬼神的形象立即消失了。格列戈里认为他们是由于害怕,但祭司们却说他们是愤怒了。读者可根据自己信仰程度回答这个深奥的问题。

    尤利安叛教的重要秘密,他曾经告诉过一些忠诚的和他具有神圣的友情和宗教联系的新入道者。有一种很有趣的传闻一直在笃信那古老宗教的人们中间流传;他未来的崇高地位已变成了帝国所有各省的异教徒们的希望、祈求和预言的内容。依靠这个热忱、善良的改变宗教信仰的皇帝,他们一厢情愿地希望消除一切祸害,恢复一切善行;而对他们的这种虔诚的希望和热情尤利安非但不加反对,却公然巧妙地表示,他决心要使自己达到一个既对他的国家有用,也对他的宗教有用的地位。但是对这个宗教,君士坦丁的继位者却始终抱着敌视的态度,他那变化无常的脾气时而保护,时而又威胁着尤利安的生命。公然愚蠢到惧怕巫术和占卜术的**政府严格禁止这类活动;而如果异教徒们的迷信活动还能勉强得到宽容,以尤利安所处的地位,这一般的宽容对他自然是并不适用的。不久以后,这位叛教者已成为假定的王位继承人,现在显然只有他的死才能消除基督教徒们的正当恐惧了。但这位年轻的亲王所追求的并不是一位殉教者,而是一位英雄的荣誉,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开始隐瞒自己的宗教;而多神教的温和态度也可以容许他参加一个他内心十分厌恶的教派的礼拜活动。利巴纽斯把他这位朋友的这种虚伪态度说成是值得赞扬,而不是应该批评的行为。这位演说家说,“就像曾经被玷污过的神像又重新安置在宏伟的圣殿里一样,真理的美丽的光辉又重新进入了尤利安的已洗去他所受教育加之于他的谬误和愚昧的头脑。他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但由于公开承认自己的情绪变化将会给他带来危险,他只得使自己的行为仍一如既往。与伊索寓言中用狮皮把自己伪装起来的驴正好相反,我们这头雄师是要用一张驴皮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同时,他完全接受理性的指导,唯谨慎和必须的法则是依。”尤利安的这种伪装持续了十年有余,从他在以弗所秘密加入道门直到内战开始;这时候,他才公开宣称他是耶稣和君士坦提乌斯的誓不两立的敌人。这种强行忍耐的状态可能更坚定了他的信仰;在他在庄严的节日为帮助几次基督教徒们集会尽了自己的义务之后,尤利安怀着一个恋爱者的急切心情又回到供俸朱庇特和墨丘利的家庭圣殿,自由、自愿地焚香膜拜。便由于处处伪装对于一个诚实的人来说必然十分痛苦,公开承认自己信奉基督教必然更增加了他对这种压制思想自由、迫使他在行动上违反人性中的高贵品德——忠诚与勇气——的宗教的厌恶。

    按尤利安的思想倾向,他可能宁愿接受荷马和大、小西庇阿笔下的众神,而不愿接受他的叔父在罗马帝国建立起来,他自己也曾通过神圣的受洗仪式成为其中一员的新宗教。但是作为一个哲学家,他有责任说明自己所以反对基督教的正当道理,因为现有为数众多的信徒、一系列的预言、宏伟的奇迹,和大量的证据都支持着它。在他为波斯战争作准备期间,他在一部长篇著作中所讲的,有许多都是他经过长期思索的论点的具体内容。其中有些片断曾被亚历山大里亚城他的恼怒的敌对分子西里尔抄录并保存下来;其中无不体现出智慧和学识,诡辩和宗教狂热的奇妙的结合。高雅的风格和作者本人所处的地位使这些作品大受欢迎。而在被视为基督教敌人的恶人名单中,波菲利的名字,与品德高尚或名声远扬的尤利安相比之下,便显得大为逊色了。忠诚的教徒们或者受人诱骗,或者受人威胁,或者自己惊慌失措了;而有时也参加寡不敌众的争辩的异教徒们则可以从他们这位皇帝传教士的通俗著作中得到取之不尽的诡辩的反驳论点。但这位罗马皇帝在他对神学问题的如饥似渴的研究中,他却从一位精于辩术的神学家那里学会了一些粗鄙的偏见和狂热。他通过誓约使自己永远不能改悔地致力于支持和宣传他的宗教观点;而当他为自己使用的辩论的武器所表现的力量和灵巧暗自赞赏时,他却不免怀疑能够如此顽固地抗拒他的说理和辩才的那些对手的忠诚,或对他们的理解能力表示憎恶。

    那些对叛教的尤利安心怀恐惧和愤怒的基督徒们真正惧怕的不是他的理论,而是他的权力。而那些已看到他的狂热信仰的异教徒们则也许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立刻点燃一场横扫众神之敌的迫害的烈火;盼望着尤利安的刁钻古怪的恶毒心肠将会发明出一些超出他那些专横、但无经验,空有愤怒的前任们意想之外的残酷而精巧的死刑和酷刑刑具来。但是,所有各教派的希望和恐惧显然都对这位看重自己的名声,重视社会安宁和人权的君主的谨慎的人道主义的作法大感失望了。通过历史经验的启发和反复的思考,尤利安认识到,尽管身体的疾病有时可以用某种蛮治的办法治愈,心灵中的错误意念却不论是火或铁都无法消除的。内心不服的牺牲者可以被强拉到圣坛脚下去;但他心里却仍然对他的手所进行的亵渎神灵的活动十分憎恶并不予承认。压迫只能更加深宗教信仰的顽固性,甚至使之疯狂;而且,等到迫害时期过去以后,那些曾经屈服的人会马上表示忏悔,照旧恢复自己原来的信仰,那些始终坚持己见的人则成了圣徒或殉教英雄。尤利安很清楚,如果他采用戴克里先及其共事亲王们所采用的并不成功的残酷政策,其结果只能是自己在后人心中留下暴君的骂名,并给早就因为异教徒行政官员的严厉政策而成长和壮大起来的基督教增添新的荣誉。在这些动机的推动之下。也由于担心打乱他的尚未稳固的统治的社会安宁,尤利安出乎世人意料之外地颁布了一道表达一位政治家或一位哲学家胸怀的敕令。他许诺对罗马世界的全体臣民都实行自由的、平等的宽容政策;他对基督教徒提出的唯一严厉要求是剥夺他们折磨那些被他们恶毒地称作偶像崇拜者和异端分子的同胞的权力。异教徒也得到一项优惠的许诺或一条明令,让他们开放他们所有的神庙;他们一转眼之间完全,从在君士坦丁及其儿子们的统治之下一直忍受着的压迫性的法令和无端的折磨中,解放出来了。与此同时。那些被阿里乌斯派的君王流放的主教和教士们也被从流放地召回,回到各自的教堂去;其中包括多纳图斯派、瓦诺替安派、马其顿派、优诺米派以及那些更为富有的信守尼斯会议教义的教派。十分了解他们在神学问题上的争论并对之感到可笑的尤利安曾把敌对各派的领袖请到王宫,以便观赏他们互相激烈交锋的精采场面。他们在争论中互不相让的声势有时使这位皇帝不禁大声喊道:“听我说!法兰克人已听从了我的意见,还有阿勒曼尼人;”但他很快就发现,他现在遇到的却是更加顽固、更加难以征服的敌人;尽管他已施展了自己的口才,劝说他们在一起和谐地生活,或者至少和平相处,并在他让他们离开他的时候,已感到十分满意,相信对基督教教会的联合丝毫不必担心。公正的阿米阿努斯曾把这种假装的宽厚态度解释为有意搧起基督教的内部分裂;一种从根本上推翻基督教的恶毒用心是和尤利安公开表示的恢复帝国古老宗教的巨大热情绝对分不开的。

    尤利安对异教的复兴及改革

    尤利安一登上王位便按照前辈统治者的惯例,立即也担任了教皇的职务;他不仅是为了一位伟大帝王的最光荣的称号,而且这也确实是一个他决心要忠诚、勤奋地加以完成的神圣而重要的职务。由于繁忙的政务使这位皇帝不可能参加臣民们公开祭祀的活动,他便在自己家中设立了一个供奉他的守护神太阳神的圣殿;他的花园里到处布满了各种神灵的雕像和祭坛;皇宫的每一个房间也都布置得像一座辉煌的庙宇。每天清晨他要用一件牺牲品向光明之父献祭;在每天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刻还要再屠杀一只动物奉上作为牺牲;夜晚月亮、星星和守护神也都会得到为敬神不知疲倦的尤利安的及时的拜祭。每逢某位神灵的确定的庄重的节日,一般总要亲自到那位男神或女神庙里去参拜,力图以自己的榜样激发起他的官员和人民的宗教热情。尤利安不但无意突出自己作为君王的显赫地位,身穿光辉灿烂的紫袍,随时有手执金盾的卫士围绕着,他却崇敬而热情地愿意尽量做一些最下贱的侍奉神灵的工作。处在一群圣洁而放荡的祭司、下级牧师和一些献身为神庙服役的舞女们中间,这位皇帝的职务就是搬木柴、吹火、使屠刀、宰杀祭物,把自己血淋淋的手伸入将死的动物肚子中,掏出它的心或肝,然后用一位动物肚肠占卜家的高超技术,凭一些假想的朕兆预言未来的祸福。异教中比较明智的人也对这种过于荒唐的超出常情和正当节制的迷信活动提出指责。在这位严格厉行节约的君王的治下,用于宗教礼拜活动的经费竟占去了帝国税收的极大一部分,各种最美丽、最珍奇的鸟被源源不断地从遥远的地方运来,以供杀来祭神之用;尤利安常会在一天之内杀掉一百头公牛作为牺牲;当时很快便流行着一个笑话,说如果他在波斯战争中胜利归来,所有的长犄角的牛必将绝种了。然而这项花费,如果和这位皇帝亲自或命人给罗马世界中一切著名的宗教圣地送去的无比珍贵的礼物相比起来,或者和装修一些或因年久失修,或新近遭到基督教徒洗劫过的古庙的修缮费用相比起来,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在他们的这位虔诚的君王的榜样作用、公开鼓励和慷慨支持的影响下,许多城市和家庭也都开始进行他们已放弃多年的祭祀活动。利巴纽斯曾带着虔诚的狂喜叫道:“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无不呈现出宗教高于一切的景象;到处是烟火弥漫的圣坛、淌着血的牺牲、缭绕的香烟,以及再不用担惊受伯的一支支庄严的祭司和先知的队伍。祷告声和鼓声一直在最高的山顶上回响;用作祭神的牺牲的牛同时也为他们的欢快的信徒们提供一顿晚歺.

    然而,对于恢复这样一个没有神学基础,没有道德准则,也没有宗教戒律的宗教的大事业来说,尤利安的才智和权力都显然不够;因而它迅速走上了衰落和瓦解的道路,任何强有力的持久的改革措施也全都无用了。教皇的司法权力,尤其是在与帝王的权力合并起来以后,已扩大到整个罗马帝国的范围。尤利安在好几个省任命的代理人都是他认为最能和自己合作完成他的宏伟计划的祭司或哲学家;在他的,我们也许可以叫它有关宗教事务的信函中,还可以看到对他的意愿和打算的一些十分有趣的描绘。他指示说,所有城市的祭司团成员都应由那些显然对众神和人民都最为热爱的人组成,而完全不应考虑他们的出身和财产。“如果他们犯了任何引起非议的过失,”他接着说,“他们应该受到教皇的斥责或贬职处分;但是只要他们还在职,他们就有权受到行政官员和人民的尊敬。穿一身家用粗布衣服便可以表示他们已受到斥责;他们的崇高地位也表现在他们担任的圣职的盛装上。当他们被召轮流在圣坛前服役期间,在那指定的几天内他们不得擅自离开神庙;更不得有一天擅自停止他们应负责进行的为国家和个人祈求繁荣的祷告和献祭仪式。他们在履行这些神圣职责时需要保持心灵和身体的绝对纯洁;即使在他们离开神庙回到普通生活中去以后,他们也必须十分检点,使自己在作人和品德方面始终处于一般同胞之上。一个神庙的祭司不得进入剧场和酒店。他的谈吐应当高雅,饮食应求清淡。结交的朋友应都是受人尊重的人;在他有时进入法院或皇宫时,他只应该替那些祈求正义和含冤的人讲话。他所研究的学问应与他的神圣职务相符。一切黄色故事,或喜剧或讽刺作品都应从他的书室中清除出去,在那里只应有历史书籍和哲学著作;而且必须是真实可信的历史书籍,和与宗教有关的哲学著作。伊壁鸠鲁和一些怀疑派的亵渎神明的观点都应遭到他的憎恶和唾弃①;他应该努力钻研毕达哥拉斯、柏拉图和斯多噶派的学说,这些学说都异口同声地肯定众神的存在;肯定世界完全受着他们的意旨支配;他们的仁慈是人世一切短暂的幸福的根源;而且他们在未来世界为所有人的灵魂都准备下了应得的奖赏或惩罚。”这位皇帝教皇用最动人的言词宣扬待人仁慈和友善的责任;鼓励他的下属教士全力普遍推广这种品德;许诺用国库的钱财来救济他们的贫困;并郑重宣布他决心要在每座城市建立医院,在这些医院里将不分地区和宗教信仰收治一切穷人。尤利安以妒嫉的眼光看待着基督教教会的明智的人道主义的规章制度;他公然声称,他打算要消除基督教教徒由于垄断了慈善机关和一些仁慈活动从而得到的赞扬和实际利益①。相同的模仿精神可能使得这位皇帝很想接收几个其作用和重要性都已被他的敌人已取得的成功所证实的基督教教会组织。但是,即使这些想象中的改革计划真正得以实现,这种勉强的、不完备的模仿也不会对异教徒有多大好处,倒只会更提高基督教的声望。那些平静地遵守先辈习惯的异教徒对这种从外面引进的作法可能只是感到吃惊而并不高兴;而在尤利安为时不久的一段统治时期中,他常常禁不住抱怨他自己的教派太缺乏热情了。

    ①尤利安要将这些不敬神的教派,甚至他们的著作都一起消灭掉的号召和他的教士身份可能是十分一致的;但是对一位哲学家来说,这样主张将那些凡与自己的意见和观点都截然不同的论点都隐藏起来,不让世人知道,则未免太不应该了。

    ①但他也暗示说,基督教徒们在慈善事业的幌子下诱骗一些孩子脱离他们的宗教和父母,用船把他们运送到遥远的国家去过贫困的生活或充当奴隶。如果这种控告属实,那他便有责任进行惩罚而不光是抱怨了。

    尤利安的宗教狂热使得他把朱庇特的朋友都当作他个人的朋友和兄弟;而尽管他未能充分认识到基督教徒始终不改变信仰的美德,他却对那些总把神的恩惠看得更胜于皇帝的恩惠的异教徒们这种高贵的永不变心的态度大加赞赏,并予以奖励。如果他们对希腊文学也和他们对希腊的宗教一样爱好,那他们便会更有权利得到尤利安的友谊了。因为他把几位缪斯也都列在自己的守护神名单之内。在他所信奉的宗教之中,虔诚和知识几乎成了同义语;大批的诗人、修辞学家、哲学家都匆匆赶到皇宫来以求占据那当初骗得君士坦提乌斯信任的主教空出的位置。但他的继位者却把同入一教门看作是比血缘更为神圣的关系;他总是从那些精通巫术和占卜一类玄奥学问的智者中间挑选他的亲信;而每一个诈称能揭示未来秘密的江湖骗子都一定能获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在哲学家中,马克西穆斯在他的这位皇帝门徒的朋友中居于最崇高的地位,即使在内战最紧张时期,他也曾以莫大的信任向他通报自己的行动、思想以及他在宗教方面的计划。等到尤利安刚一进入君士坦丁堡皇宫他便立即向当时与和他一起研究技艺和学问的克里桑特斯同住在吕底亚的萨尔代斯的马克西穆斯发出了一份尊重而情词急切的邀请。一向谨慎而迷信的克里桑特斯拒绝进行这一趟旅行,因为从占卜的结果看,这次旅行充满了可怕的最大的凶险;但是他的伙伴的狂热情绪却表现得更为大胆,他一次再次继续占卜,终于似乎看到神灵已同意满足他自己和皇帝的愿望。马克西穆斯的这次穿过多座亚洲城市的旅行充分显示了哲学虚名的胜利,各地的行政官员们都互相比赛着热情接待这位皇帝的朋友。尤利安在得知马克西穆斯已来到的消息时正在元老院讲话。这时皇帝立即中断自己的谈话,前去迎接他;在两人相互亲密拥抱之后,他抓住他的手把他领到会场中间,当众宣称他曾从这位哲学家的教导中得到多少帮助。这个很快赢得尤利安的信任并能左右他的思想的马克西穆斯在皇宫各种诱惑之下逐渐趋于堕落。他的穿着变得十分豪华,举止高傲,以致在新的一位皇帝的统治时期他终于极不光彩地受到审问,让他回答他这位柏拉图的弟子是如何在受到优厚待遇的短短几年中聚集起大笔惊人的财产的。其他那些由尤利安自己选中或由马克西穆斯推荐进皇宫的哲学家和诡辩家也大都未能保持自己的清白和名声。慷慨赠与的钱财、田地和房产都无法满足他们的无厌的贪婪,而人民对他们过去的贫穷和自命清高的生活记忆犹新,也便不可能不激起正当的义愤。尤利安的敏锐洞察力,是不会长时间受骗的,但他却不愿意对那些在才智方面值得他尊敬的人的品德表示憎恶;他力图使自己避开轻率和出尔反尔的双重骂名,他也害怕在教外人眼中留下玷污文学和宗教的恶名。

    尤利安把他的恩惠几乎是平等地分配给那些坚定地信奉祖先的宗教的异教徒和那些小心谨慎地皈依他们的君主的宗教的基督教徒了。看到有许多人改信新教①既满足了他内心深处的主导情绪,也满足了他的迷信思想和虚荣心;而且有人还曾听到他以一个传教士的热情宣称,如果他能使每一个人都变得比米达斯还富有,每一座城市都变得比巴比伦还伟大,他仍然不能认为自己是人类的造福者,除非他同时还能使他的臣民中所有起而反对不朽的众神的人们都回心转意才行。一位曾研究过人性,而又拥有罗马帝国的财富的皇帝完全可以使自己的论点、承诺和奖金适应任何一级基督教徒的需要;而及时转变宗教信仰又可能被作为一种美德以补充某位候选人的不足或甚至为一个罪犯赎罪。由于军队是**权力的强大保障,尤利安便特别努力尽量破坏军队的宗教信仰,因为如果没有他的真心实意的同意,他的任何措施都可能带来危险和难以实现,而士兵们的天性却又使得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可以很容易取得成功。高卢各军团都忠于他们这位胜利的领导者的宗教信仰并愿为他的命运效忠。甚至在君士坦提乌斯去世以前,他也时常兴致勃勃地告诉他的朋友说,他们经常带着热烈的虔诚和旺盛的食欲参加常在他的营地举行的百牛祭典。而要劝服曾在十字架和君士坦提乌斯的旗帜之下受过训练的东部军队,却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和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在庄严的盛大节日期间,皇帝接受各路军队的欢呼致敬,他同时也奖赏有功的官兵。他的皇帝宝座被罗马共和国的军旗围绕着;基督教的神圣的名字被从圣旗上去掉;象征战争、皇权和异教迷信的标志是如此巧妙地混合在一起,使得虔敬的臣民在向他们的君主本人或向他的画像恭敬地行礼时常会犯下偶像崇拜之罪。所有的士兵排队依次朝见皇帝,在尤利安按照他们不同的官阶和功绩亲自交给他们一份慷慨的赏赐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往圣坛上正在燃烧的火焰中丢入几粒香料。一部分坚守基督教信仰的士兵可能会抵制这种做法,也有的人可能会在事后忏悔;但是更多的士兵,在金钱的诱惑和皇帝亲自在场的威慑之下,也便参与了这种犯罪活动,至于后来他们还坚持崇拜众神那完全是出于对义务、利益等多方面考虑的结果。通过经常使用这种计谋,和付出足够买下半个西徐亚人口来为他当兵的费用,尤利安终于逐渐为他的军队获得了想象的众神的保护,并为他自己赢得了罗马军团坚决有力的支持。我们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异教的复僻和再度兴盛显示出一大批自称的基督教徒,出于对眼前利益的考虑默默接受了上一位统治者的宗教,而后来,却又以同样的具有极大灵活性的良心重新回到尤利安的一些继位者所倡导的宗教中去。

    ①在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他的臣民不分阶层都渴望得到Convertisseur(法语:改变宗教者——译者)的光荣称号,这充分表明了他们诱人改变宗教信仰的热情和所取得的成功。这个词和它的含义在法语中已逐渐废弃;但愿它永远也别传到英格兰来!

    尤利安与犹太人

    这位虔诚的君王在不遗余力地恢复并大力宣扬他的祖先的宗教的同时,竟然又订下了重修耶路撒冷神庙的非同一般的计划。他在一封写给分散在全国各省许多地方的犹太人居住区的信中,表示哀叹他们的不幸、痛恨他们的压迫者、颂扬他们的坚贞,声称自己是他们的善意的保护者,并表示他虔诚地希望,在他从波斯战场归来以后,能有时间到全能上帝的圣城耶路撒冷去向他感恩许愿。那些满脑子充满盲目的迷信思想、过着下贱的奴隶生活的可怜的流亡者必会引起一位精于哲理的皇帝的厌恶,但他们对基督教这个名称的刻骨仇恨却完全应该赢得尤利安的友情。冷落的犹太教堂对叛逆的教会的富饶既厌恶又嫉妒;犹太人的能力无法适应他们的恶毒用心,但他们的一些道貌岸然的犹太教领导人却赞成暗中杀害背教者,他们作乱的鼓噪声曾不时惊醒异教的行政长官的清梦。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犹太人变成了他们的造反的孩子们的臣民,没有多久他们也便体会到了家内暴政的痛苦。塞维卢所发布或批准的民事豁免权已逐渐被几位基督教君主所废除;而由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挑起的一次骚乱似乎证明由君士坦提乌斯的宫中主教和太监们发明的十分有利可图的压迫政策倒是无可厚非的。仍然被允许行使朝不保夕的司法权利的犹太长老都居住在太巴列,而和巴勒斯坦邻近的城市则仍到处是一心恋着希望之乡不肯离开的人们。但哈德良敕令已重新发布并加以执行,他们只能从远处观望这座在他们看来,由于十字架的胜利和基督教徒的热烈崇拜而遭到亵渎的圣城的城墙。

    在一片满是岩石的荒凉地区,耶路撒冷的长约3英里的椭圆形的城墙将锡昂和阿克拉两山全包了进去。靠南,上城和大卫城堡都修建在锡昂山的高坡上;在北面,下城的建筑覆盖了宽阔的阿克拉山的山顶;该山经过人工平整的一部分,被另取名为莫利阿,那便是庄严的犹太庙宇所在地。在这座神殿被提图和哈德良的军队彻底毁灭以后,曾用犁铧在这块圣地上划出一道长线以便永久作为禁区的标记。后来锡昂山日趋荒废,而下镇的空地则被艾利安殖民者的公共或私人的高大建筑所占据,这些建筑后来一直延伸到邻近的耶稣受难的小山上。这些圣地颇受偶像崇拜纪念物的污染,而一座供奉维纳斯的神殿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出于偶然,却在耶稣死去并复活的地点建立起来。在此类重大事件发生几乎300年之后,君士坦丁才下令将维纳斯的亵渎的神殿拆除,并经过破土清理使得那神圣的墓穴重现在人们的眼前。这第一位基督教皇帝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修建了一座雄伟的教堂,而他的这种表示虔诚的慷慨很快便传播到了所有长老、先知和上帝的儿子足迹所及的地点。

    希望瞻仰一下为他们赎罪的最原始的纪念地的强烈愿望使得一批批朝圣的人群从大西洋岸边以及从东方最遥远的国家来到耶路撒冷;而他们的虔诚更有皇后海伦娜的榜样可以作为依据,这位皇后似乎竟使得老年人的轻信和新入教者的狂喜相得益彰了。曾经拜访过这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