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 自然美的发现(2/2)

,以找到他自己的表现方式。

    在这一点上,象在对于自然的科学叙述上一样,伊尼亚斯·希尔维优斯仍是他那个时代的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即使我们认为对于他的性格的一切非难都是公平的,我们还是必须承认:很少有其他的人曾经这样充分地反映过那个时代的生活图景以及它的文化,而且很少有人更接近于早期文艺复兴时代的典型的人。此外,我们还可以附带提到:就是关于他的道德品质,如果我们只是听信德意志教会的牢骚,说由于他的反复无常而阻碍了它所热烈盼望的宗教会议的召开,我们对他就不能做出公平的判断。

    这里,他引起我们注意的是:他不仅是第一个领略了意大利风景的雄伟壮丽的人,而且也是第一个热情地对它描写入微的人。他对于这个教会国家和托斯卡纳南部地区——他的家乡——知道得非常详细。他在做了教皇以后,在美好的季节里,主要是以到乡间去旅行来消磨他的闲暇时间。最后,这个患痛风病的人变得相当富裕,足以使人用肩舆抬着他登山玩水;当我们把他的享受和他以后的教皇们的享受做比较时,则这位庇护教皇看来几乎是一个圣者,因为他的爱好主要是在领略自然之美、访求古迹和欣赏朴素而宏伟的建筑上。在以优美而流畅的拉丁文所写的《回忆录》中,他坦率地谈到他的乐趣。

    他似乎有可以和任何一个现代游览者媲美的敏锐而熟练的观察力。他以狂喜的心情从阿尔本山的最高峰上——从卡弗山上——眺望周围壮丽的景色,从那里他能够看到特腊契纳港和契尔切奥海岬那边圣彼得湾的海岸,远及于阿尔金达罗山峰和周围的广阔的田野,那里有古代城市的废墟和对面的中部意大利的山脉。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于在它们下边洼地上的苍翠的森林和在树林中间的清彻的湖水。他觉得托第山峰姿势很美丽,它高踞在布满了葡萄园和橄榄树的山坡上边,俯瞰远处的森林和台伯河的溪谷,那里在弯弯曲曲的河流的两旁建立起许多市镇和城堡。锡耶纳附近可爱的山峦,高高低低地到处点缀着别墅和修道院,那是他自己的家乡;他以一种特殊的感情作了描写。单一的美丽如画的风景,象伸展到博尔塞纳湖里边的蒙特岬小山嘴,对他也有同样的魔力;我们读过这样的描写:“由葡萄藤浓荫覆盖着的岩石蹬道向下通到水边,那里在峭壁悬崖间生长着橡树,画眉鸟的歌唱使它充满生机。”在讷密湖的周围的小路上,在栗子树和果树的下边,他感到就在这个地方,在狄亚娜神的隐居处,一个诗人的灵魂一定是觉醒的。他常常在巨大古老的栗子树下或者在淙淙泉水旁边的绿草地上的橄揽树下召开枢机主教公会或接见使节。一条狭窄的溪谷上边飞架着一座拱桥,象这样的景色也会立刻引起他的美的感受,就是极细微的地方也能通过它的一些美丽的、完好或独特之处给予他一种喜悦——如波涛起伏的亚麻地,漫山遍野的金雀花,甚至于荒林丛草,孤树流泉,在他看来都是自然的奇观。

    1462年夏天,在瘟疫和暑热使人们无法在低地上居住,他因而移住到阿绵达山峰时,他对于自然美的热爱达到了高峰。他和他的廷臣们决定住在半山腰古老的圣萨尔瓦多尔的伦巴第修道院里。从那里,从长在陡坡上边的栗子树中间,可以放眼看到整个南部的托斯卡纳和远处的锡耶纳的群塔。他让他的同伴们和威尼斯使节一起登上最高峰;他们在峰顶上发现了两块大石头互相重叠——或者是史前时代的人们的祭坛——并幻想他们在远处看见了科西嘉岛和撤丁岛浮现于海上。在山上的清凉的空气里,在古老的橡树和栗子树中间,在碧绿的草地上,既没有刺伤足踝的荆棘,也没有害人、扰人的毒蛇和虫豸,这位教皇就在那里度过他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了一周中间的某些天里所进行的公文签署,他每一次都选择某一个新的浓阴覆盖的隐蔽处,“当时他正发现深山穷谷间使人选择为难的新的泉水和新的树荫处”,在这样的时候,猎狗也许把一只公鹿从它的巢穴中惊起,而那鹿在用蹄子和叉角抵抗一阵之后,最后一定会逃到山上去。在夜晚,这位教皇惯常坐在修道院前一个能够看到整个帕格利亚山谷的地方,和枢机主教们进行愉快的谈话。廷臣们在出外打猎时,冒险从高处走到山下,发现下边的暑热使人难于忍受,那烧焦了似的大地象一个地狱,而修道院则树阴笼罩,凉气袭人,真象一个洞天福地。

    所有这些都是真正的近代享受而不是一种古代生活的回味。尽管古代人自己一定也有同样的感受,但庇护所知道的那些作家们的贫乏的描写也是一定不足以唤起他的这种热情的。

    在十五世纪末和十六世纪初那时到来的意大利诗歌的第二个伟大时代,和同时期的拉丁诗歌一样,充分显示了自然对于人类心灵的巨大影响。首先看看那个时代的抒情诗人就足以使我们相信这一点。诚然,对于自然风景做精心的描绘是很少的,理由是在那个精神饱满的时代里,小说和抒情诗或叙事诗另有它们所要处理的事情。博亚尔多和阿里奥斯托有力地描绘了自然,但尽可能地求其简短;他们并没有想用他们的描写来唤起读者的感情,而只求用他们的故事和人物来达到这一目的。事实上,书信作家和哲学对话作家比诗人们更好地证明了人们对于自然的日益增长的热爱。例如,小说家邦德罗严格遵守他那一个文学工作的法则;他在他的小说中对于他的故事在其中展开的自然风景,除了必要的以外,一个字也不多写,但在小说前边常见的献词里,我们看到了关于自然的吸引人的描绘,以作为他的对话和社会生活图画的背景。在书信作家当中,不幸地必须提出阿雷提诺为第一个曾经用语言来充分描绘出意大利黄昏时分晦明交错的壮丽景色的人。

    我们有时也看到诗人们留恋乡村生活的优美景色的情感;约在1480年,蒂托·斯特罗齐在一篇拉丁文挽歌里边对于他的情妇的居处做了描绘。我们看到了一所古老的布满了长春藤的房子,半隐在树丛中,点缀着已受到风雨侵蚀的圣徒故事的壁画,在它的附近有一个小教堂,大部分已经为流过它旁边的波河的汹涌奔腾的河流所冲毁;在不远的地方,那个教士在用借来的耕牛耕种他的几路得的贫瘠的土地。这并不是对于罗马挽歌作者的追怀,而是真正的近代情感;在本书的这一部分的结尾处,我们将看到另一篇朴实无华地描写一般乡村生活的同样的作品。

    也许有人会反驳说:德国的画家,在十六世纪初,例如阿尔布雷希特·杜雷尔就在他的“浪子”那幅版画里,以完美的技巧成功地表现了这些乡村生活的景色。但是,一个在现实主义学派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画家,如果取材于这些景物,那是一回事,而一个习惯于一种理想的或者神话式的体裁的诗人,如果由于内心的冲动而走上了现实主义的道路,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除了这一点外,在时间上的领先,象在乡村生活的描写上一样,意大利诗人也是兼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