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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1/2)

    ●[丹]安徒生

    从前一个村子里有两个同名的人,他们都叫克劳斯。一个有四匹马,一个只有一匹马;为了区别他们两个,人们把有四匹马的叫做“大克劳斯”,把只有一匹马的叫做“小克劳斯”。现在我们就来听听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吧,因为这事情是真的!

    一个星期六天,小克劳斯都是替大克劳斯犁地,还要把自己的一匹马给他用;一个星期一天,那是星期日,大克劳斯把他那四匹马借给小克劳斯用。到了这一天,小克劳斯是怎样把鞭子在所有五匹马的头顶上抽得僻僻啪啪响啊,在这一天,这五匹马几乎就都像是他自己的。

    一天早晨太阳明亮地照耀,教堂的钟快活地敲响,人们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在胳肢窝里夹着他们的祈祷书走过。他们正要去听牧师布道。他们看到小克劳斯用他那五匹马犁地,得意得把鞭子抽得噼噼啪啪响,嘴里叫着:“快跑啊,我的五匹马。”

    “你可不能这么叫!”大克劳斯说,“因为只有一匹马是你的。”

    但是小克劳斯很快就忘记了他该怎么叫,一有人走过向他点点头,他又大声叫起来:“快跑啊,我的五匹马!”

    “现在我最后一次求求你,不要再这么叫了,”大克劳斯说,“你再这么叫,我就给你的马当头一下,让它倒地死掉,那它就完了。”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再这么叫。”小克劳斯说;但是有人走过,向他那么点点头,说声“你好”,他一下子乐得忘乎所以,觉得有五匹马犁自己的地有多么神气,于是又叫起来:“快跑啊,我所有的五匹马!”

    “我来替你让你的马快跑,”大克劳斯气得大叫,拿起一把槌子,给小克劳斯那仅有的一匹马当头一下,马立即倒地身亡了。

    “噢,我现在连一匹马也没有了,”小克劳斯哭着说。过了一会儿,他剥下死马的皮,挂在风里吹千。然后他把干马皮装进一个口袋,搭在肩上,拿到城里去卖。

    他要走很远的路,路上还要穿过一个阴暗的森林。很快他就遇上暴风雨,迷了路,等到他七转八转把路找到,天已经晚了,但是到城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回家又太远了,入夜前赶不到。

    路旁正好有一座农庄大宅。窗子外面的百叶窗关着,但是百叶窗顶上的缝漏出了亮光。“他们也许能让我在里面过一夜吧。”小克劳斯想;于是他上前去敲门。农民的妻子把门打开;但是一听到他想过夜,就叫他快走,因为她的丈夫不在家,她不能让一个陌生人进去过夜。

    小克劳斯说:“那我只好睡在外面了。”农民的妻子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小克劳斯朝四下看,靠近这农庄宅子有一个很大的干草堆,在它和宅子之间有一个棚子,上面有个干草棚顶。

    “我可以躺在那上面,”他看到这于草棚顶时咕噜说,“那当床睡倒是挺不错的,只望那只鹤鸟不要飞下来咬我的腿。”因为棚顶上正站着一只活的鹤鸟,它的巢就在那上面。

    于是小克劳斯爬到棚顶上,当他转着身体想睡得舒服点时,他发现关着的百叶窗没有遮没宅子玻璃窗,窗顶上露出一道缝,因此他可以看到屋子里面。

    里面是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大桌子,铺着白台布,上面摆着酒、烤肉和鲜美的鱼。农民的妻子和教堂司事双双坐在桌旁;农民的妻子给教堂司事的酒杯斟满了酒,他大吃其鱼,看来他喜欢吃这道菜。

    “如果我也能哪怕吃上一点就好了!”小克劳斯想;接着他向玻璃窗伸长了脖子,又看到桌上一个漂亮的大馅饼——没说的,他们面前摆着一桌盛宴。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路上有人骑着马向这农庄宅子过来了。这是农民正好回家了。

    这农民倒是个好人,但还是有个非常古怪的偏见——见不得一个教堂司事。只要有个教堂司事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勃然大怒,火冒三丈。由于他这样讨厌教堂司事,这位教堂司事只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去看他的妻子,而这位好女人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端到他面前来给他吃。

    这时候她一听到农民回家的声音,吓坏了,连忙求教堂司事钻到房间一个空的大箱子里去躲起来。教堂司事只好照办,因为他知道她丈夫见不得自己。那女人赶紧把酒拿走,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藏到炉子里;因为她的丈夫看到它们,就会问干吗把它们摆出来。

    “噢,天哪,”小克劳斯在棚顶看到所有这些好吃的东西一下子没有了,不禁叹气说。

    “那上面有人吗?”农民抬头看见了小克劳斯,问道,“你为什么睡在那上面?下来吧,到我这屋里来。”

    于是小克劳斯爬下来,告诉农民他怎样迷了路,并请求借宿一宵。

    “没问题,”农民说,“不过我们先得吃点东西。”

    那女人非常殷勤地侍候他们两个,在大桌子上铺上台布,在他们面前放好一盘粥。农民已经很饿,津津有味地大吃他的粥,但是小克劳斯不禁想起那些好吃的烤肉、鱼和馅饼,他知道它们在炉子里。

    桌子底下,就在他的脚旁放着他打算进城去卖的那袋马皮。于是小克劳斯根本不去吃粥,却用脚踩桌子底下那袋马皮,干的马皮给踩得发出很响的吱吱嘎嘎声。“嘘!”小克劳斯一面对他那袋马皮说,一面又踩它,踩得它吱吱嘎嘎响得更厉害。

    “喂!你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农民问他说。

    “哦,是个魔法师,”小克劳斯说,“他在说我们不用吃粥,因为他已经变出了满满一炉子的烤肉、鱼和馅饼。”

    “那太好了!”农民叫着就站起身去打开炉门;一点不假,炉子里满是他妻子藏起来的好吃东西,不过他以为是桌子底下那个魔法师在炉子里变出来的。他妻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把这些东西全端到他们面前来,他们两个就吃鱼,吃肉,吃馅饼。

    这时候小克劳斯又踩他的口袋,它又像刚才那样吱吱嘎嘎响起来。“这一回他又说什么啦?”那农民问道。

    “他是说,”小克劳斯回答他,“他已经给我们变出了三瓶酒,就在炉子旁边那个角落里。”

    于是那女人又只好把她藏起来的酒端上来,农民直喝得心里乐滋滋的。他真想有小克劳斯那口袋里装着的这么一个魔法师。

    “他能变出一个魔鬼来吗?”农民间道,“趁我这会儿高兴,我倒很想见见魔鬼。”

    “噢,当然可以!”小克劳斯回答说,“我要我的魔法师做什么,他就能够做什么——你不难做吗?”他一面问一面踩那袋马皮,直踩得它吱吱嘎嘎响。“你听到了吗?他在回答说:”我能。‘不过他担心我们不高兴看到那魔鬼。“

    “噢,我不怕。那魔鬼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嘛,他很像一个教堂司事。

    “哈!”农民说,“那么他一定很丑。你知道我就是见不得教堂司事。不过没关系,我只想知道魔鬼是什么样子的;因此我不在乎。那么来吧,我已经鼓起了勇气,只是不要让他离我太近。”

    “等一等,我必须先问问我的魔法师。”小克劳斯说。于是他踩他那袋马皮,把耳朵靠到下面去倾听。

    “他说什么啦?”

    “他说你必须去打开墙角上那个大箱子,就能看到那魔鬼坐在里面;但是你必须把箱盖抓紧,不让他溜走。”

    “你来帮我抓住箱盖好吗?”农民说着朝箱子走去。他妻子把那位教堂司事藏在箱子里,他这时候正躺在里面,吓坏了。农民把箱盖打开一点,朝箱子里窥看。

    “噢,”他大叫一声,向后一跳,“我看见他了,他和我们那个教堂司事一模一样。多么可怕呀!”

    接下来他不得不再喝点酒,他们两个于是坐下来喝酒,直喝到深夜。

    “你怎么也得把你的魔法师卖给我,”农民说,“随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说实在的,我可以马上给你整整一斗钱。”

    “说实在的,不行,我不能给你,”小克劳斯说,“只要想想,我能从这魔法师得到多大的好处啊。”

    “但是我实在想要得到他,”农民说,一个劲儿地请求。

    “好吧,”小克劳斯最后说,“你对我这么好,让我住一宵,我绝不能拒绝你;就一斗钱吧,魔法师是你的了,不过我要十十足足的一斗钱。”

    “就给你十十足足的一斗钱,”农民说,“不过你必须把这个箱子也拿走。我不要它再放在我的屋里;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那里面。”

    于是小克劳斯把那袋干马皮给了农民,换来了一斗钱——十十足足的一斗钱。农民还给了他一辆手推车,好把那箱子和金币推走。

    “再见,”小克劳斯说了一声,就推着他的钱和那个大箱子走了,教堂司事还关在那个箱子里出不来呐。

    树林另一边有一条河,又宽叉深,水流太急,没有人能游过去。河上刚造好一座新桥,小克劳斯到了桥当中停下来,说得很响,好让教堂司事听见:“现在我把这个讨厌的箱子怎么办呢;它重得像里面装满了石头块,我再把它往前推,我可要累坏了,因此,我还是把它扔到河里去算了;如果它能跟着我漂回家,那敢情好,如果不漂,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抓住箱子,把它提起一点,像是要把它扔到河里去的样子。

    “别别别,把它放下,”教堂司事在箱子里叫,“先把我放出来。”

    “噢,”假装吓坏了的小克劳斯说,“他还在里面,不是吗?我必须把他扔到河里去,也许能淹死他。”

    “噢,不要;噢,不要,”教堂司事直叫道,“如果你放了我,我一定给你整整一斗钱。”

    “是吗,那又当别论了,”小克劳斯说着打开箱子。教堂司事爬出来,把空箱子推到河里,回家去量了整整一斗钱给小克劳斯。小克劳斯本来已经拿到农民给他的一斗钱,因此他现在有了满满一手推车的钱。

    “我那匹马卖了个好价钱。”他回家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所有的钱在地板上倒成一堆时说。“大克劳斯如果发现,我就靠我的一匹马,竟变得这么有钱,他会怎么样地恼火啊;但是我不把发生的整个事情如实地告诉他。”

    接着他派了个孩子到大克劳斯家去借一个斗。

    “他要斗干什么呢?”大克劳斯想;于是他在这个斗的底上涂上焦油,这样,不管小克劳斯把什么东西放到斗里,就会粘住一些留在上面。的确如此;因为斗还来的时候,上面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