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恋。”
他把脸色沉下来:“这是丑化贾宝玉!”
话已至此,我也无路可退了,便直截说道:“《红楼梦》不是颂扬公子哥儿的风流,而是批判纨绔子弟的荒淫;曹雪芹不是在刻画一个美的形象,而是用他那春秋之笔,鞭挞一个‘于家于国无望’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
他知道,他是说服不了我的,便好意劝我道:“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千万别写文章。至少是现在别写,少惹事。”
我感谢他对我的关心,在那个容不得半句不同声音的红学时代,我没写文章。但从此我俩见面就争论这个问题。
他坚持他的“贾宝玉是同情女性的、反封建的、民主思想的典型”说;我坚持我的“贾宝玉是玩弄女性的、淫荡无度的纨绔子弟,而不是同情女性的、反封建的、民主思想的典型”说。我俩有时争得面红耳赤,但20多年来从未因学术之争而损伤友情。
他如今已是久住医院之人了。清醒时在病床前问我:“听说你写了一部《林黛玉新传》?”
我坦率地回道:“听你的话,不写那种争论不休的论文了,写一部小说,立此存证吧!”
他笑了,“现在,时代不同了,写也无妨,也是一家言嘛。”
“春风大雅能容物”。他是一位“海纳百川,能容乃大”的学者。《林黛玉新传》付印在即,临时撤换了早已写好的序言,记下这段22年前的往事,献给我的这位学术界的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