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人是机器三(1/2)

    “你们之间有多大的争辩,都是与我无关的。”

    这是我对一个法国朋友常说的话,他是和我一样公开的庇洛主义者,一个极有才能但是很不走运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他给了我一个非常特别的回答。他向我说:赞成和反对,确乎不能丝毫扰乱这样一个哲学家的心灵——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一件东西得到足够清楚的证明,可以使他非接受不可,甚至于一方面所提出的认为不可否认的观念,立刻就被另一方面提出的观念驳倒了。他又说:然而,宇宙如果不是无神论的宇宙,就不会是快乐的宇宙。下面就是这个可恶的人所持的理由。他说,如果无神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一切派别的宗教就会消灭,就会从根本上铲除了。那就再没有那些神学的战争,再没有那些宗教的战士,那些可怕的战士了!被一种神圣的毒药所毒害的自然也就会恢复它的权利和它的纯洁了。安静的凡夫们就会不理会任何别的声音,只听从出自自己内心的忠告了;只有这种忠告我们是怠慢不得的,怠慢了就要吃亏的,也只有这种忠告能够引导我们经由愉快的道德途径走向幸福。

    自然的法则就是这样;谁敢守这个法则,谁就是一个诚实的、值得全人类信任的人。谁不忠实遵守它,任凭他披着另一种宗教的外衣,也只是一个骗子,或者是一个我所鄙夷的伪君子。

    把这些说清楚之后,就让那些妄人们去存各种不同的想法吧!就让他们去大胆主张,说什么不信启示就是不正直,说什么除了自然宗教以外,不管是什么宗教,总之非有另一种宗教不可吧!多么可怜!多么可悯啊!这就是人们给我们所提出的关于他们所抱持的宗教的宝贵意见!我们并不在这里骗取庸人们的选票。谁在心里供奉着迷信的神坛,就是生就只能崇拜偶像,不能感觉到道德的。

    心灵的一切作用既然是这样地依赖着脑子和整个身体的组织,那么很显然,这些作用不是别的,就是这个组织本身:这是一架多么聪明的机器!因为即使唯有人才分享自然的法则,难道人因此便不是一架机器么?比最完善的动物再多几个齿轮,再多几条弹簧,脑子和心脏的距离成比例地更接近一些,因此所接受的血液更充足一些,于是那个理性就产生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不成?有一些不知道的原因,总是会产生出那种精致的、非常容易受损伤的良知来,会产生出那种羞恶之感来,而后者距离物质还没有思想距离物质远,总之,会产生出人们在这里所假定的一切差别。那么组织便足以说明一切么?是的,我再说一遍,组织足以说明一切。因为既然思想是很明显地随着器官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那么,那造成器官的物质当随着时间的进展而一旦获得了感觉的功能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样可以感受羞恶的感情呢?

    因此心灵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洞的名词,一个思想谨严的人使用这个名词时,只是指我们身体里那个思维的部分。只要假定一点运动的始基,生命体便会具有它所必需的一切,来运动、感觉、思维和羞恶悔痛,总之,来作一切身体活动以及以身体为依据的道德行动。

    我们不作任何假定;如果有人认为所有的困难还没有一齐解决,那么下面有一些实验,可以最后地使他们满意。

    (一)动物的一切肌肉在死亡以后都会颤动,愈是冷血的、缺乏皮肤排泄作用的动物,肌肉颤动的时间愈长。乌龟、蜥蜴、蛇等等可以证明。

    (二)从身上割下来的肌肉,如果我们用针刺它一下,它会抽搐。

    (三)内脏在死亡以后能维持很长时间的蠕动。

    (四)根据柯柏①的试验,仅仅用热水注射,便能使心脏和肌肉恢复活动。

    ①WilliamCowper(1666—1709),著名的英国解剖学家,外科医生。——译者

    (五)青蛙的心脏从体中摘出以后,特别是曝晒在太阳下,或者,最好是放在一张热的桌子或盘子上,能够继续跳动一小时以上。跳动似乎一停止就不能恢复了吗?只要用针刺它一下,这块凹下去的肌肉又跳起来了。哈维②也用蝦蟆作过同样的实验。

    ②WilliamHarvey(1578—1657),英国医生兼生理学家,血液循环的发现者。——译者

    (六)魏路兰男爵培根在他的论著“林中林”里谈到一个叛国的罪犯,被活活剖腹,心脏摘出来丢在热水里,跳起来好几次,一次比一次低下去,跳得有两尺高。

    (七)取一只尚在蛋壳中的鸡雏,把心脏摘出来,在差不多相同的情形下,也可以看到同样的现象。只要用我们呼吸的热气就可以使一只在真空钟里眼看要死去的动物复活。

    我们从波义耳③、斯德农④等人所得到的那些实验,在鸽子、狗、兔子等身上也一样能进行;鸽子、狗、兔子等的心脏的碎片,和整个的心脏一样,也能抽搐。我们在被割下的土拨鼠的脚爪上也看到同样的动作。

    ③Boyle(1627—1691),英国化学家兼医生。——译者

    ④Sténon(1631—1687),瑞典医生,解剖学家。——译者

    (八)我们在蠕虫、蚯蚓、蜘蛛、苍蝇、鳝鱼等身上都可以看到同样的现象;因为热水里含有热力,所以被割下的部分在热水里跳动得更加剧烈。

    (九)一个酒醉的兵士一刀砍掉了一只吐绶鸡的头。这畜牲起初站着不动,接着大步往前走,并且奔跑起来;它碰到一堵墙,于是转过身来,拍拍翅膀继续向前跑,最后才倒下来,躺在地上,全身的肌肉还在颤抖。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在被砍掉头的小猫、狗等身上,也很容易看到类似的现象。

    (十)至于说到水螅被切割以后,那就不只是蠕动而已;它被割成多少块,在八天中又还生成多少水螅。这真使我为那些博物学家们的繁殖学说感到恼羞,但也毋宁说感到快乐;因为可以说这个发现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即使从一切已知的、最确定的实验中,也决不要作出任何一般性的结论!

    这里举出的事实已经超过需要了,它们足够以无可争辩的方式证明:有机体的每一条小纤维或每一个部分,都是依据它所固有的一个原则而运动,而这个原则的作用和随意的运动不一样,是并不依靠神经的,因为当这些运动进行的时候,表现这些运动的部分和血液循环并没有任何联系。由此可见,如果说这种力量是一直表现到一丝丝细小的纤维上,那么,由很多纤维以特殊的方式交织起来的心脏,当然就更应该具有这种性能了。关于这一点,是无需用培根的故事来说服我的。我很容易地就已经断定了这一点,我是根据人的心脏和动物的心脏在构造上完全一样,同时也是根据人的心脏的体积本身;就人的心脏的体积而论,如果不是因为运动在心脏中被阻塞了,以及因为在尸体里一切器官都冷却和衰退了,它的运动我们是很容易看到的。如果我们在刚行刑的、尸体还温热的犯人身上立即进行解剖,我们可以看到心脏有一种和被砍头的人的面部肌肉同样的运动。

    这个推动整个身体或切割为碎块的肢体的始基就是这样的:它并不像有些人所想像的那样,只是产生不规则的运动,而是产生很规则的运动;而且不只在热血的、高等的动物中是这样,在冷血的、低等的动物中也是这样。这就使我们的反对派技穷了,除非他闭着眼睛否认千千万万件每一个人都能很容易地证实的事实。

    现在,如果有人问我,我们身体的这一种生而具有的力量,存在的位置是在哪里呢?我说,很明显地,它是位于古人所谓的柔膜组织里,也就是说,位于除开静脉、动脉、神经以外的身体各部分的体质本身里,总之,位于整个身体的组织里面。因此,每一个肢体,都按照它的不同的需要,在它本身里面包括着一些活泼程度不同的机括。

    现在我们再来详细地看看人体机器的这些机括。一切生命的、动物的、自然的和机械的运动,都是这些机括的作用所造成的。突然面临一个万丈悬崖,不是大吃一惊,身体机械地向后退缩么?像上面所说的,一棒打下来,眼皮不是机械地闭起来么?瞳孔不是机械地在日光下收缩以保护网膜,在黑暗里放大以观看事物么?冬天我们身上的毛孔不是机械地闭起来,使寒气不能侵入内部么?胃脏在受毒物、一定量的雅片、呕吐剂刺激的时候,不是机械地翻扰起来么?心脏、动脉、肌肉在人入睡的时候,不是和人醒时一样机械地不断伸缩么?肺不是机械地不断操作,就像一架鼓风的机器一样么?膀胱、直肠等等的括约肌,不是机械地发生作用么?心脏不是机械地具有比一切其他肌肉更强大的伸缩力么?在人身上以及在互触腹部的动物身上,甚至在儿童身上,只要**受到刺激,勃起肌不是就机械地使能够勃起的**勃起么?顺便提一下,这就证明在这个器官里面一定有一种特殊的、目前还不大认识的机括,它产生一些效果,虽然有解剖学所提供的一切知识,我们还没有很好地说明这些效果。

    这些人人都知道的、次等的小机括,我不再多讲了。但是,此外还有一个更奇妙的、更细致的、推动所有这一切机括的机括;它是我们一切感觉、快乐、情绪、思想的来源;因为正像我们的腿有它的用来走路的肌肉一样,我们的脑子也有它的用来思想的肌肉。我愿意谈一谈希波克拉特把它叫做A′BCρμDB①的那个激动的、猛烈的始基。这个始基是存在的,它存在的位置是在脑子里面神经起源的地方,它通过神经,对身体的其余部分行使着权力。这样,一切可以解释的现象,直到想像作用的病态所引起的种种后果,就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①指作为运动的始基的灵魂。——译者

    但是为了避免材料过分丰富、过分冗长起见,我们只能限于谈谈少数几个问题和我们的解释。

    为什么我们看到或是仅仅想起一个美丽的女人,就会引起我们的一些运动和一些特殊的**呢?这些运动和**发生在我们的某些器官上,它们是由于这些器官的性质本身而来的么?根本不是;这是由这些器官的肌肉和想像作用之间的关联,以及它们两者之间的那种交互影响而来的。这里是有一个最初的机括,它受到了古人所谓的美色或美人的形象的刺激,立刻又去刺激第二个机括,而后者当想像作用去唤醒它的时候,还完全处在沉睡状态中:而所有这些,如果不是因为血液和各种动物精神处在忙碌和骚动中,以惊人的速度奔腾起来,跑去把海绵体膨胀起来,这种情况怎样会发生呢?

    既然母亲和儿童之间有着显明的联系①,既然要否认杜尔比奥斯以及很多同样可相信的作者(比他更可信的作者是没有的)所提出的事实是很困难的,因此,我们相信,正是由于上面同样的道理,所以胎儿能直接感受母体的想像作用的影响,就像一块柔软的蜡接受各种形状的模印一样;所以母亲的特点、嗜好等等都能模印在胎儿身上,而这些都是尽管勃隆德尔和他的附和者们怎么说都解释不清楚的。这样,我们也使马尔布朗希神父恢复了他的荣誉,很多作者说他轻信,因而尽情地揶揄了他,这些人自己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自然,却想使自然迁就他们自己的观念。

    ①至少有血管上的联系。是不是就一定没有神经上的联系呢?

    让我们看看这位有名的颇普的肖像吧(他至少是英国人中的伏尔泰),他的精神的种种刚毅有力的征象都清楚地刻画在他的容貌上。他的整个容貌在痉挛;眼睛突出眶外,眉毛随着额角的肌肉高耸着。为什么这样呢?这是因为神经起源的地方正在工作,当然整个的身体也必然会感受到一种临盆的紧张。如果没有一条内部的线索在牵动着许多外部的线索,怎么会产生所有这些现象呢?如果假设一个心灵来解释这些程象,那就等于是说:这是圣灵的作用。

    事实上,如果在我脑子里思想的那个东西不是这个器官的一部分,因而也不是整个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当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计划写一本书,或是思索一个抽象的问题的时候,我的血液会热起来,我的精神的热力会散布到我的血管里去呢?你拿这个问题去问那些富于想像力的人,去问那些诗人,去问那些遇到一个美好的感情便狂喜,遇到一味佳肴、自然界的美丽、真理、道德等等便激动的人吧!从他们那样的热情中,从他们所告诉你的体验中,你便可以从结果来推寻原因了;从这一种和谐,从这一种为所有的莱布尼兹主义者所认识不到,但是一个单纯的解剖学家、一个鲍瑞里①却认识得很清楚的和谐,你便会认识到人的物质的统一性了。因为问题是在这里:如果说使人痛苦的神经紧张引起发热,发热能使精神困扰、丧失意志,而反过来精神过度疲劳也能引起身体的不安宁,引起一种耗损性的火气,这种火气使贝尔在这样的早年丧失了生命;如果说这么一点小小的刺激能引起我意欲,迫使我强烈地欲求我在前一刹那还完全不在意中的东西,如果脑子里的某些感触反过来又能激起这种要求和这些**,那么,试问为什么我们要把明明只是同一的东西说成是两个呢?如果有人大惊小怪地说这样是抹煞了意志,那是徒然的。意志要发一次号令,就要受一百次制约。在健康的时候,身体真是驯顺极了,因为有一大股血液和动物精神的洪流在控制着它;意志有一个由比闪电还敏捷的各种液体组成的看不见的兵团做它的部下,随时供它驱使。但是正因为它是通过神经行使它的威力的,它也就受到神经的限制和束缚。一个力竭的情人,最好的意志、最热烈的**能使他恢复失去的精力么?哎哟!可惜是不能;并且正是这个意志将首先受到责罚,因为在某种情形下,要不要快乐并不是它所能决定的。我在上面所说的那种疯瘫病,在这里又出现了。

    ①Giovanni-AlfonsoBorelli(1608—1678),著名的意大利医生兼生理学家;应用数学和物理学于生理学的研究,首先试用力学原理解释人体运动。——译者

    黄疸病使你非常惊奇!你不知道物体的颜色决定于我们通过什么颜色的玻璃去看它么?你不知道人的体液是什么颜色,外面的事物也就是什么颜色,至少就我们人这个有千万种幻觉的玩意来说,情形就是这样么?可是你把眼睛里的那种体液的色素去掉,让胆汁仍旧流过它的天然的筛管,这样心灵就换上新的眼睛,也就不再尽看见黄东西了。我们消除了白翳,便可以使瞎子重得光明,打通了欧氏管,就可以使聋子听见声音,情形不也正是一样的么?在那些暧昧的世纪里,有多少人也许只是一些聪明的江湖医生,却相传行了许多伟大的奇迹!那美丽的心灵,伟大的意志,只有在身体条件允许它的时候,才能发生作用,并且它的趣味是随着年龄和狂热而变动的!这样,我们难道还用得着奇怪:为什么哲学家们为了保持心灵的健康,总是注意身体的健康,为什么毕泰戈拉要详细规定饮食,柏拉图要严禁饮酒?如果我们要教育心灵、要培养它对于真理和道德的认识,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总是提出适合身体健康的饮食,认为这是我们应该服用的一张药方;在疾病干扰、感官混乱的时候,真理和道德都无非是空话而已。如果没有卫生方面的教训,爱比克戴特、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人的说教就是落空的;对于一个生来饮食无节制的人,全部道德学都是不生效的,饮食有节制是一切美德的根源,就像无节制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一样。

    是不是还要提出一些理由(可是为什么要无止境地讲那些感性影响呢?希波克拉特用A′BCρμDB一个字便全都说清楚了)来证明人只是一个动物,或者说只是许多机括的集合?这些机括互相推动、互相引发,谁也不能说自然究竟是从哪一点上开始这个人体的循环的。因此,如果说这些机括彼此有什么不同,那只是位置的不同和力量程度的不同,而绝对没有性质上的不同。因此心灵只是一种运动的始基,或者脑子的一个物质的、感性的部分。这个部分,我们用不着害怕犯错误,可以正确地把它视为整个人体机器的一个主要的机括,它对其他一切机括有显明的影响,并且很可能是最先完成的。因此,正像我在下面讲到关于各种胚胎时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的那样,其他的一切机括都只是这一个机括的延伸。

    我们人这架机器的这种天然的或固有的摆动,是这一架机器的每一根纤维所赋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它的每一丝纤维成分所赋有的,它和钟表的摆动一样,不能永远作用下去。当它松弛下去的时候,就应当使它重新振作起来;当它衰弱下去的时候,就应当给它增添力量;当它由于用力过度而萎缩下去的时候,就应当松放松放它。真正的医学也就在于此。

    身体不是别的,就是一架钟表,而它的新的养料就是钟表匠。当养料进入血液的时候,自然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在血液里引起一种热,这在一心只想着炼炉的化学家们看来,该就是一种发酵作用。这种热使动物精神获得更大的渗透能力,机械地跑去把肌肉和心脏鼓动起来,好像奉了意志的命令似的。

    因此,这些就是生命的原因和力量,这些原因和力量就是这样在人生百年之内维持着固体和液体的不断运动,这个运动对于固体和液体都同样是必要的。但是谁能说固体比液体对于生命更重要,或是液体比固体对于生命更重要呢?我们所知道的只是:没有后者的帮助,前者也就立刻消失。液体以它的刺激唤起和维持了血管的弹性,而血管的弹性又是液体的循环作用所依靠的。由于这种情形,所以在死亡以后,每一种生物体的那种天然的机括,都按照它享有余生的情形,仍然或多或少地保有着活动的能力,一直维持到最后才死去。生命体各部分的这种活力诚然能够借血液循环的力量而维持和增益,但是却并不是依靠血液循环的力量,因为在上面我们已经看到了,生命体各部分的这种活力,甚至不需要完整的肢体或器官也能存在。

    我不是不知道,这种看法很多学者是不喜欢的,特别是施塔尔①很瞧不起这种看法。这位大化学家想使我们相信,灵魂是我们一切活动的唯一原因。但这是以宗教狂的身分来说话,而不是以哲学家的身分来说话的。

    ①G.E.Stahl(1660—1734),德国化学家,医生。——译者

    要摧毁施塔尔的假设,是用不着化费我的前辈们那样大的气力的。我们只要看一看一个演奏提琴的人就行了;多么轻捷!手指多么灵活!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使你几乎看不到有任何间歇和连续。我要向施塔尔主义者们询问,或者毋宁说向他们挑战,要他们告诉我:心灵怎样可能这样迅速地进行这样多的动作,进行这样多远离心灵而且在这样多不同的地方的动作?这等于假定有一个吹笛的人,他能在无数笛孔上吹奏出很多美妙的曲调,但是他不知道这些笛子孔,甚至也不知道怎样去按放他的手指。

    让我们还是同海格①一道说: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哥林特城的。为什么施塔尔不曾以人的身份比以化学家、实行家的身份更得到自然的宠爱呢?他(真是个幸运的人!)一定是赋有一个和我们都不相同的心灵,一个至高无上的心灵,它不以控制随意肌为满足,并且能够轻易地控制身体的一切运动,能够随意停止、打消或唤起这些运动!拥有一位这样**的情妇以某种方式掌握着心脏跳动和血液循环的规律,当然不会有发热,不会有痛苦,不会有倦怠,不会有可耻的不能勃起,也不会有那可恶的勃起不倒的毛病了!心灵怎样想,机括便怎样活动,就紧张或松弛。但是施塔尔的那些机括怎么这样快就一下垮台了呢?拥有这样一个大医生的人,应该是不死的了。

    ①PhillippeHecquet(1661—1737),巴黎大学医学院院长。——译者

    再说,施塔尔也不是唯一反对过有机体的振荡原则的人。有很多比他更伟大的人物,在解释心脏的动作、**的勃起等等时,也都没有应用这个原则。我们只要读一下波耳哈维的“医科教程”,便可以知道,这一位伟大的人物因为不承认一切躯体中的一个这样明显的力量,结果逼得满头大汗,用尽他的巨大的天才,去制造了那些复杂和诱人的学说。

    威理斯和贝罗①是两个天资较低的人,但却是勤勉的自然观察者,而那一位著名的来顿教授对自然的知识,则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可以说是第二手的。他们两个人似乎宁愿假设一个普遍地散布在整个躯体上的心灵,而不采取我们所说的那个始基。但是按照这个原来属于魏吉尔和一切伊壁鸠鲁派的假设,按照这个在初看之下水螅的生活史似乎对它有利的假设,在已死的动物体上继续存在的那些它原有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