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五、捉放西门庆(1/2)

    “清风寨”在花荣下山回家的黎明时暴发了比拐卖女子更大的灾难,先两日张四哥和马老爹两家人呕吐、腹泻频繁,同村俱不大在意,照常挑水吃茶,来回串门,没想今日早起,王家庄八成人都干不了活计,祸及周围所有村庄,等花荣来到现场,急救一炷香时间,据说又有两个村庄也染上病了。庄内排吐物三两步成堆,腥臭程度使得随从的军士个个掩着鼻子向圈外退缩。只好用两块净布包住了口鼻,只剩下活受罪的眼睛。

    眼睛的折磨被花荣心中的恐慌推得七零八落,就只见来来往往的村民提着裤子跑来跑去,跑了几步,便要呕出咽喉般往外狂吐,还正在吐时,又只得褪下麻裤解决下边的喷射。上下同时忙不迭的,才刚缓口气进屋又跑出来的,比比皆是。有十数家人已是小了一圈腰围,面如呆子,手脸凹陷,坐在地上口干舌噪地烦闷呻吟。张四哥家中等数人则全都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稍起反应便是连打寒战,偶而咯吐出发黄的血来。火速调集周遭大夫,又遣人往青州城急请名医,众医勉强进出,开方调治,其中那邓师全说这重大传染病必须找到传染源头将其切断控制方可。然而传染源何在?花荣和两个医者对着村中的大小河流,河水似乎依然清澈,并未污变。谁也不敢以身尝试。

    张四哥救助不及,衰竭而死。眼睁睁见他断气,花荣流下泪来,花荣和他自小相识,这个朴实的农家大汉对他甚好。那些无用的大夫哪里开得出有用的药方,颠三倒四又嘀咕又争论。花荣恨不得扯下面罩,便与乡亲们同患这一瘟难。此际,正知寨刘高才慢悠悠赶来,奇怪,他竟敢不戴面罩。他将手一挥得意洋洋地说道:“都不要慌。这等小病不足为奇,我这里有大贵人在此,包管解此瘟疫。”说罢,掩着鼻子招呼来一人。

    这西门庆一脸倨傲,大摇大摆只说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批贱民的命花荣救下了。他手下的药铺管事言道不足为奇自可提供良方良药。我家老板白拿出三千两白银的药材做这活佛的施舍。西门与刘高很快上马离去了,那药方开出来给众村民喝下去倒也灵验。花荣等到晚间,果然大部分病情得到了控制,这西门庆莫非真会安着济世救民的慈善之心?花荣想到极坏处,莫非这奸商是“欲要取之,必先与之”?又或者这传染事件也与他有关?“清风寨”几十年连家畜染疫也不多见,为什么偏偏这西门庆出现了才一两日,就发生了这等灾难?

    想到这些,花荣委实是怒气冲天,恨不得将那奸商捉了来撕成碎片。果然不出他所料,西门庆那批救济的药村早早发光,乡民们却哪里离得开药,只好倾家荡产问他购买。那药价端的能将人皮树皮一并刮走,已有贫困之家不得已卖地卖屋子了。刘知寨刘高的管家指挥着仆人甚是得力地乘机兼并土地放债盘剥,花荣拿出了半生积蓄前往救济,哪里济不了甚事。这刘高与西门庆忒是可恶,竟是打定算盘合计着谋算村民们那点可怜的身家。恰在这气愤得浑身喷烟之际,传来一桩令人欣慰的事体,西门庆被捉上山去了。

    几个军士带出花荣见过多次的袅娜妇人道:“这个叫做潘金莲,是西门庆大官人的贴身丫环。”花荣明知不是,并不点破,原来她正叫做金莲。这妇人定了定神,倒也从容有序,“大官人说要上山去看风景,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粗皮短冬瓜强盗,见了奴家,言语无状。大官人上前喝斥,刺了他一剑。大官人要施展手段,奴家怕带累他不便,先自退到隐蔽处去。方自觅得山洞,强盗来了一大堆子,为首那个一身的红毛,长相极为凶恶,大官人便吃几十个人压倒绑缚了,小女子躲在深处。那矮冬瓜只道我已下山,不知何处去了。求官人火速救他出来,火速火速,奴家------”花荣看着她满脸掩不住的焦急关碍,好生殷切,心道西门庆虽恶,对这女人或倒真有些感情,敢情是自己有机会脱身,为让这个妇人先逃,只身与王矮虎燕顺等人缠斗,以一敌二,最多一敌三不过,乃至被捉上山去了。若是他被燕顺开了肚子挖心肝做醒酒汤吃,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哪个高兴去救他!

    但是燕顺显然并非存心害他性命,叫村人送了封信过来,几行字充斥一张大纸,文字粗放,其中夹杂了两三圆圈,正是要人去赎他回来。赎金定得好野:两万两白银!

    若是别的富户,战战兢兢不知要权衡罗嗦多久,西门庆那管事的见了二话不说,便叫人快马往青州城催取银子。看来这大官人的性命便是二百万银子,也会爽快去赎。潘金莲打了两个哈欠,粉面重又波澜不惊地冷艳起来,愈是面如严霜,她倒愈有撩拔人的情调,花荣心早已有了个计较,然则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犹疑了半日,拼将抛却俸禄王法,准备行动。“清风寨”的村民们状态实在惨不忍睹,这一大笔钱正可弥补!

    既是赎人,去的只有六个,这都是西门庆带来的精壮打手,花荣戴着面具,又涂黑了脸,粘上一大把胡子,山煞般从树上跳下,以最快的手法要将那六人打昏。上手三个措手不及,倒地顺遂,第四个斗了三四合,也倒下去,剩余两个身手却很不错,花荣手头棍棒使得不甚精到,斗了十七八合,才将二人肋骨膝盖击伤,重复打昏于地。火急要往深山处推藏这车银子。却是厮斗声耽延了时机,一伙强人闻声已围了过来,为首披风杀眼的正是那什么“锦毛虎”燕顺。五短身材,眼睛贼溜溜转,头上裹一条红绵帕,身上亦披一件大红衣卖弄光鲜的,正是“矮脚虎”王英,附加三四十号喽罗。

    燕顺喝道:“甚么人!敢冲撞老爷们的财路!”当下也不必多讲,便舞动手中这根齐眉杆棍来挡燕顺那口雁翅刀。接架一二十招,竟有心不遂手之感,燕顺那口刀刀背厚实,刀头宽利,重有三十八斤。看他刀柄上黑巾飘动,花荣手中之棍屡屡要被他砍断两截,碰出多处缺口。加之那雁翅刀刀背上钻了九个小孔。每只孔内穿着一只铜环,打斗之中,铜环连连击刀背,发些雁鸣般凄响,撩得心中甚不耐烦。又斗了十二三合,他一招“燕子抄水”斜抹得爽朗,花荣吃他将假胡子都劈落了,下巴口发凉,往树后退缩,燕顺追击仗着臂力雄厚,一个“乌龙绞柱”,那金背大环刀将那棵树拦腰斩开,迅速撩往花荣喉口。若是往他算计方退闪,断树便要往他身上塌压。

    情急处单手将棍作花枪使,点他右手脉络。若是手中换成花枪,便要刺透他腕,虽只是钝锟,点中了他那刀就撩不过来,甚至会使不动坠地。燕顺慌忙缩手变招,恰恰那棵树轰然沿臂断落。便乘此一隔之际,花荣抖擞精神,手中虽不是平素用熟的烂银枪,其中夹杂了许多枪法。仗着棍长,抢了先手,往燕顺要害处刺扎扫扑,倚仗轻灵多变,难以琢磨。又大斗四五十合,燕顺理会不迭,一刀又拦空了,吃花荣一棍点在他膝盖上,往后扑腾数尺,坐倒于地。

    王矮虎与喽罗们大惊,正要围攻,燕顺扬手叫道:“且住!花知寨,你果然手段胜过燕某,这寨主之任,从此便由你担当!”花荣愕然间且要急遁,又舍不得那车银子,迟疑不语。燕顺道:“在这清风山百里之内,除了你,还有何人!虽说某技不如你,可是这么点记性眼力还是有的。”王矮虎一拍大腿,“却不正是!我怎么瞅着好象那几个花招咬过我哩!”

    花荣弃棍拱了拱手,“二位好汉请借一步说话。”想要说服他们让出一部分银子,但是做“清风寨” 寨主是万万不敢担当的了。燕顺只管邀花荣上山喝几杯酒,一来花荣已被他看破无须再藏,二来惦记着银子,三来想劝他们了结了西门庆那厮,反正山上不是不曾去过,既能陪慕容知府刘高这些家伙喝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