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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蒸蒸日上(2/2)

那很好,就把南郡还给我们好了,你们撤到成都去吧!”

    “当时你家主公孙会稽把南郡划归我们,是形势使然。赤壁之战以后,你们的长江防线并不巩固,曹孟德兵力强大,经常在东西两线发动进攻,你们东西难以兼顾,才将南郡划归我们镇守。这样,长江中游到下游的漫长的防线便巩固了。据说,当年曹孟德听到孙会稽把南郡划归我们镇守的消息时,他正在写字,吓得手中的笔都落到地上了。这不是足以说明,这件事对曹孟德有很大的震摄作用吗!

    “现在曹孟德对荆州虎视眈眈,在襄樊至合肥这条漫长的地带集结了重兵,我同盟双方是应该认真对待的。荆州已由我方经营多年,现在的江陵城是关某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成的,怎么能轻易地交给你们!告诉你:子瑜将军,回去对你家主公言讲,只要我关某一息尚存,你们休想得到我荆州的一寸土地!”

    这天的争论,直到很晚才结束,关羽回到自己的府第休息,气得一夜未能入睡。第二天起床时,询问自己身边的亲兵,诸葛瑾一行人在凌晨匆匆地上了船,向西方出发了。

    大约过了二十多天的样子,诸葛瑾的大船返航了。到了江陵码头停顿了一下,同船而来的兵曹掾杨仪下了船以后,大船便匆匆地启航东归了,诸葛瑾一行人并没有上岸停留。杨仪牵着马匹下了船之后,又骑马向江北走了一程,到了关羽的军营。

    关羽一见杨仪,有些喜出望外,用力地在他的背部击了一拳说:“好你个杨威公!倒是攀龙附风的高手,到了成都就把哥们儿忘了!”

    杨仪龇牙裂嘴地说:“打得好疼!君侯,你屈说了我了。哪里是我攀龙附风,是主公定要把我留在他的身边啊。我又有什么办法?”

    关羽哈哈大笑说:“那就恕你无罪,坐吧!”

    二人坐定以后,士卒献上茶来,关羽问道:“威公,你此次前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此次是奉了主公之命,向君侯通报一下东吴索取荆州的情况的。”

    关羽一听这话,马上气急败坏地说:“别提了!诸葛子瑜路过江陵,和我谈起这件事,差一点没把我气死!主公是怎样答复他的?”

    “诸葛子瑜向主公提起此事之后,主公和孔明军师商议了一下,认为所谓借荆州的旧帐,已经很难说得清楚,不必纠缠于借与不借的问题,只用虚辞敷衍过去算了。”

    “主公是用什么话敷衍诸葛子瑜的?”

    “主公对他说,我们正要进军凉州,一旦取得凉州,便把荆州归还给东吴。”

    “诸葛子瑜听了这话,又怎样表示的?”

    “他做为一介使臣,明知道主公是在敷衍,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说回去向孙会稽报告而已。”

    关羽拍拍脑袋说:“还是主公和军师有办法,不像我这样,为了辨明所谓借荆州问题的真相,和他磨了那么多嘴皮子。可那又有什么用?真是无聊得很!”

    关羽接下来又问:“主公对荆州之事有什么嘱咐?”

    “主公说,我们夺取了益州,形成了‘跨有荆、益’的局面,孙仲谋对于我们逐渐强大自然是不会甘心的,会觉得对他是个威胁,因而和我们争夺荆州的磨擦会日趋激烈,派诸葛子瑜来索取荆州,不过是一个信号而已。主公要求君侯必须提高警惕,时刻关注东吴的动向,用全力保全荆州的地盘。”

    关羽慷慨激昂又信心十足地说:“威公,你回去以后,对主公转达我的话,只要有我关羽在,荆州是不会有失的!”

    晚上,关羽与杨仪同床而眠,交谈到深夜,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当谈到诸葛瑾西行之事时,关羽很关注他和诸葛亮接触时的表现。

    杨仪说:“我非常留心他二人相见后的表现,也派人在暗中监视,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嫌隙。他们兄弟二人,除了在公务场合会面以外,并无任何私人接触。看来二人各保其主,各尽忠诚,都很讲原则,都能各自站稳自己的立场。”

    关羽叹口气说:“我们过去对孔明军师有很多误解,看来是过虑了。但我对他哥哥诸葛子瑜却没有什么好感,他在荆州问题上,简直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真气死我了!当时我真想拔出佩刀,宰了他!但一来考虑他是使臣,二来考虑他是孔明军师的哥哥,就没有动手。”

    “这就对了,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况且孙、刘两家又是同盟关系。”

    “别提这‘同盟’二字,他们东吴哪有一点同盟的样子?孔明军师总是告诫我要处理好与东吴的同盟关系,我就不听这一套!”

    他们又谈起马超,关羽得意洋洋地问杨仪说:“你看,我与马超谁棒?”

    杨仪对此一问,正在摸不着头脑,关羽自问自答地说:“马超小儿,怎能比得上关某?不过,这可不是我自己在吹牛皮,而是军师的意思。不久以前,我给军师写了一封信,问马超可与什么人相比,你猜军师在回信中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他说马超很了不起,是黥布、彭越一流的人才,但也只能和张翼德并驾齐驱,还比不上我美髯公绝伦逸群啊!”

    关羽说完,便开心地大笑起来。第二天起床后,关羽特意掏出原信给杨仪看,因为不知给人看过多少次,一张帛书已经变得又旧又赃了。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愈来愈冷了,但荆州的形势却是风云突变,与天气相反,愈来愈热了,大有遍地起火,处处冒烟的势头。一个北风呼号,大雪纷飞的日子,在江陵北岸,两匹快马在风雪中奔跑着,骑在马上的两名军吏不断地加鞭打马,马气喘吁吁地在冒着热汗,骑在马上的人由于着急与颠簸,也都满身大汗,身子里面热气腾腾,外面的袍服上却挂着厚厚的一层雪,到了关羽驻军的营地才停了下来。

    关羽雪天无事,正在大帐中修理自己的马鞍子,突然接到南来的两名军吏的报告:“启禀君侯,孙权派出一支人马,占领了长沙郡!”

    关羽闻言大惊,急忙问道:“那么,廖立太守呢?”

    “已经被赶出郡治临湘,人家另派了一名太守,接管了郡务。吴人扬言,‘诸葛子瑜入川索取荆州,刘玄德竟以虚言拖延时日,至尊大怒,决心以武力收回荆州三郡’。”

    关羽狠狠地说:“这吴狗也太猖狂了!可是我们这个廖公渊啊,简直就是个饭桶,怎么就打不过吴狗?”

    长脸的军吏辩解说:“长沙郡守军寡弱,与吴军相差悬殊,怎敢与人家交手?只有献城而已,所以这事也不能怪廖太守。”

    关羽气得瞪着眼睛喝道:“放肆!不要为他开脱!我再问你们,廖太守现在何处?”

    圆脸的军吏回答说:“退守在穷乡僻壤,等候君侯发兵收回本郡。”

    关羽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说:“好吧,你们先到下面休息,我准备发兵就是了。”

    几天来,关羽与诸将频频集会,准备发兵之事。可是不到十天的功夫,大军还没有出动,零陵、桂阳二郡也相继派人前来告急,二郡也都被东吴用武力接收了。

    事态非常严重,容不得再延宕下去,于是关羽派廖化、赵累等率兵一万多人开到南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后将孙权派来的三郡太守赶走,又让自己的三郡太守复了位。当二将回来向关羽报捷时,关羽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他开心地说:“看来吴狗是不堪一击的。”

    廖化说:“这次孙权派来的是一支偏师,人数本来就不多,尽管我三郡的兵力过于寡弱,难以抵挡,只要我主力大军一出,还是容易对付的。”

    赵累接下来说:“吴人包藏祸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许这次武力接收三郡是试探性的,大的战事还在后边。我们应该提高警惕,加强戒备才是。”

    廖化又补充说:“我们已经分别建议三郡太守,让他们赶紧多多招募军队,加强郡里的防守力量,以防吴军卷土重来。”

    关羽却满不在乎地说:“不必大惊小怪,吴狗何足道哉!”

    年关将近,荆州的局势愈来愈紧张了。可以说是烽烟不息,警报频传,信使和候骑像走马灯式的向关羽作各种传达和报告。先是听说孙权派偏将军庐江太守吕蒙督率鲜于丹、徐忠、孙规等部二万余人去夺取南三郡;不久又听说主公见荆州形势紧张,亲率五万大军出川,驻扎在公安;紧接着关羽便接到命令,要他率领荆州的主力进驻益阳。

    关羽命潘、糜芳等好生看管南郡,率领三万人马到益阳安营扎寨,与屯兵在巴丘①的东吴横江将军鲁肃的一万军队隔着洞庭湖遥相对峙。紧接着又听说孙权也亲自率兵来到荆州,驻扎在陆口。不久鲁肃从巴丘移师益阳,与关羽短距离相拒。

    几天来,关羽的心情很坏,从南三郡都接连传来失利的消息:

    “吕蒙占领了长沙郡,我长沙太守廖立(公渊)逃回了成都!”

    “吕蒙占领了桂阳郡,我桂阳太守望风而降!”

    “吕蒙率军进至潇水沿岸,与零陵郡治泉陵隔江相望!”

    听到这些消息,关羽非常焦急与沮丧,整天大骂长沙、桂阳两郡太守不争气,都是软骨头,但他对零陵郡还抱着一线希望,自言自语地说:“零陵太守郝普是一条硬汉子,或许他能顶得住,但泉陵与吕蒙的军队隔水相望,形势危急,应该派兵前去解救才是。”

    于是把赵累召来,命令他说:“你立即带领一万人马,前去解救泉陵。”

    可是赵累却说:“这里的形势也很紧张,鲁子敬已经逼近我军营寨,益阳是公安和江陵的屏障,此时不宜分兵。”

    关羽闻言,一时犹豫不决,增援泉陵之事,就暂时搁浅了。

    几天过去了,在一个格外寒冷的日子里,关羽正在帐中与诸将汇总各方面传来的消息,规划下一步的行动,郝普突然走进来了,只见他衣冠不整,神情黯然,一进帐便跪在关羽面前,呜咽着说:“君侯,零陵郡失守了!”

    关羽闻言,又惊又恼,待要发作,看到他那可怜相,又有些不忍,再一转念,觉得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于是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说:“起来吧,先坐下来讲话。零陵是怎么失守的?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讲给大家听听!”

    郝普坐定之后,开始讲述着事情的经过。郝普有一个好朋友叫邓玄之,二人是同乡,都是南阳郡人。邓玄之浪迹天涯,衣食无着,听说郝普当了零陵太守,便去找他,想在零陵混碗饭吃。

    邓玄之在路上遇到吕蒙的军队,他经过长途跋涉,走得全身疲乏,两脚疼痛,就面见吕蒙,乞求搭乘吴军的辎重车,吕蒙听说他是郝普的好朋友,是到泉陵城找郝普的,便答应了他。邓玄之随吴军走了几天,到了潇水边上,吴军结营驻扎下来,他向吕蒙辞行,说要进城去找郝普。

    吕蒙说:“我们马上便要攻城了,你此去是有危险的,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可是邓玄之坚决要走。

    吕蒙叹息着说:“唉,我大军进入荆州南部之后,长沙、桂阳二郡都望风而降,只有零陵郡的郝子太闭城死守。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他的忠义固然可嘉,但他的消息闭塞,不知时务,终究还是无济于事的。他的主公左将军现在汉中,为曹孟德手下的大将夏侯渊所包围,我们的至尊亲自率兵进入荆州,把关羽包围在南郡。他们都在被围之中,如同首尾倒悬,自救不暇,怎会有余力来增援这里?

    “如今我士卒非常精锐,人人都有为国捐躯的决心,至尊调遣的大军相继于道路之上。现在子太以旦夕难保的性命,期待着没有希望的救援,犹如马蹄窝中的鱼,想要依赖江汉而活命,不是空想吗?眼下我就要攻城,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城池就要攻破。城破之后,子太就是以身殉难,也无补于大局,却要让白发老母遭受诛戮,怎不令人痛心!这都是因为子太困守孤城,不知道外部的消息啊!我可以暂缓攻城,再给子太一个机会。你见到他,转达我的话,为他陈明吉凶祸福。”

    这邓玄之也不大了解现在的形势,听了吕蒙的话竟信以为真,很为老朋友的命运担心,便答应过江以后说服郝普投降。于是吕蒙给他准备了船只,他过了潇水,进城见了郝普,转达了吕蒙的话。郝普信以为真,便和邓玄之共同出城投降了。

    关羽听了郝普的讲述,直气得咆哮如雷,气喘吁吁地说:“吕蒙这厮用谎言欺骗了邓玄之和你,你怎么竟会相信呢?”

    郝普悔恨交加地叹息着说:“是啊,我太傻了!虽说这是因为我那里消息闭塞,不了解当前的局势,但如果能多长一个心眼儿,多留一点神,也不会轻易相信吕蒙的鬼话啊!当时觉得主公和君侯都已被围,等待援军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与其落了个玉石俱焚,还不如通达知命。”

    说到这里,郝普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反复地叫着:“我太傻了!我太傻了!”

    关羽很不耐烦,厉声地制止他说:“算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往下说,以后又怎样了?”

    郝普继续说道:“吕蒙的大军还没有渡过潇水,他事先命令四个将领,各带百名士卒,在城外隐藏起来,一见我和邓玄之走出城门,便迅速进城控制了局势。当我二人走到水边时,吕蒙早在船中等候着,笑着把我拉上了船。划过了对岸,又拉着我走入他的中军大帐。坐定之后,吕蒙的第一句话便是,‘子太,你上当了!’我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在摸不着头脑,他狂笑了一阵之后,便得意洋洋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郝普说到这里,关羽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真相?快说!”

    “吕蒙说,他率军到达潇水时,忽然接到孙权的加急书信,命他舍弃零陵,赶紧引军驰至益阳,增援鲁肃。但吕蒙看完书信后,只是对诸将宣布了书信的内容,却毫无移师之意。大将鲜于丹说:‘既然至尊有飞书到来,军情紧急,就应该舍弃泉陵,赶紧率兵驰赴益阳才是。’吕蒙笑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泉陵近在咫尺,即将拿下,如果舍之而去,实在是太可惜了。’鲜于丹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渡过潇水,看来泉陵城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下的。如果在这里旷日持久地拖延时间,岂不误了大事!’吕蒙说:‘泉陵唾手可得,何言旷日持久?而且大军不必渡过潇水,大事即可定矣。’鲜于丹困惑不解地问:‘不知将军有何妙计?’吕蒙便说出了邓玄之搭车的事,还说:‘我要利用这个傻小子,去骗城里那个傻小子。’君侯,你看吕蒙有多狡猾?!”

    关羽没有搭言,胸中的怒火却愈烧愈旺,郝普继续说:“吕蒙告诉我,主公和君侯都没有被包围,主公在公安,君侯在益阳。他还说,如果我不上他的当,不出城投降,他就要马上离开零陵郡,去益阳增援鲁肃了。唉,我听了这话,简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而吕蒙却说,兵不厌诈,事已至此,将军就认了吧!”

    关羽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郝普尴尬地回答说:“当天下午,吕蒙把镇守泉陵的任务移交给征虏将军孙皎,自己则率大军开赴到这里。他让我也随大军同行,到这里便把我放了。说什么孙刘两家是同盟关系,荆州是从他们手里借的,如今他们只是收回了土地,不及其人。”

    在郝普讲述全部经过时,关羽强忍着怒气,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及至讲完,关羽厉声问道:“郝子太,你守土不忠,怯懦惜命,轻失了一郡之地,该当何罪!”

    郝普见关羽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佩刀的把柄,不禁惊恐万分,急忙跪下哀求:“君侯饶命!君侯饶命!”

    关羽不语,只是用右手摆弄着佩刀,拔出一半,又合上,又拔又合,如是数次,吓得郝普早已魂不附体了。

    过了一会儿,关羽摆摆手说:“起来!暂时在我军中效命,以后听候主公发落!”

    郝普连日在关羽军中作些杂务,如书写文状、传令、巡营等等,为人勤快,工作踏实,逐渐取得了关羽的信任,关羽在无聊时,也常常找他聊天。

    有一次,他们谈起了吕蒙,郝普问道:“君侯过去和此人打过交道吗?”

    关羽说:“吕子明算什么人,后生晚辈耳!赤壁之战前后,他在周公瑾军中,火烧战船以后,孙、刘两家围曹仁于江陵,我在江陵城下曾不止一次地见过他。那时我已年近五十,他才三十岁上下。说实在的,那时我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想现在竟成了我的劲敌了。”

    “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吗?”

    “没有,关于他的事,也没听说过多少。”

    “过去我对此人也不甚了了,这次随他们行军多日,从他的下属那里知道了他的许多情况。当然,这是我受好奇心驱使,不断打听的结果。”

    郝普的话引起了关羽的极大兴趣,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吗?那你就对我讲一讲他的情况。”

    “好的,此人字子明,原是汝南郡富陂县①人。少年时就当兵,后来做过寻阳县令,又在皖城一带大败过曹兵,孙权夸奖他说:‘鸷鸟累百,不如一鹗②。’”

    郝普说到这里,关羽摇摇头说:“不过是一勇之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听说吕蒙不仅有武勇,还颇通经史呢!”

    “他从小就当兵,怎么会颇通经史?”

    “他原来不识几个大字,当了将军以后,孙权曾劝他要励志读书,于是他便开始折节好学,过了一个时期,学问大有长进。有一次,鲁肃从寻阳路过,顺便去拜访一下他,和他交谈之后,发现他已是满腹经纶,惊讶地离席而起,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原先以为老弟不过只有武略罢了,想不到现在学识如此渊博,已不再是那个吴下阿蒙了。’吕蒙笑着说:‘士别三日,就应该刮目相待啊!’”

    关羽与郝普正在帐中谈话,廖化进来报告说:“东吴鲁肃和吕蒙的大军已经向南移营,离湖边不远,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关羽很重视这个消息,立刻与廖化、郝普等骑上快马,跑到湖边。三人向北望云,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对岸星罗棋布的帐篷群。

    关羽在湖边巡视了一番,指着一处浅濑①对二人说:“这里水浅,我回去挑选五千精兵,夜里涉水过去,直捣其营盘!”

    不料这话被湖边的一名头戴斗笠的割草人听见,这人是对方的斥候,待关羽等人离去后,赶紧涉水回去向鲁肃报告。鲁肃与诸将商议,部将甘宁说:“这件事不烦调动大军,交给我应对好了。我手下有三百人,再给我补充五百人,在湖畔结营。关羽必然不敢涉水,如果他涉水而来,就要被我擒获。”

    于是鲁肃选择了一千精兵,补充了甘宁的队伍。夜里,甘宁在湖畔结营以待。命士兵们点起篝火,高声地唱着各种民歌小调。关羽在对岸看见北方火光烛天,听到人声嘈杂,知道东吴方面已有戒备,便没敢渡水。第二天,把大军移至湖边结营。这片浅濑,后来人称“关羽濑”。

    吕蒙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近来因为军情紧急,长途奔波,心力交瘁,到益阳不久,就卧床不起了。鲁肃每天为他求医问药,照顾他的起居,勤加省视和抚慰。

    过了几天,吕蒙的病情大有好转,能够拄着竹杖巡视军营了,他听说关羽率领三万大军,在湖的南岸结营,日夜操练,鼓角之声时有所闻,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他的心情很不平静,便想去找鲁肃商讨一下对策。于是命卫士牵过马来,在卫士的搀扶下,艰难地上了马,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之下,缓缓地走了几里路,到了鲁肃的大帐。

    进帐之后,鲁肃一见吕蒙,惊讶地说:“子明,你怎么来了?病情稍有好转,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吕蒙随随便便地找个地方坐下,有气无力地说:“关云长的三万大军,在水一方,咄咄逼人;刘玄德亲率五万大军驻扎在公安,随时都有可能移师南下,我军正处在南北夹击的威胁之下,我怎能安心养病呢?”

    鲁肃说:“子明,我们不能单纯地考虑孙、刘两家在荆州地区的磨擦,而要纵观时局的走向。曹孟德在西线,亲自率兵自陈仓出散关,攻杀了氐王窦茂,他的目的很明显,不过是为进军汉中扫清道路而已。一旦曹孟德从张鲁手中夺取了汉中,那就犹如为虎添翼,他的军事野心必然更加膨胀,不但刘玄德的西蜀受到威胁,我方的合肥、濡须等防线也必然要再度吃紧。

    “近一个时期以来,孙、刘两家为了争夺荆州,闹得沸沸扬扬,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但这对双方都不利,只是对曹孟德有利罢了。在孙、刘、曹三方鼎立的形势下,孙、刘的力量都不能与曹操相抗衡,只有双方结成联盟,共同对付曹操,才是上策。所以我一向主张,孙、刘两家应该和平相处,最好不要以兵戎相见。”

    吕蒙说:“可是,也应该看到,刘备的强大,对我们也是个威胁啊。如今他已经跨有荆、益,快要成为第二个曹操了。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只有从他手里夺取荆州,才可以打破这种不平衡的局面啊!”

    吕蒙一提起荆州,鲁肃不禁叹口气说:“唉,若说这荆州之事,我还背着黑锅呢!周公瑾谢世之后,我领了他的兵,驻守江陵。是我建议至尊,把南郡借与刘备的,至今至尊还在埋怨我,说主张把荆州借与刘备,是我的一短。可是从那时的形势看,我们在大江防线上两面受敌,只有把南郡借给刘备,才使我们减轻了军事压力,有利于整个长江防线的巩固,有利于抗击虎视眈眈的曹孟德啊!”

    吕蒙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从今天的形势看,刘备占有了益州,却赖着不还荆州,就应该和他用武力说话。”

    二人正在谈话,忽听外面人声嘈杂,鲁肃向外面喊道:“什么事?”

    外面喊道:“众将求见!”

    鲁肃喊道:“那就都请进来吧!”

    众将蜂涌而入,为首的是偏将军潘璋、荡寇中郎将凌统。

    鲁肃请大家坐下,然后问道:“大家有什么事要谈?“潘璋气冲冲地说:“刘备借荆州不还,还派关羽耀兵益阳。关羽在对岸陈兵列阵,每日鼓角相闻,实在是盛气凌人。诸将都要求主帅赶快下令,与关羽决一死战!“凌统也满腔怒火地说:“我们都呆得不耐烦了,应该狠狠地教训一下关羽,快下令吧!”

    鲁肃听了二人的发言,慢条斯理地说:“难道诸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何况孙、刘两家共拒曹操,有同盟之谊,更不能轻易地以兵戎相见了。如果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岂非对曹操有利?”

    潘璋问道:“那么,依将军之见,怎么办才好?”

    鲁肃看了吕蒙一眼说:“这不,我正和子明商量对策,你们就进来了。我打算过湖去与关羽谈判,好生开导于他,尽量避免与他开战。”

    潘璋说:“这可使不得!那关羽刚愎自用,骄纵狂妄,唯恐将军此去会有危险。”

    鲁肃说:“不妨事,我以言语开导于他,他未必敢把我怎么样。班超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凌统说:“何不邀请关羽到我们这边来谈判?”

    鲁肃说:“那样的话,关羽未必肯来,还是我趋就于他吧!我只身孤胆,大义凛然的气魄,对他就是一个震慑。关羽也是一条硬汉子,还是很讲义气的,估计他不会有变。”

    尽管鲁肃费尽了唇舌来阐明自己的主张,可是诸将自吕蒙、潘璋以下谁也不同意这么干。

    最后鲁肃只好说:“诸将不必多言,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一部分人守营,一部分人随我与关羽会谈。”

    诸将离开后,鲁肃立刻给关羽写了一封信,约定双方人员在关羽的营前会谈,命一名军士坐船过湖,把信送入关羽营中。到了傍晚时分,这名军士回来了,带回关羽的回信,说是同意会谈,明天在营前接待鲁肃等一行人员。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鲁肃让吕蒙等留守营盘,自己率领潘璋、凌统、甘宁等几名将军和五千人马采取坐船,涉水等多种方式渡过了湖面,关羽率领廖化、赵累等几名将军早已在营前的一块开阔的地面上坐好,身后百步之外有数千兵马列阵以待。

    与会的将军在腰间佩带着一把单刀,手中别无其它武器,称为“单刀会”,这都是昨天的书信中所约定的。鲁肃也率领带单刀的将军们走上前来,军队也停留在百步之外。

    鲁肃拱拱手说:“关侯与诸位将军一向可好!鲁肃这里有礼了!”

    关羽和诸将都站了起来,关羽拱手说:“鲁将军和诸将好!关某戎装在身,未能远迎,望乞恕罪!”

    二人寒喧完毕,关羽及其手下的将军都坐下,鲁肃与诸将也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会谈开始了,首先发言的是鲁肃,他对关羽说:“孙刘两家结盟,共拒曹操,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的,如今君侯为何兴兵来犯益阳?”

    关羽说:“子敬将军之言差矣,只因东吴侵夺我荆州三郡,我才带兵来救。首先挑起战端的是你们东吴,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鲁肃说:“荆州本是属于东吴所有,当年是借与你家主公左将军的。如今左将军已经得了益州,理应归还荆州。我东吴去收复荆州三郡,乃是物归原主,怎么反而说是侵犯?”

    关羽说:“子敬将军之言又差矣!当年乌林之役①,左将军身在军中,寝不脱甲,力破曹,岂能徒劳而没有一块土壤?荆州南三郡本是左将军率领将士浴血奋战、从曹孟德手中夺过来的,而东吴却前来收回,这算是公道吗?”

    鲁肃说:“不然,我最初和左将军在长阪相见,那时左将军的士卒不足一校②,计穷智竭,意志消沉,想要远窜他乡,并没有占据荆州之心。我家主公怜悯他没有立足之地,才毫无吝惜地把荆州借与了他,使你们君臣有了荫庇之所而渡过了难关。如今左将军却心怀诡诈,背信弃义,窃据荆州的土地而不归还,破坏了联盟之好,这是凡夫俗子都不忍心做出的事情,何况是统领众人之主呢!我听人说过,贪婪而抛弃信义,必然会成为致祸的根由。足下身负重任,却不能崇尚道义和明察时势,枉图倚恃疲弱之师而争强斗胜。兵法有云,‘师直为壮,曲为老’ 你们正是应了‘师曲为老’,怎么会成功呢!”

    正在鲁肃侃侃而谈的时候,关羽方面的将军赵累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地喊道:“土地这东西,谁有德就归谁所有,有什么常主呢!”

    鲁肃马上声色俱厉地喝叱赵累无礼,关羽觉得不好意思,站起来向赵累瞪了几眼说:“这都是国家大事,你知道什么!”

    赵累只好乖乖地坐下了。

    鲁肃稍稍镇定了一下,对关羽说:“如今我们两军对阵,剑拔弩张,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但两家的要务在于协力抗曹,我们还是应该平心静气,引而不发为好。至于荆州之事,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

    鲁肃这么一说,全场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鲁肃建议:双方都把营寨后移三十里,先不要轻易言战,双方争取用和平方式解决荆州的争端。关羽争强好胜,又自恃兵力甚众,本不想响应鲁肃的建议,但在场的廖化、赵累等将领都劝关羽做正面的响应,尽量避免大战的爆发,关羽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不太甘心地和鲁肃达成了口头的协议。

    “单刀会”以后,双方的军队都按照约定后撤了三十里,益阳上空密布的战云逐渐消散了。鲁肃和关羽都派出信使把这次会谈的情况向各自的主公做了报告,等待着指示。

    过了端午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在一个骄阳如火的日子,关羽坐在军营前的一棵大榕树下面乘凉,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扇着风。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君侯!”关羽抬头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从事马良。

    关羽惊喜地说:“季常,你回来了?”

    “回来了!”

    “怎么去得这么久?快有一个月了吧!”

    “整整35天。我到了公安,向主公报告了‘单刀会’之事,主公很满意,因为主公这时也正在考虑要与东吴和平解决荆州问题。”

    “主公为什么这样考虑?”

    “时势使然啊。主公听说曹操进兵汉中,唯恐他有假虞灭虢之心,如果益州有失,则大事去矣。所以主公才想与东吴言和,以便回去保全益州,就派出使者去陆口见孙仲谋。”

    “孙仲谋有所响应吗?”

    “他也听说曹操乘孙、刘两家争夺荆州的时机,在合肥、濡须等地都增了兵。唯恐合肥和濡须有失,也愿意与我方言和,所以就派诸葛子瑜到公安回访,与主公谈判荆州之事。”

    “双方谈得怎么样?”

    “诸葛子瑜在公安呆了五、六天,双方唇枪舌剑,经过艰苦的谈判,终于达成了平分荆州的协议。这不,我也随主公参加了谈判,协议签订之后才返回来向君侯报告的。”

    关羽急切的问:“荆州是怎样平分的?”

    “以湘水为界,湘水以东的江夏、长沙、桂阳三郡归东吴管辖;湘水以西的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归我方管辖。”

    关羽听了,气愤地说:“岂有此理!这样一来,东吴侵占我的长沙、桂阳二郡不就合法化了吗?”

    “当然,那两个郡是归属于东吴了,但他要把零陵郡还给我们。”

    “不过是吞三吐一而已,他们占了大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良仍然很平静地说:“可是荆州的战略要地南郡仍然控制在我们手里呀!若说所谓借荆州,我们当初借的是南郡,他们要索还的,也主要是南郡,没把南郡割让出去,总算是我们的胜利。当然,主公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做出让步,把长沙、桂阳二郡让出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主公让我回来对君侯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想不开。”

    关羽听马良这么一说,也只得暂时忍耐下来,但还是很不甘心地说:“吴狗,走着瞧吧!”

    沉默片刻之后,马良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君侯,我在公安临行之时,主公还让我给君侯捎话:平分荆州之后,要各守疆土,既要防止疆土被蚕食,也要尽量减少磨擦。今后荆州的局势将更加错综复杂,君侯要好自为之。”

    关羽不耐烦地说:“关某自有守荆州的嘉谟良策,就不劳主公挂心了。”

    时隔不久,关羽听到前方候骑报告,孙权率军撤离了陆口,开赴合肥;鲁肃撤离益阳,回到陆口。东吴的军队也退出了零陵郡,郝普又回去做太守。孙、刘两家的荆州之争,至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