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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逢国庆贾氏增爵禄 沐皇恩元妃再省亲(2/2)

正在热闹间,忽有圣旨降临。贾赦、贾政即时跪接,供于香案。行礼毕,打开宣读,乃是:因贾贵妃诞生皇子,逢国大庆,加封外戚覃恩一道。内开:贾政系工部侍郎,即升授本部尚书。贾赦年老,着照世职,原品休致,仍赏给将军全俸,以养余年。贾珍仍带世职,补授京营副统制。贾琏系捐同知职衔,遇有相当同知缺出,即行补用。贾宝玉系赏翰林侍讲职街,着即实授侍讲。贾蓉系捐龙禁尉职衔,着即实授龙禁尉。贾兰系举人,着赏国子监祭酒职衔。以示加惠外戚之意。贾政读罢,激感涕零,即日上表申谢。

    到了次日,贾赦、贾政率领子侄俱在午门外谢恩。宝玉实授了翰林侍讲,便不敢再告病假,只得每日在翰林院去当差。

    话休繁琐,到了八月初一日,贾政上朝,忽奉皇太后敕旨,着宫中贵妃以下诸人,照上年省亲之例,俱准其于八月十五日归宁,以示骨肉团圆之意,定于十五日戍时起銮,十六日寅时回宫。贾政得了这个信息,虽有无限的欢喜,心下却老大的着急,只得半月工夫,一切唯恐赶办不及。朝散之后,忙忙的回到家中,告知了王夫人,即请过贾赦、贾珍来商议。众人都说限期太近,即差人星夜驰赴江南,亦恐赶办不及。

    正在踌躇间,忽报夏太监来了。贾赦、贾政连忙迎接进来。

    夏太监袖出元妃的手书秘旨一道,贾政接来敬谨诉读。内中大率言省亲之举,出自主上高厚天恩,外臣等理宜仰体圣怀,一切悉宜俭朴,勿须踵事增华,以糜无益之费。至大观园旧有姊妹居住不必行移,届期预接祖母太夫人暨姑夫人来家一晤。是嘱。贾政看毕,心下稍安。遂留夏太监吃了便饭,令其覆旨而去。

    贾政向贾赦道:“既是贵妃有旨在前,我们也只好遵旨而行,只可将大观园各处的门窗墙壁略为粉饰油画,添植些花卉树木,至于一切铺陈、灯彩、匾联、字画、图书、古无等项,只尽家中所有的办着瞧。如果不够用,再向亲友处借几样来用用亦未为不可。如此通融,较之上次就省多了。家中女戏班子早已散了,抑且贵妃最厌锣鼓钲聒。闻北静王府养着一班儿八个女档子,临期借来一用也可以将就去得了。”贾珍道:“依侄儿的愚见,娘娘既不爱繁华,索性办一个雅趣。所有一切门窗墙壁灯彩铺设帘毯裀褥,俱不用大红大绿,也不要金碧辉煌,都用一色儿雅淡。即古玩盆景之类,每处不过两三样,花卉树木亦不必太繁,点缀出一片神仙的景况,绝无一点富贵繁华气象,倒合娘娘的凤意。所费不过两三千银子,尚不及上次十分之一。二位老爷以为何如?”赦、政二公听了,俱皆称善,即将此事交与贾珍、贾琏二人料理。

    贾珍、贾琏领命,便请了门下的清客单聘仁、胡期来、詹光诸公,到处里指点,忙乱了数日。除怡红院、稻香村两处有人居住不加粉饰外,其余各处俱相度形势,另外增损了一番,便觉耳目一新。除省亲正殿仍施金碧,其余轩馆亭榭俱皆青石白粉,一色儿雅谈。奇花异卉,仙鸟珍禽,点缀出一番仙境来。

    宝玉等诸人看去,竟仿佛太虚幻境一般。贾赦、贾政见了,俱不胜欢喜。

    到了十四日夜间,先到城隍庙接了贾母、贾夫人来家。仿照上年仍将酒席摆在凸碧堂,依旧安设了围屏。外边是贾母、贾赦、贾政、贾琏、宝玉、贾环、贾兰坐了两席,里边是贾夫人、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平儿、尤二姐、宝钗、黛玉、赵氏、范氏坐了两席,预为赏月。并将伺候的丫头、老婆子们,都命在山坡底下席地而坐,也分赏了西瓜、月饼、酒果之类。大家饮至二更即散。然后将竹椅子抬了贾母,众人在后相随,都到大观园各处,先游玩了一回,仍请贾母、贾夫人在贾母旧日的上房居祝到了十五日,王夫人差人先接了迎春、探春来家,又接了薛姨妈、香菱、岫烟、宝琴、湘云来,也都先到大观园看了一回。吃毕了午饭,便都更换了礼服,伺候贵妃的驾到。天刚酉正,只见夏太监领了四名小太监、四位昭容抬了衣箱来伺候更衣。贾政、王夫人先派出懂事的家人媳妇来,先让入别室款待。

    夏太监依旧乘马而回。

    一交了戍初时分、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贾环、贾蓉、贾兰都穿了公服,在大门外等候迎接。邢、王二夫人领了尤氏及纨、凤、钗、黛诸人在荣禧堂等候迎接。贾母、贾夫人、薛姨妈以及湘云姊妹,都在大观园的正门外等候迎接。

    不多一时,只见夏太监又飞马而来,报道:“娘娘起銮来了!”贾政忙吩咐,街上撒开了帐幕,校尉们打散了闲人。须臾,对对提灯前导,过了四对摆马,随后就是四对檀香金炉,一柄黄伞,后有四名小太监,捧着香炉、宫扇、漱盂、麝尾,后面一顶绣帷子八轿,幽幽雅雅而来。

    贾赦、贾政率领子侄等都在大门外跪接,随侍的昭容传谕曰:“免。”进了大门仪门,又见邢、王二夫人率领尤氏暨纨、凤、钗、黛等都在荣禧堂院子里跪接,昭容又谕曰:“免。”

    过了荣禧堂,一直向大观园的正门而来。只见又有许多人在那里跪接,元妃在轿内忙问:“是谁?”昭容回奏,元妃便命住轿。贾母等忙上来请安,元妃连忙下轿相搀,贾母等逊谢不敢当,仍请娘娘升轿。元妃道:“大家一同走走,也好观玩景致。”贾母不肯,道:“娘娘才过了满月,身体尚弱,步行未免太劳。”元妃不得已,只得仍旧上了轿,一直抬至省亲的正殿。

    到了丹墀,方才落轿。

    先来的四位昭容早在两旁伺候,搀了元妃下轿,进了正殿居中坐下。只见贾赦、贾政自月台下走了上来,才要行国礼,昭容忙谕曰:“免。”贾赦、贾政二人退下。随后就是贾珍、贾琏、宝玉、贾环、贾蓉、贾兰上来,行过了礼退下。便是贾母、贾夫人、薛姨妈、邢、王二夫人走了上来,昭容忙又谕曰:“免。”元妃忙站起身来,让贾母诸人进了正殿,列坐两旁。

    随后乃是尤氏领了纨、凤、钗、黛、迎、探、菱、湘诸姊妹上来,行了国礼,俱各侍立两旁。须臾,鼓乐齐鸣,笙箫并奏。

    献过了三道茶,元妃便起身入内室,脱去了宫衣,换了常服,命昭容出来吩咐预备竹椅显轿五顶。自己坐了一顶,遂命贾母、贾夫人、薛姨妈、邢、王二夫人都坐了竹轿。其余尤氏以下诸人,俱皆随行,先到贾母上房,进内欲行家礼,贾母暨众位夫人俱各跪止之,然后就坐。贾母以下诸人,俱挨次儿坐下。

    元妃先向贾母、贾夫人道:“我们自从在太虚幻境一别,倏然一年有余了。幸喜林姑老爷补授京都的城隍,不然我们娘儿们也就不能再见面儿了。”贾夫人道:“这都是主上的圣德如天,才有这样亘古未闻的奇事。我们也是托赖着娘娘的洪福,才能享受人间的香火呢。”元妃又向薛姨妈道:“姨妈怎么也露了老了,想是家务过于操劳的缘故?”薛姨妈道:“外臣托赖娘娘的福,家里还有碗饭吃。只是儿子不知好歹,未免家事琐碎,不得不自己操一番心。”元妃听了,又向邢、王二夫人道:二位太太的脸面儿,也不像我上次来的那个样儿了,也总是为我们姊妹们生生死死受了许多熬煎之故。”王夫人听,满眼流泪,早已哽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元妃也擦泪道:“太太从此也要把心放宽些。这如今我们托赖着上天的保佑都回了生,主子的天恩看待的很重,太太也很该放心的了。至于宝玉,蒙主子的天恩赏了翰林,虽说是看椒房的分上,到底也是他的学问到得去,才有这样的恩典呢。太太也就不必再操心他了。兰哥儿也是很有出息的孩子,更不用太太操心。至于别的家务,全交给他们妯娌们办去就是了。”王夫人试泪道:“娘娘只管放心,唯愿娘娘福履安康,我们就托赖着受了福了。”

    正说时,只见昭容进来禀道:“外臣贾赦、贾政率领子侄请安叩见,在外候旨。”元妃道,“我来省亲,原该我去见才是。你们仍旧预备下竹轿,我和二位太太一同到上房里去。凤丫头呢?”凤姐听了,连忙走了过来。元妃问道:“过会子你们在那里摆酒席呢?”凤姐答道:“酒席都摆在凸碧堂伺候着呢。那里地势高,看月亮瞧的真切些。”元妃道:“很好。如今的酒席不可照上年之例,不论国礼,不演戏文。只在凸碧堂居中放一张大团圆桌子,我和老太太、姑太太、姨太太、二位太太坐。我还没得和你们姊妹们说说话儿呢,两旁再摆几张桌子,你们姊妹们也都坐下,不必站着伺候。再者你们有了小孩子儿的人,都把孩子抱来我看看。你就照着我吩咐的办去罢。办妥了,先把老太太、姑太太们让过去坐。我到太太上房和老爷们并他们弟兄们也说说话去。到了时候,你差人来请就是了。”元妃吩咐已毕,便同邢、王二夫人坐了竹轿,到前边上房去了。

    这里贾母、贾夫人、薛姨妈仍旧坐了竹轿,众姊妹在后相随,一齐先到了凸碧堂来。只见前面搭一架翠歌台,十分华丽。

    台上伺候着八个女档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丰姿韶秀,态度嫣然。中间桌上摆着乐器。凤姐回去了贾母,便遵着元妃的口旨,中间放了大团圆桌子,两边又摆了四桌,其余的看席俱摆在两廊庑下,以备贵妃赏赐克食。又派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在议事厅款待众昭容。林之孝、赖大在荣禧堂的外书房款待众太监。诸事料理停妥,纨、凤、钗、黛四人,亲自到王夫人上房门口来请,昭容禀了进去。

    不多一时,只见元妃同邢、王二夫人仍旧坐了竹轿出来。

    贾赦、贾政率领珍、琏、宝、环等都送了出来。元妃在前,邢、王在后,都向大观园而来。纨、凤、钗、黛见了,便随在元妃的两旁帮着轿行走。元妃见了,先向李纨道:“珠兄弟跟林姑老爷到任,你们夫妇俩也见了一见没有?”李纨道:“托娘娘的洪福,虽说能够常见,到底阴阳殊途,虽见犹不见也。”元妃听了,叹息道:“我们回生的人也不少,偏他又不在这个数内,这也是有一个定数的,非人力所能强也。”又向凤姐道:“人家回了生,都恭了喜,生了孩子,你到底也有喜信儿没有?”凤姐笑道:“儿女都有个分定,我那里有娘娘和林妹妹的福气大呢。”李纨笑道:“我听见平儿说,你也有点因儿了。你就老老实实的说罢了,怎么在娘娘面前又混撇起清来了。”凤姐笑啐道:“可知道是不是呢,你们就混声张起来了。”招的元妃笑道:“你们妯娌们倒很热闹,可怜我在宫里成日家规规矩矩的,实在拘束的受不得了,可和谁去说个趣话儿呢。”说毕,又向钗、黛二人笑道:“林妹妹,我才刚儿和宝玉说来,咱们这一回生,虽说是上天垂悯,到底仰赖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鼎力。木本水源,必该思所以报。我已奏明了圣上,在我应得的分例项下,动支帑银二千两,就在城隍庙旁边另建一庙,塑像供奉,即以甄士隐配享,名曰‘三贤祠’。庙成之后,再求主上锡封号。倘这二十千两帑项不够,你们受了恩的人,也再大家布施些儿,你们俩人说好不好?”钗、黛二人听了,齐声道:“娘娘想的很周到,情真理当,我们也把这件事疏忽了。”

    一路说说笑笑早到了凸碧堂的跟前。邢、王二夫人早从岔道绕来,随着贾母等早都一字儿排班等候。元妃下了轿,钗、黛二人搀着上了凸碧堂,向贾母道:“老太太和姑太太,咱们娘儿们这如今是两世的团圆了。我如今奉旨省亲,原是为尽家庭之乐,况且老太太、姑太太已是神人了,就是朝廷家也要尊敬神灵的。老太太再要讲行国礼,这就不像骨肉团圆的欢庆了。”贾母笑道:“我已经遵娘娘的口旨,把酒席都摆定在这里,以后再不敢行国礼了。”元妃听了,乃命凤姐将正中的罗汉椅挪开,留下居中一隙,两边围上六张方椅。元妃坐了东边的首座,贾母坐了西边的首座。东边二座是贾夫人,三座是邢夫人。

    西边二座是薛姨妈,三座是王夫人。中间也留一隙,好听女档子唱曲。

    台上奏起细乐来。尤氏领了纨、凤、钗、黛亲自执壶把盏,递酒放箸毕,这才同着菱、湘、迎、探众姊妹们一齐上来行礼,谢过了坐,各按宾主长幼的次序儿,分坐了两旁的四席。女档子上来磕了头,一齐弹唱起来。

    元妃向贾母笑道:“我看这园中景色,收拾的十分幽雅。趁着月色,真是一片琉璃,大有太虚幻境的光景,比上次辉金涂碧强多了。瞧着教人心旷神怡。”贾母道:“这都是仰体娘娘体恤之意,不敢糜费的缘故。”元妃道:“如今家里原比不得先了,这才是呢。”又向湘云道:“史大妹妹,我上次省亲,你怎么没有来呢?”湘云忙站起来答道:“那年娘娘省亲,我的岁数还小,婶娘怕我不懂规矩,不敢教我来。”元妃笑道:“自己姊妹们里头,这也太多心了。”又向香菱道:“菱姑娘,你的小孩儿可好吗?”香菱也站起来答道:“托赖娘娘的洪福,很乖。花儿也出了。”

    元妃又道:“尤三姑娘今儿听见我来了,他怎么也不来见一见呢?”香菱道:“他也是上月生了孩子了,还没满月呢。”

    元妃又向巧姐道:“我们巧姑娘也出了嫁了,你女婿念的书怎么样?”巧姐站起来答道:“托娘娘的福,他倒也爱念书,能够下小场了。”元妃点点头儿。又向探春道:“三姑娘,三姑爷如今作什么呢?”探春站起来笑道:“不能念书,将来不过考武罢了。”元妃笑道:“朝廷家文武并用,也是好的。”又向迎春道:“才刚儿我听见大娘说,二姑爷被大士、真人洗了肠肚,如今通好了,这也是一件奇事。”迎春红了脸,站起来笑道:“这也是托娘娘的洪福,如今果然通好了。”元妃道:“他如今是个什么官儿?”迎春道:“世袭指挥使。”元妃道:“这个官儿不大,每月的俸廉够过吗?”迎春道:“原先胡化滥用,原是不够过的。自从洗了肠肚,如今也很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了。”元妃笑道:“这也奇怪极了。怎么不见四姑娘呢?”

    尤氏忙站起来答道:“四姑娘悟道的心诚,不肯改换妆束,不好在这里见娘娘。过会子娘娘到栊翠庵拈香时,他在那里伺候叩见呢。”元妃听了,叹道:“这是怎么说呢,罢了,这也是他个人的志气,由着他去罢了。大侄儿媳妇回了生,也没个什么喜信儿吗?”秦氏听了,无言无对,只得站起来抿着嘴儿笑。

    尤氏道:“他原先就有个月水不调的病儿,如今回了生,谁知道还是照旧呢。续娶的媳妇倒养了孩子了。”元妃道:“这样说起来,你也是有了孙子的人了。”尤氏笑道:“都是托赖着娘娘的福。”

    元妃又向宝琴、岫烟道:“你们姊妹俩我今儿是头一遭才见,我听见说你们俩人做的诗很好。今儿是中秋节,又是我回来省亲,也不可无诗以纪其事。过会子我先做一首,你们会作诗的也都作一首,我也领教领教。”宝琴、岫烟一齐站起来,笑道:“愿求娘娘赐教。”贾母听了笑道:“既是娘娘高兴要做诗,把宝玉也叫进来,教他游廊底下也作一首。”元妃笑道:“我也正要试试他的学业比先何如。”贾母听了,便命人去叫宝玉。

    须臾,女档子唱毕,元妃命赏制钱八十千文。八个女档子磕头谢过了赏,元妃便命人取了文房四宝来,昭容研默,铺了花笺元妃提起笔来,无多思索,即一挥而就,命昭容送到两边席上来。钗、黛、菱、湘等众姊妹一齐凑来,接到手中,只见上写道:

    久罢深宫闹扫妆,珠冠霞帔又焜煌。

    新膏乍沐身何幸,旧地重来意转伤。

    一脉情偏怜姊妹,再生恩欲报爹娘。

    愿将今夜团圆酒,代奉椿萱寿北堂。

    众人看毕,一齐上来称贺道:“娘娘天纵之才,非臣妹等所能仰企于万一。”元妃笑道:’我这首诗,也算不得好,不过自云其所云而已。众姊妹不必过谦,请洒潘江,各倾陆海。”此时宝玉也到了,忙忙的也看了一遍,即命人去取笔砚。元妃笑道:“你们也不必拘泥定要和韵,各抒所见,随便用韵也使得的。”众人听了,一齐应命。未知众人能作诗与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