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章(1/2)

    瓦勒良和伽利埃努斯统治时期的种种不幸。哥特人的入侵。波斯人对亚美尼亚的进犯和瓦勒良的被俘。

    菲利普于249年被杀,一个极有才能的人德基乌斯继承了皇位。他亲赴前线与哥特人进行战斗,他和他的儿子都在罗布鲁什卡一战中阵亡。接下去是加卢斯和埃米利安努斯的短暂的统治,253年瓦勒良当了皇帝,并很快让他的儿子伽利埃努斯参与统治工作。吉本对伽利埃努斯的报导一概采取了蔑视的态度。现代批评家大都为他恢复了名誉。但不管怎样吉本所描写的瓦勒良和伽利埃努斯统治时期的灾祸却是基本符合事实的。

    瓦勒良穿上紫袍的时候已差不多60岁了,他所以能当皇帝,不是由于人民群众的一时高兴,或由于军队的一阵欢呼,而是得到了整个罗马世界的一致推举。在他逐步获得国家荣誉,步步高升的时候,他完全无愧于一些仁德的亲王对他的眷顾,他还自称是暴君的仇敌。他的高贵的出身、温和但无懈可击的处世态度、他的学识、谦虚谨慎的为人以及他的经历使他受到元老院和一般人民的普遍尊敬;而如果(根据一位古代作家的观察)人类可以完全自由地推选自己的主子,他们的选择肯定会集中在瓦勒良身上。也许这位皇帝的实际才德并不能和他的名声相符,也许他的能力,或至少他的精神已受到他已临暮年的懒散和冷漠性情的影响。正是由于深感自己日渐衰老才使他决定让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合作者来同他共主国事;时势的紧迫对一位将军的迫切需要绝不次于一位得力的王子;曾任罗马监察官的经历完全可能会指引他,如何将那御用紫袍用作对军事才能的奖赏。但是,瓦勒良放弃了定然会巩固他的统治、更能让后人怀念的正确的选择,却一味从感情或虚荣考虑,把那最高荣誉加给了他的儿子伽利埃努斯,一个由于一直处于无职无权地位其罪恶行径尚不及败露的青年。父与子的联合统治维持了大约7个年头,伽利埃努斯的单独统治又继续了大约8年。但整个这段时间充满了不断的叛乱和灾祸。由于罗马帝国在这段时候从四面八方同时受到国外侵略者的盲目、疯狂的攻击,和国内王位篡夺者的充满野心的蠢动,我们不打算一味把可疑的时间因素看作是事物更自然的安排,从中去寻求清晰的脉络。在瓦勒良和伽利埃努斯统治时期,罗马的最危险的敌人是——1.法兰克人;2.阿勒曼尼人;3.哥特人;4.波斯人。在这几个总名称下,我们可以涉及一些不甚重要的部落的冒险活动,现在如一一提到它们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生僻的名称,只会给读者的记忆力造成负担,并惑乱他们的视听罢了。

    Ⅰ.由于法兰克人的后代组成了现代欧洲最大和最开化的民族之一,为了弄清他们的无知的祖先,已经耗尽了人们的聪明和才智。在似乎可信的传说之外又加上了各式各样的猜想。凡有可能透露出他们的渊源的任何一般文字都曾被逐字研究,任何一个地点都经过详细调查。一直有人猜想这个著名的集中居住的好战民族的祖先是潘诺尼亚人,是高卢人,是北部地区的日耳曼人。最后,最为明智的批评家们,抛弃了出于想象的理想的征服者大移民的理论,渐渐承认了一种以其简单明了而使人更觉可信的设想,他们估计,大约在公元240年前后,下莱茵河和威悉河地区的原来的居民,以法兰克的名称组成了一个新联邦。现在的威斯特伐利亚地区、黑森的领地及不伦瑞克和吕讷堡公爵领地便是古代乔西人的地盘,他们凭着无法逾越的沼泽地,完全不把罗马的军力放在眼里;那里也是以阿尔米纽斯①的名声自豪的切鲁西人的地盘;是以拥有坚定、无畏的步兵而十分强大的卡蒂人的地盘,也是另几个力量较弱不甚出名的部落的所在地。热爱自由是这些日耳曼部落的最主要的特点;享受自由是他们的最大财富。他们无愧于,他们也自称他们护维着,法兰克人或自由人这光荣的称号;这称号掩盖住了但却也并未消灭掉联邦中各个邦自身的名称。彼此的默许和相互的利益确定了第一个联合法令,它慢慢又被习惯和经历所加固。法兰克联盟也许可以说和海尔维第亚②联合体有些相似之处;参加的每一个行政区都保留自己的独立自主权,遇到和大家有关的问题,彼此在一起进行商议,但不承认任何领导权威或代表会议的决议。但是,这两个联盟的原则又是极不相同的。瑞士的明智和诚恳的政策为它赢得了二百年的和平。一种摇摆不定的精神、无止境地掠夺的贪欲,以及任意撕毁最严重的国际条约等等已成为法兰克人的可耻的性格特点。

    ①公元前后的一位日耳曼部落领袖。——译者

    ②古代克尔特人国土,在今中欧瑞士西部地区。——译者

    对于下日耳曼地区的人民的勇武精神,罗马人是早就领教过的。现在他们的全部力量的联合表明他们有可能对高卢地区发动更为强大的进攻,因而要求当今皇帝的皇储和同事伽利埃努斯亲临前线指挥。当这位王子和他的幼小的儿子在特里夫皇宫显露出皇家威仪的时候,那里的军队却已经在波斯蒂尤默斯将军的强有力的指挥下进行战斗,这位将军虽然后来背叛了瓦勒良,一直可是忠心耿耿,始终不忘竭诚为该君主国的最大利益效命的。语言含混的赞扬之辞和各种勋章隐约宣告了一长串的胜利。一些战利品和头衔证明(如果这类东西可以为证的话)现在常被称作“日耳曼人的征服者和高卢的救星”的波斯蒂尤默斯当时确已声威四震。

    但是,仅有的一件我们比较明确知道的简单事情,却在很大程度上,一举抹去了那些只图虚荣和颂扬过当的纪念物。莱茵河虽然被尊为数省的安全屏障,却并不能完全阻挡住法兰克人的大胆进攻。他们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毁灭性活动从该河边直延伸到比利牛斯山脚下;他们的破坏活动也并不是到此便结束了。过去从未受到过威胁的西班牙完全无力抵抗日耳曼人的入侵。在12年的时间中,伽利埃努斯治下的大部分地区,那片富庶地国土,一直就是强弱悬殊、具有毁灭性的战斗的战场。一个和平省份的繁荣的省会塔拉戈纳被掳掠,甚至几乎被彻底毁灭了,以至到了晚至在五世纪进行写作的奥罗修斯时代,在巨大城市的废墟之中,尚能看到点点破烂不堪的村舍,诉说着野蛮人的凶残。当这片土地已被洗劫尽净再无任何东西可供掳掠的时候,那些法兰克人在西班牙港口抓到一些船只,坐上它进入了毛里塔里亚地区。遥远省份的居民完全被这些疯狂的野蛮人给吓坏了,他们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忽然从天而降,因为他们的名字、神态,以及他们的面色,对非洲海岸边的居民来说,都同样完全陌生。

    Ⅱ.在易北河那边,现在叫作卢萨斯的马基塞特的上萨克森地区,有一片作为斯威弗人迷信活动中心的神秘的森林。任何人,在没有依照他们的像奴隶一样俯伏在地的姿态,公开表示相信他们的统治一切的神灵以前,是绝不容许进入他们的这片圣地的。爱族思想,也和信教热情一样,使这片森农林,或称森农人的森林变得更为神圣了。普遍相信,这个民族最初便是在这块神圣的地点诞生的。在指定时期,众多的有幸带有斯威弗人血统的部族都要派遣使者到那里聚会;通过野蛮的仪式和以人为牺牲的祭礼以使大家永远记住他们是出于同一个血统。到处存在的森农人的名称布满了从奥得河到多瑙河岸边一切属于日耳曼人的内陆地区。他们和其他日耳曼人不同之处在于他们都留有长发,并把头发挽成松松的球状固定在前额上;他们喜欢使用一种能使得他们的人在敌人眼里显得更崇高、更可怕的装饰。由于日耳曼人都热衷于获得战功,他们全都自称为最勇敢的森农人;他们的两个分别叫乌西皮特人和滕克特里人的部落,纠集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与独裁者恺撒相遇,最后自己宣称,在一支连不朽的神灵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军队的压力下溃败,根本算不得什么耻辱。

    在卡拉卡拉皇帝统治时期,有一次有无数的斯威弗人出现在缅因河岸边寻找食物、寻找掳掠的机会,或企图显示武力。这支匆匆自愿组成的军队慢慢集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永久性的民族,而由于他们实际来自许多不同部族,于是便取名为阿勒曼尼人,或全体人①,用以同时表明他们的不同来历和他们的共同的勇敢。这后一点罗马人在他们多次敌对的进攻中很快便领略到了。阿勒曼尼人主要在马上战斗;但他们的马队由于同时掺杂有从青年人中挑选来的最勇敢最灵活的人组成的轻步兵,而显得威力更大了,这些步兵由于经过长期训练全都能在长行军、在迅猛的出击、或在最紧迫的溃败中不落马队之后。

    ①这意思当然是说,这个新部族使用的名称已差不多是现代英语(Alemanni=Allman)了。——译者

    这一伙好战的日耳曼人过去曾对亚历山大·塞维鲁的充分准备感到意外,现在他们对他的继承人,一个和他们一样勇敢和凶恶的野蛮人,所显示的兵力也惊愕万分。但是,由于他们仍在帝国的边界地区徘徊,他们却使得在德基乌斯②死后出现的混乱情况更为加剧了。他们使得高卢地区几个富庶的省份遭受到严重损害:他们第一次揭开了遮盖住意大利的虚假的威武面纱。一支人数众多的阿勒曼尼人跨过了多瑙河,穿过雷蒂亚省的阿尔卑斯山,进入隆巴迪平原,直抵拉文纳,几乎就在罗马城的视野之内展示了野蛮人的胜利的旗帜。这种侮辱和危险终于在元老院成员心中又点燃了他们的古老道德观念的火花。两个皇帝现在都远在外地指挥战争,瓦勒良在东部,伽利埃努斯在莱茵河边。罗马人的一切希望和办法都全得靠他们自己了。在这危急关头,元老们负起了保卫共和国的责任,把原来留下守卫首都的禁卫军全调动出来,然后再从平民中征募一些最强壮、最乐意参加的人员填补上他们空出的位置。阿勒曼尼人忽然看到一支比他们的人数更为众多的军队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免甚为惊愕,他们于是满载掳掠物品,退到了日耳曼人地区;他们的撤退,在不善战的罗马人眼里却被看成是一次胜利。

    ②公元249—251年在位的罗马皇帝。——译者

    当伽利埃努斯得知他的首都已被从野蛮人的占领下解救出来的时候,他并不感到高兴,却对元老院的勇气颇为吃惊,因为有一天它也会像打击外国侵略者一样,挽救共和国使之不受国内暴政的蹂躏。他的恐惧和忘恩负义的情绪,在他制止元老们参加军事活动的命令中已充分表露出来,那命令甚至不许他们走近军团的军营。但他这种恐惧是全然没有道理的。生活奢侈富有的贵族们,很高兴能仍然恢复自己懒散的天性,把那不让他们参与军事活动的侮辱性的命令,当作一种恩惠欣然接受;只要他们能够充分享受他们的浴场、他们的戏院,和他们的别墅,他们十分乐意把关系帝国安危的更危险的事务交到农民和士兵的粗糙的双手中去。

    下罗马帝国的一位作家还曾讲到另一次关于阿勒曼尼人入侵的更为强大,但也显得更为光荣的事件。据说,在米兰附近的一次战斗中,伽利埃努斯亲自带领着仅一万罗马人,一战击败了三十万好战的敌人。当然,对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胜利,我们可以归之于历史学家的轻信,或归之于皇帝手下某些将领肆意夸大战果。伽利埃努斯为了保卫意大利使之不受日耳曼人的侵犯所采用的可完全是另一种性质的武器。他娶下了属于斯威弗部落的马科曼人的一位国王的女儿琵琶,这个民族在他们的战争和胜败记录中常常和阿勒曼尼人相混了。作为联姻的代价,他在潘诺尼亚地区划给她父亲一块宽广的居住点。她的不加粉饰的自然美似乎使得那朝三暮四的皇帝把他的爱情集中于这个女儿一身了,两方政策上的联盟因这爱情的纽带而更加牢固了。但是充满偏见的傲慢的罗马人却始终拒不承认一个罗马公民和野蛮人联姻的这种亵渎神灵的做法;他们竟给这位日耳曼公主加上伽利埃努斯之妾的侮辱性的称号。

    哥特人的入侵

    Ⅲ.我们已经描绘了哥特人从斯堪的纳维亚,或至少是从普鲁士向玻里斯提尼斯河口移民的情况,并追随着他们从玻里斯提尼斯胜利地一路打到了多瑙河边。在瓦勒良和伽利埃努斯的统治之下,多瑙河一线一直不停地受到日耳曼人和萨尔马提亚人的侵扰;不过罗马人倒也以异乎寻常的坚决做到了始终寸步不让。那些战祸连年的省份还能为罗马军队提供无穷无尽的兵源;而且这些伊利里亚的农民中不止一个两个表现出将军的才能,并实际达到了将军的地位。虽然野蛮人的飞骑队始终不停地在多瑙河岸边出没,有时甚至深入到意大利和马其顿地区,钦派的将领一般却总能阻止它们前进,有时甚至切断它们的归路。但是,哥特人的仇恨的浪潮却被引进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渠道。集中在他们的新定居点乌克兰的哥特人很快变成了尤克逊海①北岸的主人:在这个内陆海的南边则分布着小亚细亚的几个弱小而富有的省份,它们拥有足以诱使野蛮人闯入的一切,却完全没有能抗拒他们入侵的力量。

    ①即今黑海。——译者

    玻里斯提尼斯河岸离开古人称之为克尔松涅斯—陶里卡的克里木—鞑靼半岛的狭窄的入口处不过60英里之遥。以绝纱的艺术手法美化古代故事的欧里庇得斯的无比动人的悲剧,其中之一发生的地点就被安排在这里。狄安娜的血腥的牺牲、奥列斯特和皮拉德斯的来临以及高尚品德和宗教对野蛮和凶残所取得的胜利,全都有助于表明一个历史真实:原来那半岛上的居民陶里人,通过逐步和沿海边定居的希腊人的交往,他们的粗野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改变。小小的博斯普鲁斯王国的首都便是建立在密俄提斯湖②借以流向尤克逊海的通道上,它的国民则是由退化的希腊人和半开化的野蛮人组成。它从伯罗奔尼撒战争时期起,一直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生存下来,最后却被怀有野心的米特拉达特吞没,结果连同他原有的其它一些土地,也全部落入重兵压境的罗马人之手了。从奥古斯都统治时期起,博斯普鲁斯的国王一直是帝国的虽然卑微但并非无用的同盟者。通过送礼、用兵以及在苏伊士地峡前修筑一条轻便的工事,他们抵御住出没无常的萨尔马提亚人的掳掠,使他们无法进入那片因其特殊地理条件和港口众多的便利,可以直接威胁尤克逊海和小亚细亚的国土。只要国王的权杖按正常的继承关系代代相传,各代国王还都忠诚而有成效地行使了他们的这一重要职责。内部纷争,不知名的王位篡夺者,由于恐惧,或出于私利,也曾容许哥特人进入博斯普鲁斯的心腹地区。那些征服者在得到大片多余的荒废的肥沃土地之后,更得到一支足够把他们的部队运往亚洲的海军力量。那些用在尤克逊海上航行的船只构造十分奇特。那是一种完全用木料拼成的轻便的平底船,全船无一铁器,在遇到风暴来临时,常常用一面斜屋顶把全船遮盖住。哥特人就在这种漂浮的房屋里,慢不经心地把自己完全交托给深不可测的大海的安排,船只更由一些其忠诚和技能都同样可疑、强拉来服役的水手驾驶。但是,尽情掳惊的前景却驱散了一切对危险的恐惧,而一种天生的无所畏惧的性格又使他们的头脑中产生了一种无异于得之于知识和经验的更为合乎理性的信念。具有此种大无畏精神的勇士必曾时常抱怨他们的向导的怯懦无能,因为他们在不能保证大海必将风平浪静之前,决不肯轻易冒险出航。同时他们还在任何情况下也决不把船驶出陆地的视野以外去。所有这些,至少正是现代土耳其人的做法;很可能他们在航海技术方面并不亚于古代博斯普鲁斯的居民。

    ②即今亚速海。——译者

    哥特人的船队,沿着在其左侧的塞卡西亚的海岸前进,第一次出现在罗马省份的最边远的城市皮提乌斯城下;该城拥有一个十分便利的港口,围着坚固的城墙。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顽强的抵抗,论理这么一个由少数卫戍部队守卫的遥远的据点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他们被打退了;他们的这次失意似乎立即减少了人们对哥特这个名字的恐惧。在一位职位甚高、才能出众的官员苏克西阿努斯守卫着那一线的时候,他们的一切努力全都无效;但是,他们被瓦勒里安调到一个地位更高但毫不重要的职位上去以后,他们便又恢复了对皮提乌斯的进攻;而且,以彻底毁灭掉那个城市,清洗掉了他们过去的耻辱。

    环绕尤克逊海最东边的水面,从皮提乌斯城到特雷比藏德大约有300英里路程,哥特人所走的路线使他们已能望见由于亚尔古英雄①的远征而闻名于世的卡尔基斯了;他们原打算去洗劫位于发西斯河口的一座极其富足的神庙,但未能成功。因万人溃退而闻名的特雷比藏德原是古希腊的一个殖民地,由于哈德良皇帝的慷慨而获得财富和荣誉,那位皇帝在一段长期荒废的海岸边修建了一座安全的海港。这城市地面广阔,人口众多;四周的双重城墙似乎已可以挡住哥特人的疯狂进攻,而且除一般的卫戍部队之外,又额外增添了一万援兵。但是,任何有利条件也不能弥补纪律松弛、不加警惕的缺点。特雷比藏德人数众多的守军整天只顾饮酒作乐,谁也无心去守卫那难以攻破的防御工事。哥特人很快就发现了被围部队疏于防守的情况,他们高高地堆起大捆大捆的柴禾,在寂静的深夜,手持刀剑爬进无人防守的城里去。一次对人民的大屠杀立即开始了,而士兵们却从另一边的城门逃命去了。最神圣的庙宇和一些最辉煌的建筑也一并遭到彻底毁灭。哥特人劫掠到的物品无法计算;附近农村的财富也因把特雷比藏德看作是安全地点全都存放在这里。他们抓获到的俘虏更是不计其数,得胜的野蛮人大摇大摆穿行过广阔的本都省,一路未遭到任何抵抗。他们在特雷比藏德劫掠来的财富完全装满了他们在港口搜罗到的一支极大的船队。在海边抓到的强健的青年全捆起来让他们划船;那些对这第一次海上远征感到十分得意的哥特人欢欣鼓舞地回到了他们的博斯普鲁斯王国的一些新的定居点。

    ①希腊神话,即随伊阿宋至海外觅取金羊毛的英雄。——译者

    哥特人第二次远征的人数和船只都更增多了;不过他们另选了一条路线,他们抛弃了已被洗劫一空的本都省,沿着尤克逊海西岸前进,越过玻里斯提尼斯河、德涅斯特河和多瑙河宽阔的出海口,一路上俘获大量鱼船以壮大他们的船队,然后向作为欧、亚两大陆分界、尤克逊海向地中海泄水的狭窄通道靠近。卡尔西顿的守军原扎营在朱庇特·乌利乌斯神庙附近,在一个可以控制那海口通道的海岬上;由于这支队伍在数量上超过哥特人的军队,野蛮人的这种令人可怕的进攻原是不足为道的。但是,他们也就只是在数量上超过对方而已。他们冒失地放弃了他们的有利地位,轻易让武器和钱财储备最丰富的卡尔西顿落入征服者手中。在他们正犹豫着不知该由水路还是由陆路向欧洲或是向亚洲进发,寻找战机的时候,一个私逃的奸细向他们指出曾一度作为比提尼亚国王都城的尼科米底亚是一个极其富有而且易于攻下的城市。他给那支离开卡尔西顿仅六十英里之遥的前进中的军队作向导,指引它进行无抵抗的进攻,然后分得一部分掳掠的财富;因为哥特人已完全学会了酬劳他们其实十分厌恶的敌方奸细的政策。尼斯、普鲁萨、阿帕米亚、基乌斯等等曾经在繁华方面和尼科米底亚争胜或以之为榜样的一些城市全都陷入同样的灾难之中,这灾难,仅在几周的时间之内,毫无节制地蹂躏遍了整个比提尼亚省。温和的亚洲居民一连气享受了三百年的和平已完全消除了人们习武的风气,并打消了对危险的恐惧。古老的城墙任其自行毁坏,最富有的城市的税收全被用来修建浴场、神庙和戏院。

    库济库斯所以能抗拒住米特拉达特的全面进攻,主要依靠了明智的作战法则,一支拥有200艘军舰的海军力量和三个储藏着武器、军用机械和粮食的军火库。现在该城仍然是财富和奢侈品最集中的地方;但古代的强大却已不复存在了,只除了地势——它仍然处在普罗蓬提斯的一个小岛上,仅有两架桥梁和亚洲大陆相连。哥特人在最近一次掳掠了普鲁萨之后,便向这里进军,并来到了离这个他们决心加以毁灭的城市仅仅18英里的地方;但由于一个偶然情况,库济库斯的毁灭的命运被推迟了。正赶上多雨季节,奥林匹斯山一切山泉的总蓄水库阿波罗尼湖的水涨到了少有的高度。那条叫作林达斯库的小河忽然变成了一道宽广的激流,阻止了哥特人的前进。伴随他们向可能停泊着他们的舰队的海滨城市赫提克利亚撤退的,是装满从比提尼亚劫掠来的财物的连绵不断的车队和被他们肆意燃烧的尼斯和尼科米底亚的熊熊大火。有记载含含糊糊地说,似乎曾进行过一场战斗才使他们不得不退走了。但是,即使曾获得一次完全的胜利也实际无关紧要,因为即将来临的秋分已在催促他们速归。在5月之前或9月之后到尤克逊海上航行连现代土耳其人也认为,不容怀疑,完全是一种最冒失、最愚蠢的行为。

    当我们听说哥特人在博斯普鲁斯装备起来的第三支船队共有帆船500艘的时候,我们必会匆匆在心中算计出它的总兵力来了,但是明智的斯特拉波明确告诉我们,本都和小西徐亚的野蛮人所使用的海盗船最多只能容纳25或30人,那我们便可以有理由肯定,在那次强大的远征中船上所载战士最多也不过15000人而已。他们已受不了狭窄的尤克逊海的约束,这一回决定把他们的毁灭的历程从辛梅里安直向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推进。当他们几乎已来到那些海峡的中部的时候,他们忽然又被赶回到了那些海峡的入口处;一直到第二天刮起了顺风才在几小时内又把他们送到平静的普罗蓬提斯海或湖中去。他们在库济库斯小岛的登陆立即便给这个古老、高贵的城市带来了毁灭。从那里再次穿过赫勒斯滂海峡的狭窄的通道,然后在那群岛之间,或者说在爱琴海上蜿蜒航行。俘虏和逃兵的帮助对于把握船只的航向、指导一些临时的对希腊海岸以及对亚洲海岸的袭击,必然产生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最后,哥特人的舰队在离开雅典仅仅5英里的比雷埃夫斯下锚了,这时雅典也已正做好准备,打算进行强有力的抵抗。奉皇帝之命加固海边城市以阻止哥特人进攻的机械师克莱奥达姆所已开始修复自苏拉以来一直任其坍塌的古城墙。他的技术成果作用不大,那些野蛮人很快就变成了缪司和艺术的出生地的主人。但当征服者纵情掳掠和狂欢的时候,他们的停泊在比雷埃夫斯港只有极小的兵力守护的船队却意想不到的遭到了勇敢的德克西普斯的攻击,他和机械师克莱奥达姆斯一起逃出雅典,匆匆组织了一队自愿军,其中有农民也有士兵,带领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为自己的国家报仇了。

    但是,这一英雄业绩不论对日趋没落的雅典历史会增添何等光彩,实际却只是更进一步激怒,而并非削弱了北方入侵者的无所畏惧的野心。在希腊的每一个地区同时燃起了一片火海。从前在彼此之间曾进行过多次重大战争的底比斯、阿尔哥斯、科林斯和斯巴达现在全无能组织起一支应战的军队,或甚至保卫住他们的已遭破坏的工事。陆地和海上的战祸从东部的最远点苏尼乌姆一直连绵到西海岸的伊庇鲁斯。直到哥特人已进入意大利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即将来临的危险才终于惊醒了无所事事的伽利埃努斯的甜蜜的美梦。这位皇帝也拿起了武器,他的出现似乎压下了敌人的气焰,分解了敌人的力量。很快赫鲁利人的头目瑙洛巴图斯接受了体面的投降,带领一大批本民族的人自愿为罗马效劳,并被加以过去从未让一个野蛮人玷污的执政官的荣誉。大量的哥特人,因不耐乏味的海上航行的危险和艰苦,攻入了梅西亚,企图杀出一条路越过多瑙河回到他们在乌克兰的定居点去。要不是罗马将领之间的不和为那些野蛮人敞开了一条逃路,他们肯定会全军覆没了。这支毁灭大军的残余部分仍回到了他们的船上,通过赫勒斯滂海峡和博斯普鲁斯往回航行,途间还劫掠了特洛依海岸,这个因荷马而变得不朽的名称,也许将超越哥特人的战功永远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当他们一发现自己已安全进入尤克逊海这个大盆地中的时候,他们便立即在离开海穆斯山山脚不远的色雷斯的安基阿卢斯舍舟登陆,纵身跃入那里的令人无比痛快的温泉浴中,一洗多日来的疲劳。剩下的路程已经不远,而且也便于航行了。他们的这个最大的第三次海上远征的种种遭遇大致如此。也许有人会觉得难以想象,最初的那15000名勇士如何能经得住如此大胆的冒险行动必然会带来的人员消耗和多次分兵。但是,在他们的人员由于阵亡、船祸和热带气候的影响而逐渐消耗的时候,他们同时又得到了渴望集中到抢劫的旗帜之下来的大批土匪和敌方逃兵,以及一批批难得抓住这个光明正大的获得自由并得以寻机报复的好时机的逃亡奴隶的不断补充。在这些次的远征活动中,哥特民族自认为经历了极大的危险,并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荣誉;但那些在哥特的旗帜之下进行战斗的其它一些部落,在那一时期的不完备的史料中,有时有所区分,有时便和哥特人混同在一起了;而由于那些野蛮人的船队系从塔奈斯河口驶出,一个含混但人们比较熟悉的名字西徐亚人便常被用来指这个混杂的群体。

    在人类的一般灾难中,不论一个多么高大的人物死去了,或不论多么宏伟的一栋建筑倒塌了,不久后人们都会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