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2/2)

的时候,这个已经如此强大的力量自然要扩张它的活动范围,直到它成为社会生活之支配原理为止,我们怎么还可以疑惑什么呢?

    我们根据这些兆候来推论,更考究后章中所论的充公的实际方面,我们便可以决定当革命打破了维持现在制度的势力的时候,我们的第一个责任便是毫不犹豫地去实现**。

    但是我们的**并不是傅立叶和共同住居论者①的**,也不是德国国家社会主义者的**,这是无政府主义者的**,即是说没有政府的**——自由的**。这是我们人类经年累月所追求的二大理想之综合。这二大理想就是——经济的自由和政治的自由。

    ①法文本无傅立叶,只有共同住居论者。共同住居论者系依据日译名,原文为Phalanstériens,即指傅立叶的信徒。傅立叶的理想社会组织是法兰市(PhalangeouPhalanx)由四百个家族约千八百人组成的团体生活,住在叫做法兰司德尔(Phalans-tère)的共同建筑中,故傅立叶的信徒又称为Phalanstériens.——译者

    Ⅱ

    我们把“无政府主义”当作我们的政治组织之理想,不过表明人类进步的另一个显著的倾向。当欧洲社会发达到某一点的时候,它们便打破了强权的束缚,而代替以一种多少建立在个人自由的原理上面的制度。并且在历史上我们也可以看出来此等部分的或者一般的革命的时代(那时旧政府已被推翻了),也就是经济和智力两方面急速进步的时代。在中世纪的各公社得着自由独立后的情形是这样,公社的那些纪念物(由各同业公会的自由劳动产生出来的)的技巧真是千古无比;①在农民大暴动发生,随后便引起宗教改革,动摇了教皇的权势,那时的情形是这样;旧世界(指欧洲——译者)的不平者在大西洋对岸所创设的,仅有一时自由的社会也是这样。

    ①参看著者的另一著作《互助论》(全集第六卷,朱洗译)的第五、六章。——译者

    假若我们更来观察文明各国现时的发达,我们可以很明确地看出一种更显著的倾向来,就是逐渐限制政府的活动范围,而增加个人的自由。这种进化虽不免为旧制度和旧迷信的破砖碎瓦所阻碍,但是它依然进行不止。这也是和其他的进化一样,只待着革命的爆发来扫去阻塞进路的旧障碍。那么,进化便可以在更生的社会中找到自由活动的范围了。

    人们费了许多力量想解决那个不可解的问题——建设一个“一面说是社会的公仆,一面又压迫个人使之服从”的政府的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直到后来才想到从一切形式的政府下面解放出来,单靠那些由于具着同一目的的团体和个人中间的自由契约而成立的组织,来满足他们的欲求。于是各个小的地方单位的自立便成了迫切的需要了,以互相合意来代替法律;取消现在的国家的国境,以共同的目的和见地来调节个人的利害。

    从前人们所目为政府的功能的一切,现在都成了问题了,事情的处置安排用不着国家的干涉,已经是更容易而且更满足的了。我们观察向着这方面的进步,便一定会得着下面的结论:人类的趋势是在减少政府的干涉以至于零:实在就是要消灭那不公道、压制、独占三者的化身——国家。

    我们已能够大略地看出将来的世界了。在将来世界中维系个人间的结合的,不是法律,而是社会习惯——这是我们各个人所感到的要求邻人来帮助、合作与同情的需要之结果。

    不消说,这种无国家的社会的思想,会引起许多的反对论的;至少那种废弃私人资本的社会的经济学是一定有人反对的,我们大家从小所受的教育都以为国家之建立是出于神意。我们在学校中所习的罗马史,后来我们习罗马法时所研究的东罗马法典①以及在大学中所习的各种科学,无一不使我们迷信政府和尊重神意的国家的德行。

    ①东罗马法典(ByzantiumCode),康士坦丁大帝于纪元前326年移罗马都城于拜占庭(Byzantium,即现今之君士坦丁堡),是为东罗马。故东罗马法典称为“拜占庭法典。”——译者

    为了保持这种迷信起见,便完成了整个哲学的体系,并且辗转地教授传播;一切的政治都基础在此种原理上面。无论何种党派的政治家都对人民说:“把权力交给我们的党,我们愿意并且也能够使你们脱离多年来压在你们身上的那些困苦。”

    我们从摇篮走到坟墓,这中间的一切行动,都是受着这种原理的支配的。试翻开一本社会学或法理学的书,我们便可以看出政府及其组织、其设施等等占去了一大部分,因此使我们不得不相信除了政府和政客而外什么都没有似的。

    报纸也同样地使我们相信这些,全篇都是讨论国会的辩论和政治的阴谋的;至于人民的日常生活,仅仅在经济栏,或者关于诉讼或警察局发布消息的杂闻栏中说到一点。我们读报纸时,很难使我们想起那些生存的或者死亡的、知道悲伤的、劳动的、消费的、有思想的、有创造力的无数的生物(即全人类);我们只看到那些“伟大的”少数人,他们乘着我们的愚昧无知,扩大了他们的阴翳,把全人类都遮掩了。

    我们再来观察生活的本身,看看实际的社会,我们便知道在其中,政府所做的事是异常微小的,这是令人惊奇的事。巴尔扎克①曾描写过几百万的农民一生不知道国家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国家强迫他们缴纳的重税。每天都有几百万件事情进行了,并不要政府的干涉。其中最大的事,如商业贸易之类,纵使订契约者的一方有不履行契约的意思,也不必诉于政府便可以得到解决。假若你和一个熟悉商业情形的人谈谈,他便会告诉你,商人间每日的贸易要不是以互相信用为基础,便是绝对不行的。践言的习惯和保全信用的存心,皆足以维持此种比较的诚实。即便是那种把有害的药包装得很精致,出售与人,使顾客中毒还不悔恨的人,为了名誉起见,还是要遵守着他们的信约。在现在以赚钱为唯一目的和唯一诱因的社会情形之下,这种道德居然也能发达,那么,到了社会不以垄断他人劳力的结果为基础的时候,对于它的急速的进步,我们还用得着疑惑吗?

    ①HonoredeBalzac(1799—1850),法国写实主义小说家,《人间喜剧》(Comé-diehumaine,他的全部长篇小说的总名目)的创造者。——译者

    还有另一个显著的事实(这正是我们这一代的特征)更足以证明我们的思想之正确。这便是,私人发起的事业的范围不断地扩大,而各种的自由组织也异常发达。在后面“自由合意”一章内我们要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在这里我们只说明这种事实是很多而且很普遍的,虽然一般政论家和社会主义的著作家把这种事实全然漠视不顾,只顾向我们谈论政府的职权,但这类事实已经成了十九世纪后半期的主潮了。

    这些自由的,各种不同的组织,都是我们的文明之极其自然的结果。它们发展得很快,并且很容易团结起来;它们是文明人的需要继续增进后一个必然的结果。它们很有效地代替了政府的干涉,结果是非常之好,所以我们必须承认它们在社会的生活中是一个重大要素。倘使它们不能扩张到生活现象的全部,这实在是因为工人的贫困,现社会中阶级的区分,资本之被私人垄断以及国家等等阻碍了它们的发展。要是把这些阻碍物除去了,我们便可以看见它们的存在遍于文明人的活动的全部领域。

    近五十年的历史便足以证明代议政体完全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所希望它做的,它完全做不到。在将来,一定有人举出十九世纪来作为目击着议会政治之失败的证人。

    议会政治的无能,众人都明白了;议会政治的缺点和代议制度的固有弊害是异常明显的,将它们作过批判的研究的少数思想家如弥尔①、奈渥尔德斯等不过以文字来表示一般人民的不平罢了。实在要指定少数人并且对他们说:“请你们制造法律来规定我们一切活动的范围,纵然你们自己对它们一点都不知道,也不要紧!”这样办法的荒谬,并不是不容易知道的。

    ①J.S.Mill(1806—1873),詹姆士的儿子,英国哲学家和经济学家。——译者

    我们渐渐知道了所谓多数政治也不过是把一切的国家事务委之于一般毫无定见、只在议会和选举委员会中占大多数的人们的手中罢了。

    人类不得不去寻求新的方法,而且现在已经找到了。

    万国邮政联合会,铁道联合会,以及各种学术团体已经把自由合意足以代替法律的这个好例子指示给我们了。

    到了现在,凡散处在各地的团体,为着某一件事情要联络起来,也用不着选出几个“无所不能的人”,组织一个国际议会来处置一切,并向他们说:“你们替我们议定法规罢,我们是要服从的”。他们采用另一种办法。倘使在不能直接集谈,用通信方法不能彼此合意的时候,便遣派熟悉这个问题的委员赴会讨论,并且吩咐他们说:“如此这般的问题,务必要勉力达到合意的地步;我们希望你们带回来的不是法规,而是合意的提案;至于提案之承认与否,却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便是全欧、美的大的实业公司、学术团体及其他各种协会所采取的方法。即便是将来的自由社会也应该采用这个方法。既要实行充公,而一面又要保存国会代议制度的原理是绝对不可能的。建筑在农奴制度上面的社会必不能脱离君主**政体;建筑在工钱制度和资本家掠夺民众上面的社会必定不能脱离议会政治。然而自由社会——恢复了共同的财产的自由社会,必定要在自由的团体和各团体的自由联合中,寻出与历史的新经济现象相和谐的新组织来。

    每一个经济现象必有一个与它相合的政治现象。要推翻私有财产制,同时不去寻求一个政治生活的新方式,到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