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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墨西哥州的普韦布洛人(1/2)

    在西方文明中,美国西南部的普韦布洛印第安人是广为人知的原始民族之一。他们生活在美洲中部,任何横穿该大陆的旅行者,都很易到达。他们现在仍在依古老的土著风尚而生活。象其他所有生活在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之外的所有印第安人社区的文化一样,其文化还未崩溃解体。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他们在石头村里,跳着古老的众神之舞,生活完全因循着古老的常规,而且从我们的文明中吸收的成分,也已被改造,隶属于他们自己的观念之下。

    他们有着一部浪漫史。在他们仍居住着的美洲地区,可发现他们文化祖先的住地,悬崖洞所,巨大而设计规范的普韦布洛黄金时代的谷地城镇。他们那些数量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镇子建于十二、十三世纪,但我们可顺着它们的历史,在其每座都附有礼仪室的居住石房中追溯到它那简单的开创时期。可是,这些早期普韦布洛人并不是最早选择西南沙漠区为家园的人。一个更早的制篮文化的民族,住在那里的年代十分遥远,我们无法推算它居住的时期,他们为早期普韦布洛人所替代,在很大程度上,或许灭于普韦布洛人之手。

    普韦布洛文化的极大繁荣乃是他们定居这块干旱贫瘠高原之后的事。它带来了弓与箭、石头建筑知识和多种农艺技术。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一荒凉贫困、几乎无水的圣胡安河谷地——这条河从北注入科罗拉多河——作为其大力发展的基地,对此无人敢大胆作出解释。它似乎是目前整个美国中最可怕的地区之一,但正是在这里,他们建起了墨西哥北部最大的印第安人城镇群。这些城镇有两种类型,而且它们似乎是在同一时期由相同文明所建:悬崖穴居和半圆形谷地城堡。悬崖穴居开凿在陡峭绝壁或建造在离谷底几百英尺的岩石凸出之处,这是人类极具浪漫意义的住所。虽然我们无法猜测,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建造了这种住所,远离玉米田和水源,如果它们是作为他们的城堡来计划的,这些肯定都是很重要的,但某些遗址却持久地唤起着我们对他们建筑的精巧和美丽的赞羡。普韦布洛住所建在坚硬的岩石上,但无论这些岩石有多么坚硬,有一件事却从未被忽略过:开凿基房——地下仪式室,这种基房适于男人直立,而且相当宽大,足以成为一间聚会室。通过洞口的梯子,可进到里面。

    另一居住类型是现代有规划之城市的雏型:城堡外,建有三层楼高的半圆形的陡峭城墙;向内,在它靠近地下基房处铺成台级,这些基房群集在呈双臂环抱状的石头城中。一些这类巨大的谷地城堡不仅有许多小基房,且还另有一座巨大的同样建在地下的极其精巧漂亮的石制神殿。

    普韦布洛文明曾到达过顶峰,但在西班牙冒险家到此探寻黄金城之前,便衰落了。看来,很可能是来自北部的纳瓦霍——阿帕契诸部落,切断了这些古代民族的城堡的水源,并征服了他们。西班牙人来时,他们已放弃了悬崖居所和巨大的半圆形城堡;后来他们就沿着格兰德河定居在今天仍居住着的村庄里。由此向西,还居住着阿科马、祖尼、霍皮等伟大的西部普韦布洛人。

    因之,在普韦布洛文化背后有一漫长的同质同源的历史,我们尤其需要了解它,因为这些民族的文化生活与其他北美民族的文化生活大相径庭。不无遗憾的是,考古学却不能更进一步地告诉我们,在美洲的这个小小的区域里,它是如何产生了一种逐渐区别于周围所有文化的文化,而且它是如何越来越强烈地对生存表现出一种一致而特殊的态度。

    不认识了解普韦布洛人的风俗和生活范型,我们就不可能理解他们的文化结构。在我们讨论他们的文化目的之前,我们有必要对其社会框架作一简要描述。

    祖尼是重礼仪的民族,一个珍视节制与无害他人为至高无上美德的民族。他们的兴趣集中在他们丰富繁杂的礼仪生活之上。他们的崇拜对象有,医神、太阳神、神圣物灵、战争神、死神等面具神,这些都是有圣职人员参加和岁时礼仪相伴的正式的和确定的仪式主体。没有什么活动可与他们极端重视的礼仪相媲美。在西部的普韦布洛人中,可能绝大多数成年男子在醒着的多数时间中都致力于此。仪式要求一字不漏熟记仪式要点,这对我们缺乏记忆训练的脑子来讲,会感到不可思议;而且它也需要按历法所特许的和在无休止的正规程序中把所有不同的崇拜偶像与统治主体复杂地联结起来的那种巧妙吻合的庆典仪式的表演。

    仪式生活不仅需要他们的时间,而且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不仅是那些负责仪式和参加仪式的人,而是所有普韦布洛人,那些“一无所有”的妇女和家庭,即没有仪式财产的人,都把他们的日常谈话集中在仪式问题上。仪式进行时,他们作为观众,成天站在一套。如一祭司生了病,或在他静修期间天不下雨,村中闲言就会纷起,议论他的失足,暗示他的失败。是不是这粉面具神的祭司触怒了某超自然物?是不是静修未了,他曾打断静修跑回家同妻子相会过?这些都是村里要议论两星期的话题。如果扮演者在面具上插一片新羽,这个话题就会使所有有关羊群、种植园、结婚、离婚等话题黯然失色。

    这种对细节的入迷完全符合逻辑。祖尼的宗教习俗,凭据它们本身的力量,被认为是具有超自然的强力。假如程序无差,步步皆对,扮面具神的服饰连细节都符合传统,祭品无可指责,长达数小时的祷告文又一字不差,那么人们就会如愿以偿。用他们的口头禅来说,一个人只有“知道如何”才行。根据他们所有的宗教教义,如果面具上的一根鹰毛取自鹰的肩部而不是胸脯,这就是一件大事。每一细节都有神秘的功效。

    祖尼人非常依赖模仿性的巫术。在祭司静修祈雨之时,他们来回在地板上滚动圆五,模拟雷鸣,洒下水滴,引起降雨;一碗水置于祭坛之上,意为泉水充盈,从一土著植物搅出气泡,表示云在天上聚集;烟草生烟,众神便“不会抑住他们浓雾般的呼吸”。在跳面具神舞时,凡人把超自然物的“**”——饰物和面具——当作衣物穿在身上,这样,众神就不得不向他们祝福。在巫术领域,即使是很不明显的仪式,也渗透了祖尼人同样的机械效应的思想。祭司和圣职人员的一个基本义务,是他在积极参与宗教仪式期间,不得发怒。但为了促进与只能为纯洁的心灵所接近的正直的神的联系,愤怒也并非禁忌。制怒是集中注意力于超自然事务的象征,是强制超自然物并使它们不能拒绝交出它们在这种交易中的分额的一种心灵状态。制怒有神奇的效应。

    他们的祷词也是程式化的,这些祷词的效用产生于他们虔诚的吟唱表演。在祖尼,这类传统祷词形式的价值,几乎不能再被夸大了。最为典型的是,他们以仪式语言描述了导向这种仪式达到**的背诵者礼仪职责的全部过程。他们详细列举了扮演者的选派、对用作祷杖的柳枝的采集、用棉线把鸟羽捆在一起、涂抹祷杖、把装饰的羽毛棒奉献给众神、拜谒圣泉、静修的时期,等等。与原始宗教行为一样,吟诵必须小心翼翼,不得有误。

    沿着那里的河道,寻找我们的父亲,

    四次砍集的雄柳、雌柳,是那样细直鲜嫩,

    向着我的家园,开出了我的路径。

    这天,我以温暖的人类双手,

    紧紧抓住它们。

    我给祷杖以人形。

    雄性的火鸡,拖着山鹰般的条状云尾,

    展开云一般的双翼,

    乃我的一个祖辈。

    我以纷呈的夏鸟的云尾,

    四次赋予祷杖以人形。

    植棉女,带着我母亲的**,

    即使一根劣质的棉绳,

    四次缠绕,捆住了她们的形体,

    我赋祷杖以人形。

    涂满黑色的妇女,带着母亲的形体,

    四次给她们覆盖上**,

    我赋祷杖以人形。

    祖尼人的祷词从来不是人类心灵的倾吐。有些普通的祷词可稍作改变,但这只不过是说可长可短。这些祷词从来都不是以情感强烈著称的。它们在形式上总是和缓的和讲究礼仪的,祈求有序的生活、愉快的时光,和躲避暴力的住所。甚至战争祭司也以这样的祷词作为结束文:

    我开始祈祷。

    我的孩子们,还有在旷野边缘

    建起掩体的人们,

    原他们平安归来,

    愿森林,愿灌木

    张开它们水盈盈的双臂,

    保护他们的心灵;

    愿他们走完自己的道路,

    一路顺风,没有拦阻,

    而此时,他们仅走了一小段的路途。

    愿所有的男女小儿,

    和前途漫漫的人们,

    祝他们心灵强健,意志坚定;

    在通往黎明湖的道上,

    长大成人。

    愿你们走完脚下之路,

    愿生命为你们祝福。

    在你太阳之父照耀的生命征途上,

    达到目的,走完脚下的路。

    如果问及他们任何宗教仪式的目的,他们总有一个既成的回答:为求雨。当然,这或多或少是习惯性的回答。但它却反映了祖尼人一种根深蒂固的态虔。在众神的赐福中,丰收高于一切,而且在祖尼高原这个沙漠王国里,雨是庄稼生长的基本条件。祭司的静修、面具神舞,以至巫术社会的许多活动,都根据那里是否降雨来裁定。“赐水”是一切赐福的同义语。所以,在祈祷文中,众神在对它们光临的祖尼人仪式室的祝福中所用的固定片语是“盛满水吧”,他们的梯子是“水梯”,战场上带回的人头皮是“盛满水的盖子”。死去的人也是在雨云中复活,带回苍天的祝福。当夏日午后天空雨云翻滚之时,人们对孩子们说:“你们的祖父们来了,”而且这不是指某个人已故的亲属,而是指非人格的所有祖先。其面具神也代表雨,而且当它们跳舞时,就是在迫使自己的存在——雨——降到人间。另外,祭司在祭坛前静修时,坐着纹丝不动,且连坐八天,呼唤雨神。

    您从永居的天庭,

    将造起通向人间的道路。

    微风吹起云雾,

    薄薄的云团,充满生命之水,

    您送来与我们同住。

    您用可爱的雨珠,

    抚慰我们的土地,

    在伊提瓦纳此外,

    有我们父母

    这些最早的先人

    带着您丰盛的甘露

    和您一道,来为我们祝福。

    然而,雨仅是祖尼人的祷词永远用以求得丰收的一个方面。种植园的增收与部落人口的日益增长被认为是不可分的。他们渴望为妇女赐福:

    即使有小孩的女人,

    背上一个,

    摇篮中躺着另一个,

    手中牵着一个,

    身前还光着一个。

    他们促进人丁兴旺的方式,如我们将要看到的那样,是富有奇特象征性的和非人格化的,但丰产(fertility,一译多育)是公认的宗教仪式的目的之一。

    这种令祖尼人入迷的仪式生活,组织得如同一串联结的轮圈。祭司有自己的圣物、静修、舞蹈和祷词,而且他们那种长达一年的安排,每年一次由盛大的冬至仪式启始,这种仪式利用所有不同的团体和圣物,且集中它们所有的功能。部落的面具神会团有相似的财物和岁时仪式,并且这些都在盛大的冬季部落面具神仪式(名为Shalako,“萨拉科”)上,达到**。同样,由于巫术会团与治病的特殊关系,巫术会团全年在发挥着作用,并且具有保障部落健康的一年一度达到**的仪式。祖尼仪式生活中的这三种崇拜对象并不相互排斥。一个人在其生命的极大部分时间中可能并常常是这三种崇拜团体的成员。它们每个都授予他“以此为生”的圣物,并要求他掌握严格的仪式知识。

    祭司站在神圣的顶层。那里共有四个主祭和八个辅祭。他们“紧紧控制着他们的孩子”。他们是圣人。他们的权力存在于他们那神圣的药束(medicine

    bundles)之中,用班泽尔博士的话说,药束具有着“无法描述的神力”。它们放在加盖的大瓶里,置于别无它物的祭司的内室中,而且药束由两根加塞的芦苇组成,一根盛水,内有小蛙;另一根装入玉米。用长长的原棉线把两根捆在一起。除祭司做仪式需要,祭司家最年长的妇人或最年幼的小女孩每顿饭前为药束献食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祭司放药束的圣室。凡进入之人,无论目的如何,都必须脱下鹿皮靴。

    虽然在众多的仪式中,这种祭司必然出席或负责仪式开始时的基本步骤,但他们并不举行公开仪式。他们在圣束前的静修,秘密而神圣。到六月玉米需雨时,一系列在离地约一英尺的祭坛上的静修便开始了。按照顺序,当前一个祭司出来时,每个新祭司便进入静修状态,“开始过好日子”。太阳崇拜者和战争崇拜者的头领们也包括在这一系列的祭司静修之中。他们必须坐着纹丝不动,思想集中在仪式**物上,主祭需静修八天,辅祭四天。在此期间,整个祖尼人都祈盼着雨的降落,而且在他们的静修结束之后,得到雨神恩赐的祭司在街上会受到每个人的欢迎和感谢。他们赐福给其人民的不仅仅只是雨水。他们在祖尼人所有的生活领域里,成了人们的后盾。他们作为其人民的保护神的地位受到拥戴。他们在静修期祈祷的祷词也得到了回答:

    我所有顺梯而下的孩子们,

    用我的双手,把他们都牢牢抓紧,

    愿刚走了短短路程之人,

    没人从我的手中落滚。

    即使是小小的甲虫,肮脏透顶,

    谁也不让在我的紧握中失控,

    我以双手把他们抓紧。

    愿孩子们走完所有的道路,

    愿他们长大成人。

    愿他们都到达黎明之潮,

    愿他们都实现自己的人生之路;

    为了你们的思想倾心于此,

    你们的生活会舒适惬意。

    由主祭的首领和太阳崇拜者的首祭,以及战争崇拜者的两个首祭,构成祖尼人的统治机构——祖尼宗教会议。祖尼是一个极其错综复杂的神权政治社会。由于祭司是圣人,而且在履行其职责期间,必须从不生气发怒,所以凡未达成一致协议的东西都不得呈到他们面前。他们首先是制定祖尼历法中的重大仪式**件,确定仪式人选,并在巫技的表演中作出裁决。从我们对统治机构的认识来看,他们既无管辖权,也无权威性。

    如果其祭司处在神圣的最高层,那么,其面具神的崇拜就极为大众化。它是祖尼人感情的第一需要,并且时至今日,它仍象青春的月桂树那样葱笼繁茂。

    面具神有两种:面具神本身,卡奇纳斯和卡奇纳斯祭司。这些卡奇纳斯祭司是越自然世界的主宰,而且他们自己是由祖尼舞蹈者们戴上面具扮演的,它们在祖尼人眼中的神圣性使明确区分对他们的崇拜和对舞神本身的崇拜成为必要。舞神是快乐而友好的超自然物,他们住在远离祖尼南部的空旷荒漠中的一个湖底。他们总是在那儿跳舞。但他们也最喜欢回到祖尼跳舞。因而,扮演他们就是使他们获得他们最渴望的愉快。当一个男人戴上神的面具时,他本人就暂时成了超自然的神灵。他不再讲人的语言,只是发出那个神所特有的喊叫。他是禁忌,而且他必须承担任何暂时成为神圣者的人的所有义务。他不仅跳舞,而且在舞前要进行一次神秘的静修,种植祷杖,还要遵守节欲。

    祖尼神殿有一百多种不同的面具神,其中许多都是表演中出现的舞蹈团体,30或40位为一种。其它的则以6个方队出现,涂上表示六个方向的颜色——这是祖尼人视为**的基本方位。每一面具神都有各自琐细的服饰装扮、各自的面具、各自在神的等级中的位置、有关它的活动的传说以及盼望它出现的仪式。

    面具神舞由一个部落社会的所有成年男子操办和实施。女人也可加入“拯救她们生命”的活动,但这不是贯例。她们不会因禁忌而被排斥在外,不过对女人而言,要成为正式成员却不常见,至今成为神圣者的人的所有义务。他不仅跳舞,而且在舞前要进行一次仅有3个女性成员。追溯其传统所及,似乎任何时候都没有过这样多。男人的部落团体由6个群体组成,每个都有它的基房或仪式室,每个基房有自己的神职人员,属于它自己的舞蹈,以及它自己的成员名册。

    成为这个基房的成员还是成为另一个基房的成员,取决于男孩出生时仪式长老的选择,但要到孩子长到5-9岁之间时才能入会。这是他首次取得仪式资格。正象班泽尔博士所指出的,这种入会并不是教他秘密的宗教仪式,而是确立与超自然力的联系。据他们说,它会使他强健有力、富有价值。“吓人的卡奇纳斯”,即惩罚面具神会光临这种入会仪式,他们用丝兰鞭抽打孩子。这是一种驱邪仪式,“驱除不祥事件”,并使未来的事情吉祥如意。在祖尼,鞭打从不用于惩治孩子。白人父母鞭罚孩子的事实是一件永远惊人的事。在入会仪式上,孩子们应极度恐惧,而且如果他们放声大哭,也不为羞耻。这将使这个仪式更有价值。

    此后,根据传统,当男孩在大约14岁并已达到足以承担责任的年龄时,便由更为有力的面具神再次鞭打。正是在这次入会仪式中,他戴上了卡奇纳斯面具,并让他知道,舞蹈者不是来自圣湖的超自然物,而实际上是他的邻人和亲属。最后一次鞭打完,让4个个子最高的孩子同那些曾鞭打他们的那些吓人的卡奇纳斯相对而立。祭司搞下头上的面具,戴到这些孩子头上。这是伟大的天启,这些男孩子们震慑了。丝兰鞭从吓人的卡奇纳斯手中拿下,放到了现在面对他们,头戴面具的孩子们手中、孩子们奉命鞭打这些卡奇纳斯。这是他们的第一堂实习课,他们作为凡人,必须行使那些尚未入会的人认为超自然物本身应具有的各种职能。这些男孩子们鞭打着,在他们的双臂双腿上各抽四鞭。在卡奇纳斯们依次接受了所有男孩相同方式的鞭打后,祭司便对孩子们讲了一个男孩无意中泄露了卡奇纳斯是人所扮的秘密而为面具神杀害的传说。面具神们砍下了那男孩的头,一路踢到圣湖。他的尸体被曝晒在十字路口。男孩必须永不泄密。现在他们成了崇拜者的成员并可以扮面具神了。

    但他们还不能拥有面具,到他们成了有某种资产的已婚男子之时,才能制造面具;他还要全力以赴耕植一年,并向他的基房首领宣布希望举行面具入会式。由此,他再次受到那些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就鞭打过他的卡奇纳斯的鞭打,并宴请他的基房和那些跳舞的人。面具一旦属己,就放在他的房内,它使他的家有了价值。他死后,面具随他而葬,以保证他在圣湖加入卡奇纳斯跳舞者的行列。然而,任何没面具的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向拥有者随意借用,而且不用回礼。他将面具涂上颜色以代表他挑选的卡奇纳斯,因为根据所涂颜色和饰物,它可以用来扮演许多卡奇纳斯。

    对卡奇纳斯祭司的崇拜就截然不同。他们的面具不是需要时才制作的,也不是每次舞会都为不同的扮演者再刷新一次的,它们是永久性的。被祭祝仪式所围绕的面具,其神圣性仅次于主祭的药束。象那些药束一样,它们为家族所有并得到家族的照料,他们声称,自创世之时便是这样。每一面具都有自己的祭祀团体。在祖尼仪式期间,一旦需要,这些崇拜者便有责任承担这些面具的扮演。这些卡奇纳斯祭司的永久性面具与它们的扮演者要请记并把它们表现出来的冗长仪式是联系在一起的。与舞蹈卡奇纳斯不同,他们不来跳舞,只是在岁时礼仪中,履行确定的仪式功能。是他们在入会仪式上鞭打孩于,是他们出现在年度的盛大萨拉科仪式上,是他们“带来了新年”。在超自然的层面上,他们是他们的“黎明之子”即祖尼人的主祭的对应物。他们是卡奇纳斯的主祭。

    祖尼仪式结构的第三大部分是巫术会团的仪式。巫术会团的超自然保护神是兽神,主角为熊。恰如跳舞者扮演卡奇纳斯那样,巫术会团也扮演熊。他们从上到下在双臂上套上还带着爪子的熊前腿皮代替面具。同跳舞者只发出卡奇纳斯的喊叫声一样,兽神的扮者似熊那样令人恐怖地咆哮着。正是熊具有起死回生的绝对神力,而且,和卡奇纳斯的情况相似,它的力量又受到它的**物质的用途的制约。

    巫术会团具有大量需其成员通过一生的点滴学习,逐渐了解的秘传。其中一些绝技,如在通红的煤块上行走或吞剑一样,只有在进一步升入该会团的较高阶层的入会仪式上才能学到。巫医是最高层的代表,是“实现了他的目标”者。立志升到这种等级的人必须在已达此境之人脚下,安坐若干年。

    人们生病时,巫医便被请来。但治疗则是根据属于该会团的神力进行的,并赋予病人以参与这些神力的责任。据此,病人以后必须成为治好他的病的那个巫医所在团体的正式成员。换言之,只有通过重病的治疗,才能进入巫术会团。男女都有可能成为该会团的成员。对想入而又未生病者,有另外的方式,但多数人则是病后加入的。入会要付出很大代价,所以,常常在成为正式成员之前,要荒废数年时间,这样,入会者万能明显地获得新的心灵。

    巫术会团拥有在祖尼获得很高地位的祭坛和圣物。巫医有自己的灵物,即一株用最珍贵最美丽的羽毛包好的玉米穗,穗柄上套着精美的编织篮底。它伴随主人一生,安置在他所属全团的每一祭坛上,主人死后,去掉珍贵的羽毛,随尸入葬。

    巫术会团大型的公开仪式,即部落的康复,是他们冬日静修的**,也是其作用发挥的极致。那天晚上,所有成员都集中在他们会团的会议室,安设祭坛,会员扮成熊和其它兽神。每个神走掉时,它便确保驱逐病魔,获得强健的体魄。

    在祖尼人的思想中,战争,狩猎,小丑扮演等崇拜者的组织,都与巫术会团一样各行一套。当然,它们也有不同之处。只有杀过人的才加入战争会团。杀人的情况则无关紧要。凡伤过人或杀过人的人都必须加入战争会团以“拯救他的生命”,即逃避死亡的危险。崇拜者负责头皮室,并且是人民的保卫者。维护村社治安的责任落在他们肩上。同狩猎会团成员一样,他们也不行医,而且只有男性才是会员。小丑社团也有其独特之处,但仍被认为是与巫术会团相关的附属。

    严格讲,其他一切生活方面,都不能与祖尼人对舞蹈、宗教仪式的兴趣相匹敌。诸如结婚和离婚等家事,都是随意的、个人的安排。祖尼文化是一种强大的社会化文化,而且对个体倾心的事,并没太多的兴趣。几乎不用求婚便可安排好结婚。根据传统,姑娘几乎不能有机会单独与男孩子交谈,但当夜幕降临,姑娘们头顶水罐去泉边取水时,男孩可拦截某一姑娘,要求喝水。如果她喜欢他就给他水喝。男孩还可请她做一根猎兔用的掷棍,以后便以他打死的兔子作为回赠。男女孩子此外便无其它约会,而且可以肯定,就是今天,仍有许多祖尼妇女在结婚时,同样没有预备性性经验。

    当男孩决定向女孩父亲求婚时,便去她家,象每一祖尼人的拜访一样,他先尝尝摆在他面前的食物,然后,女孩父亲对他讲了他对每一来访者都需讲的话:“你来或许有事。”小伙子说:“是的,我为您女儿而来。”父亲叫来女儿,说:“我不能替她说,她自己说吧”。如她愿意,女孩母亲便走进隔壁房间,铺好小床,然后他与姑娘一起进入房内歇息。次日,姑娘替男孩洗发。4天后,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提上一大篮精制玉米粉作为礼物来到婆家。整个过程没有进一步的程序,也不会引起社会兴趣。

    假如俩人相处的并不幸福,就考虑分手;尤其是如果他们没有小孩,妻子就会决心去为仪式盛宴服务。当女方要与某位合意的男人密谈时,他们也会安排一次会面。在祖尼,妇女想重找丈夫,从来都不被认为是困难的事。在那里,女性比男性少,而且对男人来说,和妻子一起生活,比在母亲身边更有尊严。男人永远心甘情愿。当妇女确信自己个能合居时,从把丈夫的财物集中一起,摆在门槛,以前则放在天窗顶上。东西并不多:丈夫多余的鹿皮靴一双,他的舞裙和腰带;如果他还有一盒装饰祷杖的珍贵羽毛以及涂抹祷杖及新面具的颜料瓶的话,她也会摆出来。所有他这些较为重要的仪式物,都不是从他母亲家带来的。晚上,丈夫回来了,看到这小小的包束,拾了起来,放声痛哭,然后带着它回到母亲家里。他与家人一起哭泣,被认为很不幸。但生活住所的重新安排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话题。夫妻之间少有深厚的感情交流。双方均遵守规则,而且这些规则几乎不会激起狂热的感情:无论是嫉妒,还是报复,或是一种拒绝接受离异的感情依附。

    尽管结婚、离婚有随意性,但祖尼人的婚姻,大多数是可相忍相容地维持大半生的。斗嘴不受欢迎,多数婚姻平静安宁。婚姻的持久性尤为显著,因为那里的婚姻不象在我们的文化中那样是一种聚集了一切传统力量的社会形式;它却直接冲击了祖尼人最强大的制度化的社会纽带。

    这是母系氏族社会,它是通过议式把家庭所有权和神圣灵物看护权结合在一起的社会。家族的妇女,祖母及其姐妹,她的女儿及其姐妹的女儿,拥有房舍和贮藏其中的粮食。不管婚姻出现什么变故,家族的女人可终身住在这房舍之中。她们表现出一种团结性。他们照管和敬祭属于她们的圣物。她们还共守秘密。她们的丈夫是局外人,而且就是她们的兄弟们,即现在因婚配而去别的氏族家庭中的兄弟们.还与其家族的一切重要事务联系紧密。当家中圣物都摆在祭坛前时,他们就回来参加各种静修。是他们而不是那些女人,学会熟记他们那神圣药束的仪式且使之不朽。男人总是在重要时刻回到母亲家中,如他母亲去逝了,这里就会成为他姐妹的家;又如果他的婚姻破裂,他也同样回到母系家族。

    这种根植于家庭所有制与圣物看护权相互联系的血缘关系团体,是祖尼人的重要团体。它具有永久性和重要的共同利害关系。但它不是在经济上发生作用的团体。每个已婚的儿子或兄弟,辛勤劳作,其收获却归妻子所有。只有当他母亲或姐妹家中缺乏男劳力时,他才能光顾与他具有血缘关系的团体的庄稼地。其经济团体是生活在一起的家庭,年老的祖母和祖父,以及她的女儿、女婿。在经济团体里,这些丈夫可计算在内,尽管在仪式团体中,他们是外人。

    对于妇女来讲,不会存在冲突现象,因为她们没有任何忠实她们丈夫团体的义务。但所有男人却有双重的效忠义务。他们在一个团体中是丈夫,在另一个团体中则是兄弟。当然,在一些较为重要的家族即保护永恒灵物的家族内,作为兄弟的忠诚要比作为丈夫的忠诚具有更重要的社会意义。在所有家族中,一个男子的地位,并不象我们那样取决了他作为养家糊口者的地位,而是取决于他与家族圣物关系中的角色。那些与其妻子家族的仪式性圣物没有这种关系可资利用的丈夫,只有等他的孩了长大成人,才能渐渐获得在家族中的地位。正是作为孩子的父亲而不是作为家庭生活的供养者或孩子母亲的丈夫,他最终才会在他可能生活已达20年之久的家族中获得某种权威。

    经济事务对于祖尼人来讲,总是象它们在确定家庭组合序列中那样不太重要。同所有普韦布洛人一样,或许在更大程度上,祖尼要比其他民族富有。庭园、桃园、羊群、银、绿松石等,一应俱全。当这些东西能使一个人有可能自制面具或支付学习仪式费用以及在萨拉科上接待部落面具神时,它们对他就极为重要。为了在萨拉科上接待部落面具神,他必须建造一间新房以便神灵在新居落成宴上予以祝福。在整整一年中,他必须供养为他建房的祭祀成员,为椽子准备桁条,在最后的落成式上,还要招待全部落的成员。他须承担的义务无穷无尽。为了这一目的,头年他就要辛勤耕植,多养牲畜。他也接受氏族群体中他人的帮助,但必须以同样方式给予报答。对享有威望的男人来说,以此方法使用的财富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无论他还是别人,都不关注财产多少的估算,只是关注他在仪式中所担任的角色。一个“有价值”的家族,用当地话讲,总是指拥有永久灵物的家族,而一个显赫要人是指在仪式中担任多种角色的人。

    一切传统安排皆有助于使财富在行使仪式特权时发挥尽可能小的作用。即使仪式性财物被认为是个人财产并是用钱和努力获得的,它们也是免费供那些能使用它们的人使用的。有许多危险的圣物,除有资格者外,他人不能掌握。但这些禁忌并非是财富的禁忌。狩猎灵物为猎手会团所有,但任何打猎的人都可借用。当然,借者必须承担使用圣物的责任,安插祷杖,4尺以内还须节欲自制,乐善好施。但他不需破费,而且那些占灵物为私人财产者,也不能垄断灵物的超自然力量。与此相仿,无面具者也可随意借用,且不会被视为乞丐或低三下四的哀求者。

    祖尼人除在既得利益与仪式物所有权之间这种奇怪的分离外,还有其他一些较为普通的安排也使财富变得相对次要。氏族中享有大量仪式特权的成员资格比财富更为重要,而且,一个穷人也可能被屡次寻来作仪式祷告,因为他符合所要求的血统。此外,一个氏族团体有义务参加多数仪式。作为团体的一名成员,个人在承担仪式的职责中的所作所为与他在所有其他生活事件中所做的一样。也许他是个较穷的人,但家族或基房通过他的作用提供了仪式上的必需品。其团体总是从这种参与中获益,因为巨大的祝福产生于此,而且,被一个自尊的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并个是允许或拒绝他在仪式中担任角色的依据。

    普韦布洛人是一个讲究礼仪的民族。但这不是使他们区别于北美和墨内哥其他民旅的根本风尚。这种区别更为深刻,它要比通行于他们中的仪式要义所具有的与其他民族的区别在程度上更深。墨西哥阿兹蒂克文明,同普韦布洛人一样注重礼仪;甚至有着太阳舞和男权社会的草原印第安人,其烟草仪式和战争仪式,都具有繁琐众多的礼仪形式。

    普韦布洛与其他北美文化的基本差别,是尼采在研究希腊悲剧中所命名并给予描述过的那种差训。尼采讨论了实现生存价值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方式。酒神式(Dionysian)通过“消除常规界限和生存限制”去追求生存价值;他试图在其最有价值的时刻,从他的五官感觉强施于他的各种界限范围中获得逃避,进入另一经验秩序之中。酒神式愿望,在个人经验或仪式中,乃是强行进入这种经验或仪式的特定心理状态,以达到放纵。他所追求的与此情感密切相关的是陶醉,而且他看重迷狂的启示。与布莱克一样,他相信“放纵的道路将通向智慧的宫殿”。日神式(Apollonian)则不信这一切,而且通常没有关于这类经验本质的观念。他寻找种种手段把这类经验从自己的意识生活中驱逐出去。他“只知道一个定律,即古希腊理性的适度。”他奉行中庸之道,生活在狭小的天地中,与分裂式心理状态毫不沾边。用尼采的名言讲,甚至在跳舞的洋洋得意之中,他也“默守本份,维护公民荣誉。”

    西南普韦布洛人是日神式人。尼采有关酒神与日神之间对比的所有讨论,并非都可适用普韦布洛与周围民族之间的对比。我所引证的片断是真实的描述,但在美国西南部印第安人中,却没有产生出象希腊那么纯净的类型,而且,在这些印第安人中存在的那种纯净类型也未在希腊产生过。我在描述美洲土著人的文化结构时,使用了从希腊文化中借来的术语,但我绝不是想把希腊文明与美洲土著文明等量齐观。我之所以使用它们,是因为它们是能够清楚地把区分普韦布洛人与其他美洲印第安人文化的主要特征表述出来的范畴,而不是由于在希腊所发现的各种观念也会在土著美洲中发现。

    日神式制度在普韦布洛人中比在希腊人中的贯彻更为深远。希腊人绝非单纯简单。特别是希腊人不象普韦布洛人那样对日神式生活方式所含有的个人主义持怀疑态度;个人主义在希腊得以节制,只是由于它与之发生冲突的其他力量在起作用罢了。相反,祖尼人的理想和制度在这一点上却极为苛刻。任何日神式人的自豪自大,中庸之道,都具体表现在其民族的共同传统之中。始终置身于这个范围,就是使自己服从于惯例与传统。因而,在他们的制度中,那些强烈反抗传统的影响是异质的,并被弱化到了最低限度,而且这些影响当中最大的就是个人主义。根据美国西部南的日神式哲学,即使个人主义能改善和扩大传统本身,它以是分裂性的。这并不意味着普韦布洛人要阻止变化的完辩。任何文化都无力阻碍文化的发展和变革。但带来这些发展和变革的进程却遭到了怀疑和掩盖,而且给予个人以自由支配权的制度也被剥夺了。

    不了解普韦布洛原来所属的并在后来与之相分离的那个文化,即北美其他民族的义化,我们就不对能理解他们对生活的态度。只有通过对比的力量,我们才能估计他们那种反向驱动力的力度,以及普韦布洛人那种使美洲土著人最富特色的特点都无法介入的抵制力的力度。因为整个美洲印第安人,其中包括墨西哥印第安人,都是狂热的酒神型。他们看重一切暴力经验,一切人类可能用来打破感觉常规的手段,并且赋予了所有这种经验以最高的价值。

    除普韦布洛人外,北美其他印第安人确无同一的文化。他们几乎在各个方面都有明显的区别,而且很适合把它们分为独立的8个文化区域。但是在所有这些文化中,它们不是在这种就是在那种掩饰下拥有着某些基本的酒神式习俗。其中最为明显的很可能是他们在梦中或幻象中获得越自然力的习俗,这一点我们已在前面谈到了。在西部草原,人们用可怕的折磨去追求这些幻象。他们将臂上的皮从切割为条,砍去指头,用皮带穿透肩肌把自己吊在高柱之上。甚至在某些期间走极端,不吃不喝。他们不惜任何手段以取得与日常生活相分离的一种经验秩序。在单原地区,成年男子只有经历幻象后才出家门,进入社会。有时,他们反剪双手,纹丝不动站立;或在一极小的地方立桩标界,站在那里直到得到祝福后才能移动。在另外的部落,有时他们四处漂泊,甚至深入危险地带。有些部落着意选样悬崖绝壁和具有危险的地方。不管怎样,这些事件都心须单独干,如果他试图以苦刑寻求幻象,他人必须和他一道去,把他捆在柱上悬吊起来,直到得到超自然的经验,然后,帮手就走了,留下他自己接受人格的严峻考验。

    把人的意向定于期望的天赐是必要的。聚精会神是他们依赖的高于一切的技巧。“凝神于斯”,是老巫师的口头禅。有些时候,保持以泪洗面亦很必要,神灵出怜悯受难者便会满足他的要求。“可怜我吧,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乃恒常的祷词,巫师们则说,“没关系,神灵将会降临于你。”

    在两部草原,他们坚信,幻象来临之时,也就是他们所期望的命运成功到来之时。如果幻象未能光临,他们注定失败。“我会不幸,这就是我为什么得不到幻象的缘故。”如果经验是治疗,那么,他就获得治病能力,如果是战争,此人就将具有勇士的力量。如果遇到双重身份的妇女,此人便会变性易帜,选择女性的职业和生活习惯。如果一个人受到的是神秘的水中蛇魔的祝福,此人便将拥有邪恶的超自然力,并以祭牲自己妻室儿女的生命作为代价,使自己成为一个巫师。所有渴望全面强健或希望在特殊冒险中成功的人常常追求幻象。它们对出征、治病以及诸如呼唤野牛、为小孩命名、居丧、复仇、寻找失物等五花八门的事件,都是非常必要的。

    幻象到来可能是视觉幻影或听觉幻觉,但也未必是这两种。大多数谈到的是出现某种动物。它第一次常以人形显现。而且与祈求者交谈,并授给幻象追求者一支歌和某种超自然习俗的程式。幻象离开时,便化为一种动物,这样,祈求者就知道为他祝福的是什么动物,还知道他应该得到什么样的皮、骨头或羽毛作为这场经验的纪念,并象他的神圣药束一样,一生留存。另外,有些经验则更为偶然。有的部落特别注重与自然亲昵的时刻,即当一个人独处河边或漫步小径时感受到了在其他小事中感受不到的一种令人信服的意义的时刻。

    也可能正是从梦中,超自然力来到他们身上。有些幻象的说法是明确无误的梦幻经验,不管它们出现在睡眠之中,还是出现了某些不太正常的情况下。有些部落视睡眠中的梦幻为至高无上的经验。刘易士和克拉克在早些时候他们横穿西部草原时,就曾抱怨说,没有一晚上能安然入睡,一个老人总是从梦中醒来,兴奋地跳跃击鼓,并仪式般地反复述说他刚刚经历的梦幻。梦是珍贵的力量之源。

    在任何情形下,经验是否具有力量的准绳必然是个人决定的事。无论什么其他社会桎梏被强加在因经验而产生的习俗上,经验都被视为是主观的。有些经验具有神力,有些则没有;它们皆由从那些有价值的经验中选择出的意义的闪现来划分。如果经验没有这种令人颤栗的快感,那么,即使这种经验是他们用苦刑得到的,也被认为毫无意义,由于害怕被要求作为守护神的动物会把死亡和耻辱施加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不敢向这种经验要求神力。

    西部草原对幻象经验神力的这种信念,理论上是给个体无限自由的一种文化机制。不管他属于什么家族,他都可以出走,获得这种绝对而令人垂涎的力量。此外,他还可以把自己的幻象称为创新和他能想象的所有个人优势的权威,而且他所祈求到的这种权威,本质上是一种不可能由别人加以判断的纯个人的经验。另外,他所可能取得的是极不稳定的经验。幻象给个体积极精神以一种很难达到的境界。当然在实际上,风俗的权威并未受到质疑。即使他们的制度给予了最自由的范围,人们也从没造成过更大的变化。从局外人的观点看,任何文化中的最为剧烈的变革,也个过是一场小小的改良和修正,而在难以区别的事物之间寻找差距的先知们被置之死地,也毫不为奇。同样,幻象授予的文化破格许可,被用来根据幻象的教诲在那曾是雪鸟仪式的地方建立烟草会团的草莓仪式;或在战争中,通常的对臭鼬鼠神幻的依赖则变为对野牛神力的依赖。其他限制仍不可避免。重点是希望试验出幻象。只有那些使他们的幻象受过验证并领导过一支胜利的战斗部队的人,才能宣称自己对战争具有超自然力量。在一些部落里,甚至把幻象投入试验的建议,也必须提交到老年人面前,而且这一年长者机构是不为神秘**流所引导的。

    在不同于西部草原的文化中,对酒神式习俗的上述限制,更为严厉。在任何既得权利和各种特权曾是很重要的社区中,由象幻象这种文化特质所引起的冲突是十分明显的。坦率直言,这是一种分裂式的文化机制。在冲突剧烈的部落里,意想不到之事会大量发生。如果他们对于超自然经验仍是开空头支票的话,那么这种超自然经验就会成为空洞的外壳。如果威望被授予了崇拜群体和家族,那么,它们就不会允许个人自由接近这种超自然物,也不会告诉他们,所有神力皆源于触摸这种超自然物。它们没有理由不传授自由、公开的幻象教义,于是它们就传授了。但这是一种假象。除在已具成员资格的崇拜群体中获得他父亲位置的权力者外,无人可凭据权威来行使神力。在奥玛哈人中,虽然所有神力都严格地在家族范围内继承并因其巫法而受到重视,但他们并未把他们那绝对和唯一依靠单独幻象的传统教义修改为对超自然力的一种约束。在西北海岸地区,在墨西哥阿兹蒂克人中,威望是一种谨慎使用的特权,于是产生了各种妥协,但这些妥协并没有剥夺酒神式价值。

    然而,在北美幻象追求中的酒神式倾向,通常不必与威望权高的团体及其特权达成妥协。人们常常公开典以吸毒、酗酒的方式去追求幻象经验。在墨内哥印第安人部落中,人们常常通过仪式服用发酵的仙人掌球汁,以求获得对他们来说是至高宗教的那种状态。在与其有关的皮玛人的年度盛大仪式上,获取各种祝福的手段,就是酿造仙人掌啤酒,首先饮用的是祭司,然后一切人都饮,以此“达到宗教圣境。”在他们的习俗和诗歌里,烂醉入迷是宗教的同义语。它同样交织着云雾般的幻象和顿悟。它给了整个部落以那种与宗教相关的兴奋**。

    麻醉毒药是取得这种经验更为通用的手段。“皮药特”或“麦斯克尔果”是产于墨西哥高地的一种仙人掌果。在远距离朝圣活动中,这种植物不仅是印第安部落的人们生吃的东四,而且还远远到加拿大边境进行交易。它一直是在仪式上服用的,其效果众所周知。它造成飘飘欲仙的特殊感受,形成色彩缤纷的幻象,伴随着强烈的情绪体验,要么是大限来临的绝望感,要么是从所有不适和非完全中解脱的松驰感。既无运动神经的骚乱,也无**的亢奋。

    仙人掌崇拜仍在美洲印第安人中盛行。它象俄克拉荷马的印第安人教会那样是混杂的,而且在许多部落中,古老的部落仪式在这种崇拜面前都黯然失色在各地,它与对白人的态度相联系,或是在宗教上反抗白人的影响,或是主张迅速接受白人的方式。而且它已把许多基督教成分织入它的网络之中。这种仙人掌以圣礼方式传递和食用,先吃仙人掌果,后喝水,一圈又一圈地传着吃着,唱着颂歌,念诵祷词。这是庄严的通宵仪式,而且其效果一直持续到整个次日。在其他情形下,要吃4个晚上的仙人掌果,而这4个白日则沉溺在一种激动亢奋之中。在崇尚它的崇拜者中,仙人掌与神同一。一个硕大的仙人掌果置于地面祭坛上供人顶礼膜拜。它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发生体。“在我的生活中,它是我所知的唯一圣物”,“这种药本身是神圣的,并使我摆脱了一切邪恶。”正是仙人掌心醉神迷的酒神式经验,构成了它的吸引力和宗教上的权威性。

    曼陀罗属植物或杰姆孙毒草的毒性尤烈。它在墨西哥和南加州一些部落中的使用更具地方色彩。在南加州地区,人们让小伙子在入会仪式上服用这些毒草,并在它们的作用下获得幻象。有人给我讲过一些小伙子因服用毒品而丧生的事情。他们昏迷不醒,有的部落人说,此状态要持续一整天,有的则达4天之久。这些部落东边的邻人摩亚瓦人,曾用曼陀罗属植物在赌博中企求好运,据说,4天之中,无知无觉。在此期间,会出现他们所求的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的梦幻。

    因此,在除南普韦布洛人之外的北美各地的印第安人中,都可碰到酒神式教义和产生超自然力量的梦幻习俗。西南部周围住着以斋戒、苦刑、毒品、酒精寻求幻象的民族。但普韦布洛人则不采纳分裂式经验,也从不以这种经验追寻超自然力。如果某祖尼印第安人偶然出现视觉或听觉幻象,将视为死亡的先兆。这是一种要避免的经验,更无人通过斋戒寻求此种经验。在普书布洛人中,超自然力来于崇拜团体的成员资格——一种已被买下并付了钱的成员资格,这种成员资格中还涉及到逐字逐句地学习仪式。无论是为准备得到成员资格时,还是在入会仪式上,或通过付酬进入高层以及行使宗教特权的时候,别指望他们会越过节制的疆界。他们不追求也不重视放纵。但出现了在广泛的幻象追寻得以确立的范围之外的种种情形:寻求危险境地,企图与鸟或某一动物建立友谊,斋戒以及相信与超自然物相遇会得到特殊赐福。但它们不再被整合为酒神式经验。对此需要作一种完全的重新解释。在普韦布洛人中,男子夜出到恐怖或神圣的地方,倾听某种声音,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突破某种东两面取得与超自然物的交流,而是因为他们可以获得好运或恶运的前兆。它被视为小小的人格考验,在这种考验中,他们会感到极度恐怖;而且与它相关之大忌是,回家途中,不得回顾,无论后面好象跟着什么。其客观行为与幻象追求极为相似。在每种情况下,为艰难任务作准备时,他们常常徒步外出,利用黑暗、寂寞和动物的出现;这在西南地区,通常是一次脚力赛。但在其他地方那种被视为是酒神式的经验,在普韦布洛人中,只是予兆的机械性接收方式。

    斋戒,即美洲印第安人在获得自我诱导的幻象中最为依赖的技法,也得到了同样的再解释。它不再用来获取那种通常为潜意识的经验;在普韦布洛人中,它是一种仪式的洁净要求。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一种把斋戒与亢奋联系的理论更出人意料了。在任何祭司静修期间,在参加跳舞,竞赛、或无穷的仪式之前,都要求斋戒,但它从不产生赋予神力的经验;它从不是酒神式的。

    杰姆孙单中毒的结果,在西南部普韦布洛人中极似斋戒手法的结局。此习俗现在还存在,但其效力已经消除或缓解。南加州印第安人那种杰姆孙草中毒的1-4天的神情恍惚,对他们是不存在的。象在古代墨西哥一样,使用这种毒品是为了发现窃贼。在祖尼,要服毒品的人由主祭将少许药物放入他的嘴里,然后,祭司退入隔壁房里,倾听服药之人嘴里说出的被告姓名。任何时候,他都不应昏迷忧惚,而在房里交替着睡觉或走动。早上,据说他已忘记了他接受到的悟力。最为关注的是如何消除药物影响;有两种普遍的方法可用于驱除这危险植物的毒素:首先,让服4次催吐剂,直到药物残余全部排出为止;接着,用丝兰泡沫冲洗他的头发。另一些服用杰姆孙草的祖尼人与酒神式目的更远:祭司阶层中的成员在某些时刻于夜间外出,设置祷杖,“请鸟儿为降雨歌唱”,而在此种时候,少许粉状根未放入每一祭司的眼、耳、口之中。在这里,一切与此药的**效用相关的所有现象都消于无形。

    仙人掌的影响更为猛烈。普韦布洛紧靠墨西哥高原,那里可采摘到仙人掌果,而且与他们有着最密切联系的阿帕契人和草原部落,都服用仙人掌果。但在普韦布洛人中,这种习俗却未有立足之地。在道斯有一个**的小集团,他们极不定型,而又极似草原地带的普韦布洛人,近来已接受了这种习俗。不过它在其他地方则从未被接受。在他们严格的日神式伦理中,普韦布洛人不信任且反对那些以各种方法使个人摆脱约束、丧失节制的经验。

    这种憎恶如此强烈,以致它足以使他们的酗酒习惯不成为一个行政管理的难题。在美国其他印第安人居住之地,酗酒是难以逃避的事情。在那里,没有什么管理办法能克服印第安人对威士忌的热情。但在普韦布洛人中,这个问题从不是很重要的。过去,他们不酿造任何土产麻醉品,现在也不。例如,相邻的阿帕契人,不论老人或年轻人,每次进城总要狂饮暴食一番;普韦布洛人就不会这样,这不是因为普韦布洛人有宗教性的饮酒禁忌。原因要深刻得多。他们厌恶酩酊醉态。早先,祖尼人引进酒后,老人们自觉抵制,给予剥夺,而且这个规距得到了充分的尊重。

    苦刑更是始终遭到了拒斥。普韦布洛人,尤其是东部普韦布洛人,与极不相同的两种文化有着联系,然而在这两种文化中,自寻苦行具有重大意义,这就是草原印第安人和墨西哥天主教苦行者。普韦布洛文化也具有许多现已消亡的曾利用苦刑的古墨西哥文化的特质,在古墨西哥,人随时都可从自己身体的部位,尤其是舌头抽取鲜血,奉献给神灵。在草原上,自设苦刑是达到忘我境界的特殊技巧,人们在忘我境界,可获得幻象。新墨西哥的苦行会员是在遥远的世界一隅最后生存下来的中世纪西班牙鞭身教的分支,因而至今保留与钉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同一的圣金曜日仪式。仪式的顶点是由一崇拜者扮演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在金曜日的黎明,仪式队伍从苦行会员房里出现,基督在沉重巨大的十字架下,螨跚而行。后面跟着光背的信徒,迈着缓慢步子,每走一步,便以长着坚硬倒刺的仙人掌鞭抽打他们自己。远远望去,他们的脊背好象披着块华美的红布。“路程”大约一英里半;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基督被绑在十字架上竖立起来。如果他或某个鞭打者死了,他的鞭便被放在他家门前台阶上,并且不许为他举哀。

    普韦布洛人不知道什么是自设苦刑。每个人的手都有五个指头,不会短缺。除非它们为得到巫法忏悔而受到折磨,它们是不能给予伤害的。它们背上无疤无痕,也无任何割下肤条部位的印记。他们没有奉献血液成为多产而使用自刑的任何仪式。他们也会在少敌入会仪式中最激动的时刻,给自己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此刻,整个事件几乎是一桩趣味浓郁的游戏。在仙人掌社团中,崇尚战争,人们猛冲乱撞,相互以仙人掌刺鞭抽打;在火崇拜会团里,人们四处抛火,犹如婚礼上抛撒五彩碎纸。这两种情形,都不是心灵的危讥或变态经验的追求。在谨守尚火游戏的普韦布洛人中——也如草原印第安人的尚火游戏——,这种尚火游戏也不是自刑的追求。不管以什么手段在火中行走,双脚都不会烧伤,把火置于口里,舌头亦不会起泡。

    普韦布洛人的鞭打习俗,同样没有使人受苦的意向。鞭打不会出血。任何放纵———象草原印第安人做的那样,更不会受到夸耀。在青春期或青春期以前的部落入会仪式上,祖尼孩子,当最初为面具神鞭笞时,可放声大哭,甚至向母亲呼救。成人们痛苦地拒绝接受那种鞭打会长出鞭痕的观点。鞭打可“驱除恶运”,即,这是一种值得信赖的驱邪仪式。尽管其他地方的自寻苦刑的行为与普韦布洛人的行为相同,但是,普韦布洛人的行为却无自刑意义。

    如果斋戒、苦刑、药物、酒精或幻象诱导都不是追求迷乱心弛,那么,舞蹈也不是用来诱引这种经验的。也许,在北美,没有什么民族花在舞蹈上的时间更甚于西南部普韦布洛人的了。但他们跳舞的目的,从来不是忘却自我。希腊的酒神崇拜以舞蹈迷狂著称,它在北美屡屡再现。19世纪70年代席卷这个国家的印第安人的幽灵舞就是一种舞姿单调的圆舞,人们不断跳舞,直到全身僵直,一个一个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此时,他们获得摆脱白人压迫的幻象;同时,舞蹈继续,另外的人又倒在地上。在众多的部落中,这一风俗已渗入到他们每星期日举办的舞会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和较为古老的纯酒神式舞。墨西哥北部部落在祭坛上跳舞直跳到口吐泡沫。加州的萨满舞要求出现类似癫疯病的发作。麦都部落曾举办萨满舞比赛,跳跨其他者为优胜者,也就是不爱舞蹈催眠性暗示影响的人。在西北海岸,整个冬季仪式被认为用于驯服疯子和受精灵支配的人。初入会者按所期望的疯狂,尽量发挥他们的作用。他们跳起舞来和西伯利亚的萨满一样,用4根绳子从四个方向捆住他们加以控制,以免胡闯乱窜,伤害自己和或别人。

    在祖尼所有的跳舞活动中,都不具有上述的种种迹象。他们的舞蹈就象他们的仪式诗一般,是反复对自然力量的单调强制。不倦的双脚敲打,把空中雾气聚为一团,堆积而成雨云。这会迫使雨降大地。他们一点都不专注于心醉神迷的经验,而是致力于自然的同一,使自然力趋向他们的目的。这一意向支配普韦布洛舞蹈的形式和精神。舞蹈中没有丝毫的放纵和疯狂。它是节奏的力量积累,是40个人整体划一运动的完美,从而使舞蹈灵验有效。

    劳伦斯对这种普韦布洛舞蹈特质的精确表述,无人能与之相比,“所有男人齐声合唱,当他们移动着在其整个舞蹈中那轻柔而沉重的鸟步时,身体向前微倾,肩、头松弛而沉重下垂,脚步有力而柔和,踏着节奏进入场中。鼓点随心脏的的节奏敲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