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二章(2/2)

明。

    也许有人会说,世界上有许多发现是人们毫未预见到和出乎意料的。我承认这种说法是正确的;但如某人不是按照过去事实的类比或指示来预言将有这些发现,他就只能称为先知或预言家,而不能称为哲学家。近代的某些发现足以使忒修斯和阿喀琉斯时代欧洲未开化的居民感到惊奇,但这几乎不能证明什么。不能指望几乎完全不知道机械力的人去猜测机械力的作用。我并不是说,我们现在已充分认识人类的精神力量;但是,我们对这种工具的了解肯定要比四千年以前人们所了解的多;所以,虽然我们不能说是称职的评判者,但我们肯定要比未开化的人更有资格说什么是我们精神所能把握的,什么是我们精神所不能把握的。一只表会象永动机那样使未开化的人感到惊奇;但在我们看来,表是一种最常见的机械,而永动机却是最有才智的人无论如何永远也制造不出来的。在许多场合,现在我们已知道,一些最初似乎完全可以无限改进的发明,为什么不能无限改进。最初改进望远镜的人也许会想,只要镜身加大、管子加长,这个仪器的放大力和效益就会增加;但其后经验告诉我们,视野的狭小,光线的不足,以及大气条件的增大,使人们不能从镜身和放大力极大的望远镜得到预期的有利结果。在许多知识领域,人几乎持续不断地取得了相当大的进步;在另一些知识领域,人的努力却常常遇到阻碍。这种巨大差别的起因未开化的人是猜想不出来的。我们所具有的较多经验却使我们对此多少有所了解,从而至少使我们能够较好地判断,什么是我们不能预期将来会发生的(这虽然是消极的,但却是一种十分有用的知识),尽管我们不能较好地判断什么是我们能够预期将来会发生的。

    睡眠的必要性与其说是取决于精神,毋宁说是取决于**,因此,通过增进精神来非常明显地消除这一“显著的弱点”,似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能够两三夜不睡眠的人必然会按比例地消耗他的体力,而健康和体力的减退很快就会妨碍他运用理解力,所以他虽然作出了这些重大的努力,但在消除睡眠的必要性上却似乎未取得任何真正的进展。

    在精神能力和仁爱行为等等方面,我们所知道的各种人无疑具有十分显著的差别,使我们能够判断,智力活动是否对人类寿命的延长具有任何明显的影响。毫无疑问,这种明显的影响人们尚未看到。虽然无论是注重**还是注重精神,迄今都尚未产生使人类不死的作用,但若说何者在这方面具有较大的作用,那还是在某种程度上注重**而不是注重精神。饮食适度、经常认真锻炼身体的人一般比埋头进行脑力工作、常常忘记**的这种迫切需要的人更为健康。思虑不出田园、活动不出田园的隐居平民,同智力活动范围极其广泛、头脑比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的哲学家相比,也许具有同样长的寿命。注意死亡表的那些人都可以确切地看到,平均说来,妇女的寿命比男人长,虽然我不能说妇女的智力较低,但我以为,必须承认,由于妇女所受的教育不同,致力于富有活力的精神活动的妇女不象男人那样多。

    从上述事例或与此类似的事例来看,或者从牵涉面更宽的事例,从几千年来世间存在的各种各样的人来看,从未看到人类的寿命由于智力的作用而产生明显的差别,因此,人在这个世界上必死同任何永恒的自然法则一样是确定无疑的,而且依据的理由也同任何永恒的自然法则一样。宇宙创造者的威力直接发生作用,固然可以突然或逐渐改变这些法则当中的一个或全部,但若没有发生这种变化的迹象,也不存在这种迹象,那么,假设人类寿命可以无限延长,就如同假设地球的引力会逐渐地变成排斥力,石头最终将上升而不是下落,地球在某一时候会脱离轨道而飞向更暖更热的太阳一样,是毫无哲学根据的。

    毋庸置疑,那一章的结论给我们描述了一种非常美好和令人向往的情景,但它是凭空想象而不是以实际情况为依据的,不能引起人们的那种只有自然和盖然性才能使人们在内心深处产生的兴趣。

    葛德文先生和孔多塞先生所作的人类寿命可以无限延长的这种推测,可以说是灵魂渴望不死的一个极妙的例子,我不能不对此加以评述就放下这个问题。这两位先生都拒绝接受绝对允许人类在另一种状况下永生的天启。一切时代最有才智的人都认为自然宗教的启示已经预示将来灵魂的不死,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拒不接受。可是不死的观念与人类精神极为投合,所以他们又不能同意完全从他们的体系中排除这种观念。虽然他们对不死的唯一方式深表怀疑,但他们却另行提出了一种不死,不仅完全与哲学上的盖然性法则相矛盾,而且其本身也是极其狭隘、偏颇和不公正的。他们假设,一切伟大、善良和高尚的人——他们或者是曾经存在的,或者是可能在几千年、几百万年间存在的——都会归于寂灭,只有少数人——其数目不比能够同时在地球上生存的人多——最后能获得永生。这种教义如果作为天启的教义提出,我深信,宗教的一切敌人,或许葛德文先生和孔多塞先生也在其中,都会竭力加以嘲笑,认为它是迷信、愚蠢的人所能杜撰的教义中最幼稚、最荒唐、最拙劣、最可怜、最不公正,因而与上帝最为不配的一种。

    这种推测就怀疑主义的矛盾提供了一种何等奇妙的证明啊!因为,应当看到,相信一种完全与始终如一的经验相矛盾的主张,同相信一种不与任何事物相矛盾、但完全超出我们现在的观察力和理解力所能达到的范围的主张之间,存在着十分明显的本质区别。我们周围的自然物极其纷繁,每天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巨大力量也非常多,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假定,自然界的许多形态和作用我们尚未看到,或者以我们现有的有限的知识也不可能看到。既然可以使谷粒萌生麦芽,使橡籽萌生橡树,则精神体脱离自然体而复活,似乎并不是令人惊讶的显示力量的事例。假使有一个有才智的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致使他只熟悉无生物或已成熟的植物,而从未亲眼目睹植物生长或成熟的过程;另外有一个人给他看两件物品,一颗麦粒,一粒橡籽。希望他加以检查,如果他愿意,还加以分析,并努力弄清它们的特性和本质;然后告诉他,这两小粒物质虽然在他看来也许微不足道,但却具有奇特的选择力、结合力、排列力和创造力,如果把它们放入土地,它们就会在其周围的泥土和湿气中选择对自己最适用的部分,以奇特的爱好、判断和行为,把这些部分收集和排列起来,长成美丽的形体,几乎完全不象当初放入土地的那两小粒物质,我想,无可置疑,我所假设的这个想象中的人在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断言以前,较之他如果听到如下的说法——即有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神,作为他周围所能看见、所能意识到的一切的造物主,依靠对人类的死亡和毁灭拥有的巨大力量,会以无形的或者至少是肉眼看不见的方式提高思想的本质,使之在另一种状态下更加幸福地生存——而表示相信以前,必然会更加犹豫不决,而要求提供更好的证据和更有力的证明。

    按照我们自己的理解,对后一断言不利的唯一差别是,前一种奇迹是我们经常看到的,后一种奇迹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我承认这种惊人的差别极为重要,但是,可以肯定,人们会毫不犹豫地说,如果将天启置之度外,则精神体离自然体而复活(这也许只是我们不能看到的自然作用之一),较之地球上的人类永生不死(这种情况不仅未曾显露任何征兆或迹象,而且完全与一直在人类观察范围之内的恒久不变的自然法则之一相矛盾),也许具有较大的可能性。

    或许我又该为我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去研究上述推测向我的读者表示歉意,我知道,有许多人会认为,这种推测太不合理,不可能实现,不必研究。但是,纵然它是不可能实现的,并且象我所认为的那样,与哲学的真正精神相悖逆,又为什么不应当在一种公正的考察中说明其所以如此呢?一种推测虽然最初看来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如果它是由有才干、又有独创性的人提出的,似乎人们至少就应当对其进行一番考察。就我自己来说,我不是不愿意在一定程度上赞同世间人类或可不死的看法,如果能够用来支持这种看法的各种现象使我们感到应当表示赞同的话。在我们断定这种情况完全不可能出现以前,我们只能公正无私地考察这些现象;而从这种考察中我认为我们可以作出如下的推断,即,假设树木可以长得无限高,马铃薯可以长得无限大,固然没有理由,但假设人类的寿命可以无限延长,更加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