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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燕语莺声创兴家塾 红香绿艳齐起闺名(2/2)

香’都使得。”岫烟道:“‘瑞’字好,竟定了叫‘瑞香’罢。”

    香菱道:“我家的菊儿太俗得很,也烦各位替他改个。”宝钗道:“他是五月五生的,怎么叫起菊儿来?”香菱道:“生下来的时候,房中瓶里供了些野菊花,薛大爷就取了这个名儿。”宝琴道:“人淡如菊,竟改做‘淡如’二字,又雅致,又不失菊字原名的意思。”众人都说:“好极,好极。”李纨指着甄氏道:“他本名‘掌珠’,犯了公公的讳,我还没有改得,就烦各位想想,替他改个名儿。”宝钗:“甄姑娘又婉娩又淑慎,竟叫了‘婉淑’罢。”李纨说:“很好。如今说了多时的话,到底也行个令,喝杯酒,才好呢。”岫烟道:“旧令行厌了,要翻得新样些才有趣。只不知他们小姐妹肚里也读些诗了没有?”众人说:“先读《千家诗》,余外七箍八杂也还念过些。”岫烟道:“既这么,各人念一句《千家诗》,下接一句俗语,定要有个虚字的。念一句,合席顺数,数着实字眼便喝一杯;只数着虚字的别喝。”

    便吃了一杯令杯,先念道:“‘清风明月无人管’,下接俗语是‘听其自然’。”通席都饮,只彤霞数着“其”字,碧箫数着“然”字,二人免喝。接着湘云念了个“‘添得黄鹂四五声’,‘极其好听’。”数到淡如是“其”字,免喝。大家逊李纨念,李纨道:“‘春风送暖入屠苏’,‘自然而来’。”数着“然而”两个虚字的免喝。李纹道:“‘乡村四月闲人少’,‘其忙无比’。”只“其”字一个虚的,免了一家,各家都喝。李绮道:“‘十扣柴扉九不开’,‘大失所望’。”李纨摇了一摇头,也不说什么。依旧数了喝酒,只免一家。宝钗笑道:“我要套云妹妹的墨卷了,‘万紫千红总是春’,‘极其好看’。”宝琴说:“‘无边光景一时新’,‘热闹之至’。”轮该香菱了。香菱把眉头一蹙,说道:“‘杜鹃枝上月三更’,‘凄凉之极’。”李纨道:“怎么说这样”便住了口,不住下说了。湘云忙把话岔开,道:“‘热闹之至’,‘凄凉之极’,倒对得很工呢。往下就该小辈子念了。”婉淑道:“‘胜日寻芳泗水滨’,‘其乐无穷’。”

    彤霞说:“‘思大风云变态中’,‘想之不已’。”众人道:“只‘之’字是虚字,‘已’字要作‘止’字解,算不得虚字。只免了一家。”淡如道:“‘颠狂柳絮随风舞’,‘无所不至’。”

    李纨又摇摇头,小钰嚷道:“不好,不好,都念完了。让我先念罢:‘大将南征胆气豪’,‘毅然且任’。”碧箫笑笑,接着说:“‘穴中蝼蚁岂能逃’,‘有何难哉’。”众人道:“‘岂何哉’三字,都算得虚字。”免了三家,舜华道:“‘一曲升平人尽乐’,‘坐享其福’。”妙香道:“‘赤日行天午不知’,‘忘其所以’。”大家说道:“倒有三个虚字,便宜了三家不喝酒。”瑞香说:“‘门外无人问落花’,‘岂不可惜’。”李纨“哎”了一声,也不说什么。优昙说道:“‘一朵红云捧玉皇’,‘其尊无对’。”宝钗点头道:“好!”曼殊说:“‘欲把杭州绮楼重梦·作汴州’,‘差也不多’。”宝钗说:“也好!”香菱会错了意,便道:“‘也’字自然算得虚字的。”众人都不则声。文鸳便说:“‘出门俱是看花人’,‘不约而同’。”喝过了酒,令就完了。李纨、宝钗道:“时候还早,再行个令儿玩玩。”岫烟道:“这个令倒替主人消了好些酒。此刻也不早了,酒也够了,用饭罢。”李纨又叫小丫头斟了两回酒。用了饭,喝过茶,香菱带了淡如先回去了。

    大家又到怡红院,只见厅后第一进三间屋子中间,放了十六把交椅,下面放些杌凳,作为坐起闲谈及吃饭的地方。东间两个炕,李纨道:“这是伺候先生的。”岫烟道:“很好。”

    就和彤霞在这个房里安了铺盖箱笼。西间是空的,安了梳头奁镜。走进第二进,一排三间,房中间两炕,妙香姐妹就占了。

    小钰拉着舜华、碧箫,同在左边间里三个炕上开了铺。优昙姐妹在右边房里三炕安铺。分派已定,一众上辈姐妹同甄氏都出园进里边安歇去了。

    次日各人要回去,王夫人又留下住了一两天。湘云等辞了王夫人,同到园中嘱托岫烟:“不要姑息,须得排定工课。只是孩子们年纪还轻,饮食寒暖要求照应。”岫烟道:“尽管放心!学生和儿女一个样,自然会当心照应的。”说了一会,便出了园,各自回家去了。

    从此众学生各各埋头读书。岫烟的教法也勤,各人的资质也好,又肯当心。真是日长月进,忽忽过了一年,又是第二年的三月了。

    这日王夫人怄了史氏的气,叫了环儿来。狠狠的骂上一顿。

    环儿便拱着嘴,气忿忿的回房去了。王夫人余怒未息,因想起园里花卉,虽没人葺理,但当此深春,自然也还有些开放的。

    看看也好遣闷。便同了两媳并孙妇来到园中,就便看看岫烟。

    岫烟迎着请了安,一齐坐下。问起学生工课,岫烟道:“说也奇事,他们的资质竟是天生成的。每日念四五十页书,只消五六遍,便背上来了。内中这舜丫头更作怪,自己的书三遍就背上来了。坐着听别人念,待到别人背了,他也会背。如今独有他是五经都烂熟的了,余人也有四经的、三经的。新书都不用讲得,各人自会看注解。晚上灯下的工夫,也读了古赋、时赋几百篇,晋魏以下历朝的古今体诗,也念有几千首,对也会对,诗赋也会做,只不曾学得八股时文,其余杂作都也涉猎些了。”

    李纨道:“这都是先生的时雨之化,可感可感。”宝钗道:“恐怕独有小钰淘气些,不肯用功。”岫烟笑道:“我跟前,他是不敢淘气的。回了房去我也防他,谁知他最怕的是舜姑娘,说一依一,再不敢倔强,因此倒也安静。”王夫人笑道:“这也应该怕的。”李纨抿着嘴瞧着:小钰嘻嘻的笑,舜华臊得通红了脸。王夫人便向宝钗道:“既这么,你就出个对儿试试他们。”

    宝钗站起身应了个“是”。不知出的什么对?谁对得好,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