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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晁盖称尊把头隐龙山 吴用摆布绝杀万军计(2/2)

都依宋江言语,各去自家位上坐了,就大吹大擂坐下,一般欢喜饮酒,且吃庆喜筵席。

    却是此次是阴世里梁山兄弟第一次大聚会,内中相会诸人除李逵、杨雄分失陷在天门城与酆都城,花荣、邓飞和石勇并新头领高陵镇守封州城,薛永与新头领周德威潜伏在天门城,孔明孔亮方才阵上失陷外,此时都在隐龙山上。于数依此是:晁盖、宋江、吴用、林冲、戴宗、刘唐、阮小二、张横、阮小五、张顺、石秀、解珍、解宝、燕顺、蒋敬、王英、扈三娘、宋万、杜千、周通、李忠、朱富、朱贵、张青、孙二娘、白胜、时迁、焦挺、王定六,共是二十九个旧日头领,又有此世陆续上山聚义诸人,依次是甘茂、天子山、马劲、罗士奇、赵得胜、丁朝兴、杨炎、崔州平,崔州平自被石秀等劫了酆都城禁狱,上得隐龙山来,一直养伤病,此时方与戴宗渐次痊愈,宋江感念他初来此世相待的恩意,又重他才能,就教他主军中定功赏罚,军政司职司。更有那在绿柳庄上的梁山旧日军士马六,随宋江多有功绩,曾孤身入营赚了张蒙方军马,因此宋江也升他做个山寨头领,教作朱贵副手,就山下开设酒店,打听消息,邀接来宾,故此次也得参筵席,因此新上山头领共是九人。此时节隐龙山上共是三十八位头领团团坐定,就用筵席,怎见得那番好处:

    莫言阴阳异世,浑赖义气同心。一般般梁山兄弟,真乃股肱;一位位阴世才俊,亦堪断金。

    相貌言语,东南西北虽有别,心情肝胆,忠诚信义浑无差。试看那天王今坐尊位,四方浑仰威名大,保义总揽英雄,八方尽赖及时雨。鬼神亦怕良谋,智多星掌定军机;军民总赖公正,崔州平专考赏罚。雄纠纠林冲豹眼,冲千军谁敢抵挡?威猛猛甘茂锐目,突万马最好厮杀。更有那阮氏兄弟,张家哥儿,都是翻江倒海人;解门仲昆,朱家人物,尽是摇山拔岳客。同心管领山寨,一意招揽豪杰。休言此时啸聚山林,且待他日图王霸业。

    当下众头领欢喜饮酒,就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内拨定三关守关头领解珍、解宝、宋万、杜千、周通、李忠自与晁盖、林冲等把杯了,自先辞了回去守关,余下众头领自饮酒,推杯换盏,且述别后情意;觥筹交错,喜叙逢来心事。种种欢喜情状,不能一一言语。就用过酒去时,宋江自教蒋敬与新上山众人拨定房舍,却与晁盖、吴用、林冲、甘茂诸人就入内里静室,商议当前军事。

    却说几个入得静室坐定,宋江道:“方才阵上交锋,楚军军势极锐,李助那厮手下猛将极多,更有史文恭为羽翼向导,两路计有军马十五六万,其势远强于我山寨,今日交锋得胜,那厮气势必是更盛。况是孔明孔亮兄弟两个失陷,须得救他们回来。”

    甘茂道:“方才在阵上,甘某拿得他一员贼将,扈头领更拿得他两将,可用来抵换,自能换得这两个回来。”

    宋江大喜,道:“可速修书于李助,就换这两个。”

    林冲道:“王庆如今立国在北方苦寒之地,国内多有牧场,因此征得良马极多,故聚得铁骑数万,冲突之时势如风雨,因此与北方诸国交战时多得胜仗,今日一战在那谷中他铁骑摆布不开,回旋不得,方吃我等步军占了便宜,却是正面平野广川交锋之时,他数万铁骑纵横来时,却非我步军能抵挡。”

    晁盖道:“当年呼延灼贤弟征剿梁山时,大驱连环马,我今也教山寨中铁匠打一二千把钩镰枪,教习步军,就破他铁骑。”

    林冲道:“不然,当年呼延贤弟将甲马都连锁了,又只有三千骑,所以诱他入荒草野地伏里,就使钩镰枪拖马,挠钩拿人,就破了他军马。却是他如今一驱便是数万铁骑,又不连锁,如暴风骤雨般冲击而来,便有数千钩镰枪手,也难抵挡,只是败阵。”

    众人都自皱眉,甘茂道:“当年李牧以车骑步三军联阵合战,大破匈奴数十万骑,走了东胡林胡,威声远震塞外,便以秦之精兵横扫天下,也奈何他不得,今我军多步少骑,自难挡他铁骑精锐,若是造数百乘战车,辅以步卒,多将强弓劲弩,两侧以精骑辅助策应,教练精熟,对阵时以战车为障,列如长城,任他铁骑冲击不得,于后却以强弓劲弩射之,他铁骑如何能当?若退时再以精骑追之,自可获全胜。”

    林冲道:“果然好计,只是太缓些,又是大军对阵时方可,今他新胜,兵势又自倍我,如何不来攻山?况我山上造这许多战车,必有演练教习之地,山寨里却无此广大之地。若出关时,又不能够。况纵有地方,车战教习,三军合战,须得时候,方可如臂使指,调动如意,非数月不得小成,却是敌情火急,便他不来攻山时,只须长围我山寨,方才听闻这山寨中有六七万军士,时长日久,粮草亦难支持,所以我亦耽搁不得,当做速破敌的是。”

    甘茂冷笑道:“若是林头领别有好计时,我等洗耳恭听。”

    林冲道:“兵法之妙,运用一心,不可拘泥成法,所以我等在此计议,为出良策,甘将军所言破铁骑之法,正是兵家正着,只是略缓,所以林冲直言,并非个人意气,甘将军原谅则个。”

    甘茂道:“正要听林头领高见。”

    两个相争,吴用却不言语,自下围棋,把一把黑白子在手中,不时投一子在棋盘上,自得其乐,宋江笑道:“一般为山寨军务劳神焦虑,两位兄弟何必意气?都是一般良谋。却是军师一言不发,岂是徐庶进曹营时候么?我自猜军师有计了。”

    吴用笑道:“两位将军争得都是兵家正着,吴用却是要行一个‘诡’字,偏不与他堂堂正正对阵,只是多方蹙他误他,要他一步步自陷进死地绝境里去,省我多少气力手脚,方把来歼灭了他。”

    众人一齐大喜,道:“愿闻军师高见。”

    吴用道:“军事亦如弈棋,千变万化,当先察大势,如只着眼一处,全力搏之,不过得一边角,终无益大局,不免一子落索,满盘皆输。今隐龙山军事亦是边角一处,却亦关联全局,我此处子力不如他,强争他不过,所以我却不与他争,只是休养子力,从别处远远下子,布得局成,方将他这大龙来合围了。”

    宋江道:“军师自是全盘局势都在胸中,运筹得全了,还望军师再把来解说明白。”

    吴用笑道:“便是我设三条连环计,第一条便是‘围魏救赵’,忘川江北万里之地,如今分做十余国自相攻杀,王庆立得大楚国,一般得田虎也立‘大晋国’,方腊也立起旧日名号,这三家都也互相嫉妒,争杀不断,如何能容得别个比己更强?今李助领十万精兵渡江来攻隐龙山,只想吞灭我们。我山寨可多派能言善说的人,就到他两个国里,就满国造出流言道:‘大楚国今发兵过江剿灭了隐龙山贼寇,就占了江南富庶之地,尽收其财富兵马,壮大了,便回军来灭这大晋二国。’那两国里自有聪明的将相,如何不惊惧?‘敌国之强,我彼之祸。’必然不用我们说,自起倾**马攻击这大楚国,楚军精锐大半都在此地,如何能当得这两国倾力攻击?必然飞也似的抽回军马先保自家城池,故此围不解自解,但剩得史文恭那些乌合之众,只是我们案上之肉,待走到哪里去?”

    众人听得大喜,都道:“果然好个计策!”

    宋江笑道:“却是军师说的是连环计,那两计又如何?”

    吴用笑道:“史文恭只顾报仇,引这李助十万精兵过江,他须做得还是酆都的荡寇大将军,请受的是那边的俸禄,征发的是那边的粮草军马,今引进这李助十万精兵,酆都城里秦广王君臣听得,岂能安心?我一般派人到酆都城内外造发流言,就妆作这边逃难的难民,道:‘今大将军史文恭征讨隐龙山兵败,就怕朝廷处死,投了江北大楚国,引几十万蛮兵来夺了江南九州,将百姓十分杀掠,不日引兵便来打酆都城,’风声鹤唳,那酆都城里秦广王君臣如何不信?纵不发兵来抵御时,也自飞檄各处州县,断绝了史文恭军马粮草供应,军无粮草自乱,史文恭如何再压制的住这数万乌合之众?必然都哗变溃去,余得史文恭独个,自由得我们消停对付,这便是第二条计,唤作‘釜底抽薪’。”

    晁盖宋江都惊,道:“军师不差孙吴之略,良平之谋也!却是第三条计如何?”

    吴用道:“第三条计便唤作‘驱虎吞狼’:今李助虽将十万大军在此,粮草日费千车,从他本国转运粮草来时,千里迢迢,更渡大江,何等艰难?必然大半都要史文恭筹划接济,却是酆都城里连史文恭的粮草也断绝了,史文恭又如何又有粮草来支给这十万军马?必然两家要乱起来,争相争夺。却是我军陆上不敌他铁骑,他水军如何能及得上我们的?放着张横张顺,阮家弟兄这等高手在此,就引水军沿江将他些许战船和粮草船只都扫荡了,他十万大军生不得双翼,如何飞得过江去?但要情急求战时,我山寨都深沟高垒,只要拖他,他军中无粮,必然和史文恭那厮军中一般自变,要战不得,要归不能,便是陷了死境绝地,哪里要我们费手脚气力?”

    林冲甘茂两个都喝采,道:“军师这等才智,不由得我们不死心塌地的伏!”

    宋江笑道:“冲锋陷阵,斩将夺旗,那是贤弟们的本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却是军师的本事,都不须谦让。却是军师说得如此时,我兄弟们自须养精蓄锐,到时尽力攻击,就破灭了他这十万兵马,叫他匹马只轮不返,也教他知道我们梁山兄弟的威风!”

    吴用道:“若是如此,便不叫“驱虎吞狼”了,到时他徘徊江边,欲归不得,我自如此如此,方是最妙!”众人都轰然道:“果是绝妙,军师才智不减那诸葛孔明。”

    宋江道:“便是如此行,可请天王哥哥就待时厅上发令,调遣众兄弟行事。”

    晁盖道:“便是兄弟分拨号令,众兄弟自当依从。”宋江道:“哥哥既不愿时,可教吴用贤弟分拨众兄弟,必然妥贴。”晁盖道:“如此最好。”

    宋江道:“可先修书去,就与他换将,救回孔家兄弟来,免得他生意杀害,”吴用道:“自当即时修书,今日就拿他这三个将,换取回这两个兄弟来。”众人因此计议定了。

    正是:一封书去,招无穷厮杀烽烟;数回争斗,出几个别样豪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史文恭和李助出马,那边甘茂早禀过宋公明,就骤马出阵,大喝道:“史文恭早早出来受死!”史文恭见是甘茂,心里却有三分醋他,两番交手知晓甘茂武艺尚强过自己些,此时出马,若斗的久了,杀不得甘茂,不免更在李助前折了自家威风,不由踌躇,只是甘茂指名,不由得自己不出阵,正不由踌躇,李助早问道:“这贼将却是何人,好似不在梁山贼寇数内。”

    史文恭自有计了,便道:“此贼叫做甘茂,当年在酆都城算得第一员上将,从无敌手,后来征讨梁山贼寇,兵败杀了主帅卓敬,倒投降了梁山贼寇,算来是贼中最强横的,我也只和他杀个平手,元帅手下猛将虽多,逢了此贼,亦不可轻敌。“他此言一出,早恼了李助马后那员猛将,赤脸黄须,九尺身材,骑一匹卷毛乌骓,乃是猛将袁朗,就马上向李助躬身道:“末将不才,愿就先决一阵,枭此贼将首级,献与元帅。”

    李助也不忿史文恭言语,却是袁朗请战,大喜道:“自是将军勇猛,才可诛得此贼。”就叫擂鼓与袁朗助威,当下画鼓三通,那员猛将袁朗早骤马出阵,却是怎生打扮:

    顶一顶熟铜八棱红缨盔,穿一领团花绣罗金线袍,披一副乌油对嵌熟钢甲,仗两把水磨炼钢挝,骑一匹冲阵卷毛乌骓马。

    当先喝道:“降与草寇的奴才,早纳下首级。”

    甘茂忿怒,喝道:“利口匹夫,不要污将军手脚,只教史文恭早早出来受死!”袁朗大怒,仗手中刚挝,便来与甘茂交锋,甘茂冷笑,就自仗枪相迎,二马就征尘影里厮杀,正是枪来挝还各猛烈,挝打枪刺尽展强,挝搅两团黑气,枪横一条银蟒。两个直斗到四十合上,李助阵中就看袁朗虽然勇猛,只奈甘茂使的枪法神妙,那两团黑气反教一片银光渐渐裹住了,渐渐袁朗腾挪不得,李助爱惜袁朗,恐伤了他,便教身边马犟上前助阵,那马犟骑一匹干黄枯顶追风马,仗一柄大杆刀,来助袁朗厮杀,甘茂冷笑,就独自斗这两个,正是大将神威,袁朗马犟两个斗五十合,战不倒甘茂,正是好场厮杀,两边阵中万千军将都看的呆了。李助见这两个猛将犹赢不得甘茂一个,面上无光,就心里发狠,再教滕戡上去夹攻,那边早恼了天子山,仗那柄雪花大斧,喝道:“贼将无耻!”就飞马上前截住滕戡厮杀,五个搅成一团。

    却是宋江阵中孔明、孔亮两个见了厮杀,心想:“都是由这些降将逞强,我们两个新来上山,如何不与师傅挣些脸面?”就各持兵器,上前夹攻,李助呵呵大笑,喝道:“贼人也敢和我斗将!”就喝一声,左边撞出鲁成、郑捷,右边赶出顾岑、寇猛,都是一般猛将,上前厮杀,孔明孔亮先自心怯,又回马不得,只得硬头皮上前厮杀。

    当下鲁成、郑捷绊住孔明,顾岑、寇猛赶上孔亮,这四个都是楚军中猛将,孔明孔亮便是双并得一个,也不见得胜算,如何一个反挡得住他两个夹攻?斗不数合,郑捷就马上压住孔明枪,伸手早拖住孔明腰带,孔明待挣扎时,鲁成大斧就在眼前弄影,如何挣扎?早被郑捷活挟过马去。孔亮见哥哥失机被擒,心慌意乱,被寇猛就一鞭打下马去,喝教小卒来生擒了。

    那边阵中宋江见这兄弟两个失机,心胆皆裂,急差马劲、燕顺、王英、扈三娘一发上前厮杀,誓要夺转这两个,李助见了,呵呵大笑,喝道:‘贼寇势穷矣!“就将那马鞭一指,左边贺吉、縻胜,右边郭矸、陈贇各领铁骑,直冲过阵去,那四将都是极勇猛的,那铁骑都是全甲具装,军士都顶深盔,披铁铠,只露着一双眼睛。马匹都带重甲,冒面具,只露得四蹄悬地,人马都不惧矢石,踊跃杀来,势如山倒,这边梁山军马怎自当得?早冲的七断八续、大败亏输,那厮杀军将见不是路,各自回马,都来拥护宋公明,拼死逃生。

    李助和史文恭大笑,挥动大队军马赶来,正是大刀阔斧,尽情追杀,梁山军马都哭爹叫娘,逃死无地,各自拼命逃生,被后面铁骑冲过,尽情践踏,侥幸逃生的又被大队军马赶上,直杀的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军中就甘茂一个见不是势,就喝道:“随我陷阵!”自领身边百余亲兵,反冲回来,殊死血战,当头先逢着敌将李雄、李威兄弟两个,使两条枪来夹攻,甘茂喝一声,奋那神威,先将李威戳下马去,丧了性命,李雄惊怒,急上前来与兄弟报仇,正是甘茂英勇,那条枪神出鬼没,十合之间,又一枪刺李雄下马,待再加一枪,杀了这贼将,却又心思道:“眼见得方才阵上梁山人物折了两个,被他擒了,且也活拿他一个与他抵换。”

    就停下枪,教手下亲兵下马将李雄缚了,又割了李威首级,方自冲阵而出,却是那楚军中统军毕先和那李雄是相好军伴,闻得他失机被贼将活拿了去,大怒,领数百铁骑赶来。甘茂见他赶的势凶,就按住枪,取出弓箭,八面射之,只射那铁骑眼睛,无不应弦而倒,毕先大惊,始不敢向前,就看他领亲兵突围去了,所到处楚军俱不能抵挡,这一阵杀得甘茂血染征袍,受轻伤三处,亲兵折伤了一半,却也杀得楚军数百,救得梁山许多人马,更斩首擒将,只见他一个的威风,正是:

    临危方显大将勇,十万军中任纵横。

    却说宋江见军败,急急奔走,本有亲兵保护,争奈被他铁骑一冲,各自逃生,众将又护之不及,眼见得身边无人,正是独自一个,慌不择路,正奔走间,身后鸾铃声响,正是史文恭马快,万军中径来赶宋江一个,宋江见了,恨上心头,却更胆寒,急急把马打上数鞭,拼命而走,只是怎及得史文恭马快?早赶到身后十数丈之地,大笑道:“宋黑三下马受缚,留你全尸!”

    宋江哪里理他?拼命奔走,直赶到个山谷里,到得尽头,叫一声苦,不知高低,原来这谷唤做葫芦谷,却是个死地,尽头都是高山绝壁,却把宋公明陷在里面,不由得宋江不呆住,就马上叹道:“可惜我手下一百零七个兄弟,今日无一人救我!”史文恭见了,哈哈大笑,道:“宋黑三,你也有今日!”就跃马挺枪来刺,宋江叫一声,跌下马去,史文恭这枪却刺个空,呆一呆,见宋江跌在草里,只在草莽里滚,大笑道:“宋黑三,你也只有这等功夫,如何却做了梁山泊主?统领那许多豪杰?却是威风的够了,今日自教你现尽这本相,剥尽你画皮!”

    就将枪来虚戳宋江,将宋江头上盔、身上甲一片片挑下来,宋江恼怒,喝道:“你要杀就杀,不要这等手段!”

    史文恭咬牙道:“黑三,阳世里你将我剖心取肝,惨酷倍极,今日如何能教你好死?自将你捉下营去,十万刀亲手割死,方是愿足!如何一枪戳死便宜你?”便骤马来捉宋江,宋江叹道:“罢!罢!是我造孽自死!心迷招安害了众兄弟大半性命,便来阴世里天也不容我,今日落在你手,罢罢!”闭目待死,史文恭喝道:“正是天报应你!”正待下手时,忽听得一人喝道:“且慢!”史文恭冷笑看去,正是不看则罢,一看万事皆休,就见那山石上站定一人,如何形象?但见:

    论身材八尺开外,看形貌天正地方,那一双眸子,浑是好汉千古气充满,就胸中丹心,尽是豪杰万人意纵横。当年手造起水浒寨,教乾坤播遍声名四海大,那时身领起梁山友,欲天下杀尽贪官始清平。却是当年带恨没,常使英雄气满胸。

    史文恭如何不认得?正是那梁山上旧都头领晁天王晁盖的便是,当年中了自己药箭暗算,被自己害死。不想今世今时却在这里撞着,如何不心惊,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晁盖喝道:“史贼,且将账算来!”仗一条枪就抢尽身来,史文恭只得勉力相迎招架,却是只觉那铁枪沉重,压得自己枪势难起,方知这托塔天王力量,两个马上步下斗了数合,只听得一声响,却是史文恭心乱,招架不定,被晁盖一枪刺在腿上,幸得那宝甲防护,不曾受伤,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史文恭自知敌不过晁盖,就叫一声,拨马泼喇喇奔出谷去,自逃条性命。晁盖冷笑,却转过头来,看着宋江。正是:才喜豪杰救性命,只恐往事算无情。毕竟晁宋二人相见,怎生说话,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