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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意识:心灵哲学的框架(2/2)

颜色、声音、语言、运动和动作这些富有感**彩的表现形式而构成的认知方式可能(事实上已经)获得了自主性。现代人不再用作画来影响狩猎的结果,也不再借助于符咒来设法使自己得到什么好处等等。他们之所以创作和评论画和其它艺术作品,是因为这些能给予他们以内心的满足。而这种满足本质上仍然基于对自己和世界关系的直觉的、基本上非理性的理解形式上。但是,现在理解本身是活动的主要动机,而不是它的实际应用。正像具体的认知模式在追求纯粹的认识目的(有时叫“探索”)中,获得了自主性以及正像抽象的科学认知在追求同样的认知目的(这里叫“基础研究”)中获得了自主性一样,艺术在追求它自己的认识目的活动中也获得了自主性(叫做“娱乐”和“创造”)。有实际意义的研究是多方面的,所有这些方面都是从设法把有机体维持在它的周围环境内的基本活动中产生的。但是,在开始进化后,许多认知模式就有了自身的意义:它们的目的变得相对地自主了。它们从求生的工具转变为它们自身的目的。因而,人是一个具有自主性并能自我适应环境的代表,尽管他仍然必须完成其生存上的事务。正像在大脑低级网状区域中内环境稳定功能控制的自主化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的发展一样,对求生功能的完成(由于对认识过程的掌握)导致了自主性认识的进化。完整的认识能力有了,而且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自由地追求自身独立的目标。

    人的较高级的认知方式的历史是功能的发展和他在周围环境中的适应方式逐渐自主化的历史。因此,人类社会扩大了:从同他的生物性需求直接相关的狭小范围扩大到了这样一个有如此深度和广度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方面,包括已经能够观察和测量到的整个时间和空间领域;另一方面,包括整个具有审美性质的直觉领域。被扩大了的环境在功能上存在于人的双透视组织中,这是因为大脑组织把环境状态摹写进了他的大脑,而建构把他对外部世界经验的意义装入他的心灵中。

    意识的起源和自主化

    当讨论到人类认识能力时,自下而上的起源连续性和自上而下的逻辑上的不可还原性的原理可能克服作为错误选择的二元论或还原论这样的幽灵。但是,即使这种选择被排除了,仍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要求必须应用不可还原性原理来解决问题。在这个研究领域中活动的事件就叫做意识。人不仅能够知道,而且知道他知道。总之,我们可以设问,这是不是说明除了功能上已进化了的有机体对环境的处理能力之外还有什么存在呢?意识不是人有某些超验的东西(灵魂或精神)的证明吗?

    如果把起源连续性-逻辑上不可还原性原理应用于意识,那么我们必须说明人类意识是怎样进化为他们对付环境的一种活动能力的。因为,如果意识判明是一种非功能现象,那么我们可能不得不承认超验的二元论原理。但是,如果意识能够被证明对人类完成自我稳定和自我组织的生存功能的确作出了贡献,那么我们就能够把它的功能起源解释清楚;同“纯粹”的认知相类似,“纯粹”的意识的广阔领域也可以被说成是最初的功能能力逐步自主化的结果。

    我认为,意识在人类个体行为的功能方面所起的作用,在于它们的学习能力,即在经验的基础上修改他们的认知和行为模式的能力。用适用于认知系统的“心灵语言”讲,学习意味着用新的建构集取代原建构集,并且比原建构集更好地和实际知觉模式相匹配。要做到这一点,认知系统必须具备非凡的能力:它不但要有应用建构的能力,而且还要有评价这些建构影响知觉输入的能力的能力。在分析所遇到的知觉模式时,认知系统必须根据实际建构的成功与否来进行比较,并通过选择最有成功机会的那些构思出来的建构来发展它们。用“大脑语言”来描述,同样的过程涉及到中枢神经系统产生新细胞集合体(印象、神经通道、联想、反射弧)的能力;还需要自动跟踪那些持续的或重复的相应输入并停止其它的输入和不依靠现有的外界刺激模式来加强它们;还需要一种产生新状态序列的大脑内部过程,然后选择那些对刺激最适当的状态。这个过程不依赖于神秘的超自然力;它们的作用建立在较好理解的准则的基础上。我们对它们的理解来自于对那种有学习功能的自动机的研究。尽管那些回路不是胶体的而是电子的,但它们的信息流仍是有学识的头脑内的简单类似物。机器人在已经被编入高级程序选择器中的标准程序基础上选择它们的准常规动作。程序选择器根据完成程序目标过程中准常规动作相对成功或失败来接受信息,它通过对照它们成功的机会来评价常规动作并重新组织它们以达到最佳的成功机会。因此,这种机器人完成了类似意识的过程:它们不仅有操作程序,而且还知道它们。它们“知道”它们自己的准常规动作,并能在需要时重新组织它们。正像闵斯基在1968年说的,“从技术上讲,要把你称之为一种自我意识的某些特征加入到机器中去并不是十分困难的”。

    把人造系统语言应用于生命系统似乎显得太机械了,而用心理语言描述人造系统时又似乎太像活力论了。应当记住的一个严重教训是,尽管习惯上这两类系统的术语是区别的,但“学习”是一个可以应用于任何系统的过程。这些系统采用新的操作方式,因为这些新的操作方式比原来的旧方式更有利于达到它的目的。(事实上,有些作者,像闵斯基和约翰逊,现在认为,机器人通过学习不仅能够在各种技术和道德方面,而且在智力上超过人类。)因为所有的学习都包含自我评价,所以,它包含了(对机器人和对人都是一样)哲学家们传统上所说的“内省”或“内省意识”。根据现代的观点,这些术语代表从本身操作规则(像准则、格式塔、原则和价值)中接受和评价信息的能力。

    内省意识——似乎是人类独有的知道他自己内心状态的能力——结果是在学习行为进比过程中具有一种明显的功能作用。我们可以假设行为程序已经编定的昆虫很少有这种意识,而那些高级灵长类动物,由于它们能够获得新的行为模式,所以在相应的程度上表现出具有这种意识。由此可见,需要通过学习解决的问题越多,对自我评价来说就越需要这种意识。如果评价过程是错综复杂的,并包含了预言判断这样的高级形式,那么意识也一定相应地进化到了较高级的推理和解释的水平。

    这里,归因于内省意识的功能作用来自于我们的自然系统和认知系统的控制论模式。这是很可能的,一旦把控制论作为解释精神现象的框架,一种类似的作用就将被归于意识,不管是否会出现其它什么理论。这方面的一个很好例子是多伊奇把意识作为“二级消息”(“secondary

    messages”)的内反馈聚集的概念。“二级消息”是指系统部分状态在变化时带来的消息;而“初级消息”(“primary

    messages”)是指由于它和外部世界的相互作用而通过系统的消息。二级消息是作为它本身神经网络内的“符号”或“内部标记”而起作用的。它们作为附加的信息反馈进网络,再和初级消息一起影响网络后来的行为。多伊奇告诉我们,意识并不存在于这些标记,而存在于它们来自于网络又反馈进网络的这个过程。

    多伊奇关于意识的概念是一种功能过程的概念,通过它系统和环境的一些相互作用过程可以达到对系统本身的分析。他指出,这种过程出现在电子计算机中,并在记忆中起重要作用。它们也出现在较多人员组成的团体的劳动分工中,这些团体集中处理信息和完成某些思维功能,例如,工业研究实验室和政治或军事组织就是这样的团体。在这些团体中,“二级消息”是附加到外界信息上的指导卡和索引单,这些外界信息有时通过或者有时贮存在图书馆、卡片目录或文件控制中心。由于不可能吸收大量的初级消息,所以组织领导人只能主要研究处理标题、说明书、日常事务表等等这些附属于信息的东西。这样,只有经过内部网络组织的拣出和处理的“二级消息”才起到代表组织内的“意识”的功能。它们影响通过组织的资料处理,而且,如果二级消息介入了它们自己的一些操作规则,那么组织就会通过对它自己内部的资料的处理(通过修正和替代有缺陷的规则)而影响自己。

    信息处理网络的控制论分析赋予自我分析以一个功能的角色,无论这些网络是人类的,社会的或人造系统的都是如此。复杂的自我调节系统中大量信息的有效处理是通过回路进行精确的检验和矫正的,这些回路不仅对由它们携带的资料进行评估,而且还对自己的处理功能进行评估。在现行的分析中,作为认知系统的人类,对他自己对世界的认识进行分析;而作为自然系统的人类,控制着他的大脑组织,这些大脑组织对他自己大脑网络系统进行分析。如果代表认知系统的经验认识的建构集和自然系统中处理外界信息的大脑网络组织缺乏足够的能力,那么在系统内,它们的分析就是自我调节的先决条件,从而也是有效地操作的先决条件。

    内省意识的功能起源并不是意指当它进化出来之后,它必然被限于在现存的组织瓦解时发展新的构件和大脑组织。如果采取这种态度,那么就是犯了“不过如此”的错误。内省意识是在发挥功能角色的背景下出现的,但他也可以在没有功能任务要完成的环境下持续下去。事实上,像认识本身一样,内省意识有时也可能和有效的活动相矛盾。例如,倘若我们面对着格式塔心理学家给我们的谜——一个古怪的图样,如果找们用正确的方法看,那么就会突然看清楚它其中的奥妙(即发现适用的格式塔)。但是,如果一个人正在操作他的外部对象时,例如在驾驶一辆卡车时,采用格式塔方式进行思考,那么它可能会成为麻烦和困窘的根源。方向盘、踏板和变速器必须操纵自如;体验这些感性对象的意识只会妨碍对它们的操作。同样,个人的精神过程的意识对学习是有用的和必要的,但是,如果他上床后意识仍在活动,那么就会妨碍睡眠。然而,人总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他的建构基础上进行思考(即唤醒分析其它大脑组织的活动组织);而且他在和生物学性质有关的环境之外经常这么做。正是由于这个事实,使得人成为这样一种生物,他不仅适应自己的现象环境,而且能够知道跟他当时生存需要无关的变化因素和事件。人,由于具有超出了生物学限度的自我内省,所以有可能成为“客观的”认识主体——对不直接影响自己生存的状态和事件感到兴趣并进行实际的摹写。

    和人类个体的这种不偏不倚的认识能力相对应并且由这种认识能力产生的社会-文化现象可以方便地叫做经验领域内“……的哲学(理论)”。根据这种观点,“……的哲学”被看作是在各个不同研究领域内进行反思探索的结果,它把对其它方面进行的认识作为它自己的认识的对象。例如,按照科林伍德的观点,科学哲学可以被认为是不同于内省意义上的科学:科学家直接研究客体,而哲学家研究科学家对客体的研究。这种“二级反思”(即“建立模型的模型”)是科学哲学的一般特征;当科学中现存的范式受到出现在观察和实验中的持续异常情况的挑战时,这种二级反思就产生了。在这些时期内,该领域中的领袖人物就转向基本理论并从事于对他们从事的科学本身的探索,即从事于科学哲学研究,而不是从事直接的经验研究。然而,尽管科学哲学在这个时期实际上已存在了(例如,在当时,伽利略和牛顿奠定了近代科学的基础,并向亚里士多德的范式发起了挑战;后来爱因斯坦又奠定了相对论物理学基础并向牛顿的范式发起了挑战;而在最近,海森堡、狄拉克、德布罗意和薛定谔等人又发现了量子力学,从而代替了微观物理学中出现反常的经典理论),但在其它时候科学哲学也没有退回到常规科学的发源地——即使当新范式已经发展起来并能够很好地发挥作用时,它依然继续担任角色。当新范式已经发展到能够发挥作用时,原来已经存在的常规科学的创业者们就不再扮演哲学家这类特殊角色而返回到原来的科学中去。但是科学哲学家也并不是如此间歇地产生的:他们承认他们的兴趣在于对科学方法和概念的分析,而不在于研究和发现,并且一直对科学进行哲学反思。这样,类似的内省意识就能够在科学的社会文化领域通行了:当对认识的重组成为必要时,内省分析就在功能背景下产生了,在此之后,它就作为“不偏不倚”的或“纯粹的认识”研究领域而自我生存下去。对于像美学、法哲学和政治哲学、宗教哲学等等其它的“……的哲学”(当然已作了必要的改变和修正),情况同样是如此。内省意识并非“只不过是”解决人类在与世界的交往中产生的问题的功能手段,同样道理,“……的哲学”也不仅仅是解决其它研究领域里的问题的手段。这两者都发展成了永恒的和自主的认知活动,并在追求它们自己的具体目标,而不是辅助追求那些更为直接的经验领域里的目标。

    内省意识能够而且确实以完全“纯粹的”形式出现了,它同为其服务的经验认识密切相关,有些现象说明了这种看法。这些现像涉及到意识状态的性质,它们被描述为各种神秘的“出神状态”(“state

    of ecstasy”)或“浩森境界”(“oceanic

    condition”)等。在这些状态和境界中,经验世界的目的是中性的;环境中“客体”间的关系几乎全被遗忘了或被埋没了。尚兹在对这种体验作了详细的研究后指出:沉思瞑想的人找到一种孤独中的或对红尘俗务的大彻大悟和四大皆空的境界。“隐居者从隐退到有限的孤独地方这一改变中寻求自由;而出家人则追求一律,避免新颖,他们企图建立一种极少变化或根本不变化的晨钟暮鼓式的固定模式。瑜吉(练瑜伽功的人或瑜伽功师傅。——译注)从事内省定向练习,而禅宗佛教徒则热衷于让自己反复进行一切皆空的打坐”。尚兹得出结论说,出神状态“好像是一种具有强烈的知道感但又完全排除了对象的状态。当神秘主义者发现他自己知道了什么时,专注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出神者处于知道中——但在这个意义上,知道变成了不及物动词,因为它不带宾语——或者,如果谁想用其它方法表示它的意思,就是某人知道他自己知道了”。

    费希尔对出神和沉思状态作了一种科学的解释。根据他的理论,这些状态是处在包括神经中枢的正常认知状态在内的精神状态连续统的末端。出神状态处于不断增强的具有状态向性激发力的知觉-幻觉连续统的顶点,而瑜伽入静(samadhi)的沉思状态则处于逐渐发展的具有养身向性激发力的知觉沉思连续统的最高峰。在沉思状态中,既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对主体的强烈感情作运动神经检验。同样,处于入静的养身向性激发力的最高峰时,沉思的主体除体验到他自己的自我参照本质外,其它一切都是虚无。在这两种类型的精神状态中,与他自己分离了的外部世界逐渐不复存在。费希尔理论把这种和宇宙的“同一”解释为是主体神经系统中皮层和二级皮层活动的结合引起的。这样,在意识的超验状态中获得的完全“纯粹”的认知形式现在得到了一种科学的解释,而且这种解释并没有把它们简化为副现象,而是把它们和连续统一起跟脑功能和认知的正常状态联系起来。

    自下而上的起源连续性和自上而下的逻辑上的不可还原性的原理引导我们从内环境稳定的求生功能到知识和经验的超验形式,一步一步地向前进。这充分地证明了皮亚杰的名言——“生命本质上是自动调节”和他的基本假设——“反思其本质的心理机制时,我们发现认知过程似乎……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机体自动调节。的产物,而且在和环境相互作用的核心部分中这种调节的高度分化的器官是如此之多,以致于对人类来说,这些过程正在向宇宙本身延伸”。在心灵系统哲学中,我们假定了认知建构和脑过程之间的双透视关系,而且肯定了认识发展的功能起源。同时,我们也许比皮亚杰更坚定地主张:进化所达到的各个阶段的循序渐进的自主化。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沿着发展的一个个台阶向上攀登,从求生到知道,到知道知道,最终到知道知道自己知道。

    因此,具有显著多样性的人类心理能力获得了一种非还原论和非二元论的解释。我们大脑-心灵最宝贵的成果看来就是作为自稳和自组系统的功能的产品,它达到了自主性并且为个体充满多样性的认知和行为铺设了一条道路,而这些都超出了人类作为生物学上的存在的那些需要。因此,人类典型的心理特征由于这个原因是不可藐视的,而且它们也不可能被还原为生物功能。相反,这些能力被证明来自于特殊情形下自然-认知系统的基本系统性质。这些能力的功能起源也不需要被还原到诞生它们的早期境况中,最终,人类精神在作为一种不可还原的现象(然而绝不是超自然的)的逐渐自主化过程中特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